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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粉色的沼泽(修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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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6 15: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粉色的沼泽

      一 接站女拉他,叫他如何是好

  人这一辈子是有劫数的,逃都逃不掉。去年7月2日那天,去沈阳办事刚回来的柯楠随人流一挤出梅河口火车站检票口,外面早已守候多时的“接站女”们如狼似虎般蜂拥而上,一个个“猎物”眨眼间被拽胳膊拉包纠缠套牢,满世界响起嘈杂热情甜润夹着胁迫的喧闹声。柯楠从人缝中夺路而出,大汗淋漓,滑腻腻的膀子忽然被人一把扯住,声音却轻柔亲切:

  “大哥,住宿不?”

  “不住不住。松手,我本市的……”

  在火车站拉客,位于吉林省东南部的梅河口火车站可能全国出名,名列一流。这个城市虽然不大,但地理位置却与铁路大枢纽城市郑州大同小异,都是南来北往旅客的必经之地或中转站。因此,拉客女是此地的一大土特产,此话决非虚言,因为这些描眉画眼又土的不能再土的女人们不管老少,整天守在火车站内外,象东北的粘豆包一样,只要你一下车走出检票口让她们粘上甩都甩不掉,这个不行还有那个,“总有一款适合你”……当地公安机关对这种强拉硬拽的丑恶现象屡打不绝。打一打,好几天,紧接着这些来自各地的女人便又象五六月的蝗虫一般飞舞聚集而来。

  柯楠的膀子是松开了,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却滑到了他的黑皮包上,拉扯中他能感觉到皮包被它注入的韧性和力度。声音也更加深入人心:“住吧,大哥。你看你,人高马大的堂堂男子汉,怎么连瞅小妹儿一眼都不敢?”

  只一眼,柯楠的心里忍不住“别”地一动!

  影视、文学作品中,此类女郎多是浓妆艳抹,令老实人正经人作呕的一幅“婊子”样。映入柯楠眼帘的却恰恰相反!黑亮亮的头发,黑秀秀的眉毛,黑白分明的半月眼,白润润的苹果脸,衬托着素雅丝质的连衣裙,未着丁点儿颜色,却占尽满目高洁与风流,看着有点象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大哥,住不住不要紧,瞅你这身汗腥味儿,这么回家不怕嫂子生气呀?”少女不给他喘息之机,转而展开攻心战术,“咱旅店卫生设施齐全,不住去洗洗我们也欢迎。走吧,大哥,你还寻思啥呀?就在前面不远……”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根本就没打算给这些接站女好脸色的柯楠似乎被征服了,从思想到皮包。少女在他腰间轻轻一按,但他依然没动。在单位、家庭、邻里间谁不知道他是个“大老实人”,又有个美满的爱巢,他怎能轻易向前移动半步?亮晶晶的汗越淌越稠,他一直解释自己真是本市的,搭车几分钟就到。他本想冷不丁地夺回皮包严辞拒绝掉头而去,少女那楚楚动人的大学生模样又令他不忍开口。接站的与被接的这时早已散尽,闲散的游人频频朝他们窥视。“大哥,不去算了,就算我白陪你这么长时间,把兜拿去。”少女的语气失望中又有几分艾怨和深意。柯楠重新接包在手,忽然动了恻隐之心:挣点钱真不易呀!

  他又看了那个姑娘一眼。

  心里仍想拒绝,因为打个车他确实不用五分钟就到家了,根本没必要“住店”。可不知怎么,从他嘴里出来的却是:

  “离这多远……?”

  少女怔了一下,但她马上就明白自己成功了!

  柔弱无骨的小手顺势一指,嫣然一笑:

  “就前边,不远儿!”

  “那……”话到嘴边,柯楠又咽了回去。

  正是这一瞬间的怜爱与转念,灾难的铁钉深深地嵌入了他的命运之船……

       二 是女学生是女流氓已无关紧要

  梅河中心大街“红顶鹤饭庄”的一间雅座里。

  怎么进来的,柯楠完全是不知不觉,一是无处可去,二是左右为难。过去他常听人半真半假地讲在本市和外地碰到“艳遇”的事,他心里暗想:“净扯!我怎么遇不着?”可眼下,他竟遇到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文静少女!似乎不进饭店开销一顿,于心不忍,去旅店,他又不敢,走又隐隐有点舍不得。少女说她不会喝酒,不会吸烟,易拉罐饮料通过吸管慢慢啜进本皮本色的红嘴唇里。三杯酒下肚,柯楠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干这个?”

  少女不语,面有羞色。柯楠颇觉尴尬,又问:“你是学生?”

  “以前是。”

  “哪个学校毕业?”

  “咱们谈点别的吧……好么?”

  当然好。柯楠这个除了和爱人谈对象时有过类似接触之外,尚无与其他女性打交道的情场经验。本来喝完酒吃完饭,走出饭店大门又成陌路,有必要知道的太多吗?他不想触动少女的自尊又找不到别的话题,又连喝几杯,不知怎么就打开皮包,掏出一件精美的高档连衣裙递给她。

  “我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也不知说啥,这个你试试,合适,送给你吧。”

  “大哥,别,这样不好,我从不白要人家东西。”

  “拿着吧,没啥好玩意儿。”

  “大哥,是给嫂子买的吧?”

  柯楠面呈潮红,不再说话。心里却在翻江倒海。老实说,他是早有贼心的,只是缺乏贼胆,今天这一次小小的艳遇,到底怎样的结果还不知道,只是觉得人家那么小,陪你说了那么多话,光吃一顿饭恐怕有点抠门儿。给衣服,是急中生智,也是一种试探。如今干啥都得动钱,要想办成“好事”,可能更得钱,人家虽没说,他心里不过意。见人家不要,就有些浑身发热,神经躁动,目光迷离,少女的影象却变得愈加可人。

  “大哥,你不给我衣服,咱们该是朋友照样是朋友。我虽然比你小很多,但人情世故也还知道一些,打一见面,我就觉得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少女的话丝丝入扣,声声入耳,仿佛在柯楠根根肿胀的神经和装满酒液的肚肠中注入了多功能的高效兴奋剂。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安全?”

  “这你尽管放心。”少女心领神会。

  “听说本市的身份证在当地住宿不行?”

  “俺们旅店行。”

  “你?还是……别人?”

  “没看中我?”

  “开个价吧!”柯楠咬咬牙,笨拙地说。

  “大哥,”少女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不是小气鬼,开价就生分了,凭心赏。”说着,她清澈明净的眼睛中射出一种令柯楠为之激动、魅力无限的光波,火辣辣,甜蜜蜜,与几分钟前的文静模样判若两人。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二人自是心照不宣。

  结了帐,柯楠问是哪个旅店,他已基本下定决心今晚不回家了。怕让熟人看见叫那少女在前头先走,他在后面跟着。小城本来不大,在机关工作这么多年,走在街上都混个脸儿熟,柯楠在三五次跟人打招呼后,几次想打退堂鼓了。心里暗想:这是干什么?咱是党员,又是干部,国家培养这么多年,要是真跟着她进了那黑店,以后咋跟组织交待呀?再说也对不起老婆孩子……可是,前面那少女丝质连衣裙里面隐隐约约被太阳映照出来的两腿间那个凸凹分明的包包,和想象中的森林草地又实在具有无法抗拒的巨大诱惑!就这么着,脚步一走一停,每当他迟疑间,那少女都会不动声色地回头看看他,飞眼一笑,接着再走。这种时候看上去,柯楠已经拿不准她是女大学生还是女流氓,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等到那少女闪身进了旅店,柯楠的决心也就跟着下定了,后来想起来,他和朋友说真有点蒲松龄<聊斋志异>里面的味道,硬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魂儿就跟着进去了。

  柯楠跌跌撞撞地跟着小姐走进了小旅店,脑子里却仍是晕乎乎的。这一天就像梦一样,怎么连想也没敢想就横穿飞来了“桃花运”?!

