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袄

田一丁 · 发表于 2013-11-19 10:35

天刚落黑，她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扭身进了厨房。

端下煮好了的小米粥，放上炒菜锅，“刷”葱花倒入锅中。
“呲”葱花在油中舞蹈。“妈，我回来了。”她一颤，铲子掉到地上，女儿的头从推拉窗里探了出来。

      “这丫头，吓我一跳。”

“怎么又吓着你了，我声音不大呀，妈，您是不是心脏有病？”

“你个乌鸦嘴，盼你妈心脏有病？”

“瞧您说的，我哪是那意思，这几天，您总是这样，我一说话就吓您一跳。  明天带您去看看医生。”

“你以为医生是好看的，到了医院没的商量，化验单先开好几张，花钱不说，没病也给你看出病来。不去不去！”她的脑袋快速摇晃。

“不去也行，哪里不舒服得告我一声。”女儿下巴一扬，“我得对您负责。”
“这丫头，唠唠叨叨，刚过青春期就到了更年期。”

“更年期？呵呵！您真逗，这哪是更年期，更年期离还我远着呢，这是能量守恒，小时候您管我，现在该轮到我管您了。”

“别贫了，吃饭。”她头一扬。

她一手端一盘菜出了厨房。阿嚏！手里的菜差点撒了，女儿连忙接过放到餐桌。

“妈，您手这么凉？”女儿的声音跳了起来。

“喊什么，邻居以为我们娘俩吵架呢。”

“给您说几次了，气温下降穿上我的小棉袄，您就不听，气管炎犯了咋办，怎么跟我老爸交待？”

“交代什么，打个喷嚏就感冒了，我是纸糊的？”她瞥了女儿一眼。

“那可说不准。你身体一向弱，来时我爸一再叮咛我，照顾好你妈。”

“行了行了，真是和话唠，嘚嘚起来就没个完。”

女儿笑了笑，“没准，我上辈子是哑巴。”

吃完饭，她收拾碗盘去厨房。

“妈，放下放下，我来洗。”女儿双手往腰后面系着围裙。

“行了行了。就俩碗有啥洗的，有你这话就行，上一天班累了快去歇着。”她一把抓过围裙系在自己腰上，摆摆手，“去吧去吧。”

“那，您得把棉袄穿上，厨房冷。”女儿抓起床上的小棉袄往她胳膊上套。

“你烦不烦，谁天天跟你在一起生活，耳朵非生出老茧不可。”她一边穿，一边说。

“那不一定，我家老公耳朵就没有茧子。”

“去去去，烦死我了。”

   “好好好，我看书去了。别忘了戴上手套，水凉。”声音伴着脚步越来越小。

她搓着手从厨房出来，屁股刚挨到沙发。

女儿一声尖叫:“妈！”她跳了起来划拉着胸脯跑到书房，“咋了闺女？”

“今天是双十一？”女儿眼睛瞪得圆圆的。

“是又怎么样？”

“网购狂欢节，好多东西半价呢。”她放下书，一屁股挪到电脑桌前。

“一惊一乍，以为不要钱呢，看把你慌的。”她嘟嘟囔囔。

女儿佯装没有听见，打开电脑进入淘宝，在天猫网页上浏览。

“准备买啥？”她问女儿。

“不知道呀，看看呗！”女儿眼睛盯着电脑，突然回头，“对啦，妈，得给我爸买个包，上次他出差顺道来看我，包角都磨了。”说着，打开七匹狼网页。
“这款咋样？您看看。”

“你爸有包呢。上次你二大爷给他一个包没用呢。”

“有没有是他的事，买不买是我的事，您参谋参谋。”

“有钱你买，我不看，就会乱花钱。”她脸一沉。

“妈，别生气，女儿一点心意嘛。来，快看看！”女儿摇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

她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你呀。”头凑了过去。经过再三比较，最终定下一款价格298的棕色竖长包。接着，打开中老年女性服装，她一看急了：

“我不要，我有衣服。”

“妈，您真多情，我给外婆买呢。”女儿掩着嘴子笑。

女儿看上了一件纯毛外套，红底黑色的图案，“这件衣服穿在外婆身上一定得体。”

她一看标签价格1098元，赶紧说换一件吧。

“为什么？不好看？”

“有点贵。”

“您先说，好看不好看？”

“不错。”她点点，头实话实说。

“那不就得了。外婆那件棉衣还是我实习时买的，现在都工作了还不给外婆买件像样的。”

她欲言又止，已经张开的嘴巴又闭上，孩子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

她想起自己的外婆。

“妈，这件怎样？”

见母亲沉着脸不说话，低声道：“妈，怎么了？”

哎！她叹了口气，“有些事过去了永远无法挽回，无法弥补，比如你的外婆。”

