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若水 于 2015-10-12 14:30 编辑
青苹果 若水/文
1
上高一时，我疯狂地暗恋上了班里的文艺委员。
文艺委员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性。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她皱眉的样子，她发怒的表情，尤其是她的微笑，都已不知多少次钻进我的梦里。
文艺委员就坐在我的前面，她瀑布般的长发用头绳扎一扎，就立刻像一匹英俊儿马的长尾，头绳处又似女人的蜂腰。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这些，直到有一天她的头发没有扎起来，可能是刚洗了的缘故，发香直浸心肺。我暗暗地深深呼吸着，不知是吸气的声音大了还是怎么回事，文艺委员猛然回顾头来瞥了我一眼。刹那间，我的表情定格在那里：太美了！我要讨她做老婆，这辈子就没有白活！我正在心里意淫着好事，文艺委员再次回转过身，她那瀑布般的长发犹如一把把利剑，在我的脸上轻轻拂过，瞬间留下了至今难以泯灭的刺痛。就在那一刻，我真有一股伸手抚摸的冲动。
文艺委员之所以成为文艺委员，是因为班主任让我这个临时班长，在预备铃后领着同学唱歌时，我把同学们给领到沟里去了，全班同学只有赵敏除外。赵敏不仅嗓音甜美，在我们都唱歪了的时候，她的声音犹如乐队里的高音，高高地飘在我们这些五音不全的声音之上。于是赵敏成了我们班的文艺委员，从此我在她面前再也不好意思扯着嗓子唱了，虽然心里是那么的不服气。不好意思并不是不敢，因为我发现自己心里是那么在乎她对我的看法。
赵敏就坐在我的前面，每次上课当我喊到“起立，老师好！”的时候，我就在心里默默地和前面的她比一下个子。赵敏的身高比我还要高出一两公分，有几次我把脚踮起来，当我终于能平视或者俯视赵敏的后脑勺及头顶时，心里就埋怨我的爸爸妈妈：你们二老怎么就没把好基因传给我呢，父亲一米八的个子，为什么我一米七还不到？
不管怎样，我还是疯狂地喜欢上了她。上课时，我看着黑板，盯着老师，脑子却老是走神，眼的余光总是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下课时，我会以各种借口找她借东西；也有的时候我会故意把钢笔了、橡皮了、课本了等，不小心弄到地上，然后让她帮忙捡起；自习课时，我更会以请教为理由，让她回过头来帮我讲解难题……总之，我寻找着一切和她接触的机会，只要我能看到她，只要能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里就踏实。否则，就像现在出门忘了带手机一样，心里总是有一种牵挂。 就在我暗暗自喜，谢老天有眼让我和赵敏前后位相邻，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时，我的同桌刘勇却给我婆了一瓢凉水。刘勇没我长得清秀，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粗人。之所以这样叫他，因为他一上课就睡觉，下了课特欢实，尤其是体育课和课外活动时，他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老虎，活跃在操场上。他的篮球打得相当棒，经常引起一些女学生的围观和叫好。赵敏的同桌姜红就特别喜欢他，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可我没想到，刘勇这小子的事我没有点破，他却说起了我。他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人家赵敏能看上你？为此，我和刘勇好长时间不说话，我心里赌气、窝囊，同时也在反思，我拿什么拯救我的爱情呢？
2
期末考试，我的成绩由当初入学时的前三名，一下子滑落到二十几名，但赵敏却考了第一名。这一下，赵敏骄傲的更像是浑身长满耀眼羽毛的公鸡，连走路都像宋丹丹和赵本山合演小品中的下蛋公鸡。我有点自相惭愧，初入学就被委任为班长而竖立起来的一点自信，瞬间被抹杀掉了。我暗暗发誓，下次我一定要考个好名次。当然，这是我自己的小秘密，为伊消得人憔悴也心甘情愿。
让我欣喜的是，每天晚自习主动留下来继续学习的大都是学习好的同学，其中就有赵敏，这就更增加了我的学习动力。就在我卯足了劲为了幸福而努力时，这天第一节晚自习后，我刚走出教室准备去厕所，猛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这个人我认识，是高二年级的邓宏伟，高二一班的体育委员，我们有时课外活动中一起打篮球。邓学哥把我拽到教室后的阴影里，看看四下无人，把始终抄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我正纳闷他这么神神秘秘地要干什么，邓学哥说：“友庆，给我帮个忙可以吗？”