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18 编辑 <br /><br /> 草原花开缓缓归 沿着小溪,溯水而上。木制的栈道,使得窄窄的峡谷有了几分浓浓的文化气息。 一座藏式的白塔,高高地耸立在一块巨石上。未曾熄灭的桑烟,在风中袅袅升起。白塔的后面,是大药水神泉。据说,此泉能治百病,甚为神奇。时间有点早,没有看到前来朝拜的山民。 谷中,清澈的溪水,潺潺流出。碎玉般地从一处石崖上跌下,水花在谷底欢快地笑着,又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清澈的连一尾鱼也藏不住。或许,此种富含矿物质的水,本来就不适鱼儿生活。一眼能看到的,是湖底流沙冲积成的波纹和一些游动的水草。 栈道的尽头,是一条更为崎岖的小路。走过去,有点害怕。两侧的石崖,陡然变得险峻了。水在峡谷中,发出清冷而金属一样的响声。 又走了几分钟,石峡豁然打开,一片宽阔的草场展现在眼前。 牧人们刚刚起床。有父子俩正在努力地整理草垛。他们用一种黑色的遮阳网,将一个干草垛盖起来。夏天的深山里,雨说来就来。有时,会是十几日的阴雨天,无法将牛羊赶出草场,就要在棚舍里喂干草。草,是牛羊的生命。牧人,牧牛羊牧草牧自己。 年轻的牧人,回过头来看花花绿绿的我们。他的目光有点潮湿,是那种对远方生活的向往。老牧人兀自低头忙碌,背影坚定而沧桑。 不远处,一座白色活动板房,应该是他们在牧场的家。房顶上,有袅袅的炊烟升起。穿着黑色藏服的妇人,正从旁边的牛粪垛上取柴生火。一只小小的牧羊犬,欢快地在旁边跳来跳去。看到我们,它远远地叫了二声,就追着女人的脚步进了屋子。 密密的牧草,肩并着肩,手拉着手,挤在一起,把草原织成了一面天然的地毯。脚踩上去,软绵绵地,真想躺在上面深深地睡一觉呀。不管地老天黄,只愿与脚下的这一片草场融为一体。 起伏不平的沼泽地里,水一汪一汪的渗了出来。一不小心,脚就有陷进去的可能。草的缝隙里,金露梅仰着笑脸灿烂地笑着。它们,多像草原上一盏又一盏的金色灯盏呀。有风低低地吹过,把花的笑语传的很远很远。间或,也有一二朵的野菊花在开。紫色的一朵笑,令人有点怀疑季节的真实。更有一种紧挨草皮的圆叶子草,气势汹汹地长成一片。他们叫它酸地皮,放在嘴里咀嚼,能生津止渴。我也放了一片进去,结果酸得差点掉了一颗牙。 裤角常被一种带刺的灌木拌住。看它的样子,有点像老家里的猫儿刺,但似乎花形大一点。问了同行的女子,她说叫狼麻。牧民常剥了它们的皮搓绳子,结实而耐用,任是有多大力气的牛羊也无力挣脱。还指给我看那一种叫狼毒的草。乌油油的样子,有点像老家里的大胡麻。她说,此草有剧毒,放一棵在酒里,泡上几个日子,喝一口七步断肠。后来,我细细去看,半天忽然醒悟过来,它不就是开遍山野的狼毒花吗。狼毒花根系大,吸水能力极强,能适应干旱寒冷气候,周围的草本植物很难与之抗争。其根系发达,毒性大。据说,它是草原蜕变成沙漠的最后一道风景线,有人说它比狼还毒,给人带来的是恐惧和死亡的威胁。但是,人们也都知道,从沙漠里走来的人,看到它,便看到了希望,知道它的后面就是生命和胜利。也只有它能够在最恶劣的环境下顽强生存,并奇迹般地开花结果。 香柴花正开,淡淡地紫,把一面山坡装饰成了一个紫色的大梦。其实,人到草原就是来寻梦的,寻那些在日常生活之中无法实现的梦。行走在开满鲜花的山谷中,所有的不快就会远离自己。一颗心,一会儿追随着天上的白云,一会儿追随着草地上的羊群。渐渐地忘却,忘却了尘世,忘却了生命,甚至忘却了自己。 香柴花细小的花朵,微微打皱的花瓣,淡淡的香,很像山野的女子,清新、自然、纯朴。女人们都抢着和它们拍照,与花争艳,是世上每一个女子的心思。但,谁又能与花争得过娇艳呢。花落了,还有再开的时候;人老了,就再也没有往返的青春时光了。 去年夏天,第一次与草原漫山遍野的香柴花相遇。