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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三年，深秋的一天早晨，浓浓的雾气笼罩着在太行山下的小村庄，一声“要生了，快喊人来”打破了晨晓的宁静，接着便是乡舍邻居的一阵嘈杂声，在偏远的村庄，生孩子可算得上是村里的一件大事，因为距离县城遥远，大家便自觉地充当起了接生工作队，伴着火红的太阳驱散晨雾，一条鲜活的小生命诞生了，是个女孩，胖嘟嘟的，皮肤和妈妈一样白嫩，眼睛就像这诱人的葡萄，滴溜溜的不停转着。
父亲程吉邦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只知道抱着孩子不停的摇晃，似乎要怕孩子再回到妻子的腹中一样，双眼湿漉漉的，一脸的感动，这时候，旁边的邻居同时也是孩子的接生婆文大娘热闹起来，“我说，大兄弟，你倒是给孩子想个好名字啊，就这样抱着，他不也是没名没姓？”文大娘是个喜欢调侃的人，平常在村里就是个活跃分子，她这一提醒，程吉邦似乎略有所悟，是啊，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老程妻子姚蔷此刻有气无力的躺在自己的炕上，身体十分虚弱，她望了望老实巴交的丈夫，手指轻微的一动，似乎要说话。他赶紧握住姚蔷的手，姚蔷产后虚弱的身体无法大声说话，老程凑到妻子的耳边，妻子轻声的说：“孩子叫望楠吧，我哥哥家孩子叫望云，我家是河南的，望就是想.....”她因为身体极度虚弱说完这句话已经是满头大汗。程吉邦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妻子虚弱的样子，就不再忍心打扰。这时候，文大娘又插嘴了:“大兄弟，我记得他几个大爷家的哥哥姐姐不是叫繁林、繁华、繁辰吗？她怎么能叫望楠呢？”这文大娘啊确实是有点过于热心，人家的孩子叫什么，怎么能随意干涉呢。程吉邦不说话，不回答，只知道点点头，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随她妈心意吧！”于是，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就叫了程望楠。
程吉邦和姚蔷是在河南工地上打工认识的，在河南成家，几年后回到河北老家，这个太行山下的小村庄，过起了清贫、简单的小日子，老程父母早逝，家里没有任何的积蓄，只能靠两口子辛苦的农活维持生计，给别人看树林，然后自己种树，然后养鸡养鹅，在这一点上，姚蔷能吃苦，能受累，也跟程吉邦吃了不少的委屈，再加上老程过于老实，自己又比老程小几岁，老夫少妻的，渐渐地这个家里里外外的大事小事也就是姚蔷说了算，老程也就成了专业的农林技术人员。
姚蔷对孩子格外的宠爱，孩子哭一声就赶紧抱在怀里，孩子磕碰一下自己就要嚎啕大哭一阵，甚至于程吉邦抱着孩子的时候孩子哭了，她都要冲着老程抱怨一阵子，过日子的琐碎烦事，照顾孩子的辛苦劳累，里里外外的事情，让姚蔷逐渐的心力交瘁，不知不觉中，小望楠成了姚蔷最大的精神寄托。姚蔷怕孩子噎着，舍不得孩子自己吃饭，一直喂到三周岁，过了三周，小望楠渴望外面的世界，便央求妈妈找小朋友玩，于是，小望楠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开始每日和邻居家的小伙伴开心的嬉戏起来。一个傍晚，小望楠满脸泪水的跑回家里，一边哭，一边嘴里喊着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姚蔷像箭似得飞奔出来，抱起了孩子，一边帮孩子擦拭泪水，一边亲着望楠的额头，“怎么了宝宝，怎么回事，和妈妈说。”望楠抽噎着，看着妈妈就像看到了救星，原来是邻居家的小朋友文文和望楠打架了。这可气坏了姚蔷，她看着委屈的女儿似乎倒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她顾不上厨房的正在蒸煮着的米饭，而是气冲冲的径直走到邻居文文家，大声喊着：“文文妈，你管管你家孩子，看把我们家宝宝都打哭了。”这时候，文文妈迎了出来，看到姚蔷满脸怒气，便陪起不是来，“你放心，楠楠妈，我一定好好教育文文，再说都是孩子，一样大，您也别太生气了。”姚蔷心想，人家说软和话了，这事也就只能这样。正当姚蔷要转身回家，文文从屋里跑了出来，把双手掐在腰上，仰着头，抬着脸，一脸天真的冲着楠楠喊了一句：“就打你，你这个小河南！”这下子可触动了姚蔷的敏感神经，自己千里迢迢的来到河北嫁给比自己大五岁的丈夫，本来人家就都风言风语，现在连自己的孩子都背上自己的家乡名字，她那种委屈感和屈辱感淹没了她的理智，她转过身，冲着文文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让寂静的傍晚更加寂静，文文久久没有缓过神来，文文妈也呆在了哪儿。姚蔷打下去的巴掌是收不回来的，她似乎有些后悔，但是她的倔强和在家中的优势地位让她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不对，转身离开的一刻，她觉得自己替孩子出气了。文文妈缓过神来，赶紧抱紧了文文，“孩子，不哭，乖，咱以后可不能和楠楠玩了，她妈妈太不讲理。此后，望楠也就没有了玩伴，爸爸、妈妈成了她唯一的玩伴，望楠似乎看到了妈妈就是自己最大的后盾，每逢爸爸惹她不高兴了，她便会和妈妈说，可想而知，老程面对着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狂风暴雨，姚蔷，也成了这个三口之家的绝对君主，程吉邦开始觉得似乎要改变些什么了。
