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有点痴呆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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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家的时候，岳父岳母已经在门前迎候我们了，迎候我们的还有许多亲戚和邻居。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我们82岁的奶奶。
  
　　女儿满月后，岳母担心我照顾不好妻子和女儿，又说奶奶整日里唠叨半年多没见妻子了，坚决要求妻子回娘家去住一段时间，我乐得一个人清静，就同意了。

　　奶奶见着妻子，就一把拉过去，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岳母接过女儿，亲戚邻居们也围上来，逗着女儿。女儿没见过这种阵式，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众人忙着哄她，又手忙脚乱地给她整理“安乐窝”，妻也忙赶了过来，将奶奶丢在了一边。

　　　　这个上午，大家就围在女儿的摇床边，一直说着她哄着她逗着她。

　　开饭的时候，我们发现奶奶不见了，大家刚才都忙着哄女儿，没有注意到她。堂妹小艳说，刚才好像听奶奶说要去街上买鲤鱼。我们想，她大概是去菜市场，买妻喜爱吃的鲤鱼去了。听妻说，奶奶一直对她疼爱有加，也许是因为她是奶奶孙儿辈中最年长的，妻小时候喜爱吃糖醋鲤鱼，只要家中条件许可，奶奶就会给妻做一盘。妻后来参加工作去了外地，但每次回老家，奶奶依然会为妻做上一盘。虽然现在生活好了，妻对糖醋鲤鱼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兴趣。

　　岳母说，她清晨上街时买了鲤鱼，只是忘了告诉奶奶。

　　我们就赶紧去三里地外的菜市场。奶奶年岁大了，眼睛有些花了，耳朵也有些背了，更要紧的是，几年前，爷爷去世，奶奶伤心过度，变得有点痴呆，许多熟识的人也不认识了，出门也经常会忘了回家的路，因此这几年来，岳父岳母已经不让她单独出门了。

　　我们来到菜市场，乡下的集市散得早，市场上早已空无一人。我们兵分几路，分头去寻找，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几路人马都铩羽而归，未见奶奶的踪影。我们知道，奶奶走丢了。

　　大家坐在桌边，一筹莫展，岳父抓起电话准备报警。就在这时，奶奶回来了，是被人送回来的。原来，奶奶真的去了菜市场，买了一条3斤多重的鲤鱼。在回来的路上，她拎得吃力，想休息一会儿，不料休息一会儿后，她就犯了糊涂劲了，忘了回家的路了。她一直迷迷糊糊地朝前走，鲤鱼也不知啥时弄丢了。许多人问她家在哪里，子女叫什么名字，她都回答不上来。她唯一记得的是妻的名字，说是妻的奶奶。只是妻外出读书工作多年，很少有人知道妻的名字。幸得妻的一位中学同学路过，那位同学曾来过妻家，见过奶奶，还有些面熟，就帮着将奶奶送了回来。

　　奶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站在门口，嘴里不停地低声说，对不起我长孙女了，奶奶是个老糊涂呢，买了鲤鱼还弄丢了。妻搀过奶奶说，有糖醋鲤鱼呢，妈早上买过了。奶奶看见桌子上真有一盘糖醋鲤鱼，立刻快乐起来，她抓起筷子，也不管满桌子客人，就将鲤鱼往妻的碗里夹，一边说，长孙女，你吃，多吃些，好吃着呢。

　　妻低着头，轻轻咀嚼着鱼肉，默默地掉下了眼泪。奶奶看见了，就刮着妻的鼻子说，你看，这不是有鲤鱼吗，又委屈你了？这么大的丫头，还哭鼻子，不羞！妻终于忍不住，扑进奶奶的怀里大哭起来，认识她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痛快淋漓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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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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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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