“您说外婆对您非常好。”

她点点头：“我永远也忘不了外婆对我的好，工作后一直攒钱，写信说已经买好衣服，等买齐了皮鞋就去看她。很快收到舅舅来信说，外婆什么都不要，只想见我，希望我早点回去。可我，还是想兑现自己的承诺，没想到再次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与外婆已是阴阳两隔，我哭得天昏地暗。”

她揉了揉眼睛，“有什么用呢！很多事是不能等的，想起来就得去做。”拉起女儿的手，眼睛再次湿润，“你比我做得好。”

女儿撕张抽纸为母亲擦去眼泪，“妈，都过去了，别再伤心了。”

“就觉得愧疚。”

女儿将水杯放在她的手里，“妈，喝口水。”
……
“妈，这款棉衣，款式，颜色都不错，价格也能接受。

   她点点头。

“哪件颜色好看？”

“谁穿？”

“我呀。”

“橘红吧。”

   敲定。

   鼠标停在屏幕上，女儿眨了眨眼，随后打开QQ，见老公手机在线，发个笑脸，一阵敲打：“亲，差点忘了今天是光棍节，你需要什么？”

半天那边发来:“什么也不需要，你需想啥自己买吧。”

“你的皮带都磨花了，给你买条吧。”女儿捂着肚子。

“皮带凑合能用。”

“凑合什么呀，一条皮带又值不了几个钱，整一条，就这样了,你忙吧。”
女儿弯着腰，“妈，您帮我选着，去趟卫生间。”

她滑动着食指，页面在一点一点上跳。

见女儿过来，她站起来。

“妈，您看吧，我歇会，看了一天资料。”女儿滚到床上，拿起润洁往眼里挤，闭着眼睛躺在她的怀里。

选好皮带，她推推女儿，“我看这两款不错，你看看。”

女儿勾着头看了一眼，“恩，图案简单的那个不错。”

她拍了拍女儿，“来，你操作。”

“不用，我教您。”

她按女儿的指令一步步操作，她将挎包、外套、棉袄、皮带，纳入购物车，一一填写地址、付款，完成操作。她看了看表十点十分，“时间好快，不知不觉都两个多小时了。”她伸个懒腰，“网上购物真累，下吧。”

女儿仰起头，“哎！妈，那件棉袄您能看上吗？”

“什么棉袄？”

“就刚才买的那件橘红色的。”

“哦，挺好的。”

“您满意就行。”女儿嘻嘻一笑，“给您买的。”

“你这鬼丫头，给你说我有呢，净胡花钱。”她假装在女儿的头上狠狠地点了一下。

女儿翘起嘴角得意地问，“妈，这件小棉袄暖和吧！”

“暖和暖和。”她频频点头。

“才30元。”

“什么？”她一愣。

女儿捏着她身上那件小棉袄的袖子说：“我说你身上穿的小棉袄才30元。”

“我以为你问‘这件小棉袄呢。”她拍拍怀中躺着的女儿，眼睛眯成一条缝。

[ 本帖最后由田一丁于 2013-11-19 12:49 编辑 ]

摇曳风铃 · 发表于 2013-11-19 12:47

女儿大了，角色开始互换了，不再万事依赖妈妈，反倒把妈妈当孩子一样关心。一件棉衣，岂止是穿在身上，是暖在了心上。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3-11-19 13:59

女儿才是妈妈温暖的小棉袄。小说选了一个购物细节，展示了女儿对妈妈的爱，温情温暖，温馨，令人感动的故事，令人感动的文字。

木门长子 · 发表于 2013-11-20 10:39

语言简洁，对话有趣，“女儿是娘的小棉袄”这一主题表达得清透。

若水 · 发表于 2013-11-20 10:40

温馨的场景，角色的转换，都如小棉袄一样贴心温暖。问好！

田一丁 · 发表于 2013-11-20 20:20

风铃所言极是,感谢你!

田一丁 · 发表于 2013-11-20 20:22

感谢迎风版主的支持!,

田一丁 · 发表于 2013-11-20 20:23

木门好!你的小说越写越有味道!

田一丁 · 发表于 2013-11-20 20:24

多谢若水的关注留评.

昨夜秋风 · 发表于 2013-11-20 21:19

令人温暖的文字。

刘满园 · 发表于 2013-11-20 23:22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11-19 13:59 发表
女儿才是妈妈温暖的小棉袄。小说选了一个购物细节，展示了女儿对妈妈的爱，温情温暖，温馨，令人感动的故事，令人感动的文字。

是啊，小说写得温暖动人，主题鲜明，支持学习。

摇曳风铃 · 发表于 2013-11-24 18:40

羡慕你的女儿那个贴心，现在能真正关心父母的孩子还真不多。

冯学清 · 发表于 2015-2-20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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