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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成长小说] 我的朋友李玉和(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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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3 17:5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写的小说总是很难发表。《蓝花花》说写得太实了,《一点点》说写得太虚了,《知识分子》说我不注重文本。我知道小说该怎样写。卖关子第一,糊弄人第二。我就是不想那样写。我喜欢实话实说。我不明白,小说为啥就该卖关子,难道古时候卖了,现在就一定得卖?外国人卖了,中国人就一定得卖?也许你要说,小说不就靠卖关子糊弄人吸引人吗?我想说,小说吸引人的地方还多着呢,比如我正在写的这篇儿,它不卖关子不糊弄人照样吸引你。
        
  我正在给你娓娓道来的这个故事的男主人叫李玉和,女主人叫陈白璐。
      
  你千万别一听名字就以为我也在糊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国人同名同姓的多(其实外国人也不少),不说老百姓,就是达官贵人同名同姓的也比比皆是,我们生产队有个烧石灰的就跟上一届中央政治局某个常委同名同姓。总之,你要相信李玉和不是《红灯记》里铁梅她爹,而陈白璐也绝不是《日出》中那个名妓。
        
  李玉和是我的一个青勾子朋友,税务局的。陈白璐是李玉和的女朋友,也是税务局的。
   
  我不想摆我和玉和小时候的那些事。不想摆并不意味着没人爱听。那些事不说是你,就是太监也爱听。只是摆了又有人会说我在写性文学,摆了我的这个小说又会被哪位胆小的编辑封杀。
      
  我是65年的,玉和是66年的。我们生在一个村子里。村子叫胡家坝。我们两家的房子只隔了一道石墙。我家的樱桃树总是喜欢伸到玉和家的院子里去。玉和13岁以前,一直以偷吃我家的樱桃为荣。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你就爱听性。但我还是要说些与性无关的。
      
  樱桃红了,沾着晨露,在70年代初期纯净的朝阳中闪烁着钻石的光芒。玉和跟我躲在翠绿的樱桃叶下,拿嘴去衔熟得快坠落的樱桃。我们像是还没进化到使用手。现在我们完全可以把当时拿嘴去衔红樱桃这个细节想象成少年亲吻处女的乳头。但想象归想象,当时我们确实没有那种感觉。
      
  我的感觉是在我13岁的时候来的。是个夏天,涪江正在涨洪水。为了捞浮柴,我在水里泡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平生第一次开始想,并弄出了稀稀的精液。
      
  我不知道玉和的感觉具体是啥时候来的。我想最多也就比我晚一年。

  李玉和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最后一年改行进城的,以前他像我一样在乡村教书。他只教了5年书。准确地说是他只在学校领了5年工资。他请假跑改行就跑了两年。他的理由是得了美尼尔综合症。玉和跟我都是84年毕业于同一所师范学校的。我性成熟得比玉和早,但玉和懂事得比我早,他一出学校就晓得城里比乡下好,就晓得谝尖脑壳往城里钻,而我那时只晓得写诗喝酒,只晓得唱“就让雨把我的头发淋湿就让风将我的泪吹干”。
      
  读师范的时候,玉和喜欢过82级的一个女生。记得那女生叫赵卫(别想到小燕子)。2班的。经常穿一双布鞋在雨中漫步。衣服裤子都穿得很宽大,邋里邋遢的,看上去像是还没怎么发育。但她的文章写得特别好,尤其是诗歌,听说还发表过。在校团委举办的三次演讲比赛中,她和我都是并列第一名。
   
  记得一个星期三的中午,玉和把我约到学校围墙外面的红苕地里,要我把一个纸条转交给赵卫。看来,玉和不知道赵卫在爱我。我不怪他。80年代校园里的恋爱大多是秘密的。再说,我还没有和赵卫接过吻。晚上照例是看电影。我在人群中把纸条交给赵卫时,赵卫用了一种很特别很热辣的眼光在看我。当她听见我说纸条不是我的是李玉和的,她的脸一下子就变灰了。当时,玉和已在男生寝室后面的山头等了她将近一个小时。结果是,赵卫并没有去赴约,而最终我也没有和赵卫搞成。
      
  玉和虽只给赵卫递过这么一回条子,却单恋了她二十几年。
      
  前几天,几个师范的同学在一起喝酒,还提起赵卫。玉和也在场。
      
  有人说,玉和,赵卫那么单薄的身子也逗得起你的欲望?
      
  你听玉和咋说?他说,我懂得所有丰满的身子都是由单薄发育成的。有人问玉和一共为赵卫手淫了几百次。有人说,才了几百次,肯定上千。有人问玉和有没有三千。玉和干了杯子里的酒指着我说,他晓得,瑞哥晓得。于是都把眼睛看着我。我就是瑞哥。我说,我晓得啥?有人说,嚯哟,还不晓得你们两个亲密到了相互交流手淫经验的地步。我说,大惊小怪,我们11岁的时候还互相鸡奸过呢。
     
  有个从市上来的同学说,现在的赵卫可不得了,红得发紫。
     
  我说她又不是小燕子?
     
