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枫落吴江 于 2015-9-27 10:02 编辑
在红灯区遇到你 文/吴金松 房后的姚老三家，不时传来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大声呼唤“素雅”的嘶吼声，嗓子已经变哑了，素雅是姚老三家的唯一的女儿，哭闹的这人应该是素雅的母亲陈凤珍。
平常好事的毕文富觉得这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便暂时关上小超市的门，小步变大步的赶到姚老三的家里。按照农村的习惯，进门前是要先喊一声的，主人也要到门口迎接一下，这是农村人的朴实和规矩。
“老三，在家吗?这是怎么了，都快过八月十五了。”屋里听不到回应，毕文富再次大声喊了一遍，这时，屋里的动静没有了，毕文富正想进门的时候，一把笤帚从开着的窗户里以箭般的速度飞了出来，正好打在毕文富的肩膀上，紧接着就是屋里传来的陈凤珍的吼骂声：“毕文富，我正想找你呢，你儿子干的好事，把我姑娘给勾走了，帮我把素雅找回来，不然放过不了你！”论辈分，毕文富是姚老三的长辈，这一下子可真吃力不讨好，本想劝架，却被泼粪，可是他现在还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感觉一头的雾水，这婆娘说的什么啊。
姚老三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挥着手，一边挤眉弄眼，让毕文富先走，以后再说，毕文富走出家门，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跟头，他低头冲着门槛狠狠的踢了一脚，嘴里叨念着：倒霉，今天真倒霉！不一会，姚老三来到了毕文富的小超市，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毕文富迫不及待的从手里夺过来，一边嘴里有点怨愤的对姚老三说：“老三，你家婆娘怎么回事，有事不能好好说吗，素雅出走了？跟毕成有关？”姚老三长叹一口气，缓缓的坐在小马扎上，等待毕文富读完纸条的内容,一行行文字映入老毕的眼帘，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时而皱一下眉头，时而瞪一下眼睛，又时而嘴里嘟嘟囔囔，到了看完这个纸条，老毕浑身哆嗦，看的出来，是有些无法自控了，他狠狠的攥了几下姚老三的手：“老三，放心，我给毕成这个畜生打电话，什么玩意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素雅是硕士，他娘的就是个初中生，还差点没领上毕业证，这不扯淡吗！回家等消息！不行我就去深圳一趟。”
素雅是姚老三唯一的孩子，自幼聪明可爱，学习成绩也是一直的佼佼者，特别是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出落得是亭亭玉立，一米六五的个子，长发飘肩，腰身纤细，错落有致，特别是那双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一直是班里男生的爱慕对象，收到过多少次情书，她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大学毕业，到辽京大学读了工商管理专业研究生，才毕业，上海一家外贸公司打算应聘她为总经理助理，被她拒绝。家人看着素雅都二十六了，婚恋还没有个着落，陈凤珍是格外的着急，怎么也得有个归宿，在陈凤珍看来对于女人这是最主要的，但是她又觉得女儿长得漂亮标致，又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女硕士，自然更是一般人家不能许配的，找个官宦家庭或者老板家庭该多好，靠女儿的姿色、学历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她托城里的表姐梁志华帮素雅找个对象，梁志华可不是一般人物，是县里的妇联主席，说媒拉纤的有着行业优势，外甥女的事情更是放在心上，吴副县长的公子北大研究生毕业今年二十八，长平镇书记的公子从新加坡留学才回来，靳建煤业的公子山西大学毕业今年二十四....，梁志华可谓是不遗余力，先先后后的物色了十六七个优秀的小伙儿，可是这素雅就是一个都不见面，弄得梁志华冲着陈凤珍是一肚子的发牢骚，搞得陈凤珍整天嘟嘟囔囔，说素不食人间烟火，唠叨让素雅开始了吃饭吃不好，睡觉睡不安的痛苦生活，面对母亲一次次无休止的逼迫，素雅什么也不说，变得沉默，只是每天闲暇之余，读一些商业管理的书，她似乎知道，必须得离开这个家了。她对妈妈说，中秋前夕和同学约好，要去深圳创业。毕文富的儿子毕成则是一个从小读书逃课、稍大一些就经常打架斗殴的臭小子，在老毕的棍棒之下勉强读完了初中，再想让他读书，他就以死威胁，最后，老毕和妻子李秀玲也只能顺从天意，接受了这个现实，不过，好在毕成头脑灵活，初中毕业就去惠州、海口打工，最后自己在东莞开了一家劳务中介公司，生意还算不错，在深圳东莞买了子，一年才会山西老家一次。毕成从小和素雅一起长大，可以说小的时候是经常的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但是自从毕成下学南下创业，家里人就没有见过两人再亲密的联系过。