  房间不大,却居中放着一张破旧的木床,旁边一个满是刻痕的小桌,对着床中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25瓦的常明灯,罩在一块纸盒拼成的灯罩里,使得光线非常暧昧。墙上贴着不知被什么人在嘴唇上边画了黑胡子的三点式美女图,男人喜欢看女人,女人也喜欢看女人。柯楠神思恍惚,眼盯着床单看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办。

  “坐下呀!你看你?”

  那姑娘忽然转过身,挑衅地说:

  “我还能吃了你?!”

  就这样,柯楠自然了不少,坐下了。姑娘面善嘴甜腿勤,眼睛里又有一种摄魂的幽光,天生是个极擅巴结奉承玩世界的主儿。几个回合下来,把从未见过这种阵势的柯楠侍候得舒舒服服,反倒觉得真的离不开她了。单位里的许多事情,家里的老婆孩子,当然不是台面上的大事,他现在唯一想办的大事就是跟眼前的这个姑娘在一起,享受命运,赐予他的尤物儿。两人间的关系也由此突飞猛进,好像多年的旧相识。

  姑娘毫不害羞地替他脱掉上衣,脱裤子时被柯楠一把抓住,小声问:
  “白天行吗,公安能不能来抓?”

  “我不都跟你说了么,没事儿,老板派出所里有人儿!”

  说着早已轻车熟路扒去了他的裤子,又褪去裤衩,柯楠的那个东西就直挺挺地暴露无遗了。姑娘啪轻轻打它一下,“坏东西!”自己却也扒得溜光,又除去最后一层三角遮羞布,主动地抱住了他,用手摸弄着那坚挺的东西,柯楠的脸腾地就红了,这倒不是他做贼心虚,而是觉得这个看上去挺像大学生的姑娘太豪放了,真让人受不了。自己这个一米八O的强壮躯体除了妻子之前搞过的那个对象,加上现任的老婆,还从来没有第三个女人看过,扶弄过。他断断续续地把这种感觉一一说给那姑娘,说得姑娘心里甚是得意。

  “看你人高马大的,又聪明,这种事怎么就糊涂呢?现在这时候谁还像你这么老实,谁不及时行乐?连那些联防队员都是地痞子,公安局长是流氓头子。不学会耍流氓,想出息,难啊。说句难听的,你也是活该,年纪不大,光知道上班,却不知道操X。”

  话说得难听,却也在理。柯楠低头不语,心想,不管你是女大学生还是女流氓今天我都操定你了!这么一想,真是美呀!他的手下意识地在她的身上搓动,姑娘的肌肤光滑又洁白,映着幽暗的灯光,变成了一片耀眼的白光。上下都走几遍了,柯楠这才把手移到那最要紧的去处。姑娘的神情激动而又夸张,娇喘咻咻,她忽然翻身搬倒了柯楠,全身叉成了一个大字形,就像一朵雪白的金达莱盛开床单上,猛然间看见那蓬生长在凹凸间茂盛又黑亮的“花蕊”,正如想像得那样美丽迷人,柯楠激动得双手颤抖喉咙里“咕咚咕咚”地一声响,就犹如强台风袭击垂杨柳般狂扑而下……

  一番生死般的绞杀和搏斗。

  整个过程,姑娘仿佛都全然洞悉柯楠的心思。等他猝不及防猛地扬起脖子发出“嗷”地一声压抑的长吼,目迷神倦地终于瘫倒下马后,她也似乎累得不行了,舒服得她欲神欲仙,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姑娘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柯楠趴在她的腿下面。她一下子坐起来。

  “你干什么呀?”

  柯楠的头差点被夹在姑娘的两条丰硕的大腿间,他灰溜溜地退坐一边,她看得他非常尴尬。趁姑娘小睡的工夫,柯楠恨不能化身成一只小小的蚊子,飞进那深奥而神秘的墟缝里一探究竟,却看到花蕊间长了一些奇怪的小红斑。可是,他不知所措嗫嚅出来的话却是:“……你的屁股好大呀。”

  “大不好吗?”

  “好好!屁股大才好玩儿。”

  姑娘笑了:“好就行。你们男人真怪,都喜欢女人大屁股,却让自己老婆减肥。大哥,你打算‘赏’我多钱哪?”

  柯楠脸红了半日,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百,又抽出一百,本想给完钱就穿上衣服回家,可裤子还没穿上一条腿儿咬咬牙又改变了主意。他勾下头,双手搂住姑娘的脖子,猛然间又感受到了她那肌肤激动人心的温热与滑腻。他贴着她的耳朵说:

  “我想,想……”

  “想啥呀?”

  “想今晚在这睡,不回家了……”

  “好啊!那还得加钱。”

  “行。”

  柯楠张开双臂把姑娘的身子紧紧地箍在怀里,箍得姑娘的气息又乱了……

  那一夜,他们做了一夜露水鸳鸯。殊不知,正是这仅有的一次风流要了柯楠一家三口的命……
  
        三 种下祸根,美梦醒来是恐惧

  7月2日,柯楠夜宿旅店,妻子一无所知。

  日子照样平静地过,一无波澜。

  柯楠暗暗窃喜,常常怀念那一夜风流的事。

  分别时,柯楠和那姑娘曾信誓旦旦,约定了下次会面的时间和地点。时间当然要变,但地点不会变,还是这家火车站附近的小旅店。但不知为什么,当他背着妻子偷偷赶到那家小旅店后,竟没见到人。老板见他面熟,问他屋里屋外找谁?他吓得支支吾吾一阵,溜走了。到站前去看看,接站女们还在那里嘈嘈嚷嚷,东拉西拽,却没见那个人。同在一个小城市,低头不见抬头见,熟人特多,更何况单位、家庭、妻子近在眼前,他尽管欲火如炽,却不敢不顾一切将更重要的东西焚毁。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柯楠白天在机关里,思念之情和困惑却与日俱增,越发强烈。

  他无时不在注意那个梦绕魂牵的身影。

  没有。她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是骗子?

  她的家在哪儿?死了?还是远离了这个小城?有时下班后他有些心猿意马地并不着急回家,而是腿一偏骑上自行车往相反的方向到火车站前去瞅瞅,希望远远地能看见那个风情万种的少女一眼,只一眼就行,不说话,然后回家吃饭。可是几次下来,盯酸了一双眼睛,站前那些人头攒动、喧声依旧的“接站女”当中就是没有她!

  越是这样,柯楠越是想她想得强烈。他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连那姑娘叫什么名,家在哪住,多大年龄结没结婚都没问?那以后的日子里,柯楠无论上班还是下班,常常是七魂走了八魂的样子,干什么也打不起精神。开始,妻子以为他有病了,问他摸他他也烦,弄得后来妻子也不耐烦了,就再也不问他摸他了,爱咋咋地,死了谁管!柯楠也乐得没人理他,一个人神情恍惚地想那难忘的一夜,想那年龄又小又有气质又有女人味儿的姑娘。

  站前小旅店一夜,应该说柯楠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女人”。晚上的事咱就不说了,第二天,柯楠在那个小房间里一觉睡到上午9点。醒来时,看见窗外的雨下得正疾,天色灰暗阴郁。他毫不犹豫地从床上跳起来,告诉那个姑娘说他得赶紧回家上班,过几天再来看你,别忘了,到时你还在这里等我。说完就要出门,姑娘伸手去拦都没拦住,只好恶狠狠地喝骂道:“走吧走吧,死鬼!没有伞你怎么走?”

