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夜很静,没有风敲打窗棂,那几颗冷冷的、远远地偷窥大地的星星,连同路两边桔黄的灯光,一起被窗帘隔在了外面。陪伴我的是一盏用久了的砖红色老式台灯,只不过把原来的钨丝灯泡换成了现今螺旋样式的节能型,而每一晚的它总是目不转睛地陪伴着我,默默无语地注视着我,任由我阅读、写字或者漫无目的地遐想。只有切断电源,灯灭之后我的泪有时会从双眼里涌出来,因为我不想让灯光看到,多年来我只是把自己的那点小心眼子伤感交付给了黑夜。窗外杨树上那流苏般的翠色穗头,是在休息还是继续生长?柳树上两片嫩叶中间含着的那枚菠萝状的果实也入眠了吗?虽然这个春天,一阵接一阵的寒气舍不得退出季节的舞台,清明已经过去了几天,仍然不见繁花似锦,只有那丛迎春花金黄的花朵灿烂了枝头,还有那棵孤单挺立的白玉兰花,在瑟瑟料峭的春风里,从毛茸茸丰满的苞蕾中绽出洁白的花瓣外,“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景象因为春姑娘姗姗的脚步迟迟难以呈现。小城的那座就地挖土,凹处成了人造湖,高处的土丘被生长在平原地区的人们称作山,并且借用当地历史名人祢衡加以命名的“祢山”上,今夜还是“荒山秃岭”状吗?去年的草丛、灌木,干枯地斜立在那儿,被雨水冲刷的一道道窄窄的沟渠蜿蜒顺坡而下,今夜出现了哪怕一丁点的嫩草芽迹象了吗……春姑娘在不远处徘徊着,冬的余威在做最后的肆虐,但是不久的将来杨花飞舞、柳絮似雪,一定会纷纷扬扬、弥漫满天,杨柳的子孙可以随风寻找自己的落脚点,寻找一块属于自己可以扎根繁育的家园;次第开放的各种花儿,也一定会嬉闹枝头、争相盛开,走遍天涯的芳草也应该铺满大地——只是眼前的这个春天较往常冷了几许,显得有些寂寥与落寞。不知道今夜里,那些惊蛰以后的生命是否从深深的冬眠里苏醒过来,带来有关春的消息。
我的脑子突然闪出这样的词句:人,迷失在岁月里;花,迷失在季节里。
想起了过去单位的一位领导,矮墩墩的身材,深色的面皮,因为聪明绝顶而套上了一头假发,每每风起总会见院子中的他,把手捂在头上,加紧了两条小短腿的倒腾,以便尽快回到室内。他原来在宣传部门工作,因为紧跟形势、适时发挥喉舌作用,后来成为小城广播电视局的领导,心机与智谋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退休年龄快到时,仕途好像也走到了尽头,因摊了点既不用进班房,也没有必要继续维持尊长的事,提前回到了家。
此人在官场跌打滚爬,练就了一副辣手腕,多年互相利用的人脉资源更变成了一种无形的财富。一位发了家、又有想法的农民瞅准了现在乡村中的留守儿童众多;外出打工人员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条件允许下的比较良好的教育;进城经商者的子女因为户口关系,难以进入市直学校读书,就集资办了一所寄宿学校,并且借助“辣手腕”者的种种社会关系,请赋闲在家的他出山,坐镇一校之长。这样,官场上的一些污浊阴暗,就逐渐渗透到了相对社会来说比较单纯、比较洁净的校园,不待扬鞭自奋蹄的老师们,也越来越深切地领教到了年已花甲却依旧“心黑手狠”的政客作为。此人除了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办一些花里胡哨的事情外,更多的是玩玩花架子,宣传包装包装,他的伎俩是所有的不满人员捆绑起来也不是个。毕竟不懂教育,更不具备中华民族传统的真诚、高尚、慈悲情怀,只是能够疏通一些关系,靠近一些有用的掌权者,这对于一位农民出身,无任何门路的办学者来说,实在是大能耐,更是大用处。办教育,仅仅靠打通各种关系还是远远不行的,还需要依靠质量来说话,所以办学者又聘请了刚刚退休,且具有多年教学经验,又管理过小城教学研究十多年的一位教育工作者任副校长。