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文秋 于 2015-12-29 10:23 编辑
山里的冬天比山外的冬天要冷，就像山里的夏天比山外的夏天要凉快一样，吃过晚饭，小花的爷爷、奶奶、爸爸和妈妈就相继走到灶边，围着柴火，坐了下来。
奶奶说靠山吃山，靠山用山，山里的火炉和山外的火炉不一样，这个，以前爸爸带小花到山外走亲戚时，小花就知道。山外的人烤火用盆，烧的是木炭(有关取暖器，那时小花还不知道)，这木炭虽说是山里人烧出来的，但山里人自己不用来烤火，他们都烧柴烤火。小花问过爸爸这是为什么，爸爸说：一是因为山里柴多，出门就能砍些回来，方便.每年冬天，只要肯吃苦，光木炭就能卖不少的钱。二是因为山里人住得分散，要隔几天才能赶一次集，就不能像山外的人一样，想吃什么就去街上买什么。所以山里人除了自己种各种蔬菜外，还养鸡养鸭养猪，入冬以后，家家户户都要腌上好多肉呀鱼呀鸡呀什么的，然后挂在火炉的上面，熏好后，等过年时吃。虽然山里人的生活比以前好过多了，有的人家做饭烧煤，有的人家做饭用电，都说用柴火熏出来的东西吃起来味道特别好，所以山外有亲戚的，都或多或少要多准备些送人，这样一来，烧柴烤火，祖祖辈辈，山里人一直没有舍得放弃。
小花不知道爸爸他们今天这是怎么啦，一在火炉边坐下来，就嘀嘀咕咕地说开了，表情和往常不一样，都显出很认真的样子。小花感到有些奇怪，以前他们很少这样呀。况且今天天气也好，又不是很冷，他们怎么都不看电视，也不出门去玩？
爷爷是村里的村长，他都是利用晚上的时间走东家串西家的去做村长要做的事，爷爷说那样不会耽误自家的事。所以晚上爷爷就是想陪小花和比小花小三岁的妹妹看看电视，也不一定抽得出时间。爸爸他们呢，虽然有时晚饭后会在家里呆一会，但太多时候，他们还是会去村里的小商店里面坐坐，那里人特别多，只要没事，大人小孩子都会往那里跑。大人们可以在那里和别人谈天说地，说说东家长西家短，也可以在那里打扑克和麻将。小孩子呢，一是因为店里有伴戏闹，但更多的是冲着商店里的小吃去的。久来久去，这事就变得很自然了，似乎都感觉商店要比家里暖和或者凉快似的。
小花是个文静的孩子，妹妹也是，村里人都这么说。姐妹俩从不单独出去玩的，妹妹吃完饭，就依偎在妈妈的膝盖上，玩自己的小玩具。那是一个布娃娃，还是小花三岁生日时，打工的姨姨送给小花的。三年过去，小花早已不玩那东西了，不仅是这个布娃娃，好多玩具小花不想玩了，小花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是的，明年就开始读书了，读书的孩子就是大孩子，妈妈就这样和小花说。
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小花感觉脚有点凉，就关了电视走过去烤火。爸爸伸出手，拉小花坐在自己怀里，一双手抓住小花的手不停地揉。爷爷把吸着的烟斗在凳子脚上敲了敲，然后站起来：“好了，这事就这样说定了，地方我已经托熟人帮你们找好，这事不能拖，过完年后，你们就准备搬家。”“要是村里人知道你作为村长，家人带头违反计划生育，恐怕不好交差吧。”爸爸显然是在为爷爷担心。这个你们不用管，只要你们年后给我添个孙子，罚多少钱无所谓，我这个村长当不当也无所谓。爷爷说话很坚决。
小花听懂了。大人们这样认真、这样着急火燎地围着火炉要说的事情，原来是想要个弟弟。从爷爷的表情里，小花感觉处理好这件事，似乎就是处理好了家里的头等大事似的。小花早就知道，要个孙子，是爷爷和奶奶做梦都想的事情，因为他们背地里说过，小花就听到过好多次。爸爸虽是爷爷奶奶的独生儿子，但爸爸自己对生儿生女没有多少顾虑。听爸爸说，妈妈在生小花时，爷爷让爸爸取名字，爸爸望着墙上花好月圆的画报，想都没想，就说：花好月圆，就叫小花吧。嗯，不错，希望这孩子以后长得像花儿一样美丽。爷爷表示同意。三年后，妈妈又怀上了，小花不知道爷爷奶奶有多盼望妈妈能为他们生个孙子，奶奶甚至悄悄里买了男孩子穿的衣服。但是，妈妈又生了妹妹小好，奶奶就有一段时间不怎么说话，总是望着小花和小好发呆。
有次爸爸高兴，又和小花说过妹妹取名字的事。妈妈说：都怪你，什么花好月圆，这几个字都适合叫女孩，如果这样叫下去，要再生，肯定还是女孩。爸爸就说妈妈没文化，生男生女是有科学的，和想取什么名字根本没有一点关系，能生女孩，就一定也能生男孩。再说小月这名字男孩女孩叫着都合适。妈妈说不过爸爸，就依了他。
