[原创]我们还要不要再见面

宋煜

　　林染，贾地师范2000级中文系一班学生，于2000年10月31日清晨六点左右从教学楼12层坠楼身亡，目击者声称，当时他去水房打水，忽然听到类似暖壶落地跌碎的闷响，随即看见林染坠地，七窍流血。警方称林染系自杀身亡，自杀原因仍在继续调查中。

　　我叫王俊，和林染同在一个班，并且住在一个宿舍，他是我的上铺。林染是一个不爱说话性格比较内向的孩子，戴厚重的眼镜。刚入学的时候，只喜欢去图书馆看书，而且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后来他迷恋上了上网聊天，对，这是个不得不说的环节。他迷上上网聊天是因为他很快陷入了一场网恋之中，自从开始网恋后，除了一些重要的课程和吃饭买东西外，林染便不再迈出宿舍半步，他会一直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啪啪地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聊天。

　　林染告诉我们，那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我们问怎么个特别法，林染便望着上方的天花板沉默不语，面含微笑。

　　林染死后的几天里，还发生了很多怪事，比如，电脑会突然冒出林染的QQ，上面是一个昵称蝴蝶的人，在反反复复说着这样一句话，我们还要不要再见面，我们还要不要再见面，我们还要不要再见面……

　　我们要不要再见面，这句话暗含着什么，他们到底有没有见过面，似乎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好了我们继续来说林染，林染有个习惯就是心里有什么事也不会和别人讲，他的话很少，而且从这些极少的话里根本无法判断林染的所思所想，他往往会很神经质地和你谈今天的天气，或者毫无科学道理地预言明天的天气。

　　但林染和我们的关系都还不错，因为他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一旦答应了别人的事绝不会食言。很久以前有一天我约他下午放学和我一起去市图书馆看书，但放学后我想起我的笔记本忘在宿舍了，然后我回去拿，路上碰见一个外班的朋友他约我去打台球，我便欣然地答应了，把和林染去图书馆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同学说林染就在教室里一直呆到十点，十点是市图书馆的关门时间，因此到了十点林染才确定我一定是有事去不了了，他才回宿舍。回去后我赶紧向他道歉，林染说没什么的，他一直在看一部好看的长篇小说。

　　林染和那个叫蝴蝶的人网恋后，经常打电话给蝴蝶，也有很多时候是蝴蝶打过来找林染，因此每次电话铃声响起，我们都大叫蝴蝶蝴蝶，林染便屁颠屁颠地去接。我们打趣说，不知道郎才女貌的你们什么时候见面，林染便红了脸：哪里的事。

　　但后来听见他们两个在电话里谈见面的事，好像时间是林染的生日那天，身在北方的蝴蝶会跑到海南来看他，但林染不说，我们也不好问。

　　林染还是每天上网，和那个昵称蝴蝶的女孩子聊天，在电脑上胡乱写着些什么。

　　时间到了林染生日那天，林染一身洁净，还少见地打上了领带，看来他是在等待着蝴蝶的到来，可直到下午快放学，也没有看见有外地的女子来找他，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教室门口找林染，他喜出望外，但来者是邮局送特快专递的，林染随即又变得神情颓废。教室里的兄弟，都嚷着要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林染还是跑出去自己独享。忽然我们听到林染的一声大叫，纷纷跑出去看。只见一个布娃娃被丢出去很远，林染的脸色变得很苍白。那天是个阴天，林染浑身颤抖。我们忙问怎么回事，林染说那个布娃娃的眼睛往外冒血。我们哈哈大笑起来，说林染你小子神经过敏了不是，好端端的布娃娃眼睛怎么会冒血，陈夕还把地上的布娃娃拿起来给林染看，哪有血？你看哪有血？

　　但林染还是认定那个布娃娃刚才眼睛里有血冒出。大家说既然这样，把它丢掉算啦，林染一脸苍白，垂着头，不说话。陈夕随手把那个标着“祝林染生日快乐”的布娃娃丢进了垃圾箱。

　　晚上回到宿舍大家说，林染哪，今天没MM陪你过生日，我们哥几个陪你过吧。几个人把桌子凑到一起，几个人下去买酒菜，就这样我们为林染过了个热热闹闹的生日，林染说谢谢你们，我们说哪里的话。可以看得出来林染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夜深了，我们也没有收拾，一身酒气地上了床。迷迷糊糊中听见林染的一声大叫。陈夕赶紧去拉灯却发现此时停电了，窗外有幽幽的月光照进来，我们看见黑暗中林染拿着那个被陈夕丢掉的布娃娃，布娃娃的眼里正汩汩流出一些黑色的液体。鬼啊，宿舍的人喊起来纷纷逃离了宿舍。我们的叫喊声惊动了整个宿舍楼，连值班室的老伯也被惊醒了，拿着个恍惚的手电筒问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又来电了，我们一大群人惴惴地去看，发现林染的床上根本没有布娃娃，更没有从布娃娃眼里滴下的血迹。

