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孔 于 2015-4-28 10:11 编辑
每年上半年，对于教师来讲，属于相对繁忙的，因为有考试。
虽然下半年结束的时候也会有考试，但是，那属于阶段性的，结果的好坏不影响年后的学习，该在哪儿上学就在哪儿上学，所以学校里相对平静。然而，年一过，面对即将到来的中考高考，对于有着高考和中考任务的学校来讲，空气骤然躁动，教师焦灼的眼神，学生匆忙的脚步，家长空前的关注等等都成为弥漫在校园上空里浓浓的雾霾，你挣不开、逃不掉，如影随形。
因为学生的精贵，教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褒贬参半，可能贬略多于褒。无论是好是坏，都会有有一些所谓的个别性材料来斧正。既然都有理，那就辨不出个所以然，瞎子摸像，逮哪儿是哪儿，费太多的口舌没多大意思，没准拿出来说事的根本就不计较这个事件本身，而是来推销自己，这可能才是大家都在关注教育，而教育却越来越得不到认同的原因。其实说到底，教师都是个体，个体和个体不可能一样，官员可以嫖娼，小姐可以从良，一棍子打死任何人只能说明自己的狭隘和任性，好在说话的多了，反倒能使人耳根清净。
再者，一批当老师的，光有脑袋没有屁股，所以脑袋也不能百分百算是自己的脑袋。虽然我们经常说什么打屁股，但是，事实上屁股是打不得的，只能敲打敲打脑袋，因为屁股下面还有个位子。
根据我颤巍巍地在乡下当了二十几年老师的经历，我真觉得，我们这个圈子绝大多数人是很好的。老老实实教书，安稳本分，即便是受点委屈什么的，最多也就是在人少的时候或者壮点酒气然后在轻轻地发两声牢骚，牢骚发完，看着一堆堆年幼的孩子，想到每个孩子都是家长的宝贝疙瘩，所有的不善只能收敛，然后继续干活。
去年年底的时候，有些老师为待遇什么的静坐，有些声势，我淡然一笑，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即便人家不驱赶他，瓦解他们，最后都会自动回到学校的，因为他们清楚，他们身后站着一批孩子，他们自己不忍心也不可能在孩子面前把自己弄得斯文扫地，颜面无存。
结果，好像没有什么结果，一切归宁。
按说，真能归宁也是件好事，最好立马回归到教育的本原。学校里的事情，无非是教师教教书，学生上上课，孩子自然长大，老师逐渐变老，脑袋想脑袋的事情，屁股坐屁股的位子，屁股永远决定脑袋，脑袋永远或主动或被动地服从屁股，大家按照既定的规则对付着生活和岁月，也一定相安无事。
但是，屁股往往很不安稳，指挥棒不安稳，一切都安稳不下来了。
比如体育考试，我经历了很多年，一年和一年不一样，倒是挺耐人寻味的。
体育考试是中考的一个组成部分，原先没有这项，后来为了增强学生体质，培养学生的全面素质，于是开始把体育纳入考试。一旦与考试联系，全社会都开始关注起来，于是，关注之后也开始酝酿出各种风景了。
只要是考试，就想得高分，为了得高分，那就是在所不惜。既然文化课目前依然没有什么水分，铜墙铁壁，钻也钻不进去，那么，体育考试总是有缝隙的，于是，自从体育考试开考以来，可以说乱象横生。
一句话，找人！只要事情是人干的，那么就就从人入手。
首先是裁判。跑步的，学生没有跑到终点就把表一按，分数就高了；跳远的，直接把数字放大一点，成绩就好了；扔铅球的，把皮尺拉松一点，问题也就解决了。反正不管什么成绩，只要找到了裁判，那么成绩就可以局部地放大，找人的效果立竿见影。
由此可以类推，农村在拆迁房屋的时候，那帮打下手的工作人员虽然也只是拉着一个小小的皮尺，但是，手一松，面积变大，拆迁户补偿款就增大，也是一个双赢的游戏，只是这个游戏是三方组成的，那个倒霉的第三方自然是全体纳税人的票子。
裁判只是办事人员，在咱们这地界，办事人员往往活儿最多，权力也最小，胆子也最小，在徇私舞弊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底气不足，不敢出格太多。
况且，为了公平起见，每场比赛，都安排几个裁判。所以单个的裁判不会出格太多，解决的方法有几个：一个是团伙作假，就是首先把情况讲明，你家长要想裁判松手，对不起请我一个不行，必须把我们这一组全部请到，这样，大家心照不宣，事情也就顺理多了；二是交叉作弊，就是说大家都当裁判，自然每个人都会有几个人找，也都想给与自己关联的高抬贵手，于是，你那几个人我帮你解决，我这几个人你帮我解决，这样的话，即便是有人追查，结果发现学生与裁判员没有任何关联，只能认可。据说官场也喜欢这么干，提拔的时间到了，我孙子我自己不好弄，这样，我放了你孙子，然后你就安排我孙子，反正都是孙子，究竟是哪家的无所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言不虚。然而，找裁判员毕竟只是最低层次，能找当官的是最直接的了，打声招呼比什么都强，于是，有些家长盯着领导。晚上串个门，再炎热的夏天也能拜年，再贵重的礼品也是土特产，不管花多少钱，那都是小小的心意，不但给领导请安，还得让领导收得自然，拿得妥帖。领导一发话，那就省事多了，从裁判到记录的，一个个请到了上方宝剑，自然理直气壮了，我就给这娃满分，怎么啦？领导说了，你找领导去！