一瞬间,呆呆地站在那个如梦一样的紫色山谷中,不知所以然。那一天,所有的行走都是梦幻一样的。说好今生再也不会动情,再也不动心,再也不伤心。但还是违背了自己,输给了那道美丽山谷,在陪着自己一起看花的人的面前掉下了伤心的眼泪。今年再来这里,花还在,人却不同了。 在多年前,就给自己说过无数次。今生,再动什么也不会动心了。但善感的心,总是要被这行走途中一次又一次的奇遇所迷恋。心中明知,所有的痴迷,到了最后,无非就是一次伤害。怎么就不能做到像一朵花一样的淡然呢。你来了,我开着;你走了,我还开着。不谈风月,不谈悲喜,只做一朵花应该做的事情。 气温渐渐地升起来了。 半山坡上,有了羊的身影。远远地,真像开在草丛中的雪莲花。拉近了镜头,是一群善于攀爬的山羊。它们可爱地翘着白胡子,有的抬头,有的低头。吃草、看云,嬉戏。看不到牧人,只看到山脚下有一处石砌的老房子,墙体上贴着一块一块的牛粪,窗户上黑洞洞的,大概没有人住好久了吧。 二个穿着棉衣打着裹腿的山民,骑着摩托车从我们的旁边呼啸而过。他们的背上,都背着一个黑乎乎的袋子,手里握着一把铁铲子。听说,是去草原挖虫草的。这种利益驱动下的行为,已经对草场造成极大的破坏了,但还是屡禁不绝。每一年,一片又一片的草地被这些人挖得破碎不堪。白色草根被暴露出来,触目而惊心。能有什么法子呢,年轻的牧人都去打工挣钱了,留下的只能靠着草原了。听说今年虫草的价格并不高,一根也就买个七八块钱,但还是不少的人围在路边观望。 更高的灌木丛中,闪动着一二朵黄色或是紫色的花的影子。近了,才知道它就是高山雪绒蒿。紫色的,花朵妖娆,有点像罂粟,人们叫它野罂粟。黄色的,很明亮的样子,人们也叫它雪绒花。在奥地利,雪绒花象征着勇敢,因为野生的雪绒花生长在环境艰苦的高山上,常人难以得见其美丽容颜,所以见过雪绒花的人都是英雄。从前,奥地利许多年轻人冒着生命危险,攀上陡峭的山崖,只为摘下一朵雪绒花献给自己的心上人,因为只有雪绒花才能代表为爱牺牲一切的决心。不过,我们一朵也不摘。花朵是属于草原的,草原才是它们真正的家。 有野马,不知是不是当地的那种走马,因为山那边,就是岔口驿。岔口驿走马闻名全国。岔口驿马以善走对侧快步而闻名,骑乘时步伐快速平稳,无颠簸之感。岔口驿马还有较强的挽力。产区山高气寒,马匹终年放牧,因而形成了耐粗放饲养管理的特性,能适应较恶劣环境条件,耐劳持久,抗病力强,分布地域亦广。但现在真正养它的人已不多了。远处的草地上,有七八匹,枣红色,很悠闲的在吃草。小马驹,撒着欢儿在草地上奔跑。不时发出咴咴的叫声,大概是开心吧。世上的动物,小时候都那么天真可爱不谙世事。 小河边,遇到了白牦牛的一大家子。它们足有四五十头。大牦牛,披着长长的风衣,静静地站在河边。小牦牛好奇地盯着我们看,后来,它也许是有点害怕了,就撒了欢子跑到了远处。有二只长着弯弯角的牦牛,站着站着就羝起角来。你推我搡,谁也不让谁。另有一只,一直站在旁边看,后来也参与进来。一时,将河水搅得哗哗作响。但其它的牛,却见怪不怪,甚至都懒得看上一眼。睡觉的睡觉,舔毛的舔毛,一幅处世不惊的样子。 太阳,有时挂在山洼里,有时停在山头上。山的影子,斜了直,直了斜,慢慢地走到了草原深处。几朵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拿不定主意要落在那座山顶上。后来,就纯粹随着一阵风飘走了。山顶上,有的地方有雪,有的地方没雪。有雪的,像山戴条大围巾。没雪的,就直接一个光秃秃的大脑门。 走着、看着,人也成一片云了,随着风飘来飘去;思着、念着,心也变成一朵花了,在草原深处慢慢地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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