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冰 于 2016-1-13 08:48 编辑
周日早晨,流连在商场和专卖店,希望遇见一件心仪的红色衣服。因为孩子嘱咐我一定要买身红色的衣服,并且要记得在除夕的那天穿上它。他还笑着说最好是多置办几身红色的内衣,一整年就这样红艳艳地穿过去。关于这一年的光景,孩子嘱咐地郑重其事,我答应地一本正经。转身却在感慨孩子居然也到了本命之年,知道关注年节,也有了懂得周全和体察事物的细密之心了。
只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样的规矩:本命年一定要穿红。以及关于本命年不可结婚的忌讳。除此之外,本命年还有诸多的不宜需要人们去耐心的讲究和慢慢的消化。不管本命年会如何,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再过几天,就不会这样安静了吧。也许鞭炮会在某个清晨,忽然地在耳边炸响,便惊飞了依稀梦境。也或者是在经过的某条路上,孩童淘气地投掷在地面的一个手势,就慌乱了端正的身姿, 凌乱了步伐,接着大大地吓一跳。
这样想的时候,我还看见了那些绚烂的烟花在夜空里隆重地盛开,然后那些美丽的光芒划过窗棂,洒满玻璃台面,转瞬就杳无影踪了。那些烟花,仿如时光,不过一瞬间。就像这样的本命年,不知不觉竟又站在了脸前。
于是,我想越过时光的镜头,寻觅到十二岁时的年景。看看那时的父亲,那时的兄长,最好是看见那些属猴的孩子们,还有属猴的自己。可是记忆却是无情的东西,不管我怎样细致地计算着时间和日子,也没能回忆起关于那一年,发生过什么事,或者某些事是不是发生过。接着,我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和时空是不是真实的存在。或者有些东西早已慢慢地逝去了。
谁知道呢,也许那时年幼,也许天生懵懂?或者是不是真如有人说的唯有苦难才可以加深记忆?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的追忆真的是枉然了。那个年代的苦难,也许和物质的缺乏更紧密些,这样联想的时候,我清晰地想起了小时候,出现过的上海奶糖和北京的动物饼干,还有来自天津的花裙子,以及有着漂亮领子的红毛衣。还有那些成摞的小人书和哥哥装在水壶里的鞭炮。
人生第一个本命年的记忆淹没在那些平常的日子里,和我彻底地散失了。我在这样地努力追忆中,却想起在第二个本命年尚未来临的某一年里,有个属羊的男同学在除夕夜的白杨树下,送给我一个木制的猴子项坠,恰好可以握在手心里。很多年后,我在母亲收集的一堆物件里,发现了那个木质的猴子项坠。那时,午后的阳光温暖地照进来,有一些光线从那个项坠上泛出来。我看见木质的猴子身上裹挟着几缕若影若现的金色纹理。
关于本命年要有的一些讲究总是要在生活里慢慢经历过的。最深刻地大约是1988年,龙年。那时我二十岁。四十八岁的父亲和二十四岁的哥哥都属龙,他们的本命年自然是非同一般的重要和关键。只是今天的我却不记得重视到怎样的程度和被怎样的重视了。红色的内衣裤一定是必备了,该讲究的一定是讲究了,却也不知讲究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年,据说年景不好,属龙的男子需要一顿饭吃下一百个饺子方可以平安长寿。
当然,“据说”是我听来的。也是我郑重地汇报给家里的。既然知道了,自然不敢马虎了,知道了就做到吧。于是很认真地研究了如何让父兄可以一顿饭吃下一百个饺子,总之是认真地剁了馅,仔细地擀了极薄的皮,包了两百个指甲盖大的饺子。却忘记了父亲和兄长是在什么时节吃了这样的饺子。就让我认为是过年吧。反正过年总是要吃饺子的。
再一个轮回的龙年,便是千禧年了。那一年,父亲六十岁,早早地穿上了红衣。那一年,雪和新年一起来。没有听说年景不好,也没有“据说”。那一年,永远地失去了父亲。之后的那个年,据说有故去之人的家里是不能贴红色的对联的。我们索性也拒绝了白色的对联。那个没有门神和对联的除夕,母亲把一碗饺子供奉到祖父们的遗像前。兄长把一碗饺子端给了另一边的父亲,弟弟跟过去,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又是一年了。又长一岁了。总有人会这样说。假若没有年?昨天和今天,去年和今年又有什么不同呢?也许这就是年的魅力吧。现在,本命年的年不屈不挠地,坚定地来了。我还没有看见我喜欢的红色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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