在与这位副校长初次会面的交谈中,办学者征求他有关薪水报酬的问题,这位多年的教育工作者实实在在地说:“我不是冲着钱来的,我是来干事的!”就是这句打算继续为教育事业发挥余热的肺腑之言,让在座的辣手校长心里十二分不舒服,但是他仍然脸上笑盈盈的,心阴沉的却比他的黑脸更暗,“好,我就让你来干事!”在全体教职工大会上,校长极力表扬了才聘来的副校长,并且重复了他说的那句话,接着就安排这位离开讲台十多年,专门做教研工作的人,重新走向了讲台,担任中段语文课——民办学校有严格的考评制度,每年学生成绩不过关,会被亮黄牌,甚至解聘,副校长还没有走马上任,传授教学研究,就被请到了第一线担任主科教师,明眼人一看就知辣手校长其人之毒。一手遮天的本质,整治小小的知识分子,不费吹灰之力。他需要的是臣服,不是对他教育无知的反衬与对比,更不需要有一个业务能力超过他的武二郎出现。对于小学来说,他觉得只要靠上时间,只要教师抓紧学生,成绩应该没有问题,因为那些国办学校的班额大,下午太阳老高就放学回家,如何能与民办学校的学生抗衡?也果不其然,应试教育下,人们追求的就是高分,哪管智商的开发与心理的呵护?结果,一个政客掌管的学校,也在当地小有了名气,如此以来他就更加自恃能力了得。
一位五年级女生的父亲,晚上外出骑摩托回来,在离家二百米处,遭遇车祸而成了植物人。对于花比较高的学费让孩子读书的家庭来说,家中的“顶梁柱”倒塌,艰辛状况可想而知,单位得知情况组织了募捐活动,并请来电视台拍摄做成宣传片,几位记者得知学生的情况,也纷纷出资相助,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离开时,校长授意会计送给每位记者一张金卡,好名出去了,势也造了,但不能叫人家跑道的人既受累还打钱,他把很多原本应该的事情、正常的事情,都因为他曾经受官场历练,而变成某种交易,某种目的需要,让原本比较洁净的校园,污浊四起、邪风飞扬。
单位因为场地所限,分两处进行,二者相距十多华里。有来应聘者,校长大人会择地安排,一定让新招来的人,家与单位恰恰掉一个角,这样就会有头脑灵活者悄悄为校长送上礼金,就会免受奔波之苦,而被分配到离家较近的地方工作。校长大人参过军、从过政,“人之初、性本善”他却越来越迷失在自己的岁月里。登门拜访的、年节上供的,他会想方设法把各种荣誉称号加以回赠,这也应了老祖宗提倡的那句“礼尚往来”。现在,他虽然年过六旬,仍旧不肯退出,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势,习惯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为。当然,关键是办学者习惯了他的吹捧与忽悠,糊涂地强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信条,更关键的是这个社会有这种“能人”的生存土壤,所以他才可以继续阳奉阴违下去,离良善、公正、人心越来越远,而最终迷失在欲望的岁月里。
春天确实来到了,而整个大地的气温还不曾回升,特别是早晚时间,更给人一种春寒料峭之感,人类还没有从寒冬中真正回过神来,阵阵寒意却无法阻止时令的脚步,敏感的花草树木纷纷出场,不仅有杨柳迎春,枯草丛中不知名的野菜,舒展着肥厚的叶片,绽放着奶白的小花,在春风里率先扬起了一面面绿色的旗帜,引领大地的青翠;池塘里的春水清澈见底,随微风漾起粼粼波纹,似乎在回味、比对,这景色是否与冰冻凝结时的透明之梦一模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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