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尚庆海 于 2015-4-18 11:04 编辑
小草十六岁开始，就在小姨家打工。小姨家有一个大型养鸡场，小草负责给鸡喂料，收鸡蛋，闲下来，还替小姨洗衣服，做饭。
又一个清明节，小姨要去舅舅家给姥姥上坟，娘也去，小姨家距舅舅家不远，中午收完鸡蛋，小草骑着自行车去舅舅家见娘，好久没有见娘了，小草挺想娘。到了舅舅家，小草看见大姨二姨还有小姨和三个姨父都围着桌子吃饭，桌子上有凉菜、烧鸡、猪头肉，娘却一个人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娘放下碗去给小草盛饭，舅舅喊小草去屋子里吃，小草没去，她坐在院子里陪着娘。爹从来没有跟娘一起走过亲戚，只要走出家门，娘永远都是一个人。姑姑从屋里出来，手里捏着一个鸡腿，放在小草的碗里，小草看着自己的姑姑，心里想了很多，姑姑现在是舅舅的媳妇儿，如果抛开姑姑这层关系，就只是自己的舅妈，她还会给自己拿鸡腿吃吗？
小草把鸡腿夹给娘，娘又把鸡腿夹回去，小草又夹给娘，说自己在小姨家经常吃，娘笑着问小草，累吗？小草摇摇头。
小草就那样一直陪着娘坐在院子里，临走的时候，大姨二姨小姨各自坐着姨父的摩托车走了，娘推起从废品站买回来的自行车。三个姨走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有姑姑回送的一箱大骨面，娘却没有，小草说，娘，姑咋没有给咱大骨面？娘笑着说，争那个干啥？咱又没人爱吃。
小草的哥大壮名字好听，人却矮小黑瘦，一身鱼鳞状的癣遗传于爹，好在这种鱼鳞癣传男不传女，小草随娘，长得漂亮，身上也干干净净的。大壮二十八了，还没有找上媳妇儿，有人说了个茬儿，女方张口要两万块钱彩礼，彩礼一到，就可以结婚。大壮去小姨家借钱，小姨把小草这两个月的工资给了大壮，不冷不热地说，别慌媳妇儿把钱都打水漂。
那些钱是小草攒着准备买二六自行车的，小姨说现在家里也没有钱，你哥来借，总不能不给吧。小草默默转身，在鸡舍一边收鸡蛋，一边摸眼泪。
大壮的婚事没有成。一是两万块钱没有凑齐，二是女方还要五间大平房。盖房子在乡下可是件大事，对于小草家来说，更是天大的事。
那次，小姨没在家，姨夫来鸡舍帮小草收鸡蛋，姨夫挨着小草说，草，姨夫可喜欢你。小草笑着说，姨夫喜欢我啥？姨夫嬉笑着去拉小草的手，小草甩掉，姨夫就去抱小草，小草明白了姨夫的意图，推开姨夫就跑了出去。小姨回来，小草跟小姨说，小姨把小草骂了一通，说小草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勾引男人。
小草再也不愿在小姨家的鸡场干了，一个人跑去城里的饭店做服务员。
那次，大壮给小草打电话，说娘病了，大壮说得很急切，小草慌慌张张回来，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广西的小伙子。
小草一进家，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小草拉着广西的小伙子要走，被大壮拦住了，大壮举着菜刀赶走广西的小伙子，把小草锁进了屋里……
晚上，娘守着小草，娘一个劲儿哭，小草也哭，小草说，娘，当初为啥是你跟舅换亲？娘说，当时你大姨你二姨都死活不愿意，你小姨又太小，娘
可怜你姥姥姥爷，就同意了。小草说，我小的时候，你不是给一个安徽的木匠跑了，为啥又回来了？娘捂着嘴压抑着恸哭，心疼你和你哥……
小草抹干眼泪，斩钉截铁地说，娘，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走你那条路！
娘默默地抹着眼泪，望着黑洞洞的窗外，低声说，跟你来的那个小伙子，对你好吗？他没走，一直在村子外边转悠……
半夜，小草看着泪痕未干的娘，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放在娘枕头边，小心翼翼地摸走娘藏在枕头底下的门钥匙。娘的睡眠不好，小草非常小心，生怕惊醒了娘……
那晚娘睡得好死。小草再看娘最后一眼，泪水奔涌而下。
娘，我走了。小草轻轻地说。
一个月后，小草从广西给娘寄来了一万块钱，还有一封信，娘不识字，娘抚摸着信纸上风干的斑驳泪痕，娘的泪水滴下来，明晃晃地像一片片剥离鱼体的鱼鳞，很疼很疼…… [copyright]
[/copyright]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5-4-18 11:03
收藏
发表于 2015-4-18 22:19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