按镇上的规定，妈妈生完小好后，就要去镇卫生院结扎。小花不知道，妈妈生完小好以后的日子，也是爷爷最烦和最忙的日子。爷爷一有时间，就骑上自行车往镇上跑，小花觉得爷爷做村长很辛苦，每次爷爷从外面进来，小花就会及时递上碗水，让爷爷解解渴。爷爷就会亲亲小花的脸，说乖，然后就叹一口气，然后就摇着头说，要是你和小好有一个是男孩，爷爷这村长就当得很轻松，爷爷这爷爷也就做得很幸福了。
那年秋后的一天早上，太阳刚出来，爸爸就骑自行车带上妈妈出了门，一直到晌午才回来，是镇上的小车子送回来的。妈妈下车后由爸爸扶着，弓着身子走路，表情有点痛苦，进屋就上床睡觉。小花偎在妈妈床边，轻轻问妈妈是不是肚子痛。妈妈摸着小花的头：“嗯，妈妈肚子有点不舒服，不过医生给妈妈看过了，很快就会好的。” 那边，爸爸就对爷爷说：“主刀的医生说，都按你的意思办好了，等身体恢复后，一切还是有希望的。”小花听不懂爸爸和爷爷说的话，她在想妈妈说的话。“不是说不舒服吗，那就吃药打针呀，怎么就动了刀子了，难怪妈妈这么痛。”想到这，小花的泪就涮涮往下掉。
妈妈说庄稼人命贱，她在床上只躺了三天就下地了，帮着奶奶做些零零碎碎的家务。一年后，小花就听奶奶说妈妈又有了好消息。小花还不知道奶奶说的好消息是啥，就问奶奶。“小花马上会有小弟弟了，这就是好消息呀！”奶奶边说边做饭，手和脚都灵活不少。看奶奶那高兴的劲儿，似乎一个活生生的小弟弟就站在她面前似的，于是小花也跟着高兴起来。
对于妈妈的好消息，爷爷和奶奶高兴了几天后，就开始说悄悄话了。眼看就到了冬天，爷爷又像妈妈动刀子那会一样，骑着车子往外跑。小花就开始担心，担心妈妈又会像去年一样，肚子痛成那样。直到今天听到爷爷他们说的话，小花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才知道过完年后爸爸妈妈就会带着自己和妹妹搬到山外去住。小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这事高兴。
元宵节后，爸爸租了一辆拖拉机，带上几个箱子，一家四口离开爷爷奶奶，往山外去了。拖拉机摇摇晃晃了好一阵，然后在一条干净的水泥马路上停了下来，路两边是两排整齐的树，树后面是两排整齐的房子。所有的门都开着，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小花感到很陌生很好奇，虽然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小城镇，但她看过电视，她知道，这样的地方叫街道。爸爸掏出钥匙，开了一家关着的店门，小花跟着妈妈进了屋。
爸爸和妈妈花了一天时间打扫卫生，又花了一天时间从外面买回些桌子和椅子，还有些锅呀盆呀以及碗筷什么的一大堆，小花这才知道，爸爸是要带着一家人在这里开饭店，房子是爷爷一个月前托人租好的。
前前后后准备了一个星期，爸爸挑了个好日子，请了几桌客人，放了一挂鞭炮，饭店就这样开业了。
爸爸和妈妈对人都很友好，来店里吃饭的人就越来越多，妈妈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在爸爸送小花去报名读书的那一天晚上，妈妈生了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爸爸马上给爷爷他们打电话，奶奶接电话时声音很大：好呀！好呀！我说呢，昨天晚上我做梦梦见咱家那只芦花母鸡生了个双黄蛋，果然，真灵呀！我明天就和你爸出山……。小花看看妈妈身边的小月和小圆，再回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想：山外的月亮，原来和山里的一样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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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9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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