  但柯楠还是冒雨跑走了。

  姑娘好归好,但毕竟柯楠还有家,还有老婆孩子和工作等一大堆事需要做,所以他走得坚决而匆匆。回到家,妻子早已上班,女儿上学,柯楠原地转了转也就锁好门上单位去了。领导信任他,他说刚回来,事已办完,也没人怀疑他,更不会想到这么老实的一个人,昨夜就睡在这座小城的站前旅店里,跟一个“女大学生”似的姑娘弄得死去活来。领导让他回家休息,明天再来上班就行,以前都这样,他也没客气就回家了。晚上妻子回来,也没怀疑他,没费什么力气就骗过了她,还跟她温存了一回,但远远不及昨夜小旅店里的滋味。半夜的时候,妻子早已带着满足与幸福睡去,柯楠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又兴奋又怅然。兴奋的是自己也有了妻子以外的女人,也不比那些有头有脸有情人的领导同事“落后”了。而且真的干起来,仿佛失散的队员找到了组织;可他又情不自禁地感到怅然和失落,想想,真有些替自己不好意思,觉得对不起妻子女儿。后来也就带着这种种心情睡着了。

  有话说色胆包天。虽然柯楠的心里是那样地复杂与美妙,但他毕竟有高于常人的宽阔眼界,经常出差使他养成了凡事往开处想的习惯,他很快就从这种酸溜溜的失落感中摆脱出来,有一件事确凿无疑地让他倍感信心,领导已经暗示最近局里人事要有变动,他有可能有机会,前途光明。柯楠觉得那些领导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因此精神大为好转。

  星转斗移。不知不觉两个多月过去了,那天,柯楠在单位卫生间里突然发现自己的阴茎红肿,奇痒无比。他顿感不妙,一下子就想起了姑娘花蕊中的那些可疑的小红疙瘩!心说,难怪那天她不让我看个仔细,原来不是害羞,而是有鬼呀!死挪活熬地又过了几天,不行,这种奇痒太难受了,还伴有火辣辣的疼痛感!他没敢和妻子讲那丢人的事,跟单位请假到外地治疗。第一次去长春治疗没有确诊,柯楠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回到家里,又顺着电线杆、墙角、厕所里那些五花八门“专治花柳病”的小广告的指引,数度偷偷把钱扔给那些操着各地口音、形状不一骗人却一般无二的家伙,结果可想而知,陡添忧虑和痛苦。

  这样一来,柯楠更想找那个女人了。

  他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从来没干过这事儿,这把诚心诚意对你好,你怎么还熊我呢!

  尽管早已是改革开放,遍地是鸡的年头,但人跟人不一样。有的人天天玩潇洒,夜夜做新郎也没事儿,还到处炫耀引以为荣,得了性病就去治,治好了接着泡酒吧玩小姐,有的人偶尔弄一次还心惊胆战,更倒霉的是一次就沾染上了不洁之症,弄得死的心都有。柯楠就属于后者。

  连着几个大礼拜,他都偷偷跑出去找她,但没有。真的没有。

  治疗没有效果,医院又不能确诊,人还找不着,柯楠开始疑神疑鬼。他怀疑自己得的性病既这样顽固且难缠,会不会是艾滋病呢?老实固执的柯楠脑海里一旦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精神差点没崩溃了——平时朋友、同事、亲属再多,这种时候谁又能帮助他?他又如何开口?向谁诉说?于是他开始注意搜集报刊上国内外登载的有关资料和病例,越“研究”越对照越恐怖地认定自己得的正是“艾滋病”!

  这一“发现”和“结论”是致命的。

  也是他走向毁灭的转折点。

  既然患上的是这种绝症,治疗也是白花钱,与其等到全身溃烂得大窟窿小眼子的不剩一丝好肉地受尽痛苦折磨死去,倒不如……那段时间,他的灵魂整日整夜在与死神对话。沉重的压力和绝望,使他无论上班或在家里都是神情抑郁,目光恍惚迷离,无精打采,又回到了前一阵子的状态。局长关明涛和妻子史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表现,问他怎么了?他打个冷噤,随之情绪激动,继而莫名其妙地恼羞成怒,转瞬又变得目光呆滞而阴冷……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心却在滴血!

  他决定要实施报复,一定要找到那个该死的女人……

  一天,柯楠下班后没回家,漫无目的地拐上一条街闲溜达,后来不知不觉就站下了。旁边高大漂亮的玻璃门被推开,有人作了个请的动作,柯楠迈出半步,突然停住不走了。他看清面前是一位着红色制服的小姐,里面是酒店,金碧辉煌,跟他妈金鸾殿似的到处亮晶晶一片,映得那些相拥相搂的红男绿女们和他们面前的美酒佳肴都跟天上人间一般,醒过腔来的柯楠就知道自己让人家误会了。
     
  转身想走。

  猛然回头,惊鸿一瞥间看见仍在招手的小姐,就像在镜子里看到了那个令他差点忘记了的脸,噢,是不是小旅店里那个姑娘呢?柯楠激动坏了,一瞬间的激活记忆使他大步流星地冲回去,迫不急待地不知想跟她握手还是想打人家。但他发现,不是。

  “干啥干啥干啥呀你?!”门前的小姐吓得连连后退。

  旁人看了笑话又问柯楠是不是喝大了。

  柯楠知道,到了这种时候只有走进去,即使不喝,也总得喝点什么,否则就有点对不起人家似的。人家问先生喝什么,他说随便,又说只要是辣的就行。

人家给他上了一瓶双沟大曲。

  柯楠心里窝火极了。恰在这时,一个服务小姐过来帮他更换烟缸。怎么刚刚坐下还没喝酒就不停地被人打搅呢?这个在单位出了名的大老实人今天不知乱了哪根肠子,他可不想像那些小丑样的笑星让女人们围来围去,他今天要做一位声色不露却威风八面的大爷!

  “去去去!去去去!”

  “对不起……”

  “别来烦我!”

  看到他脸上青筋暴起、眼露凶光的样子,服务小姐不知是吓坏了,还是不敢跟客人争吵,已经拿在手里的烟缸又放下,边回头边慌慌走了。柯楠像被人突然打了一针吗啡,立时兴奋起来,“真他妈的,想耍我?”想也没想,抓起大曲,旋开瓶盖,咚咚咚倒满酒杯,“也不睁眼看看!”他不加掩饰地笑了,端起就喝,算了吧!这个女的也不是那个女的,跟她治什么气?稳稳当当喝完酒回家算了。柯楠来劲儿了,咚咚咚又是一杯,菜也没叫,干拉儿,拍着胸膛,口中念念有词“也不弄二两棉花纺纺去,那西楚霸王要不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能成楚霸王吗?我怎么的?!”

  酒店领班早已在远处看了多时,拿不准这个人是精神有问题,还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但任他这么边喝边莫名其妙地吆喝下去,显然对酒店的形象的营业都有影响,已经有一些客人在侧目看他了。就凑过去。

  “先生,您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意见或建议,请不客气地提出来。我是这儿的领班。”

  “去去去!挺好,挺好!”

  柯楠一拍大腿,这么一折腾,柯楠已经把一瓶双沟大曲喝了个底儿朝天,别说上台面,现在他根本就像个社会上的下三烂一样张牙舞爪,醉眼蒙胧,词不达意了,别看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领班一时不知对他说什么好,其他念头也就此打消了,她只想敷衍一下好让这个人尽快拍屁股走人。不料她刚要转身却被柯楠一把扯住袖子,“行,我听听听你的!你算捏住我老二了,我来这里没没没别意思,本来就没想喝酒,可你们这小姐太热情,热情得我不好意思,往后我还还……还来,你就是我局长,我老大!行不行?这钱你该怎么算怎么算,按规矩办,亲兄弟明算帐。”

  柯楠记起,他下班后还一直没回家,突然冷不丁地却斩钉截铁地说:

  “我得回家!”

