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小说)
刘祖保
肖芳和红雨从办事处办完离婚手续出来，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已经停了。肖芳接过那纸离婚证书，心里憋闷的那股气似乎也就荡然无存。两人走到大街上，红雨招手拦住一辆的士，对肖芳说:“我先走了。”肖芳向红雨伸过手去，很有风度地和他握了握手说:“红雨，好自为之。你放心，我会好好带着小雨过日子的”。
红雨上了的士，向肖芳招手说了声“拜拜”，就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肖芳怔怔地站在那里，目送着红雨乘坐的的士扬长而去，心中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悸痛。
肖芳和红雨做了十年和睦夫妻。十年前，聪明漂亮的肖芳从省城的一所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市政府一个比较好的职能部门工作。正值妙龄才女的肖芳，身后拥有一大批追求者，可谁也没想到偏偏让一点也看不起眼的红雨捷足先登，把一向清高的肖芳的心给掳了去。当时有朋友劝肖芳说，你呀，条件那么优裕，怎么看走了眼。那个红雨，要文凭没文凭，一个开车的司机，哪里有前途？可是无论别人怎么说，肖芳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硬是把心交给了红雨。要说有什么理由，肖芳确实说不出来。她只知道红雨为人好，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男人们来，红雨似乎多了几分真诚和直率。再说当初红雨追她确实使出了浑身解数，哪怕是一件细小的事情都不肯放过。花前月下，杨柳依依，红雨对肖芳是那样情真意切，肖芳怎么不心旌摇动呢？！当初，肖芳的父母亲也反对肖芳和红雨谈恋爱，可终究还是被红雨的真情所打动，父母双双情愿把女儿嫁给他。
自从肖芳和红雨结成伉俪后，红雨确实兑现了当初的“爱情宣言”，对肖芳要有多好就有多好。工资一分钱都交给肖芳，家务事从来不要肖芳管，只要红雨在家，每餐的饭菜都是红雨包了，连肖芳的内衣短裤红雨都洗。因此两人从来没吵过嘴，更不要说有任何伤害肖芳的举动了。
也许正是他们夫妻俩的生活缺少了点涟漪，一旦当那翻滚的浪潮涌来时，肖芳怎么也承载不了那残酷的现实。她怎么能相信曾经对自己海誓山盟的丈夫红雨，会做出那种伤她神圣感情和自尊心的事情来。
那一次，肖芳到省城参加一个会议。原定会议时间六天，其中的三天是组织与会者参观旅游。开始肖芳不知道到哪里参观，直到会议快要结束的那天下午，才知道是去张家界。肖芳打了退堂鼓， 因为“三八”节机关组织活动，肖芳和单位上的女同胞们到过张家界，才一个多月时间，重游张家界有什么意思。因此肖芳等会议结束后，连夜坐火车往回赶。本来，她给红雨打了好几次电话，说说不去参观和乘车回家的事，让他到车站接她。偏偏那天晚上正是买香港六合彩，电话怎么也拨不通。肖芳思忖着：算了吧，一两个钟头的火车就到了家，下车后打个的士回去。老夫老妻了，才开了三天会，也用不着让红雨到车站去接。
肖芳回到家时才十点钟。她看到房子里的灯朦朦胧胧，她知道红雨一定在家。孩子一直在婆婆家带，上学接送都是公公婆婆管，肖芳省了不少的事，只是到了周末，肖芳和红雨才去看孩子。在肖芳看来，红雨真是个好丈夫，除了打点小牌，抽点烟，其他什么唱歌跳舞从不染指。虽然几天不见，但肖芳心中还是有些念着他。肖芳知道红雨性要求比较频繁，有人说三十如狼，四十似虎，红雨正是三十几岁的年龄，性生活要求强烈也在情理之中。她在心里想：今天红雨一定要她的，她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精神状态，让红雨得到最大的满足。
肖芳走到门前，她要带给红雨一个惊喜。平时，无论肖芳到哪里出差，红雨都要开车去接她，那亲亲热热的样子不亚于新婚夫妇。今天肖芳是第一次自己打的士回家。她轻轻地用钥匙开了门，红雨没在客厅，睡房的灯亮着，肖芳想：莫非红雨躺在床上看书？肖芳是个书迷，她喜欢买书，也喜欢读书，家里有几书柜书，政治经济、管理休闲、中外名著都有。也许是受了肖芳的影响，红雨平时一躺下来就搬本书看得如痴如醉，特别是那些武打小说，他可以看上一个通晚。肖芳对红雨的这种举动，感到特别欣慰。