渐渐望楠转眼之间已经七岁，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程吉邦和姚蔷把孩子送到了村上的小学，在全班六十多个学生中，程望楠是最可爱的一个，她聪明伶俐，记忆力特别好，最让别的同学羡慕的就是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每次考试都是班上的前三名。对于此，程吉邦和姚蔷非常的自豪，特别是对于姚蔷，她觉得自己最大的成功就是生了这么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儿，因此，她便更加依从女儿的请求，可谓是有求必应。每逢夜晚睡前，她都要对望楠说一句话，“妈妈是最棒的，女儿也是最棒的！”望楠有的时候会问一句：“那爸爸是不是最棒的？”这时候，姚蔷便会毫不掩饰内心越来越多的对丈夫软弱和老实的不满，她会淡淡的一笑：“你爸爸因为有我才有你这么一个聪明女儿，跟妈妈学，没错。”渐渐地，望楠产生了一个根植于心的念头，妈妈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一九九三的夏天，在一个周四下午，老程和妻子去山脚下修建树木，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天气阴沉，阴云密布，不到十分钟，雷阵雨就稀里哗啦的泼了下来，在山区，大雨泥泞的天气是不适合赶路的，略微不注意可能就有生命的危险。老程和姚蔷便想在茅棚里避避雨，等雨停了再回去，可是这老天爷似乎是要给这小两口营造浪漫的氛围一样，时而从天而泻，时而淅淅沥沥，只到傍晚才换来暖暖的日出。姚蔷骤然的拍了一下老程的大腿，“孩子放学了，咱得赶紧去接，这样吧，你走路快，你去接吧，我慢慢走回家。”老程哈哈一笑，“媳妇，孩子都十岁了，自己也能走回家，咱不用着急，等咱回家，她也到家了。”一听这个，姚蔷就来气了，“平常都接，今天下雨更得接，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万一摔伤了怎么办，你还希望她和你一样没出息啊！你不去，我去！”生硬的话语，让老程摇摇头，他穿上雨衣，渐渐消失在泥泞的山路上。老程接近学校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背着蓝色的书包，他看出来了是自己的女儿，他迅速的跑过去，心头却顿时涌上一阵热流，女儿已经全身湿透，头发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了。望楠用愤怒的眼神看着爸爸，却一句话不说，程吉邦看不透女儿的情绪，只是用自己用力的双臂抱起女儿，向家走去，一路上，女儿用力捶打着爸爸的头，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你不接我，我宁可让雨淋死，你这个爸爸真不合格，比妈妈差远了，废物！”程吉邦万万没有想到平时还算乖巧的女儿竟然能如此的捶打自己而且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他眼里流出了委屈的泪水，自己这么多年来，努力的赚钱，不就是为了这个可爱的女儿吗？可是呢，女儿对于自己就是如此的鄙视。童言无忌，童言也最真，老程心中的愤懑，让一向老实巴交的自己顿感窒息，他知道，女儿已经被妻子溺爱的失去了一些宝贵的东西。回到家中，程吉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她让女儿坐下，但是女儿就是梗着脖子站着，他眼里噙着泪，拉着女儿的手：“楠楠，你这样对待爸爸是没有礼貌的，你要向爸爸道歉！”谁知道，女儿愤怒的伸出了自己的沾满泥水的双脚，朝着爸爸的鞋子就是一脚，“你凭什么管我，一直是我妈妈照顾我，没有我妈妈，我们家什么都没有！”老程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个父亲，倒更像是一个孩子，他点了一颗烟，缓缓的走出屋门，发现天气还是那样阴沉，望着远方的山峦，他久久不愿意回头，正在他愣神的时候，从耳畔传来了妻子姚蔷的吼声：“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把孩子弄哭了，孩子全身湿了就够难受了，你怎么还责备她，我们家没有你这一号人，赶紧滚的远远的！”紧接着，后面隐约传来了女儿鼓掌的欢快的节奏。老程没有答应一句话，默默的向山脚下走去，他想，或许在山脚下，才能感受到自己曾经的付出与劳累。