  有个同学说,赵卫还真不亚于小燕子。
     
  我说,要是她真不亚于小燕子,玉和就不亚于铁梅她爹。
     
  市上来的同学说,开始赵卫和他一起在市政府打字,后头考起北大的研究生了,再后头就去了英格兰。
     
  他没说英国,说的是英格兰。

  第一次见到陈白璐是在我回老家养伤的时候。时间是6月。地点是胡家坝。
  
  我觉得我和陈白璐认识的不是时候。我情愿在樱桃成熟的五月认识她,那时我还没有爬上医院的手术台让人割那么一刀,我们可以在樱桃树上一边吃樱桃一边说话,可以沾一头露水。
        
  最好是李玉和不在场。
        
  玉和在石墙那边喊我。我跑出去时手里还拿着《海明威传》。我说玉和你好久回来的?玉和说你是好久回来的?我说我回来快一周了。玉和说你没上课?我说我请假了,回来养伤。玉和说你有啥子伤?我说我动手术了。玉和说动手术也不早说一声?我说小手术,只是给整感染了。玉和说这么热的天,也难免。我说玉和,你现在倒好。玉和说,别人都这么说,我并不觉得。我说你当然不觉得。
      
  这时我看见一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子站在他家的屋檐下,嘴里仿佛在唱刘德华的《来生缘》。那女子长得很一般,但身材不错。蓝底碎白花的连衣裙给她增添了不少性味。
        
  我和玉和爬在墙上摆了很久。
        
  玉和问我“五一”为啥不回来吃樱桃,他说今年樱桃少,但味道特别好。
        
  我说“五一”是我最惨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吃樱桃。
        
  他说,又跟黛玉吹了?
        
  我点点头,感觉眼眶有些发潮。
        
  他说,是你吹她还是她吹你?
        
  我说是她爸吹我。
        
  他说他爸吹你有啥来头,只要黛玉对你好。
        
  我说,她说她爸得了癌症,她爸说如果她想他多活几天就别再跟我好,黛玉又很孝敬。
        
  我说我是为了和黛玉结婚才做手术的。
        
  玉和说,你到底做的啥手术?
        
  我说,反正不是腋腺切除。
        
  玉和说,做到哪儿的?
        
  我说裤裆里,在这儿莫法给你看。
        
  玉和说有机会他倒想看看。
        
  我说又不是西洋镜儿,有啥看头?
        
  玉和说瑞哥,别太在意,感情上多受点挫折也许对你们搞文学的有好处。
        
  我说我不管文学不文学,只是她黛玉不该骗我,说好的等我做了手术就结婚,为啥要把她老汉儿支出来。
        
  穿连衣裙的女子过来喊玉和。玉和顺便给我作了介绍。跟玉和一个单位的,刚从云集调回来。叫陈白璐。
         
  陈白璐对我笑了笑。
        
  我感觉她的笑虽不及黛玉的有魅力,但已是特别的动人了。她的脸形不错,是瓜子脸,只是有许多雀斑,给人一种生产过的感觉。
        
  当玉和指着我对陈白璐说“我的青勾子朋友瑞哥”的时候,陈白璐已爬上了石墙。她说瑞哥你好,并向我伸出了修长白净的手。
        
  客观地说,她的声音和她的手都要比黛玉的美一些。后来和她在床上做爱时,我夸过她有夜莺般的喉咙,我还给她取了个别名叫百灵鸟。
        
  陈白璐说,他认识我比认识玉和还早,她在绵阳读书的时侯就认识我了,只不过是诗。
        
  她真是只能么说的。
        
  我说不好意思。
        
  陈白璐说,别说啥不好意思,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游泳?
        
  我说我的伤口感染了,沾不得水。
        
  陈白璐说,你的啥伤口?
        
  我说爱情伤口。
        
  陈白璐说,你们诗人真会开玩笑。
        
  我说是真的,不信你问你们玉和。
        
  陈白璐说,没法下水跟我们一起去耍。
        
  玉和也说跟我们一起去耍。
   
  下河的时候,陈白璐硬要把她的太阳伞给我打。我说你打,我们男娃娃不怕晒黑。陈白璐说我一定得打,我有伤。
        
  走在陈白璐的花伞底下,我闻到了城里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
        
  玉和和陈白璐在涪江里游泳。玉和在深水里,陈白璐在浅水处。我在河边看他们游。玉和像是要陈白璐跟他到深水中去,陈白璐不干。我听见陈白璐说看你那样子像个跳河鬼似的,莫了你想害我?玉和像是有点生气,一个人噼啪噼啪几把就扯过河了。
        
  陈白璐躺在细沙里,叫我过去往她身上捻干沙。玉和在对岸的青石上看着,我不好得接近她。陈白璐见我没动,就坐起身来问我是不是怕玉和。我说这倒不存在,只是我觉得…….陈白璐见我窘得半天说不出话就说,我只是叫你过来捻沙,又不是要你做别的啥。
        
  我懂得起她说的别的啥是啥。我想你也一定懂得起。
        
  陈白璐一边享受着从我手掌淌出的干沙给予她沾着水珠的肌肤的温暖的覆盖,一边唱着《来生缘》。她唱歌的声音跟说话时不大一样,不仅清脆有瓷性,而且性感。有两句歌词我至今都记得:只好等在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唱完,她问我玉和这个人到底如何。
        
  我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刘德华的追星族?
        
  她说,你懂不起,我不是一般的追星族。
        
  我说莫了还有特别的追星族?
        