  喝大了还知道结帐。结完帐,零头没要,柯楠走起路来就跟跳慢四似的出了玻璃门。

  其实他一点都没醉,透明白着呢,心里充满绝望和恐惧。

   四 欲哭无泪 偏听偏信庸医 大老实人错上加错

  10月12日,天已经渐渐有些凉意了。

  那一天,柯楠再次走进“红顶鹤饭庄”,还是那间雅座,自斟自饮。他是在到处找不见那个姑娘的情况下再次不知不觉走进来的。触景生情,暗自垂泪。正是在这里,那个“妖精”引他误入歧途,害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忍受着精神和肉体难以言传的无尽折磨,生命仿佛在一点点销蚀……就像当初他体验了那个姑娘什么叫真正的“女人味儿”一样,现在他也正体验着那个姑娘留给他的什么叫“死不起活不成”的滋味儿。

  昨天夜里,妻子关小兰突然犹犹豫豫地对他说:

  “哎……你那次出差是不是有什么事?”

  柯楠一愣,本能地扑愣一下坐起来,反问:

  “有什么事?”

  “我哪知道啊?哎真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他见妻子并没有抓住什么证据,突然地十分生气,直通通地一句“没有!睡觉!”就把被使劲朝身上一拽,蒙上了脑袋,心里却非常发虚。他不知道妻子突然问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她听到了什么风声?好在妻子也没有再追问,伸手“啪”一声拉灭了灯,扭过身去睡觉了。事实上,妻子并没有睡着,他能感觉到,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总动弹,不知黑暗中她在被子里面干什么?难道……他不敢往下想了,更不敢主动问。

  现在,这件事仍压在他心里。

  也正是在这里,他碰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老亮,是他经年的铁杆酒友、棋友、牌友和战友,关系巴巴地(东北新方言,意即相当好)。近来由于老亮忙于生意,走南闯北,马不停蹄,难于谋面。这天冷丁一见,倒把老亮吓了一跳!原来人高马大、很有“中国猛男”神韵的柯楠,眼下竟是形容枯槁,愁眉不展,他差点没认出来,“哎呀,你怎么了你?!”他愣怔片刻,两手搬着他的脑袋大声问。

  正有一肚子话想说的柯楠,潸然泪下。

  坐下以后,老亮招来服务员要了一瓶集安白酒,眼睛一直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柯楠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

  “说吧,怎么整的?”

  柯楠就一五一十地把揪心事搬合盘托出。

  不料,老亮听罢,哈哈大笑:“我当啥?就这鸡巴事儿,好办!”

  老亮毕竟见多识广,又头脑活泛。他首先指出柯楠不该有病乱投医,以致像他这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因不敢声张而成为江湖骗子们敲竹杠、讹诈的对象;至于医院无法确诊,也是缺乏经验。接着明确告诉他一般人得的只能是淋病、尖锐湿疣和梅毒什么的,根本不是艾滋病,不可怕,更不值为它丢了性命。

  半信半疑的柯楠半天才问:“真的?”

  过了一会儿又问:“真的?现在这艾滋病多难治呀!哪有治好的呀?”

  “你真老外啊!”老亮拍拍他的肩膀,“我骗你,你给我钱花?”

  说起“老外”,在这方面柯楠真可以称得上是个十足的老外!关于性病方面的知识,过去他只听说过,却对之不甚明了。如果说当初他知道看到的那些小红斑就是性病的外在症状,那么就是那姑娘再迷人或者说要他命他也不敢干呀!现在可好,姑娘赚了他的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己活受罪,还不敢对人说,家里外头不是人……这罪遭的,咳!

  由于碰到了多年挚友老亮,又有他指点迷津,一番通俗易懂言之凿凿的解说,加之他随后引经据典的高深宏论和介绍的一桩桩此类病例,尽管柯楠仍显得心神不宁,但笼罩在他头顶的愁云惨雾终于开始烟消云散了……

  “放心,我帮你!”老亮酒杯一敦,说得斩钉截铁。

  “我不想再上医院。”柯楠迟迟疑疑地提出要求。

  “不上医院?”

  老亮大手捏着脸颊斜眼看看他,片刻,说:

  “行!”

  “那咋帮?”

  老亮神秘地拉起柯楠胳膊,走出饭庄后告诉他,他听一个医生说过,这种病不打针不吃药只需悄悄找个没破过身的处女睡上一夜,便会收到事半功倍的神奇效果。柯楠听得惊惊乍乍,自己就是女人传染的病,再去找女人……再说现在处女哪有哇?!

  “不行不行!”他头摇得像拨浪鼓。

  “哎呀要不我说你这个人呀,从小就是有贼心没贼胆那伙儿的,你要是早嫖早玩几个女人,能这么倒霉什么都不懂吗?现在我要帮你,你又说不行不行,不行算了,好心赚个驴肝肺。”

  柯楠汗如雨下,焦急地向老亮解释:“别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

  柯楠找不到出路。男人们的生命里常常遭遇找不到出路的痛苦,却尤以找不到柯楠此时所急欲寻觅的出路最为痛苦。老亮给了他一个新奇而又冒险的希望。柯楠仿佛正站在一条幽深的遂道门口,感受着身前背后两股巨大的吸力和强劲的冲击。经过短暂的抉择,他默认了,决定试试。

  “能找到处女吗?”

  “这你就别管了。”临分手时,老亮鬼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钱能使鬼推磨,兄弟。”

  老亮果然神通广大。

  不到一天,11月4日柯楠便接到老亮电话。他不动声色地让他马上赶到电影院后门,他在那里等他。电话里没提“处女”的身价,不过柯楠也不在乎。为了治病,他有些急不可耐了。他跟同事打个招呼后匆匆走出办公楼,打车直奔电影院。

  在电影院后门,老亮果然早已等候多时。

  一见面,他二话没说交给他一把房间钥匙。“去吧,退委会5号楼三门302号,人已等在那。”

  “要是处女,三百;不是处女,给点儿就行,农村的。”老亮说。

  柯楠也不再问,调头就走。

  可惜,处女并没“治”好他的病。

  反倒使他错上加错,痛不欲生……

        五 祸及无辜爱妻,隐情败露

  柯楠没再客气,调头就走。他震惊于自己爆发出来的厚颜无耻,却也顾不得多想,此时他只想钻进被窝里,在领略那个不同的美妙风光同时治好自己的病。

  退委会5号楼就在电影院后面的第二个胡同里。一幢建于六十年代的老式土楼,上下四层,冬天需要生火取暖的那种,因为没人要,矿务局分给了退休没房住的老矿工,不值钱。柯楠走进去的时候,果然就见一个姑娘的背影坐在茶几旁边,听见门响也没回头,显然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哎,你好。”

  柯楠的手法见长,在比他还腼腆的姑娘面前和这间没有外人的房间里,他远比在那个小旅店里表现的出色。两人对视一眼,很快进入主题。因为他们双方在来之前都被老亮分别告之,在这里的逗留时间顶多不能超过两小时,主人很快就会回来。因此需要速战速决。好在时间已经足够了。

  “他都和你说了么?”柯楠问。

  姑娘点头,斜睨他一眼。

  柯楠顺势就把她揽在怀里,姑娘既不主动也没反抗。他侧侧身子,让姑娘伏到自己身上,柯楠的大手漫无章法地一阵乱摸,那姑娘的气息就给他摸乱了,他的食指和中指夹住衣服里面的一颗蓓蕾,很想感受一番什么却自己越来越难以压住阵脚……

  人有时候真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本来一分钟前还互不相干的两个男女,转瞬几句话一说,,肉体之间那短暂美妙的深度接触就拉开了序幕,于瞬息之间就把男女之间最难以攻破的堡垒界限消弥得干干净净。柯楠惊异于自己身心里遽然的变故,感受着莫名其妙的困惑,好像自己早已是个拈花惹草的淫棍。

  柯楠没再客气,翻身起来,把姑娘压到身子底下,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去了。他细细地品味着,果然又是一种温暖滋润,好受得就像他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婴儿,重新回到了一片蒙昧混沌的包裹之中。柯楠是一个长进很快的男人,本来就不笨,瞬息之间他已颖然顿悟,是的,过去的自己真算枉为男子汉,怎么就不敢挺进,挺进呢!