鄙人讲良心话，一贯不屑于此道，但是反对的也不太激烈。因为一来这和我似乎没有关系，二来，我说话没有人家放屁响，再者，有些孩子明明成绩还好，体育上失分影响到孩子的成绩也于心不忍，最最主要的是，大家都在弄虚作假，你如果硬碰硬的话，反过来，也是一种不公平。
退一万步来讲，很多时候都是熟人，自己没有能力帮人家走点捷径什么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请客之类的事情，俺尽管不太情愿，可往往还能跟在后面喝杯小酒什么的。总不能前脚自己喝得摇头晃脑的，后脚冒充公正严明，做人也忒不地道了。
最好大家都不玩，从上到下，全部按照规矩来，咱屁话没有。
不能抹杀领导们的苦心。大家可能意识到这样的问题（自己就是参与者，怎么可能装傻）。于是发挥了屁股的作用了，首先严肃纪律，现场请纪检监察部门监督，领导反反复复巡考，找了电视台直播，这叫阳光操作。还有清理家长远离考场，你到时候进不去考场，你想使劲使不上。再者，就是临时发编号，裁判员不知道该帮谁。
效果明显。至少作弊的动机减弱了许多，我们也反反复复宣传，不要搞歪门邪道，行不通的，大多人还是相信的，尽管我们帮腔作弊的机会少了许多，坦白讲，我们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事实上，我们大多老师也非常反感，但是，他们只不过没有言语罢了，很多人以为，这几乎是不治之症，谁在不治之症上耗费心力呢？
我们还是上当了，原来依然有招。考完之后，有家长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他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们一脸诧异，怎么可能？他神秘一笑，方法很简单，首先确认裁判员的名单，然后联系上——当然也得请客送礼什么的，把孩子带着让裁判员认识一下，为了加强记忆，特意让孩子穿一些别致的衣服，即便认不得人也能认得了衣服不是，然后学生在跑步的时候，裁判员一看心中有数，一下子就可以帮上忙了。
道理上能说得通，不过我已经觉得像谍战剧了，而且伙同孩子作弊，就这事任何一个理性的家长是不应该做的。
好在毕竟要隐秘的许多，而且能够这样折腾的人应该是少数，至少愚笨如我者根本想不到这招。
体育考试的分值越来越高，从三十分终于到了今年的五十分，这块蛋糕越来越大了，自然垂涎的越来越多。我儿子今年参加中考，我说实话也纠结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罢手，一来我找不着裁判，二来我见不得领导，虽然有些与事实不符，但的确让我弯腰求人，那滋味我真受不了。
况且我孩子也不支持我这样干。我即便是死撑，也得在孩子面前维护一个基本正面得形象。
那咱们就练，每天晚上一小时，又是跑，又是跳，每天晚上大汗淋漓，孩子的筋骨好像也活络了许多，能不能挣到分数说不准，至少壮实了许多。我忽然觉得，这就行啦。
不能忽略另外一个事实，就是咱这儿的高中已经取消了一所学校独大的情形，三所学校平行招生，只要过了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分数，然后抓阄，抓到哪儿是哪儿，所以即便体育分数少了，不能给结果改变什么，事实上就是分数淡化了许多，没必要那么锱铢必究了，所以这个心可以不操的。
结果，据圈内人讲，现在裁判没那么吃香了，领导们似乎也安省了。领导们的事情我自然不太清楚，但是，反正自己帮腔吃喝的次数少了许多。
看来，政策的调整，分数的淡化，领导的自我约束几个因素结合起来，还是能改变一些不正之风了。尽管，还没有做到最好，但是，至少既看到了实际上的改变，也看到了也来越好的希望。
自家的孩子终于考试了，我被阻隔在考场大门外，大门外还有几百家长，大家虽然望眼欲穿，也有些躁动，但是，居然没什么异议，看来绝大多数人尤其是如我般平民阶层，宁愿在外面被烤糊，也希望是这么个结果。
我们的老师也说，现在安省多了，要不别人家找我们，我们没那个能耐，反倒让亲戚朋友奚落。
所谓的终极归宁？
然而，就在我赖在门口几个小时的时候，门口还是有人吵起来了，原来保安还是放了熟人进去了。
谁都没有想到，保安也把这小小的权力用得如此活络，看来，想办好一件事，还真不好办。
想彻底的安宁，看来，这条路有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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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27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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