  她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说,玉和这个人实在,靠得住。
        
  她说,就怕太实了没得个缝儿。
      
  说话的时候,陈白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发现她虽然身材苗条得有些骨感,但乳房还是很发达。我还发现她有点特别的气质,但特别里也有水性扬花的成分。或许正是她的这点儿水性扬花,使躲在她花阳伞下的我,老是去想色情的东西。

  李玉和是能够和我正正经经谈性的唯一的朋友。不是那种口淫似的抖草。这或许是我们在11岁到13岁那两三年里有过性的尝试的结果。当时我们实在太小,好多事情都懂不起。放学后,我们躲到油菜地里尝试,趴在涪江边的沙滩上尝试。我们交换着鸡奸。13岁过后,我们成熟了。我们不再玩那种把戏。我们躺在桑树底下比赛射精。
        
  这类事情大致发生在76年至80年。
        
  跟玉和第一回谈性谈的是我们共同的女老师邓丽。邓老师是江油的,当时不过20出头,现在想来长得并不咋样,远不及黛玉和白璐,一米五几的个子,麦麸色的脸。但那时她却是我和玉和心中的天使。那时候我们正在摹仿鸡奸。好些下午,放学了我们还留连在邓老师的寝室外面,迟迟不肯离去。我敢肯定,我和玉和都做过和邓老师好的梦。
        
  我们开始针对邓老师谈性,是在她跟公社供销社一个收购蛇的男子谈恋爱之后。那天放学,我们没有去尝试性,而是去供销社背后捡废电池。透过一个窗户,我们看见我们邓老师和那个收蛇人正在床上。这件事对我和玉和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在我们小小的心中,邓老师一直是我们的,如今她被人夺去,我们肯定要报复。我们的报复就是说她和收蛇人如何如何,说她和毒蛇如何如何。我们说给了班上所有的男生,说给了生产队所有的小孩。
        
  我们虽然小,但我们不缺少恶毒。
   
  再次跟玉和谈性,已是90年代的第三年。那时候,我早已从失恋的麻木中解脱出来,开始了新生活,只是仍然没有靠岸。那时候,玉和和陈白璐的恋爱已进行了一年多。我不知道玉和能否将他的爱情进行到底。
      
  那天,胡子从九寨沟出来路过,打电话要见我一面。等我从乡下匆匆赶到胡子电话里说的宾馆,胡子早已跟一伙日本鬼子离去。就在我彷徨四顾的时候,玉和一把逮住了我。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我从没看见玉和喝这么多的酒。我也只有到了江油才喝那么多酒。我感觉玉和十有八九是在为女人喝。陈白璐开始没在场,是酒过七八旬才来的。她没劝玉和。记得陈白璐穿的是一套宽大的牛仔服,福建石狮产的。不知为啥,我对石狮产的牛仔服情有独衷。巧得很,那天我穿的也是牛仔服,也是石狮产的。我发现陈白璐身上有些街妹儿的味道,也可以说是气质。老实说,我比较喜欢那种味道,我感觉那种味道离美离诗意要近一些。
        
  我问陈白璐玉和是不是在为她喝酒。
        
  陈白璐说,晓得他在为哪个烂婆娘喝?
     
  陈白璐的话让我感觉淋了一场贼雨。
        
  我看见玉和把酒杯一顿说,我就是在为哪个烂婆娘喝又咋个?说过就哭了。
      
  陈白璐没哭,她站起来指着玉和说,这周必须跟我去扯结婚证,否则有你戏看。她说,把别个睡了,想不干,别个又不是婊子。
        
  陈白璐说过就走了。走到门口又回来了,叫我出去一下。
         
  我跟她来到门外街边上,她说瑞哥,你不晓得,你那个朋友说我不是处女,硬是不肯跟我去扯结婚证,他凭啥说我不是处女?他睡了我一年多,我还能是处女吗?
        
  陈白璐在大街上给我摆这个,我没有思想准备。
        
  我说,白璐,你先别急,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谈谈。
        
  陈白璐说,那好,到时候我找你。
        
  陈白璐走后,玉和还要喝,我抢了他的酒瓶。玉和当着饭馆里的人骂陈白璐是个婊子。
        
  我不知道玉和这么说自己的女朋友该不该挨嘴巴。
   
  我们在河堤上吹了很久的风才回玉和的寝室。玉和吐了。吹风时玉和没谈陈白璐,我也没敢提。我看着黑洞洞的涪江唱了一遍齐秦的《不必勉强》。
      
  玉和吐了过后问我还记不记得赵卫。我说还记得。我说你这个时候咋想起她了?玉和说瑞哥,那个时候的人真傻。我说其实记忆中最珍贵的也就是那点傻。
        
  玉和说瑞哥,你明明知道赵卫喜欢的是你咋个不给我说,害得我在山上白冷一晚上?我说我想给你个机会。玉和说我总觉得你在耍我。我说你觉得我是那号人吗?
        
  玉和说,听说赵卫现在还在和你联系?我说,前不久她回绵阳了一趟,托人给我带了本她写的小说,是台湾出的。玉和说瑞哥,跟赵卫比,我李玉和算他妈个啥劳什子?我说玉和,依你这么说,我苏瑞又算他妈个啥劳什子?玉和说,你跟我不一样,你是诗人,你跟赵卫一样,只不过她在外国。
      
  我说玉和,你不能这么想,你现在在国税局,工资奖金加起来比我高得多,二回还有房子,而我呢?还在乡坝坝里。
        
  说过,我又唱起了“在每个分手道别的地方总有一些纷乱的脚印”。
        
  那天夜里,我跟玉和在天晕地转的感觉中谈了很多性。玉和问我和黛玉那个的时候黛玉出没出血。
        
  我说,莫了你真以为我跟黛玉已经那个了?
        