  ……

  这次勾当,柯楠最后给那个姑娘的人民币是一百元整。

  而非三百。

  理由很简单,柯楠感觉虽然不错,如痴如醉之后醒过腔来却没找见那“女儿红”。不是“处女”怎么治病?看那姑娘无怨无悔又无所求的样子,柯楠虽说懊恼,也未点破。给了一百元,姑娘先走,他把弄得一踏糊涂的床单抻抻平,抽了支烟,又隔了一会儿,也走了。

  晚上,老亮去家里找到他,拉他到外面,鬼笑着问:

  “怎么样?”

  “挺好。”柯楠勾着脑袋,无精打采。是的,朋友好心帮忙,怎么说?

  “给多钱?”

  “一百。”柯楠实话实说。

  “咋那么点儿?”话一出口,老亮马上明白了,“不是处女呀?……”

  柯楠重重地点点头:“嗯。”

  “怎么可能呢?”老亮比柯楠看上去还上火还尴尬,“不瞒你说,原来我都想玩这个了,农村的,家穷,可你有难就让给你了……看表面挺老实的,怎么就不是处女呢?真他妈的!”

  接着,老亮就把如何找的她,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

  10月份电影院上演新片《我的父亲母亲》的时候,闲得无聊的老亮买了张票就进去了。他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演,里面人没坐满,他就摸黑就近找个地方坐下了,看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昏暗的灯光下,旁边坐着一个面颊红润、身体纤细苗条的少女,她的姿态、举止,还有那副羞答答和样子,都显示出她是个情窦未开的温柔少女。

  以前,老亮20多岁时就挺不正经,别的不爱就爱看个电影。看电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做,主要是愿意往女人身边坐,灯一闭,电影一演,他的手就不老实了,总想摸摸索索试探着往人家那边摸摸,眼睛却仍然一本正经地盯着前面的幕布,心里象贼一样地跳,碰到倒运的时候手刚一触到人家隔着裤子的大腿“啪”一声就被狠狠地一巴掌打回来,听人家骂一声“臭流氓!”然后再飞他一个白眼;这电影也就没法看了,不是人家走,就是他灰溜溜地起身蔫退……不过大多数时候运气还是不错的,那时候的姑娘傻,碰上情窦初开又心怀同样欲望的,接下去事情就挺美了。老亮年轻时候一直到他后来发迹没少干这种缺德事,弄了不下二三十个这样的女人。不过,现在女人都图钱了,再在电影院里整这种事人家肯定不干,作为“有钱人”的老亮目前也不这么干了,掉价儿。不过,只要有空看电影,屁股一坐在那种特有的光线里,他还是忍不住年轻时做下的毛病,眼睛总喜欢撒目身边的女人,有好的,摸不行,跟人家唠唠嗑总行吧?

  后来老亮主动跟她搭话,她垂着双眼,欲言又止地轻轻应了一声,后来就算认识了,还吃了老亮买的冰淇淋,并知道她的父母都下岗了,现在农村住。老亮和柯楠不同,这几年有了点钱,虽说家里有老婆,但见了风韵迷人的姑娘还是想搞搞,尤其喜欢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本份少女,基本上达到了“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小康水平,却很少去玩“鸡”。

  看完电影,姑娘又跟老亮去吃了一顿火锅,但没跟他去他。

  老亮告诉她,他家就在前面铁北东街,媳妇没在家,去看看没事儿。姑娘摇头,说她爸在市郊乡医院住院呢,实在不行,连看电影还是偷跑出来的,都几点了?好几个小时得回去了。后来老亮就骑摩托把她送回去了,把手机号码留给了她……

  认识她后,老亮总想睡她一睡,但人家是姑娘,毕竟得慢慢来。

  老亮又忙,整天忙那些杂七杂八的冤枉生意。

  就一直没得手。

  这次柯楠有事,老亮立刻就想到了她。他敢肯定这个姑娘是个处女,也相信金钱在当今几乎所有需要钱的女人身上的威力。没听有些女人说么,裤带松一松,胜做十年工;屁股转一转,能开一年饭;眼睛笑一笑,一张老头票。果然,他找她一说,她就同意了。她说她已经二十三了,应该为家里和父母分担点经济负担了,她问一次能给她多少钱,老亮说最少一百,多呢,也许三百五百。姑娘激动得当时就跟他来了。当然,老亮说,他没敢告诉她治病的事儿。

  最后老亮不无遗憾地总结道:“看着挺好,像个处女似的,这话又不能问,咋就不是呢!”

  老亮一片好心,又是铁杆哥们,柯楠也没说啥。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哪成想,这次“治病”,却惹出了一连串的大麻烦。

        六 异乡寻诊,祸不单行

  事实上,柯楠的妻子马中华也早已被他传染了,7月2日柯楠跟那个姑娘睡的觉,没几天她那个地方也骚痒红肿了,到了8月份并有溃疡蔓延,只是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得的是性病,更不明白性病是怎么回事。本份人现在还是有的,因为长在隐秘处,一向腼腆的马中华即使对自己丈夫也觉得有口难言,以为得的是妇女病,近期来一直偷偷服用妇科的消炎类药。年末,病情非但没有好转或缓解,反而进一步恶化,腰部、腹部疼痛不止,浑身无力,更使她无法忍受的是下部奇痒异常,这让身为老师的她简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势和毅力,面对讲台下一双双童真纯洁的眼睛。无奈,只好先后请假去外地和当地医院、妇幼保健院进行治疗,都不见好转。久而久之,马中华得性病的消息不胫而走,比丈夫柯楠还早地让人都知道了。先是在老师中小范围议论,继而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连校领导也知道了。更有好事的人,背后指指点点:“人真是没法看,老师本是教育人的,又是先进教师代表、市“三八红旗手”,表面看挺好,怎么暗地里也瞎胡搞?”

  马中华泪沾衣襟,有嘴难辩。

  稍有医学知识或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女人一旦得了性病比男人还难缠,有时男人治好了,女人却一半会儿也治不好,治好了也愿意反复,闹心又无奈,精神和钱都遭罪。

  她承受着比柯楠更大更沉重更直接的压力、痛苦、心灵摧残和伤害……

  终于有一天,她支撑不住了。

  她流着泪告诉丈夫自己得了一种“怪病”。

  “啥病?”

  “性……”妻子苦痛万状,欲言又止。

  声音虽不大,在丈夫听来却不啻一声惊雷。他再清楚不过了,妻子的病肯定是被自己传染的!面对朝夕相伴、日显憔悴的马中华——好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他心如刀绞。他觉得对不起良心,更对不起爱他疼他的妻子和可怜巴巴的儿子……从那天开始,柯楠更加心灰意懒,索性呆在家里,连班也不上了。夫妻二人的治疗都没有效果,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自从柯楠发现自己沾染上性病后,就再也没有跟妻子有那事儿。而马中华发现自己得了性病后,更是不想跟丈夫温存。两个人心里都在暗暗担心,生怕哪一天让对方知道了,说不清楚,更怕把这难缠的不洁之病传染给对方。

  现在可好,两个人都得上了,真相大白。

  马中华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柯楠万分痛悔!