我闹不清他让我帮什么忙，顿了一下还是答应说，“行啊，咱俩谁跟谁啊，说吧，什么事，我郭友庆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办到！”邓宏伟又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把那只手举在我面前说，“哥们，你把这封信找个机会给你们班的赵敏，拜托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接过的那封信，不知道怎么走回的教师，上没上厕所至今也没想起来，那封信就装在我的上衣兜里，靠近心脏的位置。我感觉要喘不过气来，那封信压得我好心痛。我后悔刚才怎么没有拒绝他，后悔自己怎么没有直接说“赵敏是我的，你小子别打她的注意了”。替别人送信，而且是送给自己心爱的人，真是奇耻大辱！不行，下了课我要找姓邓的，大不了就干一架！可我这小身板……干脆把信撕了，我伸手去掏信，当手触到信后又感觉不妥。要不冒充赵敏给她写一封回绝信？这个方法很好，可要是漏了馅怎么办？
我傻傻地坐在位子上，同桌刘勇趴在桌子上睡的很香。下课铃响了，刘勇嗷地一声冲出了教室。其他同学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外走。给还是不给？给，怎么给？不给，接下来怎么办？给，赵敏怎么想？她应该感觉到我对她的用心，可这小妮子要是对高大帅气的邓有好感怎么办？我这不是把好姑娘往猪那里推吗？我还算是男人吗？
我就那么傻楞楞地坐着，双眼冒火，直直地盯着前面的赵敏，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了，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和我争了。眼看着教室里的同学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晚。赵敏在收拾东西，看来也要走。我看了看表，知道班主任就要来了，便急忙收拾好东西，先赵敏一步走出教室。就在我迈出教室门的瞬间，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把这封信交出去！之所以决定这样，我认为这也是试探赵敏是否想恋爱的机会。如果她接受了邓学哥的追求，说明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只不过是可怜的单相思罢了。如果她拒绝他，虽不能说明她心中有我，但最起码我有百分五十的希望，除非她现在真的不想恋爱。
我为我的聪明，默默地在心里呐喊：耶！可那晚上我还是失眠了，直到快明天我才迷迷糊糊睡去。要不是同学叫我，这天跑早操绝对会迟到，当然也就避免不了老师的一顿臭训了。此时我方感悟到，当班干部也算是名人，你不来跑操，老师会第一个发觉。站队时，我寻找着赵敏的眼神，想从她的眼神中读出点什么，或者发现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一夜无眠而眼圈发黑。赵敏轻轻地撇了我一眼，就这一眼，我的心就要跳出来了。那是怎样的眼神啊！幽怨、嗔怒、骄傲、兴奋、鄙夷，甚至还包含着挑战。我猜不出她对这件事到底是怎样一种态度，心里想着，也许邓学哥还要找我。可心里却盼望着他跑操时跌个跟头，不死也落个残废最好。我为我龌龊的心思一点也不后悔，反而有点阿Q似的解脱和解气。
接下来的几天，我偷偷滴观察着赵敏，几乎是她走到哪里我就悄悄地跟到哪里，甚至她上厕所和晚自习后回女生宿舍的路上，我也远远地看着她。可几天来，我并没有发现异常。倒是邓学哥终于沉不住气，在第四天的中午，悄悄地让我再送一封信。此时，我的心里已有了数，虽然心里像苍蝇一样厌恶他，但还是又接过了信。这一次，我抓住了晚自习后单独和赵敏在一起的机会。我拿出信问她：
“有一封你的信，没有署名，你收吗？”
“你的，我就收。”赵敏回过头来，微笑着火辣辣地看着我。她的大方让我的语言一下子卡了壳。
“不是…不是…不是我的，还是那小子的，你要不收，我就撕了！”
“你最好现在就撕了它，顺便麻烦你告诉他，我对他没兴趣。”
我三下两下便把那封叠的方方正正的信撕碎，然后大着胆问，“赵敏，你对谁有兴趣啊，该不会有自己暗恋的对象了吧？”
“你说呢？”
我正要接着问，结果教室里来了人。这一晚，我睡的很香，而且还做了梦，梦见自己牵着赵敏的手在家乡的一条小河堤上奔跑，跑累了，我们并排着躺在河坡上，天空有鸟儿成对飞过，身下是嫩绿的小草。我们翻滚着，亲吻着……半夜里，我悄悄地换了内裤和床单，心里既兴奋却又不得不骂自己：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吗！
高一这一年，我的个头猛然间窜了起来，一年竟长了十多公分，回家和父亲比一下个头，大有超出他的势头。更让我高兴的是，我的学习成绩赶了上来，进了前十。我本以为我有了可以追赵敏的资本，临了却发现自己还是有些自卑，总是不能和邓学哥那样大胆。就这样，我默默地享受着自己的单恋之苦。
3