肖芳没有叫红雨，她脱了皮鞋，换了一双拖鞋，然后准备把鞋子放到鞋架上，突然她眼睛感到有些模糊，她发现那鞋架上多了一双很时尚的尖头皮鞋，肖芳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将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丢下包，来不及细想，就直奔卧室。
肖芳推开虚掩的卧室房门，那情景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和红雨睡了十年的席梦思床上，红雨正和一个年轻女孩子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在床上打滚，也许他们正处在忘我的境界，肖芳推门进来，他们还不知道。肖芳咳嗽了一声，红雨才知道出事了，他狼狈地将毛毯掩住两人的身体，讷讷地说你怎么回来了？那个女孩子吓得用枕巾蒙着脸哭了起来。此时肖芳不知怎么开口为好。她对那女孩子说，不关你的事，你穿衣服起来回家吧，只过把你的名字和单位留下。那女孩子说，我没工作，是一个临时工。肖芳说在哪里？那女孩子说，红光大酒店。肖芳停了停说，你可以走了。那女孩子慌乱地穿了衣，走出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一晚，从未发生过口角的肖芳家里，简直像爆发了一场“战争”。肖芳撕扯着红雨，把他的脸上手上抓得伤痕累累。她骂他是伪君子，是禽兽，她说自己瞎了眼睛。红雨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自己做错了事，他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因此任肖芳哭闹撕扯，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希望肖芳原谅他。可是，在肖芳看来，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惟独伤害她感情的事是不能原谅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肖芳一直和红雨在争争吵吵中过着日子。整整一个月时间，肖芳没让红雨碰过她的身子。每晚睡到床上，看到身边的男人，她的眼前就浮现出那天晚上所见到的一幕。只要红雨接触她的身体，她本能地就有一种厌恶的感觉。
肖芳感到这样下去不行，她要好好地梳理一下自己的情感。她想和红雨分开过一段时间。那天，她和红雨从婆婆家看了女儿回来，肖芳郑重其事地向红雨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如果当时红雨硬是不同意，也许肖芳会看在多年夫妻的情份上，不会那样死心塌地，只是夫妻的感情从此将大打折扣。天底下恩爱夫妻又有多少呢？自己已经是三十几岁的女人了，孩子也这么大了，离婚对孩子的伤害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可是偏偏红雨没加思索就答应去办手续，肖芳也就没任何台阶可下了。她在想:红雨的心已经不属于她了，和他办离婚，也许他还巴不得呢？她在心里骂着红雨：男人总是那样不可靠，追你时可以山盟海誓，甚至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可是当女人一旦容颜不再，喜新厌旧的原形就露出来了。自己真是太幼稚太傻了，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红雨的一点蛛丝马迹呢？
肖芳刚回到家里，红雨就打来了电话。红雨在电话中对她说，他租了一套房子，能不能给他一套床上用品。肖芳说，家里的东西你要就来拿好了，小雨睡的那间房子给你，你如果想来住也行。红雨说，我们离婚的事要不要告诉父母亲，肖芳说暂时不要向老人们说。红雨说，那好，今晚我在朋友家里住，明天来拿点东西。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肖芳放下听筒，心中感到一阵失落。她从衣柜里里找了衣服，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电视中播放着电视连续剧《危险真情》，肖芳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她心里说:臭男人们，都不是好东西！于是她换了一个音乐频道。虽然电视机播放着悠扬的歌曲，但肖芳似乎没一点兴致。说实话，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心情看电视。