  想当初,仅仅就是那么一夜的事儿,满打满算也就三次,最后一次还不得不灰溜溜地草草从那姑娘的肚皮上滑下来。真是悔青肠子哟!怎么就光想着一时痛快,没有考虑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呢?!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

  一点办法也没有,一拖就拖了将近一年。

  转眼,就到了2002年的7月,正是去年认识那个女人的时候……

  这一年来,柯楠也没闲着,偷着这看那治,钱没少糟蹋,偏方也没少吃,但说来令人难以置信,楞是好一好,坏一坏。这期间,知道他这事的大概只有老亮一人,老亮也真替他上火着急,就象他自己得病了一样。有时从外地做生意回来,哪管半夜了他也要打个电话问问好没好,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等等等等。

  “处女”没治好柯楠的病,老亮很是疑惑和惭愧。后来他说他又在西市劳务市场临时找到一个姑娘,也是刚从农村八里堡来的,本来想把她带到一个地方,安排柯楠再试一次,一说,她面色绯红,不干;再加点钱,就同意了。然而,才跟着他走了没几步,又变卦了。没办法,老亮只得把给她的钱又要回来了。他总想着“处女”能治性病的那种说法,他哪里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病在柯楠身上,急在老亮心里,今年他又建议柯楠去南方广州治病,宜早不宜迟。

  柯楠迟疑很久,同意了。

  7月底,他去找局长请假并提出借款。

  “你到底得的啥病,小柯?”

  局长关明涛与柯楠是忘年交,关系非同一般,由于柯楠人老实业务又精,关明涛一直视他为左膀右臂和局里骨干。事到如今,柯楠只得把在站前碰到女郎、后来一夜风流以及近半年多的种种难言之隐统统说了出来。

  “你呀你!小柯,叫我说你个啥好?”

  局长最后说:“那就去吧,钱也借给你。”

  柯楠已是泣不成声,痛苦万状。

  “记住,这事只有一次。”白发局长瞅着平时老实巴脚的下属科长,耐心地教育开导了一番,并决定:“局里正好在广州有点业务,你先治病后办事,不用自己拿旅费。沿海地区开放早,也是这种怪病的高发区,医疗水平一定比咱东北这疙瘩强,去了别着急,治利索再回来。家里这面你就不用操心了,不过你这病一定要保密,否则影响太坏了。”

  柯楠连连应诺,万分感激地转身去了。

  回家跟妻子马中华一说,马中华默默流泪。

  柯楠说,等我要是治好了,你也去治。

  他当晚就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柯楠到了广州,第一件事不是治病,而是强忍着难受之躯先把局里的业务处理完毕。第三天上午才心怀忐忑地走进一家大医院。平生从未出过远门的柯楠头一次走进这样现代化的大医院,不禁发懵,条条廊道和诊室对于他无异于座座迷宫,语言又不通,加之本来就腼腆不善言辞又患的是说不出口的病,一直到中午才转转到了后楼的专科诊室。人家下班了。“下午再来。”

  下午接待他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胖教授,听完他的口述,验看了病症,然后开了张化验单递给柯楠:“先去验血。”

  柯楠犹如五雷轰顶,惊颤地接过那单子,心里念道:“完了,肯定是艾滋病!”当验血的化验单出来后,柯楠看了好几遍,那上面的符号,他一个也看不懂。老教授接过单子看了看,神情严肃地告诉他:“血是没有问题的,但你的病毒已布满全身,需要三个月的治疗,再观察。你的病是很重的。”

  天哪!如果说此前柯楠还心存一丝侥幸的话,那么此刻无异于罪犯听到了死刑判决,法官就是教授,柯楠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求您了教授,我家还有老婆孩子,救我一命!”教授生气了:“什么样子嘛?凭你这精神状态也治不好病。”柯楠瞅着生气的教授,见他又忙着为别的患者检查,许多男女患者盯着他看,尴尬万状地从地上站起来,头也没抬就向门口走去。

  “喂、喂!你不治了?……”

  身后传来老教授的喊声。

  他正忙着,就打发一名患者来追他。

  “大夫让你回去,同志……”

  柯楠狠狠甩开那个患者的手,他没回去。

  回到旅馆,万念俱灰。他躺在床上无声地流泪,想着老教授那神态、那语调,更铁信不疑自己患上了艾滋病。柯楠仿佛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粉色的沼泽__不是吗,仅仅一夜风流,别人可以平安无事,事后还作为谈资到处炫耀和吹嘘,而到了自己身上,偏偏就种下了祸根。自己受苦受罪死去活来不说,还波及老婆孩子,让她们跟着不得安宁……什么事都有个万分之一,尽管别的男女性病患者没事,可哪里知道自己竟成为他们当中不幸的“万分之一”呢!

  一连几天,柯楠没有吃饭。

  炎热的羊城虽已进入仲秋时节,但火辣辣的秋老虎仍烤得人闷热难耐,来自东北的柯楠更加明显地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他终于病倒了。他感到自己越来越深地陷入那片粉色的沼泽,前不见边,后不见岸,到处是污泥浊水,挣扎不出……7月19日,他在旅馆给妻子马中华写了封遗书。

  “华子:我一万个对不起你和儿子简简,我不想活了。原打算到广州先治好我的病,再想办法接你来治,可到了这里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家里的一切和钱都留给你,你一定要抓紧治病,也许你会治好的,不是我不想治下去,而是……永远恨我吧,华子,只求你好好看护教育儿子认真做人。无颜见你们的冤家绝笔。”

  这封遗书以特快专递形式寄往东北老家。

  它像一磅重型炸弹,炸懵了家乡所有关心他爱他的人……

  然而,一心想死的柯楠,到了这时似乎连死都成了麻烦事。事情并没有彻底解决,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到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那就是,就在他前往广州治病期间,那个曾经被老亮骗来企图给他治病的少女,不久也发现得了严重的性病,这一惊非同小可,作为一个对性知识更加懵懂无知的她,一发现自己本来好好的身体有了重大变化,简直吓坏了!

  不用多想,她就明白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肯定是那个男人带给她的!

  这么一想,她毫不犹豫就动身进城找到了老亮。

  一见面,她就哭了……

  老亮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开始,老亮想少给这个姑娘一点钱把她打发回去了事。可是,这长白山里的姑娘可不是好惹的——别看平时她们干什么都害羞,见到城里人有时还不敢对视,但你别忘了,她们身上毕竟还流淌着老一辈山里人野性的血液,来了劲儿,要是认定自己吃了亏,谁惹了她们,就是拚了性命,她们也认准了死理儿,抓着蛤蟆捏出尿,不给个说法不行,岂是几个小钱就能哄得了的?!

  老亮无奈,也有点慌了神,没了章法。

  这可咋整?

  好心想做好事,可好事没办成却招惹这么大麻烦!事主柯楠又远在广州治病,也不能跟他媳妇要钱,也说不清啊?姑娘还哭着喊着跟着屁股后不算完,平常没有什么事能难倒的老亮一时间可真就没了辙。再三掂量,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事再扩大,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先稳住这农村姑娘再说。不然,对法律略知一二的老亮当然明白要是严格说起来,他和柯楠两个半大不小的老爷们儿都犯了故意传播性病罪呀!