  玉和说,你们肯定那个了。
        
  我说,给你说句实话,我们还没来过真的。
        
  玉和说瑞哥,怕啥?这儿又莫得外人。
        
  我说你不信就算了。
      
  (此处有省略)
      
  故事讲到这里,我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讲下去。我想,也许你已经在觉得我的故事黄了。我不明白你是怎样觉出的。我想,我无非是讲了我和我的朋友李玉和内心的一点小秘密,比起一些人常做的那些事最多算个芝麻。你说,当今的娱乐城黄不黄?OK厅黄不黄?桑拿黄不黄?可遍街都是啊。还有,那些揪出来的和没有揪出来的腐败分子的所作所为所想黄不黄?另外我还要问你,你有没有一点儿心理学常识?我告诉你,我的这个故事只能算是对青少年性心理的一个交代。
      
  无论结局如何,我想我还是该把故事讲完。故事的高潮可能有些刺激,结尾可能有些出乎你的意料——我跟陈白璐上床了,而且是玉和安排的。你千万别认为我在暗示什么,更不要认为我在宣扬什么。在看待这个问题上,你可以换换脑筋,也可以不换。
  
        
  陈白璐是在一个下雪的黄昏来到我教书的小镇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93年12月26日。小镇还是89年下过雪,掐指一算已经三年了。仿佛能下雪是沾陈白璐的光。陈白璐穿一条蓝色的石狮产牛仔裤和一件黑色皮衣,扎一条红丝巾,在偏僻的小镇显得尤为洋气。我感觉她站在我寝室门口抖雪的样子,像回了家一样。
        
  我说白璐,你算是选对了天气。她说,你就别逗我了,我从下车到这儿这么几步路一共滚了三跤。我说玉和呢?她说,莫了没有他你不欢迎?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这还差不多。
        
  她说这还差不多的时候,用一种很那个的眼神剜了我一下。那绝对是一个秋波,一个像玫瑰更像刀子的秋波。
        
  陈白璐的到来让我多少有点紧张。我承认,同时也有点想入非非。
        
  在那个飘雪的夜晚,陈白璐向我讲述了她的初恋。小镇夜晚的寂静不是随便可以想象的。炭火已燃得够旺了,我还一个劲儿地往里加炭。我感觉陈白璐那天夜里特别地冷。陈白璐说到后面,不知不觉掉下了眼泪。眼泪落在红红的炭火上,发出哧哧的响声。那种非常有意思的响声使我想起了我和黛玉的那段感情经历。
      
  我和黛玉是因为鲁迅才走到一起的。黛玉迟迟不肯跟我发生肉体上的接触,并不是因为我们在对鲁迅的感情上的有分歧,而是因为我肉体上来自遗传的我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某种缺陷。黛玉喜欢鲁迅的杂文,我爱鲁迅的小说。无论是在漆黑的公园还是在午夜的床上,每当我对她做出表达情欲的动作时,她都坚决地回避了。她总是说她有病,等医好了病我们再那个。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她的话当真了,我并没有意识到实际上她是在提醒我。直到有一天我收到她的一位姓康的密友的信,才恍然大悟。她的康密友在信中说,苏瑞,等你手术的伤口好了,黛玉就是你的了,而且我已答应在你们的婚礼上做你的伴娘。
        
  以下是陈白璐的自述,我略加了整理。

  他是我们班的文体委员,也是学校学生会的文体部长。他叫刘德华。他有一米七八。他的歌唱得好,声音有点儿像赵传。我们学校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他体育也好,100米的成绩是12秒2。我是二年级的第二学期爱上他的,当时我们在一个组实习,他请我去红苹果舞厅跳了两回舞。他不止一次搂着我说我是他最合适的舞伴。他老爱带我在舞池的角落跳那种贴身的零步舞。那是夏天,我们都穿得很少,我感觉得到他汗湿的胸脯的炽热,我想他一定也感觉得到我不安的乳房。我想,我可能就是从这时开始渴望他的肉体的。
        
  这之前我喜欢过我的一个中学同学,他是农村的,后来考上了西安交大。但那种喜欢跟对刘德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到底爱不爱我,我至今都不是很明白。他和我发生了那种关系,不止一次,是很多次,并且我还怀过他的孩子。他最终没娶成我,我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因为我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他是我真爱的人。
        
  记得那是上世纪80年代的一个春天。是个中午,屋外正飘着雨,我和刘德华有了第一回。那时我们刚到火车客站实习没两天。我们是学会计专业的。当时我正在客站滕给我住的一间平房里戴着耳机听童安格的歌,他推门进来了。他穿的是中山装,头发像是刚弄过,样子特像《围城》里的陈道明。他刚进来时说的啥我没听见,因为我戴着耳机。直到听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我才取下耳机。这之前,他一直坐在床沿上翻一本杂志。
      
  我把耳机交给刘德华,问他听不听。他说他这阵不想听,他说他这阵就想跟我坐坐。他的话让我顿时心跳。听歌的时候,我就想童安格的歌是唱给我和他的,他这么一说,我更加确信了。自从他说我是他最合适的舞伴,我就感觉他像雾像风像梦又像云。他坐着,像是特别地焦虑特别地紧张。我从来没看见过他这副样子。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正在遭受什么。看见他那个样子,我也紧张起来。但我是为我心中的爱而紧张。直到事情发生,我们都没再说话。
      
  我刚把窗帘拉上,他就站起来抱我。我从来没让哪个男人抱过,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我本能地挣扎了几下。挣扎不是我的本意,他却松开了我。我有点失落。因此,当他说白璐我想要你脱衣服时,我没有再拒绝,他说的是他只想看看裸体的我。我说我要你脱。他说最好你自己脱。我说德华,我就是要你脱。他就脱光了我的衣服。
      
  刘德华说话不算话,他说好的只是看一下,结果他却要了我。我出了很多血,但我并不像别的女孩那样害怕。他主动要给我揩血,我不要他揩,他就在一边对我说些爱爱爱的话。
        
  我蹲在床边一边揩血一边流着幸福的眼泪。
        
  这以后,我们就时常在一起了。我们没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火车客站那间又窄又暗的平房里的那架又窄又硬的木板床差不多就成了我们婚榻。直到“五四”过后,我们才返校。
      
