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表弟是我大姑最小的儿子,刚出生不久我大姑就因病去世了,是大姑父一手拉扯大的。表弟从小缺少母爱,长大后成了家,妻子身体不好,生下孩子不久就死了。后来,表弟的姨夫在煤矿上遭遇矿难死了,他姨妹喜欢他,二人带着孩子组建了新的家庭。 好景不长,表弟组合家庭后没几个月就查出肺上有毛病,到各大医院检查治疗花了很多钱。经过治疗病情本来已经有所好转了,去年因为和三表哥争一块山地,三表哥的儿子指着表弟骂。表弟想不开,回家后整天酗酒,病情再度恶化。前不久到市里的医院医治了很长时间,病情还是没有得到控制。二表哥和三表哥看表弟的病情危重,决定将表弟接回老家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回到家几个小时以后,表弟就咽下最后一口气。人一死,丧事怎么办也就成了当务之急。二表哥直接对表弟的老婆说:“你是能够拿得出钱的人,我们只能出力,钱的事还得你自己来出。”表弟的老婆说表弟生病时医病花去很多钱,她可以支配的那五万块早就花光了,她现在手边没有钱。前面那个男人矿难中得到的补偿款大部分是留给儿子盖房子用的,而且存的是死期,她现在取不出来。再说,用前面那个男人的尸骨钱埋葬后面这个男人,恐怕婆家人也不答应,这钱她还得另外想办法。表弟老婆的姐夫也在同一个村子里居住,表弟的老婆去找她姐夫商量,她姐夫说只有把那辆面包车卖了,先把人埋了再说。因为棺材短了一点,入殓时用凿子凿棺材的两头,还是装不进去,只好让表弟的腿蜷着了。
我回家和老公说起这事,老公说我那两个表哥太不会想事情了。 不说掏钱办表弟的丧事,至少也要出钱给表弟换一口大点的棺材。我说表弟原配死的时候,表弟没钱办丧事,表弟原配的丧事就是这两位表哥出钱办的。他们现在之所以这么对待表弟的老婆,在他们看来“夫死妻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表弟的老婆现在并不缺钱,因此丧葬费由她来出是应该的,至于这些钱是什么钱他们可不管。我老公说要是他处在我表弟媳妇的位置,他就撂下表弟的尸体不管,看他哥俩怎么办?或者将表弟的尸体拉走,用一床草席包了埋了。我说别想得简单,一个农村女人,又是死过一个男人的女人,想把在后面这个男人的尸首拉回原来的婆家安葬,这难度不是他能想象的。我老公说也是我表弟的老婆做人太好了,或者气糊涂了,不然几句话扔过去,就够我两个表哥受的了。我说我两个表哥的经济条件是不错:一个表哥有采石场、一个表哥在开大卡车,区区几千元棺材钱他们出得起,由于想不开,这钱他们就是不出,宁可让表弟蜷着腿入殓。其实表弟老婆拿得出钱这还不是两位表哥不肯掏钱的主要原因,在二表哥看来,当年他们请人算过:表弟和他姨妹的八字不合。表弟到后面也不想和他姨妹结合了,是他姨妹哭哭啼啼硬要嫁给表弟。现在表弟死了,二表哥对这事有怨气。至于三表哥,表弟活着的时候和他争一块山地,吵过架一直不讲话,连带着对表弟的老婆也有怨气。
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丧事宴席上去参加葬礼的人都要送礼金。17日晚上,我们到的时间有点晚,等我们吃完饭去送礼时,已经找不到记账的人。晚上在堂弟家里闲聊时得知堂弟负责记账。我问二表哥、三表哥送多少礼金?堂弟说一人送100元。我说他们也太小气了,明显就是对表弟的老婆有意见。我姐和我弟妹听我堂弟这么说,为了不得罪二位表哥,她们也想跟着送100元。我说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前不久搬迁新居时表弟给我送过礼,再说,我和表弟是一起长大的。听我这么说,我姐和弟妹想了一下,第二天上午送礼时也没有跟风送100元,而是按照自己以前想送的金额来送。区区几百元钱,帮不了表弟老婆什么忙,只不过是表达一点心意而已。现在表弟两眼一闭,留下和他原配生的儿子给他老婆抚养,他老婆现在得带着三个男孩过活。才三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死了两任丈夫,还要抚养三个儿子,今后的日子想想也难。二表哥、三表哥问表弟的儿子今后想和谁一起生活?表弟的儿子说想和他姨妈一起生活。表弟的老婆说,表弟留下的这个儿子很懂事,才13岁的年纪,就懂得照顾比他小的两个弟弟。前段时间她和表弟在医院里治病,表弟的儿子上山挖野菜卖得10元钱,他给两个弟弟一人买一碗米线,自己没钱买米线吃。表弟老婆以前的公公知道后,给表弟的儿子5元钱,他才买了一碗米线米线吃。表弟的老婆说,单凭这一点,她也不忍心抛下这个孩子。
这几天我老是在想表弟可怜,他现在留下的儿子比他更加可怜。表弟好歹还有大姑父带着,表弟和前妻生的这个儿子现在比他更加可怜。这个孩子父母双亡,今后和他姨妈一起生活,他姨妈这么年轻,如果他姨妈再组建家庭,他姨妈的男人未必容得下他。回去找他的两个伯父吧,他的伯父能收留他,他的两个伯母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小年纪走到哪里都是寄人篱下,想想也惨然!我和堂妹唠叨这事,堂妹说表弟的儿子只要办了孤儿证,民政上每月补助600元,够孩子的生活费了。我说小小年纪,还得有成年人照顾他的生活。堂妹说他妈死得早,自理能力早就锻炼出来了。我说,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回家和父亲说起这事,父亲说这事不是我该操心的。是啊,这孩子有他的伯父呢,再不济,还有民政部门呢。想是这么想,可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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