十多年来,她和红雨相亲相爱,白天各自做自己的工作,回到家里一起做饭,有说有笑，多么幸福温暖的港湾啊！如今两人多年构筑的小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馨，一对曾被同事朋友誉为恩爱的夫妻劳燕分飞,各奔东西。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一个人住着，身单影只，肖芳感觉到了一种孤独和寂寞，同时也好像失去了一种依靠。因此，离婚后的那个晚上，肖芳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直到凌晨两三点，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肖芳是一个不会做家务的女人，更不会做饭菜。以前饭菜都是红雨做，肖芳是饭来张口。红雨不在家的时间，肖芳就到婆婆家里吃饭。如今她和红雨解除了婚约，婆婆公公虽然还不清楚，但她不好意思再去混饭吃了。可她又总不能长期吃餐馆，为此她要学会做饭菜。虽然她也能把饭菜弄熟，可她吃起来总觉得是那样没滋没味。更令她难熬的是那种长夜的孤寂和无聊。因此，她想把女儿小雨接过来。可是她天天要上班，小雨不但要接送，还要安置她的吃喝拉撒，一个人就会忙得团团转。于是，她又打消了把小雨接回来的念头。虽然后来红雨的父母知道她和红雨分手了，还臭骂了红雨一顿，但她还是没有将小雨接回家来带的意思。
如此过了一些日子，肖芳又有些想起和红雨在一起度过的那十年时光。和红雨离婚后，虽然有不少男人打她的主意，可肖芳一律拒之门外，她说她今生不再结婚。其实，肖芳心中还抹不去红雨的影子，毕竟红雨一直待她好，她心中也爱着红雨。她常常想：凭自己的容貌和白领身份，找一个男人轻而易举，可是要找一个好男人就比登天还难。如此想来，肖芳又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离婚考虑欠周。红雨其他方面都好，不就是犯了那么一次错误吗？男人嘛，爱色是他们的本性。她觉得红雨之所以拈花惹草，自己也有责任。她曾经从书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到爱情需要不断地赋予新的内容，不然爱情就难以长久。肖芳对自己过去的行为进行检讨，不做家务，经常对红雨颐指气使，有时还在朋友面前泼红雨的面子，也许这些都是促使红雨移情别恋的原因。
肖芳想：现在的社会风气不正，耳濡目染，男人随时可以变“坏”，谁家的男人没有外遇？当时肖芳刚离婚的时候，一些朋友就对她说，你吃多了，离什么婚？他不是对你不好，不就是他泡了一个女孩子吗？如今想起来，自己当时提出离婚真有些草率。男人没有不花心的，谁能保证再找一个男人就不花心呢？再说，小雨需要有完整的父爱和母爱。由此想来，肖芳真有些回心转意了。
当然，肖芳是不会轻而易举地提出和红雨复婚的，毕竟当初是她先提出离婚的。如果有人从中撮合，让她和红雨复婚，她还是会欣然同意的。孤孤单单地过了几个月，她总感到一个人的日子是那样孤立无援，她相信如果她和红雨复婚，只要两人忘记过去，就一定会重新燃烧起爱情的火焰。她希望这一天尽快到来。
可是，他们离婚不到三个月时间，有人告诉她，红雨又要结婚了，日子就在“十一”国庆节。这消息无异于在肖芳的脊背上打了一闷棍。回到家，肖芳打电话问红雨，不情愿地向他表示祝贺，红雨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他还是承认了事实。
“十一”那天晚上，肖芳一个人来到当初和红雨经常光顾的“红飘带”茶楼，从来不喝酒的她，要了好几瓶啤酒，自斟自饮。突然，一首悠扬熟悉的歌曲萦绕在肖芳耳边：
“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
肖芳心乱如麻，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通讯地址 湖南省岳阳市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
邮 编 414000 邮箱：liuzubao@sina.com
电 话 0730-8248661（办）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05-2-23 09:00
收藏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