　　众人哗然，他们说林染你小子搞什么，害得我们不能睡个安稳觉，显然那些来看热闹的人很是失望。后来他们纷纷离场，只剩我们宿舍的四个人。

　　只有我们相信林染看到的不是幻觉，因为我们都看到了那个眼睛流血的布娃娃，熄灯后每个人都战战兢兢，但那个晚上没有再发生什么。

　　过完那个生日林染变得更加郁郁寡欢，他常常在网上等待着蝴蝶的上线，但是再也没有看见过她。宿舍里的电话也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找林染的了。

　　后来林染消失了一段时间，他在消失前，找我谈了次心。说实在的，就林染内向的性格，在他心里唯一称得上朋友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他说他要去找蝴蝶，他说他已经请了病假。

　　我说林染你别犯傻，别让人家把你给涮喽，蝴蝶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是男是女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信任她。

　　林染说，不，我相信她，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不能给我过生日的，我一定要去看她的，他说，我是真心喜欢她的，这个你知道，对不对。他告诉我蝴蝶是个搞摇滚的，从小喜欢跳霹雳，长大后钟情摇滚乐，十六岁独闯北京，曾在南京的某体育馆面对十几万人高歌一曲《我不是脆弱的小草》，令观众沸腾。

　　我说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你，林染忽然笑起来说，你不知道其实她现在唱的很多歌的歌词都是我写的。

　　林染走后，大家都以为他是请了病假，只有我知道他是找蝴蝶去了。

　　林染回来后，脸色苍白，精神有些恍惚，别人以为他是大病初愈，我私下里问他，你找到蝴蝶没有。他说没有，就不再说话，他到底有没有见到蝴蝶，我就不知道了。

　　林染跳楼以后，是我帮他整理的遗物，我在帮林染整理床铺时发现一张纸条，正面是：祝林染生日快乐。反面是蝴蝶写的：林染，你别找我了，我现在已经是个瞎子了，已经不值得你爱了。你好好读书，忘记我吧。爱你的蝴蝶。

　　蝴蝶怎么会成了瞎子呢？我一直搞不明白是打架斗殴还是其他原因？

　　后来知道了事情真相，是林染在夜里告诉我的，我被尿憋醒挣开眼睛看见林染背着身站在我的床前跟我说话，说他真的没有看见蝴蝶，他说蝴蝶被别人弄瞎了眼睛，是因为她驻唱的歌厅生意特别红火，周围的几家歌厅都变得很冷清，这都是因为蝴蝶这棵摇钱树，所以他们决定拔掉这棵摇钱树。蝴蝶的一只眼睛被别人“不小心”弄瞎以后，他们以为蝴蝶不会再唱了，谁知道蝴蝶继续唱了下去，那些直白的歌词、奔放的调子，依然能把观众牢牢抓住。他们还想对蝴蝶下手，但歌厅老板已经为蝴蝶找了好几个保镖，所以他们从其他发面来入手，让蝴蝶自动放弃唱歌，他们一点点查下来，终于查出那些令蝴蝶万分投入的歌词是一个外地大学生写的，那个学生是蝴蝶最爱的人……

　　林染忽然转过身来，他的头发乱乱的，脸色发绿，他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被人推下去的……说着说着林染的口里开始往外冒血。

　　我大叫一声，宿舍里正在熟睡的其他成员都被惊醒。他们打着呵欠说你发什么神经，我说我看见林染了，他们说林染都跳楼两个星期了，你做梦了吧，忽然我们都看见电脑正发着幽幽的光，上面忽然冒出了林染的QQ，上面还是蝴蝶的话：我们要不要再见面，我们要不要再见面，我们要不要再见面……

　　我飞快地翻身下床，啪啪啪地打下几个字：蝴蝶，我要和你见面。

　　但我按照蝴蝶提供的地址赶到蝴蝶驻唱的那个歌厅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叫蝴蝶的歌手，歌厅经理想了想说是有过，她曾在这里唱过歌，她歌唱得好还有她男朋友写的歌词也很棒，后来被人打瞎了眼睛，没过多久又意外死亡了。不过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你是她的亲戚吗？老板想了想很客气地问。

　　我忽然想到今天是2000年11月16日，我头皮麻得像匝了紧骨咒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老板叹息了一声说怪可惜的，唱得那么好。

　　我返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但后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电脑也不再突然开机，也不再有蝴蝶发来的任何消息。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山里娃

充满诡异色彩,小说的语言有自己的风格,反映的故事也很叫人深思,不错!!

宋煜

谢谢斑竹夸奖)

一楠

又见宋煜朋友的好作品，风格依旧，真情依旧，感慨思虑良多！问好！

宋煜

好久没来,谢谢一楠斑竹还记得我.
宋煜也向你问好)

迈阿密的寒冷

不错！

苦雨

问好！

小楼文章

好文
问好～

吴安臣

看的人匪夷所思，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象侦破又象灵异小说。

潇湘珍珠

惨了，今晚要做恶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