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5-3-5 14:35 编辑
一篇获奖小说带来的轰动与麻烦 --读鲍红志《获奖小说》 梁星钧
一篇小说好不好看,是否吸引人读,我们往往可从标题上看出一二(此所谓“文眼”的意思吧)。我读《星火·中短篇小说》2015年1期鲍红志短篇小说《获奖小说》就有这样的感受。具体说来这篇小说带来了轰动的同时也给自己制造了麻烦。
先说轰动。
一是小说先被省刊发表。这对一个还不太出名或称初写者来说,确实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激动人心之事。然而该小说的发表,是有个先决条件的,那就是先去找省刊《楚苑》的邵主任面谈。小说预留了这个悬念,也从这里入笔,是暨小说标题之后的又一个兴奋点。这就给小说注入了又一新的神奇,逼我们更想看个究竟。
小说的主人公道缘登场了。他一路兴奋地赶往省城,联想他此去与决定他小说发表命运的邵主任谈的各种情景。作者借机交待了主人公道缘的身世及创作经历。说他高考落榜回乡务农,因喜欢文字和写作的原因,当了乡电影放映员,有文字见诸省县报刊,被县文化馆的骆馆长慧眼识珠,才费力调到县文化馆从事专业创作,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命运。至此,我们不得不说作者技法的妙处,他就这么巧选角度,从小说能否被发表的兴奋点入手,又选去省城会见决定他小说命运的邵主任为关键,预留了不少的背景材料填充空间,这不仅可补叙作者的人生经历,也可谈及当下文学发展的内外生态,当然,作者也顺势交待了这篇可以发于省刊的小说《文化夜行人》的相关情节(基本是以己经历为原型塑造了一个乡村放映员的人生命运形象)。
这篇小说的发表与否关键在于邵主任指出优点之后指出的“不足”如何对待,“但是,小说的基调偏暗,人物的命运过于自然主义了。”于是引发了他们之间的一番毫无顾忌的学术之争,结果,是道缘必须作出让步,即他必须按邵主任的意思对小说结尾作出修改(也即加上讲正气、弘扬正能量的“讲政治”的部分),否则他的小说发表就成问题。作者再一次把矛盾推至高处,表现了两人对于文艺观的不同见解。 二是小说《文化夜行人》发表后获奖。业界和社会上好评如潮,国家级刊物转载,获省最佳年度小说奖,县奖励三万元!所在的乡上也获了3000元。
三是作者成名出名。被大肆宣传,被各种活动及剪彩邀请。小说写到连骆馆长妹子内衣店的开张也请他去剪彩,使他应接不暇,频于奔命,苦不堪言,同时那些农村电影放映员也来找他反映诉求。小说写了一个人出名后的各种难处,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
再看麻烦。
先是“群体事件”的发生。因为道缘小说《文化夜行人》的影响,相关的农村放映员来找他反映利益诉求,想请他代为转述并解决“两险一金”的社保问题。小说在此牵涉到怎么面对群众反映问题,这检阅着我们的政府解决这些问题的态度及其智慧。小说写了许多的讳莫如深者,他们一见到群众结队上访,不管有理无理要求合不合理,都一同视为“群体事件”(本篇实际就是一些农村电影放映员要求解决他们的“两险一金”问题),是不安全不和谐的不稳定因素,他们也根本不从解决上下功夫,想办法,而是怎么去害怕、回避和防范围赌,这就无形地更伤害了诉求者的感情,也加剧和深化了社会矛盾的发展,这大概又是当今社会问题的又一大弊害。我也想到我们读小说或任何艺术作品,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以及旁及的一些问题。当然作者塑造了曹书记这个客观冷静、敢于直面现实并力求解决务求实效的好干部好领导形象。
小说也反映出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的矛盾。本为一篇获奖小说,属艺术品,艺术是可以虚构的,小说最后的问题解决,是作者根据杂志社邵主任的要求加上去的,本就是超现实的,获奖成名不知是否跟此结尾有关,但能引起农村放映员的集体上访和表达诉求倒完全是由此而引起。这就是说,小说的发表尤其是获奖成名之后,人们把艺术与现实生活对号入座了,也就相当于要求他们的生活就当是艺术,艺术也就是他们的现实。这当然可以理解为新的艺术反作用于新的现实生活。但这毕竟有个过程,即相应的时间差吧。也即县上要解决这些抆求者的问题,从政策、资金以及态度上都有一个必要的过程。这就是此事的麻烦所在。小说写到此处,写了道缘这个人物的真性情,既邀与他们见面,也答应向上级反映和为他们奔走呼号。这个承诺,本发自内心,有如他进入了自己的小说创作,却照样惹出后面的麻烦。
次是领导不满。骆馆长听说他跟“那伙人”见面,就火冒三丈,数落他,说“你算哪根葱?”实际骆馆长反对的是他答应并替他们当代言人,反映意见诉求。这里又影射出一个问题,即当今一些领导以所谓稳定压倒一切来冲淡或漠视群众的正当要求,这照样是作风飘浮的官僚主义作祟,是典型的脱离群众和没把群众的冷暖放在心上,更谈不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小说这样书写,有着积极的思考意义。这段心理活动,代表了这一心声,“道缘沮丧、困惑,都讲文艺作品力求反映现实生活,要敏锐、深刻,但在现实生活里,对深层次的矛盾和问题,人们却惯于视而不见,绕道而行?难怪读小说的人越来越少!”
分管稳定的副县长也是板着脸说,县里出了这样大的群体事件,如处理不好,化解不了,我交不差,你们(相关部门头头)谁也吃不了兜着走!他见各部门都无解决的政策对策,就怒向道缘,你写你的小说,当哪门子“意见领袖”?最后让他去见群体,意思是你惹的事你去,转达下县上处理也要时间的意见吧。这里有一句诉求者的话很有意思,“你在小说里为我们说话,现实中却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你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此言表面可追溯到小说发表(及后面的转载和获奖)跟因邵主任对小说结尾的要求有关,从深层讲也再次提到艺术与生活的到底旬怎样的关系问题,即艺术可不可以超越并照应生活,人们本来对此是认同的,可在实际生活中处理起来差距又怎么那么大呢?我想,这是否与小说的获奖与作者的成名有关,即既获奖成名,就证明小说的威力及作者的影响力,就不该是特殊的个案,那些放映员就去找他,也自在人们的预料甚至情理之中了,我想我也是艺术照耀生活的力量。
所以这于道缘很为难。他一面是对象群拥护,一面是个别领导对他不满。幸好小说的结尾正如那篇获奖小说来了正能量的光明尾巴。这时关键人物登场,一切在曹书记的眼里都不是问题和不是事,这个领导亲切、大肚、随和、有责任、敢担当,也有能力和办法化解一切,首先他的气魄就让人安定,好像这些所有的担忧、恐惧在他都不是问题和不成什么问题,而且,曹书记更懂得文艺作品的使命及特点,也要求文艺工作者要“敢于担当”和有“社会良心”,这些话从县委书记的嘴里讲出,意味就更加深沉。最后曹书记还请道缘为他出谋划策,他说,我们“不搞面子工程”,“说到底,还是心里没装着民生啊”,这就道出了问题的本质,这也如同那篇获奖小说,又是一个弘扬正能量的完满结局,相信这样的结局来自生活,就非同先前的虚构了,也使这篇本就好看的小说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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