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米兰·昆德拉的眼睛

高玉宝

米兰·昆德拉的眼睛
   ·高玉宝
   
    宛如（类似）读一本书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带旅游，全身心地放松下来，平静如水地坐着，没有一丝欲望地让眼睛游历。于是，一山、一草、一树，都要让你惊讶，甚至流泪，甚至欢呼。那么，平静的初始状态何来？是宁静的延续，还是狂欢后的冷却？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一切试图寻求缘由的努力一下子变得徒劳且无味。例如－－寻求米兰·昆德拉那结构“复杂”的眼睛。
让人惊讶的是，他的复杂是深入骨髓的多变。类似于无数条通道的指向皆是未知，而每一个闯入者必定会各自推开一扇完全不同的门，在黑暗的甬道尽头，总会有一盏光亮的不枯之灯（星光？）。然而，重返旧地竟是如此不同。这，真是场愉快的游戏。
  
     于我来说解读昆德拉不如说在欣赏并欣喜着昆德拉。
   
    多半，昆德拉的眼睛早已“失明”，我这样来形容他眼眸的作用，而不是直接阐述他真的失去了眼睛的作用的初衷竟使我自己兴奋。这样，“盲人”的心有多大，视野就有多宽。情况总是这样，博尔赫斯的后期失明我们理解成为更加宁静的“纯粹”－－既然你如此喜好思索，还有必要拥有眼睛么？好！就“还你一个纯粹的夜”。当然，对于博尔赫斯来说恐怕最大的不幸也在于他对于书的痴迷。世界总是要充满着“讽刺”，像博尔赫斯这样一个爱好读书的学者，而且还是国家图书馆－－布宜诺斯艾利斯图书馆的馆长，竟瞎了！？当然，这不算什么。毕竟，还有－－倾听；还有来源于手指尖的每一次触摸，一切失了原有的假像、现实存在的真实！从一定意义上讲，我们竟选择了盲人作为自己的领路人。（这听起来很象是一次巫术的占卜－－瞎客用手指颤抖地抚摸着茫然的我们的面颊，然后，还是故意用颤抖的声音向我们诉说“将来”）而，正是这盲者带领着我们把种种可能发现后，他自己却不急不缓地点动着手里的棍子，走开了。
  
    可怕的是，昆德拉并未失去眼睛的所有功能，也正因如此，他的目光的指向才显得更加诡秘、叵测。　
   
   《雅克和他的主人》我非常喜欢。他导致我重新调整了视角。 这种体会是全新的，是试图从已经走出很远的境地了，再一路奔跑回来，带着已知的未知的感受回来。效果的出现让人非常愉悦，这个愉悦的过程归根结底并不沉重，完全是一场游戏的开拓。思想的火光此时在篝火旁，用最原始直接的姿态起舞的正是灵魂。这个灵魂是我们的，于昆德拉无关。但是，重要的是，正是他带领着我们走进了我们自己的灵魂庙宇。于是，生命的多变与不期而遇的惊喜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正是这些隐藏在字面背后的东西，使我们真正体会了寻求生命意义和生命无意义的同等幼稚！那么，生的茫然、无目的是必然之事么？
  
    首先，我不能妄加评论地述说哪种生活是好的哪种生活是坏的，于我来说，这仅仅代表一个生活的态度，取决于每一个人的本身。
  
    如果单单从这个角度来说，证明生的意义，克服“轻”的承受感，早已经失了存在的意义。无异于有的人用酒精的麻木证明自己的存在，有的人用痛苦的折磨证明自己的存活；而《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选择了以无数次性活动来证明主人公“托马斯”的拒绝生命之轻的本质。然而，只要发现了本质上的空虚与盲从，生命的无目的与无意义必定相同。从这个角度出发，有谁能证明自己的“存活”？

    我们无时不在地用眼睛寻求光明，捕捉光明的迹像，而，光明在哪？米兰·昆德拉的光明在哪？我们在用眼睛寻找光明，是否也证明了光明同时也在寻求眼睛？然而，光明和眼睛有关系么？当然没有，光明就是光明，眼睛就是眼睛！这个问题，昆德拉应该通晓。甚至，更加深刻！哲人思索问题的路线毕竟不同。但是，总会从不同的角度交会到一个让人惊讶的结合点：
   
   “砂砾飞扬，迷住了夸父的视线。沙漠也囤积了水，把浩瀚的湖泊掩藏于身下，表层不留一丝水迹。──可怜的砂砾们，夸父说，你们貌似种子，但你们却没有种子的灵魂。你们拒绝苏醒，拒绝所有的生命。你们保持的纯净，只是死亡。但你们比一切生命存在的都长久。你们从哪里来？又去哪里？你们的不朽意味着什么？
砂砾们听不见夸父的话。他们争相把不多的太阳光抹在自己的脸上。于是便以为拥有了光明，自己便是太阳。”（刘荣哲语《逐日》）那么，如果昆德拉告诉我们的茫然、无目的，取决于每一个人的生活态度－－正如砂砾，那么，昆德拉的眼睛不是失明又是什么？同时，试问世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有几个不是在失明与半失明的状态下生存？问题是，如果“砂砾”们真的以为自己抹了一把阳光就是太阳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个天大的好事。“砂砾”们舍弃了真正太阳的存在，把自己身上反射的光认为是无穷无尽的造物，有史以来，第一次，人类有了真正个性上的凸现！尽管，事实并非如此。哲人在这里表述的“砂砾”恐怕是更加深刻的内涵。而我这样来试图证明昆德拉的“眼睛”不是一种劳顿又是什么？当然，昆德拉的高度就高在这里，正因为他看到了“砂砾”的光芒，才作出了种种表面上只有“砂砾”们才通晓的文章。毕竟，他的目的是立体的。正如他在一九八五年五月获耶路撒冷文学奖时他引用的一句犹太谚语：“人们一思索，上帝就发笑。”他解释说，为什么人们一思索，上帝就发笑呢？“因为人们愈思索，真理离他愈远。人们愈思索，人与人之间的思想距离就愈远。……他们不但未曾看透世界，连自己都无法看清……”而，对于小说家，他却认为：“……小说家却看到了人类的新处境，从而建立起一种新的艺术，那就是小说艺术。”
  