程望楠成绩一直不错，到了初中，高中，依然是班里的佼佼者，2002年，如火的六月，胜利的喜悦一直萦绕着程望楠的心头，姚蔷和程吉邦也是那样的高兴，因为女儿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学，这可是全国重点的九八五类高校，在十里八乡也算得上状元了。姚蔷逢人便主动的搭讪，“您孩子多大了，上大学了吗？我家楠楠考上上海交大了。”路人多是报以假意的祝贺，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姚蔷这是在显摆自己的女儿。回到家中，姚蔷更是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望楠做好吃的。时间确实过得很快，金色的九月到了，程望楠要去上海交大报到了。临行前的一个晚上，程吉邦和姚蔷睡不着觉，上海距离家乡数千里之遥，女儿一走可能就是半年一载的，这么多年那离开父母这么长时间过啊，于是夫妻两决定一起去送孩子去上海。望楠此刻则是内心充满着对大都会的无限渴望，想象着上海的繁华，她在梦中都会笑醒，她想终于要离开这个小山村了，自己会到外面的世界越飞越高。火车带着希望，带着祝福向东南驶去，程吉邦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正是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走过的路吗？他心情并不是格外的晴朗，因为她担心自己的女儿是否会成长为一个能自立的人。
大学生涯开始了，程望楠还是和以前一样刻苦读书，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她仍然是孜孜不倦，她也曾一度的发誓：一定要活出个样子，一定要比城里的孩子强。到了晚上，舍友们住在一起，聊天侃地，衣服，化妆品，舞会，甚至男孩都成了这些小年轻的常驻话题。程望楠对这些不感兴趣，她觉得这些舍友好庸俗，她于是带着耳机读书听音乐，觉得只有自己是品格高尚和有上进心的，舍友们见此，渐渐的也就不再与他交流，她渐渐地淡出了同学们的视线。程望楠喜欢把学校里的事情说给妈妈听，姚蔷每次听到女儿的声音，都会欢欣雀跃，无论女儿说什么，她都会表示认可和赞同，她觉得女儿将来一定会成为她最大的骄傲。姚蔷告诉女儿，一定要把学习始终放在第一位，也不要找男朋友，也不要和舍友们去嘻嘻打闹，那些都会影响学习的动力的。望楠始终觉得妈妈的话就是自己的方向，是妈妈把她培养的如此优秀，当然也可以让自己更优秀。大学四年，程望楠每年都是一等奖学金。望楠没有朋友，因为她觉得不需要朋友，靠自己就行；她没有爱好，觉得学习就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大学毕业的前半年，同学们已经开始着手去找工作，参加招聘会，参加各类的人事考试，只有望楠，仍然在努力的学习，爸爸老程有时候给她打个电话，问她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她总是很自傲的回答爸爸：“像我这样年年拿一等奖学金的学生，很抢手的，你放心。”因为妈妈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嘛。
大学的七月是收获的，也是伤感的，很多学子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阳光大道，也有很多学子失魂落魄的回老家。而程望楠似乎不属于这两种之一，她苦等着伯乐的出现，但是很遗憾的只到到大学毕业前一周，也没有接到任何的就业信息。
二〇〇七年七月四日，窗外风雨大作，宿舍里只剩下了望楠一个人，只有她的床铺还整齐的守候着她，别人的床铺已经是空空如也，这时距离毕业只有一天了。她坐在床头，留下了眼泪，颤抖着拿起手机，给妈妈拨通了电话，“妈，我的同学们都走了，宿舍就我自己了！”那边想起了妈妈的依然乐观的声音：“孩子，没事，像你这样的顶尖人才，哪儿都需要，先回家吧。”
程望楠拖着笨重的行李，走在学校熟悉的街道上，泪水打湿了双鬓.......
情节简介：通过程望楠自幼到大学毕业的成长和生活历程，以及与父亲程吉邦、母亲姚蔷的微妙关系，折射出一定范围内家庭教育存在的突出问题，抨击了当今社会对传统文化的漠视和孩子人格培养的忽略，片面的教育，极端的方式，过度的溺爱，必然导致孩子性格的畸形，终将影响孩子的一生。提醒世人，对孩子要懂爱，真爱，培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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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7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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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5-5-27 15: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