  他对姑娘好说歹说,左哄右劝,提出先给她5000元钱让她先治病,别的事等柯楠回来再说。行不行?有钱当然行,至少它可以帮助她暂时减少一些痛苦,再说不行她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未婚的农村姑娘,她毕竟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弄得满城风雨,丢人又现眼。想了想,泪眼蒙胧的姑娘就点头同意了。

  老亮心火升腾。他看到了柯楠寄自广州的那份遗书。

       七 良心发现,事情左右为难

  柯楠并没有死。

  遗书寄走之后,他转念又有些后悔。就这么死了?死在异乡的旅馆里?不,他不甘心。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虽说没有大富大贵红得发紫,但平时在单位里混得也不错,同事领导关系也相当融洽,更别说家里的老婆孩子了……生活的画卷就这么草草收起,他岂能甘心?翌日夜23时52分,柯楠登上了回家的特快空调列车。

  7月21日,躺在卧铺车厢里的柯楠已经坚持不住了,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都像有千百条牙齿尖利的小虫子在咬噬,头脑恍惚,意识蒙胧,车到武汉时不得不中途下车休息。他觉得必须给局里和家中拍一封加急电报,不然那封遗书会引起妻子及局长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于是,柯楠就在武昌火车站给局里和家中分别拍了一封内容一字不差的电报:“已决定返回,路上不顺,晚两天到。信勿拆阅。现从武昌上车。柯楠。”

  短暂的休息,也许是另一种精神上的作用,柯楠觉得无论如何也要争取时间赶回去,死在故乡。他强打精神再次登上长沙至北京的全程特快空调列车。到北京后再转车,换上了没有空调的普通快车。

  7月23日清晨,柯楠返回家乡。

  北国的早晚已是一片秋风瑟瑟。拖着疲乏至极的身体,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刚从另一个世界返回。他直奔局里,正是上班时间,躲开大家异样的目光,连招呼也不打,许多人听说他回来了,纷纷拥向局长室,被关明涛连说带劝拒之门外。门里,局长关切地讯问他治疗情况,看了他的“遗书”,正准备派人同他妻子马中华赶往广州,又接到了他的电报。关明涛知道不能再给他任何剌激了,生怕一句话不妥带来更为严重的后果。但“遗书”之事又不能不提。关明涛做了一辈子政工和管理工作,从普通职员干到局长,应该说做人的思想工作还是很有一套经验和办法,但面对眼下这个微妙的新问题,还真是头一遭。说深了不行,说浅了不解决问题。

  怎么办?

  沉默许久,柯楠带着哭腔说:“我上大医院找名教授看了,全身都是病毒,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这病害了我,也害了我老婆,我真对不起领导和亲人哪!”哭声和话语一起喷出,仿佛不是从一个人的胸腔里而是从厚厚的地层深处挤压出的一种声音,声震屋宇,令人不能不动容,连门外偷听的同事也落了泪……

  局长再三再四地劝说,柯楠情绪稳定了一些,但仍抽泣不止。局长最后语重心长地说:

  “你千万别再瞎寻思,要相信科学,这种病肯定能治好的。快回家看看去吧,小马和简简还不知咋担心和想你呢……”

  同事们心情复杂地望着柯楠的背影离去。

  谁也没有想到,他在走向地狱……

  回到家,马中华冷丁一见抱着他失声痛哭。柯楠目光呆滞,两手紧紧搂着妻子,儿子不知咋回事儿,也紧紧地搂着妈妈的大腿哇哇大哭,三间瓦房,悲声一片,大有末日降临前生离死别的凄惨。局长关明涛不放心,随后派来的人看到了这一幕……

  午饭,晚饭柯楠都没有吃。

  一个素日从不拈花惹草的老实人,只摘了一朵野花,就被在要害处扎上了毒剌,且毒遍全身,而那该死的婊子此刻却不知藏在哪里继续享受风流骗人。一想到此,柯楠就恨不得咬碎钢牙。妻子强装笑脸精心炒了几盘丈夫过去最爱吃的菜,倒上酒,招呼着:“快吃点吧,少吃点,人是铁饭是……”她去拉丈夫,丈夫无力的手指在她手心里按了按,未语先流泪:“你们快吃吧,我坐车太累了,也不饿。”说着,他起身走向卧室睡觉去了。

  马中华泪眼迷蒙,但少不更事的孩子在身边,她只得催促儿子快吃饭,今晚不要再看电视了,明天早点起床。儿子简简懂事地答应着,像只受惊的小兔,过去所有骄纵任性都收拢进那两只透过碗边向上偷窥的大眼睛里。他还太小,他不可能明白父母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意识到,从他一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欢声笑语就没有离开过这间房子的家肯定发生了非常非常可怕的事……他不敢出声。

  就在这天黄昏,老亮听说柯楠回来了,立即来找他。

  他把柯楠从床上弄起来,拉他到外面去。

  柯楠实在打不起精神,不想去。

  但老亮说有事,有大事,非去不可。

  柯楠没办法,就跟着去了。老亮已经焦头烂额,正在走头无路之际,柯楠出去一看,也顿时傻了眼。原来那姑娘就等在外面,那5000块钱已经花光,她又来找老亮,并说不给她钱,治不好病,就告上法庭,反正也豁上了,老亮面对哭哭啼啼穷追不舍的农村少女,打不得骂不得,被逼得实在没招了。那姑娘一见到柯楠,上去就要撕他,被早有准备的老亮一把拉开。

  黑暗中,谁敢看不清谁的脸,但柯楠脸色铁青。

  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怎么什么窝囊事儿都让自己摊上了?!他眼睛盯着地上的一个什么地方,听着蹲在地上那姑娘嘤嘤嘤嘤的哭声,心烦意乱,无言以对。到了后来,老亮一看这么对峙下去也不行,姑娘不走,他们谁也走不了,而柯楠此时又一句话也不说,他到底咋想的呀?他对着柯楠的耳朵说:“要不这样,咱们一次性再给他两万,我拿一半,这回跟她说死了,以后病好不好,或者再有啥事儿也不管了,你看行不行?”

  柯楠的眼睛一眨不眨,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亮光。

  又过了一会儿,他一句话没说,点点头。

  老亮就把这个主意跟那个姑娘说了,问她同不同意?姑娘先是迟疑,后来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

  事情到这个份上,虽说难关暂时过去了,但一回到家里,柯楠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两万元,够他不吃不喝白干三年的,老婆孩子又怎么办?尽管老亮答应他拿一半,可事儿是自己干的,祸是自己惹的,凭啥让人家给拿一万呀,再说当初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而且此前已经给了那姑娘5000元!翻来覆去,越想越闹心,越想心里越没缝,堵得死死的。

  这一夜,柯楠家睡得比往日要早。

  马中华太疲劳了。加上她的身体也一直处在痛苦与煎熬中,只是她能想得开,心里压力没有丈夫那么重,所以还挺得住,睡得着。然而,柯楠却不同,他反复翻身的叹息声,她一点也没有听到,一上床就跌进了昏沉沉的梦乡。

  柯楠大睁着两只眼,黑暗中异常明亮。一个可怕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经过紧张酝酿突然变得异常成熟,就要付诸实施了。他早就清楚,患上艾滋病的人是没救的,全世界对它都束手无策。这种病毒的传播不仅限于男女间的交媾,连孩子都可以通过空气和餐具、血液等被传染上——这是他根据那些资料“研究”得到的信息,也是他挣扎着改变死在异乡的念头坚持赶回家来的动力和原因。如果自己得的真是艾滋病,那么妻子孩子又会好到哪儿去?这个家又有什么存在下去的意义和价值?说他良心发现也好,说他动了恻隐之心也好,甚至说他愚蠢之极进入了一种疯狂的偏执状态也罢,反正一直以来他早已偏离正常轨道的心灵,执拗地认为凡是得了艾滋病的人没有一个能治好的,并得出这样一个最后的定式:我一个柯楠已害了全家,难道再让全家去害整个社会——让妻子马中华去害那些天真无辜的学生,让儿子简简去害幼儿园那些幼小可爱的无数希望吗?不!一定要消灭艾滋病源!