我们学校里的学生大都是寄宿生，只有附近村里的学生走读。为了学校安全，每周星期六晚上学校都安排学生值班护校，也就是晚上巡逻。由于我们是高一新生，直到第二学期也就是转过年来的五月份，我们班才轮上值班。学生值班大都不愿值，但也有例外，比如那些心里有事的人。
我值班的这个周六，班里的同学大都回家了。值班生有我、同桌刘勇，还有另外两个男同学。晚上值班一般在夜里十点半以后，我们才去巡视，然后就是聚在教室里。那天吃过晚饭后，我们去了教室才知道，这一周赵敏、姜红、马春丽、许淑莲几个女同学也没回家。这一下，我们几个男生立即精神起来，个个都像发了情的儿马，围着女同学打转。我们玩着闹着，时间不知不觉飞快地流逝着。我们在十一点左右巡视了一圈回来后，发现赵敏和姜红还没回宿舍休息。见此，刘勇对另两个男同学说，你们要是困的话，就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咱们倒班休息，到时我们叫你。两个男同学打着哈欠走了，这时刘勇提议，他和我一组、赵敏和姜红一组来比唱歌，看哪一组会的歌多，唱的好听，输的那一组明天早晨请吃早饭。于是我们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地唱着，有的在调上，也有的不在调上，没有了往昔的矜持，我们都大方的很，甚至有了彼此的默契。深夜一点左右，赵敏和姜红要回宿舍休息，我和刘勇自告奋勇去送她们。回来时，我俩路过老师宿舍，发现有一家竟然还亮着灯。刘勇一拽我，我心领神会地跟着他悄悄地来到老师宿舍的后窗前。里面是一男一女的嬉笑声，我听出那是我们刚结婚的数学老师和化学老师。也许他们正在兴头上，动静很大，声音从并不严实的窗缝里传出来，引得我们心里痒痒的，下面的小弟弟不知何时已是雄赳赳气昂昂了。我和刘勇屏住呼吸听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最后在灯熄后化学老师的一句睡觉吧，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才醒来。饥肠辘辘，好不容易捱到午饭时间，我和刘勇急忙到食堂去买饭。我买了一份菜外加三个馒头，然后来到教室吃饭。赵敏和姜红也在这里吃饭。那时我们学校不像现在，食堂有独立的大餐厅，学生们可以在餐厅吃饭，而是值日生把事先定好的馒头、玉米粥一次性运输回来，然后再分发给同学们，同学们就坐在教室里吃饭，而且是馒头就咸菜。蔬菜只供给老师，有时剩下了才允许学生买。星期六和星期天，老师休班，单身老师也大都回家了，因此食堂里的饭菜，留守学生可以享受老师的待遇，前提是只要你舍得。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大部分学生家庭情况并不富裕，能够上到高中已属不易，至于生活质量是不很计较的。我也是偶尔给自己改善一下。赵敏和姜红一会儿就吃饱了，饭盒里还有不少菜。赵敏见我的饭盒已见了底，便笑着把她的饭盒放在了我面前，姜红则把饭盒放在了刘勇面前。于是我俩都毫不客气地享受了一顿。吃饱后，我们一起去洗饭盒，赵敏悄悄地对我说，听说学校后面有一个苹果园，你知道吗？我摇摇头。那苹果园的旁边有一片杏林你该知道吧。我仍是摇摇头。一会儿你陪着我去杏林玩，现在的杏子该快熟了。听了赵敏的话，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可能是中午的缘故吧，杏林竟然没有人看管，我们偷偷地摘了一些杏。这些看着已经黄了的杏子，其实还没有熟透，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便扔了，太酸了，可赵敏却吃得特香。看来，这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一个字：爱吃！我们不敢逗留时间太长，回来的路上，看着赵敏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因为好几次我想牵她的手，都被她躲开了。我在猜想，她这是何意呢？是在利用我，还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如果是利用我，那我不就成了傻小二了吗。
我忘了交代一个重要事项，就是今年春天，我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我一下子由农村户口转为了非农业户口，成了当时让人梦寐以求的所谓要吃国家饭的人。我知道这是沾了老爷子的光。我的父亲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因为生性耿直，五十岁时，我们家姊妹兄弟好几个，没有一个安排工作。下放回村务农半生的母亲为此天天和父亲打仗。最终父亲一咬牙申请了病退，让还在上初中的哥哥接了班。那一年，我刚满十岁。几年过去，当我们一家人对转户口等招工再也不抱什么奢望时，没想到户口就这么解决了。办完了手续，恰好赶上了报考技校。那几年，我们县里农转非的特别多，待业青年也多，想通过招工就业简直就比登天还难。为此，父母决定让我报考技校，毕竟考大学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可我打心眼里不愿报技校，于是便暗地里没有复习功课，到了七月份，我参加完高一期末考试后，才匆匆看了几天初中的书，便走进了考技校的考场。