    然而，要寻求意义的背后意义是什么？是否真的对我们意义重大？于是，有人选择了想让别人看不到自己，最聪明做法就是先让自己瞎了！也就是说，昆德拉的种种迹像都只表明了他的眼睛的独到与特别，甚至超越了盲与非盲的界线。这，也是超脱，正如他在申请移民签证时，官员问：
  
    “你打算到哪里去？”
   
   “哪儿都行。”
  
    官员给了他一个地球仪：
  
    “自己挑吧！”
  
     他看了看，慢慢转了转，对官员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地球仪？”
   
     我们绕过雅克和主人的迷惑；绕过那条叫卡列宁的老狗；绕过托马斯头发上长久保留的无数个不同女人下体的气味；绕过托马斯这个医生的迷雾一样的对一切的无关痛痒的“怜悯”；绕过秘密警察无异于强奸和诱奸一起来的种种无处不在的窥伺……无论是《雅克和他的主人》中表达的１９６８年俄国人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后，人们必须重新审视“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小主人”；而且，正是“我的朋友”诱奸了“我的情人”等等。还是把所有不能寄托的爱、变态了的爱、压抑的爱寄托在（强权式的强加在）那条叫卡列宁的狗身上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任何人的视角都出现了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出现恰巧让我们重视了米兰·昆德拉的眼睛。是他的眼睛带领我们去投向另一个“盲区”。不可否认昆德拉的尖锐，正因如此昆德拉的极端与欠缺冷静地看待现象与本质的关系，让我们去思索了这样的问题：一场战争真的意义重大么？而一次占领与非占领的区别真的十分明显？而，无论在何种境地下无处不在的人性呢？昆德拉他倒底要说什么？如果，我们只是浅显地认为昆德拉只是把一个民族对另外一个民族的践踏后表现的种种不适的话，这，有意义么？我们是否应该对所有战争做重新的思考？
当然，昆德拉要聪明得多。他在《雅克和他的主人》里女店主向候爵报复时，女店主大喊：“跑呀，候爵，跑到汉堡街去！去挂一个纪念牌，上面写着：德·阿尔西候爵夫人在此做妓。”（隐喻了太多。我们也不妨这样想，捷克斯洛伐克被占领后已经沦为“娼妓”。）然而，雅克却在此时跳将出来，他大喊：“请注意，老板娘！故事的结尾不能是这样的！”雅克并不在乎“历史”，他似乎更在乎将来，于是，雅克甚至要感谢老板娘此次复仇行动的“搓和”，他在他的结尾中无比幸福。而刀和刀鞘的寓言的提出真是妙不可言！一切都在等待与被等待中，刀在等待入鞘，鞘在等待纳刀。或者，刀在寻找刀鞘，鞘也在寻找刀－－不对！而是宿命的结局。即是“宿命”的安排，雅克的幸福何来，或者是何去？这触目惊心的幸福还要迷惑多少人的眼睛？难道，米兰·昆德拉的眼睛就没有被风沙遮掩？如果没有，那么，他流浪法国却不以自己是异乡人，他倒认为捷克千载以来本就是欧罗巴之一部分！这，就对了，一个伟大的思想者，必定要有伟大的胸怀。这样猛一看，米兰·昆德拉倒像一个十足的浪漫主义者。但是，他却说：“没有隐私，爱情和友谊是不可能。”
   
     正如英国唯美主义作家王尔德，他在入狱前在他家的门口总是看到一个衣衫破烂而且脏得要命的乞丐，也要派佣人到裁缝那里为这个乞丐定了套衣服。然后，用笔在新衣服上画了圈，让人从记号处剪破，再送给他门前的那个乞丐。但是，后来他入狱了。他也成了乞丐中的一员，甚至，比不上乞丐的自由。他还认为那是不美的么？当然，从此，，美，从他那里得到了更加深刻的定义。
昆德拉结合了叔本华和尼采的两大特点：一边是悲剧论，一边是超人的疯狂。也许，正因如此，我喜欢昆德拉的聪明。同时，我也为此悲哀……
   
     悲哀却是最不好让人总结的一种情结。缘于无奈，也缘于疑虑和困惑，不可解脱。
２００４年1月２９日初稿２月６日定稿

高玉宝

格式不对，有、谁能告知一二吗？怎么贴才对呢？

毕四军

宝贝儿，把你的新作品传上来呀。还有，每段开头空２格都不会，踢死！

冷眼看

：））欢迎新朋友！

用全角方式就能将段首空两格，试试吧。：））

顺祝新年快乐！

刑天丁

高玉宝?

刑天丁

怎么用名人的名字做笔名?

冷眼看

最初由 刑天丁 发表
怎么用名人的名字做笔名?

说不定楼主的名字与名人一样呢：））

问高玉宝好，祝你新年快乐！

毕四军

呵，楼上二位，这小子的确叫高玉宝。

清清河水

昆德拉的作品,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