  刘德华要我跟随他去战斗(他真的说的是战斗),我没想就跟他去了。我连人都已经是他的了,更不要说思想。他一回学校,就带领我们住进了学校广播室,并发表了讲话。至今我还记得他在讲话中篡改毛主席语录说的几句话: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揭底是我们的,我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象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在我们身上。现在想来,那时的刘德华很可笑,那时的我们那时的激情都很可笑。如今,我们离那个时代远了,好多东西都看不清楚了,我们只是模模糊糊记得,隐隐约约地感觉得到一点疼。
        
  后来的事就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了。我怀孕了。刘德华跟随一帮青年教师开着卡车进城了。
      
  有一天,我进城去找刘德华,我必须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刘德华正在站在尚未竣工的邮电大楼下面的一辆卡车上演讲。他一边演讲一边向过往群众散发传单。他看见我,对我做了个鬼脸,又继续讲他的。我把他从卡车上拖下来,拖到一棵悬铃木底下说,我怀孕了。
        
  他说,你说啥?
        
  街上人山人海,很闹,他像是没听清楚。
        
  我说,我有了你的孩子。
        
  他说你莫吓我,你咋晓得你有了的?
        
  我说,我的好事情没来了,我时常发呕。
        
  他说,我忙得很,你先去医院打个B超再说。
        
  我就去人民医院打了B超,,还做了尿检。我是真的有了。
      
  在我含泪的恳求下,刘德华暂时放弃了他的“战斗”,带我回到了他大哥当镇长的那个镇上,。我第一次做了人流。当天晚上,刘德华不顾我的伤痛和哭泣,再次要了我。如果说以前那么多回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话,那么这一回他真的是强奸。我现在身上的许多病都是他那天晚上带给我的。
      
  刘德华是5月20日死的,他是从卡车上摔下来摔死的。听在场的人说,他死得很惨,是颅骨骨折。

        
  我是93年8月改行进城的。这之前,经人介绍,我耍了个老县长的女子。我进的是地方志办公室。你听说过地方志办公室这名儿吗?记载当地历史的。老县长的女子叫扬柳青,脸蛋长得还受看,就是头发是少年白,高87级的,在中国银行上班。扬柳青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当时我们这小县城良家女子都不兴染发,只有小姐才染,我们把染了头发的小姐叫黄毛猫儿。扬柳青是个很传统的女性,自然只有做白毛女。现在良家女子兴染发了,她也不染。
     
  刚进城那段时间,我不是和扬柳青打得火热而是和李玉和打得火热。开始是散步,后来就搓麻将。当时玉和已经跟陈白璐扯了结婚证,只是没办酒席。他有时耍晚了干脆不回去,就跟我挤一床睡了。我问他为啥不回去陪白璐,他说他不敢陪她。我晓得他的意思。有时他也带我到他那里去睡,叫白璐睡沙发,他说他要跟我抵足而谈。他进城5年了,刚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在顶楼。
     
  你别以为我们旧病复发,在一起干儿时的勾当。
     
  那段时间,玉和心里像是很苦闷,人也憔悴了许多,整天都显得没精打彩的。
     
  玉和多次给我摆起过他和陈白璐的事,他说他是被迫才跟陈白璐扯结婚证的,一来他们在一起睡了两三年了,彼此都有点离不了,至少是肉体的离不了,哪怕是相互折磨;二来双方家庭都在施加压力,尤其是陈白璐家里;三来他还莫得证据证明陈白璐犯有前科。
     
  我说,你说了这么大一堆理由,我看关键是第一条,你娃已经迷恋上她的肉体 了。
     
  他说瑞哥,算你说对了,那婆娘虽然一无是处,但有一句说一句,床上功夫确实算得上一流。
     
  我说玉和,我有种预感,你娃很可能会栽倒她的床上工夫上。
     
  他说瑞哥,你放心,我把握得住。
     
  有一天晚上,差不多都十一点了,李玉和打电话叫我过他那儿去一趟,神经兮兮地说有要事向我汇报。
     
  我去的时候,玉和正在跟陈白璐打架。见我来了,玉和推开陈白璐说,你他妈破鞋,老子也不爱穿了。陈白璐睡到了地上说,我是破鞋又哪门?你眼睛叫球日瞎了?说过就哭了起来。我说白璐,你先起来,有啥子好好说。玉和说莫管她,你先把这个东西看了。
     
  玉和要我看的是他的日记,写的都是他跟陈白璐的那些事,包括打架做爱,包括对陈白璐贞操的调查。下面特抄录几篇,以饱你眼福。

6月6日 阴雨
     
  今天上午,我收到一封匿名信,说白璐如何如何好,要我好好待她。从说话的口气我可以断定,写信的人和白璐的关系不一般,至少曾经不一般。白璐从来都只是说哪个哪个追她,哪个哪个想她,但她却把别个当笑料。以前我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现在我敢断定她在骗我。老实说,自从跟她有过第一回,我就怀疑她不是处女。这事我只给瑞哥摆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信给白璐看了。白璐看了,问我是不是吃那个人的醋了。我说吃了又咋个?她说吃柴小禾的醋值不得。我问她哪个柴小禾。她说就是云集那个广播员。我说他为啥给我写信?白璐说他不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呗。我说不对,他可尽说的是葡萄甜。白璐说不管酸甜,他柴小禾只有单相思的命。说过,她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我说,白璐,实话告诉我,你们耍过朋友没得?白璐说,我和他耍朋友?你搞没搞错?和他耍了现在哪有你的汤喝?说过她又笑起来,这一次笑得是哈哈哈的,把嘴里的饭都喷出来了。
     