     八 闹剧却以悲剧的形式落下帷幕……

  凌晨一点,大地死寂。屋里死寂。

  柯楠拉亮了电灯。

  在冷丁亮起的剌眼强光下,妻子条件反射般微微蹙了下眉,昏沉安祥的睡态中刻有几丝抹不去的痛苦神情。柯楠吃力地穿上衣裤,向厨房走去,这响动妻子依然无知无觉。他手握利斧站在床沿最后一眼审视爱妻马中华时,有如万箭穿心。这个娇小善良的女人陪伴他在这张热乎乎的床上共同度过了1800多个温馨甜蜜的夜晚。就是这个女人,让他欢喜让他忧,给了他一切他又要把它们全部带走……柯楠禁不住热泪浮眼,某种念头似乎受到威胁和动摇,他不愿再多想。“华子,来世我做牛做马,重新做人,侍候你……”他默默念叨着,高高举起了胳膊。

  妻子吃了他重重4斧。

  她是在睡梦中没有任何知觉和痛苦情况下死去的。喷溅的血光非但没有吓住柯楠使他稍稍清醒或者改变念头,反而更加剌激和增加了他一贯的固执与决心,说也怪,多日无力的残躯此刻竟爆发了以往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和敏捷。见妻子已死,他又径奔儿子简简的小卧室,红了眼的他顾不上再做忏悔与情思,小小的眠床之上立刻变得血肉横飞,一个昔日他亲不够、爱不够,常常双手高举抡圆了胳膊为之欢呼雀跃的小小灵魂刹那间烟消灰灭,化为乌有……

  丢下利斧,光脚丫在血泊中奔进厨房。

  他操起菜刀朝自己脖颈连砍数下。

  血流如注,眼冒金星。

  一股锥心剌骨的疼痛火辣辣地迅速传遍全身,但他并没有倒下。残存的意识让柯楠明白了,他已经不可能用这种方法杀害自己,他已经没有一点儿勇气和力量再举刀砍向自己了……

  血脚丫印一直延伸到外面仓房。

  他在那里找到了一根绳子。

  但是,已经满脸杀气、面目狰狞的柯楠并没有立刻就死。

  他大约是在第二天(7月25日)上午死去的。

  同一天,当地警方在接到群众报案的同时,有人还在柯楠家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非常年轻,大约二十几岁的样子,衣着朴素,完整,一望而知是个农村姑娘,没有被性侵害的痕迹。柯楠最后用一条绳子,一种古老的方法结束了自己的性命。随着两只血糊糊的手逐渐僵硬,让人触目惊心的悲剧也落下了帷幕……

  如果说一种苦不堪言的病痛决定了柯楠的疯狂,那么那个可怜农村姑娘的两万元“债务”则成了加速柯楠走向这种疯狂的引爆点和导火索。唯一令他遗憾的是,他最痛恨最想杀的一个人却留在了这个人间。

  柯楠死后,震惊整个小小县城。

  而最为震惊和不敢相信的是柯楠所在的工作单位。

  痛惜之余,作为他生前的局长关明涛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不明白,一个像柯楠这样的大老实人,有头脑又有文化,怎么会陷入这么一种浑浑噩噩的怪圈,又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一下子变成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绝情杀手”?事情已经发生,已经过去,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件事除了与当今社会风气有关之外,自己也有一定责任。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要求有关部门查找那个依然留在社会上的“神秘女人”此刻到底在什么地方?

  血案发生后,刑警大队的调查表明:与柯楠有关系的那个女人叫徐小洁,大学本科,原市XX机电有限公司职员,毕业分配后进公司没干几天,嫌钱挣得少,后来不知怎么就下水了。原单位已经将她除名。在与柯楠认识不久的一次卖淫时被派出所抓了现形,并检查出患有严重性病而被强制送进省性病中心治疗,至今。

  对柯楠及其他人的死,仍在强制治疗中的徐小洁没说一句话。既无悔意,也不吃惊。

  她漂亮的脸久久仰着,眼里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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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6 16:04 | 只看该作者
  统一发出来很好,不过后边怎么带了这么长的“尾巴”,后边的补贴就不要了,看起来太乱,还有原先的帖子也一并删除了!:)
5#
 楼主| 发表于 2004-8-6 16:10 | 只看该作者
好的,悲哀。有否办法不删除原来那些贴子?
6#
 楼主| 发表于 2004-8-6 16:16 | 只看该作者
俺需要网上鼓励哦,刚刚触网,新奇而剌激,非常好玩也喜欢这种感觉
7#
发表于 2004-8-6 16:23 | 只看该作者
好心想做好事,可好事没办成却招惹这么大麻烦!事主柯楠又远在广州治病,也不能跟他媳妇要钱,也说不清啊?姑娘还哭着喊着跟着屁股后不算完,平常没有什么事能难倒的老亮一时间可真就没了辙。再三掂量,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事再扩大,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先稳住这农村姑娘再说。不然,对法律略知一二的老亮当然明白要是严格说起来,他和柯楠两个半大不小的老爷们儿都犯了故意传播性病罪呀!
  他对姑娘好说歹说,左哄右劝,提出先给她5000元钱让她先治病,别的事等柯楠回来再说。行不行?有钱当然行,至少它可以帮助她暂时减少一些痛苦,再说不行她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未婚的农村姑娘,她毕竟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弄得满城风雨,丢人又现眼。想了想,泪眼蒙胧的姑娘就点头同意了。

朋友,诸如这样的要分行。谢谢。
8#
发表于 2004-8-6 16:37 | 只看该作者
  中篇纪实,看后另人震动。一个原本美好的家庭就这样在血光中毁灭了,它留给社会的是一个惨痛的教训,留给后人的是深深的思考!

  看来作者有较深的语言功底!

  
9#
 楼主| 发表于 2004-8-6 16:46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好心想做好事,可好事没办成却招惹这么大麻烦!事主柯楠又远在广州治病,也不能跟他媳妇要钱,也说不清啊?姑娘还哭着喊着跟着屁股后不算完,平常没有什么事能难倒的老亮一时间可真就没了辙。再三掂量,觉得无论如何...


好的,日后注意,或者一会就重新再尝试编辑一下
10#
 楼主| 发表于 2004-8-6 16:47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中篇纪实,看后另人震动。一个原本美好的家庭就这样在血光中毁灭了,它留给社会的是一个惨痛的教训,留给后人的是深深的思考!

  看来作者有较深的语言功底!

  


谢谢一楠指正和支持
11#
 楼主| 发表于 2004-8-6 16:53 | 只看该作者
此贴自己删除
12#
 楼主| 发表于 2004-8-6 16:58 | 只看该作者

已经改正

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好心想做好事,可好事没办成却招惹这么大麻烦!事主柯楠又远在广州治病,也不能跟他媳妇要钱,也说不清啊?姑娘还哭着喊着跟着屁股后不算完,平常没有什么事能难倒的老亮一时间可真就没了辙。再三掂量,觉得无论如何...


上述问题已经改正,谢谢!今后会注意
13#
发表于 2004-8-6 17:46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已经改正

最初由 马克 发表
[QUOTE]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好心想做好事,可好事没办成却招惹这么大麻烦!事主柯楠又远在广州治病,也不能跟他媳妇要钱,也说不清啊?姑娘还哭着喊着跟着屁股后不算完,平常没有什么事能难倒的老亮一时?..

不用客气。问好。
14#
 楼主| 发表于 2004-8-6 19:44 | 只看该作者
呵呵
15#
发表于 2004-8-6 20:09 | 只看该作者
这样的事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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