毕文富心里犯着嘀咕，儿子和素雅不经常见面呐，怎么可能建立那么深的感情呢，他抄起电话,看着墙上用铅笔记下的电话，拨了过去。老毕掐着腰，张着腿，一幅发号施令的样子，那边的电话却总是提示正在通话中，老毕可不懂得通讯技术，他以为毕成故意不接他电话，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反复的不停的打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十分钟后，电话接通了。“成啊，你小子和素雅在一起吗？今天给你最后通牒，你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是严重错误的，你这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你这种没有经过双方父母认可的感情是荒诞无效的！我给你三个字，结束吧！”毕文富找到了当年在文革时期当大队长的感觉，那边却没有听到一声回话。“喂，喂，喂，成啊，说话！”可是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一分钟过后，“爸啊，你说的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我和素雅是很多年的感情，瞒着你们，是我们不对，不是怕人家父母不愿意嘛，想发展好了再告诉你们，可是素雅也没来我这啊，你要人找错地方了，我还忙着呢，有客户等着呢，改天给你打电话啊，照顾好我妈。”毕成也是一头雾水，觉得自己这老爷子实在是太霸道了。
毕文富一下子不知所措了，他寻思着，谁在骗他呢，谁没说实话呢？他在屋子里面踱着步，抽了一根一支笔的香烟，烟雾缭绕，他惆怅极了。
毕成挂了父亲的电话，见了客户，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他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不到三分钟便沉沉睡去，这一天太累了，都容不得自己洗澡、刷牙，只有毕成心里明白，这样辛苦是为了什么。可能是晚上喝了五六瓶啤酒吧，到了半夜一点左右就醒了，肚子里面咕咕噜噜，他知道这是自己肠炎的毛病又犯了，他起身如厕，这么多年，为了一个家，自己到处奔波，在无可奈何中徘徊挣扎，在不到三十的青春年纪里，身体却落了一身的毛病。上完厕所，毕成再也睡不着了，他来到阳台上，由于家住在紧邻街道的三楼，看着窗外的霓虹闪烁，他忽然有了一种想落泪的感觉，少小离家，每日忙碌，有多长时间没见到父母了，有多长时间没回故乡了，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还有朝思暮想的素雅什么时候才能来到这个他精心筑就的家，一种种伤感，一滴滴泪水，在霓虹灯的映衬下成为一串串虚幻的珍珠，双眼迷离。这时，楼下的新京城KTV里走出了一男一女，男的脑满肠肥，一脸横肉，脚步醉离，女的浓妆艳抹，身材高挑，一扭三晃，两人相拥上车，向西奔驰而去。毕成摇摇头，多少男人背着妻子在外寻欢做乐，多少女人为了虚荣甘为玩物，好在自己还没有这么堕落。
早晨还没有睡醒，电话铃声响起，一看又是爸爸，毕成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接听电话，他担心爸爸或者妈妈是不是生病了，所以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个电话很短，只有一分钟，毕文富告诉他，素雅说去找自己来了，失踪了。
毕成这下子可没有那么镇定了，记得七夕的时候，素雅曾经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说准备七夕来看他，但是由于毕成去越南出差了，所以就打算中秋节在一起过，然后到西双版纳游玩。他看看日历，是九月十五日，农历的八月初二，离着中秋节还有十多天呢，不可能来这么早，再说也没提前给来个电话。他坐在沙发上，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到处找电话，却不知刚才把电话放在了哪里，翻腾着沙发，电视柜，窗台，卧室，怎么也找不到了，焦急的心情伴随着他的不理智，他一刻也不能等了，必须先与素雅通个话才放心。看找不到电话，毕成便匆匆穿上衣服踉踉跄跄、散步变一步的来到了楼下的超市，拨通已经烂熟于心的素雅的电话，电话那边一直响着，“嘟嘟，....”，可是一直无人接听，毕成反复的拨着电话，他知道，每多拨一次，就有一份平安放心的希望，可是希望之神没有给毕成一点的眷顾，除了嘟嘟的声音，毕成听不到素雅的一点声音。
上午，十点，毕成拨了十遍。 中午，十二点，毕成拨了二十遍。 下午，四点，毕成拨了三十遍。
无一例外，无一例外的是嘟嘟的令人焦急的失望的回应，晚上，毕成回到家耐心的找寻自己的手机，终于在沙发的夹缝里找到了，他满怀希望和欣喜若狂的打开手机，却没有发现一个未接电话，一条短信息。他瘫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心里如乱蚂啃噬一般。
晚上，毕成会见一个从云南来的老客户冯之科，云南是劳务输出的重要省份，两家也是长期合作，这次会面，非常重要，是由不得半点马虎的，毕成暂时放下心中的包袱，打扮一番，来到东信湾大酒店，与冯之科在双喜包间边就餐边谈生意，由于是私人关系见面，所以，两人都比较放松，这位冯姓客人对粤菜是很喜欢的，一边品酒，一边吃菜，不亦乐乎；而此时的毕成也是借酒消愁，不知不觉中就喝的多了一些，两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不知不觉中，冯之科兴致被勾引起来了。