4
考完试，也到了暑假时间。那些天，我没有期盼考技校的入取通知书，却天天期盼着开学后能早点见到赵敏。我的心思父母哪里猜得到，他们想的是怎么能让我就业，将来跳出农门端上铁饭碗，也算是鲤鱼跃龙门，他们脸上也有光。
这个暑假，村里来我家串门的街坊邻居可不少，尤其是能说会道的张婶。张婶是我们村的名人，不管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把她请过去张罗。张婶还好做媒，看着谁家的小子闺女到了该找媳妇找婆家的时候了，她总会不失时机地走进这家，当然主家会像招待贵戚一样招待她，不管好事成与不成。张婶的能耐不是吹的，我们十里八乡的村子，只要说个人她都说认识，甚至能给你讲一通他们村他们家的事，连在外工作了几十年的父亲也对她充满了好感。
张婶是来我家串门最勤的，来了往那里一坐，喝着茶水抽着香烟，话是一句接一句。母亲只有陪着笑不断地给她续水点烟的份，平时伶牙俐齿的母亲在张婶面前竟像个小学生。张婶来我们家串门一般是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来一次，也有时间隔时间短一些，不是很固定。可最近张婶来我们家的确是勤了些，隔不三天两天就又来了。在张婶接连来我们家两次吃了我们家两次后，张婶第三次来到了我们家。父母心里很烦可又不能得罪，否则凭张婶的一张嘴和人脉关系，还不知把我们能败话到什么程度呢，因此父母仍是满脸堆笑地迎接着张婶。这一次是晚上来的，恰好是周六我在家。这一次，张婶一边滋滋地喝着酒，一边问我今年多大了。我说我十七了。张婶高兴地一拍大腿说，我猜着你应该十七八了，他大爷，该给孩子找媳妇了。说着，滋，又喝了一口，然后用手拿起几粒花生米扔进了嘴里。我这才明白，原来张婶这是来给我提亲的，怪不得老往我们家跑呢。见张婶这样说，父母更不敢怠慢，一个倒酒，一个递烟，还让我赶紧给张婶倒水。
后来，我听母亲说，父亲不同意这么早给我找对象，虽然村子里像我这么大的男孩子，已经有好几个订了婚，但父亲毕竟在外工作了多年，他有他的想法，就是希望我能考上大学。但接下来，村里和我们家关系不错的街坊邻居，不断地有人来家向父母说，他们家的什么亲戚家，有一个闺女长的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懂事，和你家小子挺般配的。乡亲们来家给我提亲的多了，父母反而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们担心如果拒绝了这些人，万一将来我要是考不上学怎么办，再求人家保媒吗？终于，父亲顶不住压力，和母亲商量着要给我定下婚事。他们和我商量，我当然不同意，我的心里装着赵敏呢。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怎么向他们说呢。我想起了大哥，偷偷地跑到村委会那里给大哥打电话。当天，大哥骑着自行车奔波了四十多里地从单位赶了回来。大哥在我们家说话是很有分量的，父母都听他的。大哥说什么也不同意让我过早地订婚，还说以后我的事他管，让父母放心好了。就这样，我逃过了我们乡村早早为男孩子订婚一劫。我不由在心里唱起李春波的《小芳》，当然我给改了词：班里有个姑娘叫赵敏，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5
整个暑假，父母的期盼终是落了空，没有等到那张改变我命运的通知书。我偷偷地对苍天跪拜，认为这个暑假经历的事情，都亏了老天爷的眷顾，才遂了我的愿。我在父母的叹气声中，揣着父亲给的学杂费奔向我的高中，开始了高二学期的学习。
人生的转折总是无声无息，且有时还会开个玩笑。就在我一切安排就绪踏踏实实地上课学习时，在开学的第三天，大哥忽然出现在校园里。大哥兴奋的表情让我意识到，我考技校的事情看来又有了希望。果然，大哥告诉我，由于有学生未按时到学校报到，分数线往下调了一点，恰好我被录取了。昨天，他接到市劳动局的电话后，立即借用单位的吉普车去市里把录取通知书拿了来，而且告诉我两天后去市技校报到。看着大哥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哀。
大哥走后，我按照大哥的吩咐开始办理离校手续。先是和班主任道了别，然后去学校后勤处把刚刚交上的学杂费又要回了一部分。晚上，在学校外的一家小饭店，十几个男同学聚在一起为我送行。这一次，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醉了酒，是刘勇这小子把我背回宿舍的。第二天，同学们都去上课了，我在宿舍里默默地收拾东西，然后去教务处办理我的团员关系。当我把所有该办的事情都办完时，才发觉自己的内心是那样地空，还有酸楚和不舍，可谓百感交投，说不上是何滋味。一年多的高中生活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同学们的笑脸一个个在脑中加强着记忆。此时的我，还惦记着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我就要离开我可爱的高中校园，去一个几百里之外的另一个校园，这里有我可爱的同学、敬爱的老师，还有我心爱的姑娘。在我离开之前，我应该和她有一个交代，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与赵敏约好了中午去校外的苹果园。