  我越来越觉得白璐像个谜了。

10月6日 晴
   
  陈白璐住医院了,她的肋巴叫我打断了。这是我们打得最凶的一次。
   
  昨晚上看了电影回来,她连脚都没洗就睡了。我们一晚上来了两三回。自从入秋天凉,我们感觉都特别好。
   
  今天是中秋节,我和她昨晚上在床上就说好了去她家吃晚饭,顺便买点东西讨好讨好她父母。哪知,上午我又收到了柴小禾的信。这回他没有说陈白璐如何如何好,而是说她如何如何坏。他说我们都是男人,他有责任把一个婊子的真面目告诉我,以免上当受骗。他真的用的是真面目一词。他告诉我他以前如何对陈白璐巴心巴肝,而陈白璐如何脚踏两只船。他还在信中说了陈白璐如何拗到他做爱,做爱时如何尖叫,又如何勾引小学体育老师和他上床。  
     
  看了这封信,我痛苦极了,我恨不得马上找到柴小禾,一枪把他毙了。结果我去找了陈白璐。我们在单位上就打了起来。
     
  中午陈白璐没回来,我猜她一定心虚了。我到她家把她叫了出来。我要她把事情解释清楚。这一次陈白璐没有笑,而是哭了。她说跟柴小禾耍过朋友是事实,但绝对没做过那种事,她也没有脚踏两只船,至于勾引体育老师的事更是无中生有。我说我不听这些,你在撒谎。她说她没有撒谎,她敢对天发誓。我说我对你付出了真心,我只想听几句实话。她说,莫非你就想听我咋个跟柴小禾上床,咋个勾引小学体育老师的?我说陈白璐,告诉你吧,要是它们都是实话,我就想听。于是我听见陈白璐就发疯似的说,李玉和,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和柴小禾上过床,就是跟小学体育老师日过x!
     
  天啦,她真的说的是那个只有山村野夫才说得出口的词语(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个词语)。她如此嚣张,如此不要脸,我能不揍她吗?

10月7日 小雨
     
  本来决定今天去云集调查陈白璐和柴小禾的关系,但因为下雨不得不取消。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陈白璐的大姐打了个电话过来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问我打伤了人为啥不去医院看看,问我的良心是不是叫狗吃了。我说我没打人,你妹妹不是人。陈白璐的大姐说,李玉和,你娃还是适可而止,否则,等白璐出了院我们法庭上见。我说随便你,就挂了电话。

10月11日 晴
     
  直到今天天才晴。这几天我的心里比天气还阴。
    
  赶的早晨七点二十的班车。十点四十左右拢的云集。师范的老同学孙继海在场口接我。我事先打电话联系过。孙继海刚当上云集小学校长。
     
  走在像扁担一样的街上,孙继海慢条细理地说,玉和,早就听说你在和陈白璐耍朋友了,老同学都在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我说我今天来不是请你喝喜酒的,我想从你这儿搞清楚两个问题,一是陈白璐和镇政府的广播员柴小禾的关系,二是跟你们学校一个体育老师的关系。
     
  孙继海点了只烟,吃了两口说,哪门?想整人家的黑材料?
     
  我说莫开玩笑,要是你还认我这个老同学的话,你就说实话。
     
  孙继海说这阵不说这些,老同学见面先说点儿高兴的,等一会儿酒桌子上再说。
     
  我没跟孙继海说啥高兴的,我也莫得啥子高兴的。我去了镇政府。我找到了在镇上当计生员的一个小学同学。她叫李大秀。她把我叫到她寝室里,对我很热情,又是泡茶又是买葵瓜。李大秀的家在县城,男人是城关粮油公司的经理,平常就她一个人在云集。
     
  我说明来意,李大秀说,玉和,算你找对人了。
     
  于是,李大秀给我摆了陈白璐和柴小禾的整个同居过程。柴如何如何追陈,陈如何如何俏。柴如何如何逼他老子出钱给陈买金项链,如何如何给陈洗衣服,包括经期穿的内裤。李大秀说他们那不配叫恋爱,只配叫同居,因为陈白璐根本就没把柴小禾打上眼。
     
  我问李大秀既然没打上眼她为啥又要干。李大秀说,老同学,这你就不懂女人了呢,有几个女人是在和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睡?
     
  我问李大秀陈白璐引没引过产。李大秀说,引过,就在我们卫生院引的,这事我们镇上的人都晓得。我又问她是不是跟小学体育老师还有瓜葛。李大秀说,肯定有,莫得柴小禾咋会喝耗子药的?
     
  这时,我看见一个脸色卡白的小伙子拿着碗从窗外走过。李大秀说他就是柴小禾。我说你可不可以把他给我叫过来。李大秀就把柴小禾叫了过来。我开门见山说了我是谁。小伙子有点害羞,有点窘。我说我想和你摆谈一下陈白璐。小伙子眼睛看着碗里说,对不起,我早就记不到她了。说过,就走了。
     
  中午孙继海过来喊我吃饭的时候,李大秀已经把饭准备好了,还专门在馆子里炒了两个菜。李大秀叫孙继海一块吃了算了,孙继海说那你们吃,我就不了。
     
  在镇政府的厕所里见到张旭友,想再问问他有些情况。张旭友是高81的,我二哥的同学,如今是副镇长。他说的跟李大秀讲的完全是两回事。他说陈白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绝对不会有作风上的问题,跟柴小禾那些事都是人家编起的。
     
  我有点懵了,不晓得李大秀和张旭友哪个说的是真的。
     
  我找到孙继海,孙继海说陈白璐在地税所那阵他还没调到云集来,再说他们很少跟镇政府的人打交道。
     
  我很失望。
     
  走之前我再次找到李大秀,把张旭友说的给她说了。李大秀说,他的话你就听得?听他的话,耗子药都吃得!
   