“毕老弟，人家毕..毕福剑是文化人，你...也姓毕，懂文艺不？有...艺术细菌不？”冯之科吐字已经不清楚了，双眼迷离。 “老冯兄啊，我当初可是初中时候的歌咏比赛冠军，别瞧不起人啊，不行咱比试一番。”毕成有点醉了，他想醉，因为醉了能舒服一些。
两人来到了新京城会馆要大展歌喉，新京城可是东莞最大的娱乐中心之一，唱歌、跳舞、按摩、洗浴、足浴服务都是当地顶尖水平的。两人来到四楼的KTV包房，冯之科一下子来了劲头，拿起了麦克当起了麦霸，毕成也不屑于和他争抢飙歌，只是在一边给老冯点歌，鼓掌，这老冯，一唱就是二个小时。
毕成想回家再给素雅打电话联系，如果打不通明天就要报警了，可是老冯却不愿意走，总是意犹未尽的样子，毕成看得出来，冯之科室想享受一下这纤纤玉手的按摩服务，既来之，则安之吧，虽然自己洁身自好，但是生意场也不能凉了人家的心嘛。两人来到七楼洗浴按摩中心，身着旗袍、妖娆妩媚的礼宾小姐眼睛里放射着摄人心魄的电流，老冯有点不能自已了，嘴里不停的透着“漂亮、妙极了”这样看似并不粗俗的字眼。
洗浴完毕，两人被安排在紧邻的两个特别雅致的小包间，冯之宽在“储秀阁”，毕成在“宜春阁”，室内一张宽松时尚的红锦缎按摩床，室内色调是暖黄色的，但是不乏温馨和大气。毕成躺在宽松的按摩床上，这一天真是累了，睡一觉吧，没出一分钟，闭上眼就睡着了。
“先生，先生，请醒一下，您已经睡了半个小时了，请问您有理想的技师吗？需要至尊的服务吗？”。毕成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这两天太累了，迷迷糊糊中，他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服务啊？推荐一下吧。服务员用泛着浓浓广东味的普通话回答：“先生，我们这来了一个山西妹子，叫素素，很漂亮，还是研究生呢，不过她是才来的，脾气可能没那么温顺，不过也别有情调嘛。”毕成睡意朦胧中只听清了山西和研究生这两个词语，他忽然坐了起来，一把拉住服务员的手，瞪大眼睛，服务员吓得一阵哆嗦，赶忙的解释，“先生，先生，我帮你找一个更漂亮的，更温顺的，您别生气！”毕成大喝一声：“我就要这位技师，快点！”，这一刻，他心跳要过速了，不知道接下来是崩溃还是兴奋。
三分钟后，一位身材高挑，具备学者气质的美女走了进来，一身修剪得体的空姐样式制服，更映衬出一种如兰如雪的气质。毕成，缓缓的站了起来，望着这个女孩，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滑落下来，这一刻，不是感动，不是相逢，而是失落满地的尊严与屈辱。素雅也骤然间大雨磅礴，抽泣起来，她紧紧的拥着毕成，用嗔怪的语气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毕成淡淡的说是为了谈生意，陪客户，素雅深信不疑，轻轻的点点头；毕成轻轻的抚摸着素雅的后背，用疑惑和不解询问素雅为什么会在这里，素雅说: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来之前没跟你打招呼，说了你的住址，出租车师傅就把我带到了这里，进来以后，她们把我带到七楼，我没有看到你，却被几个人锁在了屋里，把我手机没收了，让我考虑一下在这工作，刚才他们还说如果我惹客人生气了，立刻把我做掉，晚上投到江心去。毕成赶紧捂住了素雅的嘴，只是把她抱的更紧了，很庆幸，这只是素雅来到这个会所的第一天，他轻轻抚摸着素雅的满头秀发，亲了一下她的鬓角，集中所以的担心、伤感、委屈说了一句话似乎藏了十几年的话，只有四个字：咱回家吧！
走到新京城会所的门口，几个脑满肠肥的男人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们羡慕毕成今晚能享受到如此美好的猎物。毕成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穿过街道，就到了毕成的家，打开屋门，毕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拨通了110，看到呼啸而至的警车，素雅深情的吻在了毕成的额头上，迟迟不愿意松开。
中秋节前夕，姚老三、毕文富到来到了东莞，和素雅、毕成一起去了西双版纳，在旅游的路上，姚老三拉着素雅的手，只说了一句话，记得以后出门及时给毕成打个电话，然后拿出了那张已经皱巴巴的纸条交给毕成，上面仅有几行字：爸爸，妈妈，我要去找毕成了，我们已经在一起八年了，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毕成只是个小混混，打工的，你们不会同意我们的事，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在我眼里，他是我一辈子的依靠，你们也是我一辈子的牵挂！女儿，素雅。 毕成用臂膀把素雅拦在怀里，两滴泪水打在纸上，一滴是素雅的，一滴是毕成的，泪水蔓延出一颗心的形状。
吴金松 山东德州市宁津县文化艺术中心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5-9-26 19:21
收藏
楼主
发表于 2015-9-27 10: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