我们趁同学们午休，悄悄地先后走出校园。苹果园里，我和她四目相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随手摘了一个苹果，用手擦了擦给她。这是一个青苹果，个头不小，但还未熟透。我告诉赵敏要去哪里上学，还说会常回来看她和同学们的。我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张照片送给了她。这张照片是我穿着运动服照的，那是参加县运动会时照的，人虽然黑了些，但很精神很帅气。这是赵敏说的，说的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赵敏送给我一个小影集，还有一个软皮本。本子的扉页上写着：愿你的心事在这里找到寄托，让岁月把你的过往铭刻，但愿有一天我们重逢，能分享彼此的喜悦！再翻还有一段文字：不要让心绪的小舟在苦海中停留，就让这和煦的秋风洗去你淡淡的哀愁，不要依恋和停泊，人生的航道没有尽头！我冲动地拥住赵敏，她先是挣扎了一下，继而便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此时的我已经比她高出半头，我拥着心爱的姑娘，青春的热血似奔腾的骏马。我猛地搬过她的头，疯狂地吻着她，吻她的脸，吻她的嘴，笨拙却狂热。好像有什么声音，赵敏猛地推开我，急匆匆地往学校跑去。我喘息着，傻傻地望着她俏丽的背影，还有那随风飘逸的长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娶她为妻，要和她携手到老。
6
在离家二百多里的城市一角，我坐在新学校的教室里，开始给赵敏写信，告诉她我的新校园新生活。最初的日子，我们保持着每周通一封信的约定。每每读着那娟秀活泼的文字，那感觉就像是赵敏偎在我的身边，心里是温暖的，幸福的。我把这一封封充满鼓励而缠绵的信都珍藏着，梦想有朝一日我一封封读给她听，共同回忆幸福的过去。
我上技校的第二年，忽然收不到赵敏的来信了，我寄给她的信也被退了回来。我茫然了，就像江河中的小船丢了桨一般。冥冥中感觉到我和赵敏的爱情可能遇到了麻烦，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夭折。我请了两天假，然后心急火燎地踏上了故乡的归途。没有回家，而是直奔我的母校。到学校时恰好是中午，我径直来到熟悉的教室，和同学们一一打着招呼，给他们说这次是专门回来找他们玩的，眼睛却快速地在教室里巡视了一遍，没有赵敏的影子。此时刘勇悄悄地告诉我，高二下学期开始，班里的变化可大了，先后有好几个男同学去当兵了，还有几个考技校走的，赵敏也被部队特招走了。这些同学有的还写封信回来，有的一去便杳无音讯了。尤其是说到赵敏被特招入伍时，刘勇讲的是眉飞色舞，难道这小子不知道我和赵敏的关系吗。我在心里既恨他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便让他详细地说下去。
原来，高二下学期，有同学开始陆续地离开，当兵也好，招工也罢，反正是陆陆续续走了十几个同学。这些变化对留下的同学是一个刺激，谁不想考上大学或者通过别的途径有个好工作好前程呢？该着赵敏走运。这年春天，某空军飞行大队下来招人，而且是女兵，人家赵敏要个有个，要模样有模样，一下子便被选中，走了，就这样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飞走了。我问姜红，赵敏走后回来过吗？她和你还有联系吗？姜红酸溜溜地说，难道她和你也不联系了？看来人家这是攀上高枝了，怎么还和我们这些穷学生联系？嘁！
我在母校住了一晚，那一晚我又是大醉。上一次醉是高兴和不舍，这一次醉是因爱情的夭折。第二天离开时，我悄悄地来到那片苹果园，果树上已坐了果，大小如鸡蛋。我偷偷地摘了一个放在鼻子下闻，青苹果的味道让我的心里满是酸涩。
我带着这只青苹果踏上了归途。该去哪里寻找我丢失的爱情呢？我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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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12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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