     
  那天晚上,陈白璐当着我和玉和的面承认了她跟柴小禾的事。她流着泪,散乱的头发和恐惧的眼神,在我眼里有几分可怜的美丽,让我都不知所措。玉和也在白璐悔恨的泪里变得暧昧起来。

     
  显然陈白璐隐瞒了她跟刘德华的那一段生活。我不明白我为啥不把我所知道的讲给玉和。事实上,我和陈白璐合伙在欺骗玉和。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上了陈白璐的哪一点。
     
  黛玉结婚那天下午,我和陈白璐有了第一次。故事是李玉和一手导演的,地点就在玉和的房子里。事前玉和对我说,千万莫当回事,就当是在耍小姐。可是面对陈白璐,我怎么也找不到嫖妓的轻松。白璐表现得不是很情愿,但也不是不情愿。我们像红色年代的恋人是在半推半就中完事的。
     
  是黛玉的康密友告诉我黛玉结婚的日期的。康密友在暖洋洋的冬日下对我说, 嘿,晓不晓得, 黛玉18号就要跟一个重庆木匠结婚了? 她说她不明白黛玉咋肯委屈自己嫁一个木匠。我说,她想要木匠给她儿子做木头手枪。当时我感觉无所谓。  
     
  可是到了17号,我的感觉就不对头了,仿佛我这才失恋。 17号,是我91年以来最黑暗的一天,也是玉和恋爱以来最黑暗的一天。那天,玉和在公园无意中碰到了陈白璐和柴小禾。这以前他已经原谅了陈白璐,正在努力用宽容和希望治疗他爱的创伤。
     
  14号,整整一天,我和玉和(两个沦落人)抛弃自己的单位和房子,去了外地一家叫“来得”的歌舞厅。我们喝得酩酊大醉,在房间裸行,在走廊高歌。我们找小姐聊色情天,给小姐灌酒,还动手动脚。在暗无天日的舞池,我卷起小姐的衣裳,吃小姐的奶。玉和则被一个小姐带进澡堂,直接下了课。就是小姐不在场的时候,我们也聊色情天。玉和前前后后翻来覆去摆他跟陈白璐做爱的细节,而我则说的是与黛玉在一起如何早泻。说到兴奋的时候,玉和就跑到我的床上来,问我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在河边干的那些。他说当然记得。玉和问我想不想再试试。我说要试我先试。玉和大笑起来,怎么也收不住,滚到床底下还在笑。
     
  玉和一边跟我试一边说,瑞哥,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
     
  我说肯定是朋友。
     
  玉和说,我说的是青勾子朋友。
     
  我说,那你感觉呢?
     
  玉和说,我感觉是。
     
  我说我们都这样了,还能不是?
     
  玉和说,那好,既然是,我请你帮忙你帮不帮?
     
  我说当然帮。
     
  玉和说,不反悔?
     
  我说,反悔还是青勾子朋友吗?
     
  玉和说,我请你帮我跟陈白璐睡瞌睡,就一回。
     
  我说,帮你睡瞌睡?跟陈白璐?
     
  玉和说,对,就一回。
     
  我说,你这,这叫啥子话?
     
  玉和说,咋个啦,不肯帮?
     
  我说玉和,你啥意思?
     
  玉和说,莫得啥意思,报仇,一切都由我给你搞定,你只管尽情发挥。
     
  18号,也就是我的初恋情人黛玉结婚那天,我鬼使神差去了玉和那里。玉和早已没影儿。陈白璐刚洗过澡,正在用吹风吹头发。见了我,她笑了笑,叫我先坐。我并没有从她的笑里发现特别的东西。我知道我是来做啥的,但我却格外地平静。陈白璐问我喝点儿啥,我说随便。她给我和她自己一人倒了杯张裕干红。玉和这里本没有干红,是她事先准备的。
     
  当陈白璐再次给我摆起她跟刘德华的事时,她已经没有眼泪,有的只是兴奋和满足。我给她说了我和黛玉的事。
     
  陈白璐说瑞哥,你看,我跟你的黛玉比怎么样?
     
  我说,她今天结婚。
     
  说话的时候,我快哭了。

    
  写到这里,电话响了,是李玉和打来的,他说有个老朋友想见我,问我见不见。
  
  我问他哪位老朋友。他说,是我们共同的老朋友,你来了自然就晓得了。
     
  自从上次帮了玉和那个忙,我们就没再在一块耍过,虽然都在同一个县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没有立即去赴约,我想几笔结束这个故事。我不在乎你怎么看待这个故事,我只在乎编辑(特别是主编)怎么看待这个故事。李玉和最终和陈白璐分手了,他们是协议离婚的。据说李给了陈3000元钱。
     
  在茶楼,我一看见陈白璐就知道玉和说的老朋友是谁了,同时也理会了他所说的“我们共同的朋友”的意思。
     
  陈白璐礼节性地和我打过招呼,便没了别的表示,她眼里也不再有当初的那种波。我有点失望。李玉和对我也不及从前亲热,让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们两个倒是打得火热,有说有笑。好在他们旁边的那位女士对我很有礼貌,也很有兴趣,和我谈起了当今热门的婚外恋问题,而且观点惊人的一致。
     
  街对面一家KO厅正播放着一首老歌,依稀可辨是刘德华的《来生缘》。
     
  这么热的天,玉和还穿着西装捆着领带。陈白璐已经不穿牛仔裤了,穿的是套装,很俗气,倒是和玉和保持了某种一致。除了俗气,陈白璐没有多少变化,脸上的孕斑依旧,苗条的身材依旧。玉和倒是胖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胖。
     
  我站起来,走到陈白璐面前说,嘿,认不到了?我怪声怪气的。
     
  陈白璐伸出手说,诗人好。
  
  她没再叫我瑞哥。
     
  我握住她的手说,你好,你好俏!
     
  我使劲地捏了她一把。
  我想起了和她做爱的情形。
     
  玉和叫我来当然不是和他争风吃醋的,是叫我来打麻将的。
  
  在麻将桌上,陈白璐和李玉和好得像是一家人,相互不开钱不说,陈白璐还帮着玉和开。他们还当着我和那位女士的面打情骂俏。我看不过意,问他们现在是啥关系。你听陈白璐多会 说,原来是啥关系还是啥关系。
     
  我说那你说,你们原来是啥关系?
     
  陈白璐说,我们原来是啥关系莫了你不晓得?
     
  我说那你又说,我们原来是啥关系?
     
  陈白璐说,卡二条的关系。
     
  玉和说瑞哥,白璐想跟我重温旧梦,你同不同意?
     
  陈白璐说,莫听他的,母狗才想和他重温旧梦。说过,她打了玉和一下。
     
  我说白璐,你本来就是玉和的,你们不管做啥子都是正常的。
     
  陈白璐说,凭啥子说我本来就是他的?
     
  我说,你们扯过结婚证。
     
  陈白璐说,照你这样说,也可以说我本来是你的。
     
  我说,这你就是在胡说了。
     
  玉和说,白璐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她现在只想和我一个人重温旧梦。
     
  陈白璐说李玉和,你娃一个搞同性恋的,想得倒美!
     
  玉和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在玉和的笑声里,我想到了鸡奸,并感到一阵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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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4-12-3 22:13 | 只看该作者
有幸一楼支持,老师文章好长,好不容易才读完,确实有点黄,不过很真实的再现了那个年代青春萌动时的趣事,呵呵~~学习,问好
3#
发表于 2004-12-3 22:15 | 只看该作者
阿作家又出大作了。
我们不应该忽视这又是一颗重型炮弹。
富有诗意的语言,具有很强的穿透力。
每个字就像尖刀一般把人的原本内心精雕细刻得出神入化。
句句言语渗透到人的骨子里。
心理便得到了尉籍。
灵魂便得到了自足,并得到了升华。
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4 08:11 | 只看该作者
几句“少儿不宜”的话已删掉!
5#
发表于 2004-12-4 16:34 | 只看该作者
up之up之
6#
发表于 2004-12-4 23:01 | 只看该作者
再次拜读。
人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
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的饮食男女皆是凡夫俗子。
性本善也,人之本能。
作家、艺术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政治学、人类学、生物学~~均有对性的描写。
写性是艺术地表现人所潜藏的心理。无关大雅。
7#
发表于 2004-12-4 23:10 | 只看该作者
阿兄的这个小说,写得很轻松。我们不曾怀疑性走进文学,关键是看在写作上是不是太露。这一点,我看作者处理得较好。因为文学也是人文,这一点,我相信大多数读者都能接受。问好。
8#
 楼主| 发表于 2004-12-5 09:09 | 只看该作者

回和鲁

“阿兄的这个小说,写得很轻松。我们不曾怀疑性走进文学,关键是看在写作上是不是太露。这一点,我看作者处理得较好。因为文学也是人文,这一点,我相信大多数读者都能接受。问好。”

——感谢和鲁客观准确的点评!
9#
发表于 2004-12-5 09:47 | 只看该作者
小说刻画出一个青年成长初始的心理活动。以第一人称的手法叙述,如聆听一个荒唐故事,它告诉我们一段成长的烦恼,也许这个烦恼以及秘密还会那么敏感、甜苦参半的继续走下去。
10#
发表于 2004-12-5 18:15 | 只看该作者
阿兄,怀念与审判,我是看过的,我不止看了一遍,只是我平时看文章很少留意姓名的,能认识你,真好!
11#
发表于 2004-12-5 19:06 | 只看该作者
阿贝尔越来越厉害,佩服的很.
12#
 楼主| 发表于 2004-12-5 20:15 | 只看该作者

阿贝尔越来越厉害,佩服的很.

回郭敏:最近不见,都在干吗?我还佩服你呢!
13#
发表于 2004-12-6 22:17 | 只看该作者
再读!作家用语言文字表现出“人之初,性本善”(包含性本身)。唤起我们对青少年的身心的关注。
当然作为文学作品,我感觉到艺术性更强。
14#
发表于 2004-12-6 23:56 | 只看该作者
  (本文引用马克先生的评论)

  这些人中,阿贝尔在太虚不同于任何一个人,不难发现,阿贝尔对题材、语言、结构的敏感深度已达到了自由平衡。他的许多作品(在我看来尤其是小说)的确是依凭内在感觉蒸馏出的具有高度概括力的经验整体。他的作品有意于真实地写人生。他多写俗人俗事,但他的作品不俗。卓越的感觉,是携带着全部生命温润的感觉。无论题材和写法上,均与众不同,令人刮目相看。前面(此文。上)已有具体评述,这里不再赘言。
15#
发表于 2004-12-7 00:17 | 只看该作者
原滋原味的小说,真实生活的再现,耐读。当之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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