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还 是 少 些 大 而 空

莫明

　　　　　　　　　　还 是 少 些 大 而 空

               　　　　　　　　　　 ◆莫明

　　当然，老夫明白，任何实质的东西，总还是需要一定的形式来依附的。就如我要写下这些所谓的“拙见”，或“灼见”，或干脆就是狗屁不值的废话时，也是万万离不开方块字这一形式的。况且，古人谈鬼，都晓得搞个魂魄附体才显得具体生动，倘一不小心附了美女的体，那更是如《聊斋》般传奇了。可见，“所见略同”这类事情并不是以时间、空间为隔阂的。所以，老夫倘若一登场就亮出反对形式的招牌，岂不是自抽了老底，让那些慧眼识珠的君子们轻而易举地揪住了小辫，继而随心所欲地掴耳刮子？这样的背时运，老夫经见得多了，千年的石头也成了精，说啥也不敢、不想承受的，聪明的做法就是早早地绕开了好。问题是现在的形式，往往有着喧宾夺主的嗜好，反映在行政上已经渐渐地成了为形式而形式，或者，只要形式好，就不会有人去拷问实质的东西。不管怎么说，比起古人的谈鬼来，至少这是一种倒退。

　　老夫小时候不爱美女，也不懂江山，但对吃的东西却有一种本能的独钟。那时，但凡街坊邻居谁家死人了，总是要千方百计地前去看个热闹。这固然不是天性喜欢亲近死人的缘故，除了挤在乱烘烘的场合里，容易满足一点小孩子热衷躁闹的心理外，关键是那些花花绿绿的面食供品吸引着我的眼珠子。说实话，就是现在，我也还是佩服那样的做工和创意。为哄个鬼，都能弄出这许多千奇百怪的名堂来，国人在形式上的天赋不能不叫人叹为观止。不过，我也知道，那些模样可爱的祭祀供品大多是不能食用的。这“知道”，剔除长辈告戒的“吃了要嘴歪”之类的恐吓，更多的是在认识到它的制作实质后得来的。因为，倘要形式可人，这些供品的制作一则不能做熟，否则容易张了口子，就像满脸创痍的女子，耐不得看；二则需要添加许多足以绚目的东西，否则也只能像卸了妆的美人，多少有些惨不忍睹。因此，就以“形”害“质”问题的认识和感悟而言，老夫得道不可谓不早，以至后来听老师高谈阔论那个什么高人的《卖柑者言》，绕诺大个圈子也不过讲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理，实在是弱智得要死。依老夫看来，不就是死人馒头那么一回事么！

　　但如今社会混久了，才认识到“知易行难”的千真万确。有些东西你不知道倒也无所谓，知道了却无所作为就很磨折人。譬如先前所言的那些“哄鬼的勾当”，充其量，这样的“形式”也不过就是糟蹋几斤粮食，何况聪明的国人，自会借猪狗的口腹完成对先人的供养。因此，从大的平衡来讲，这种“形式”造成的危害，似乎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但“形式”这种东西，一旦侵入到行政肌体，和政治联起姻来，进而再蔓延到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成为一种恣肆汪洋的洪流，其所造成的危害，恐怕就绝不是扔几个馒头喂猪狗吃这么简单的了，你比如大搞特搞什么万人签名活动之类，堪称其中的杰出代表。

　　老夫潜心研究国史多年，一不留神还真挖出了许多先前所不知道的东西。譬如国人对“大”的偏好，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敢说，在国人的潜意识里，那种对“大”的崇拜，早已经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到了每一寸肌肤。不信你看看我们所搞的那些演出或庆典，哪一个不是规模浩大、气势恢弘啊！正因为基因里夹杂上了这种无可药救的东西，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孩子一而再地被从课堂里撵出来，站在毒太阳底下，排着整齐的队伍，声嘶力竭地喊些什么“热烈欢迎”之类。更不要说唱歌要唱大中国，拍电影追求大制作了，就是街头巷尾下三赖的臭男人打老婆时，都要石破天惊地嚷嚷着我一个大老爷们如何如何。最近国家出台政策，限制月饼的过度包装问题，这让人仿佛回忆起那个“买椟还珠”的故事，可见流毒危害之深是今不让古的了。想想，打小我们所受的地理教育不就是从“地大物博”开始的吗？虽说，现在不太敢妄谈什么“物博”了，连近百年来诺大的“地”也曾被列强明明暗暗地撕扯去了许多，但老祖宗挣下的这份基业，估计也还够不肖子孙炫耀几辈子的，因此躺在“大”的温柔之乡里乐不思蜀者大有人在。于是，适时地敲一敲警钟，或许也就可以多几个脑袋清醒的人。有好事者又要发话了，不对呀，国人在女人问题上不就是好小不好大吗？也是，中国这么大，凡事总得允许有个特例，就像中国的改革，邓爷不画那几个圈，没准还在原地踏步呢！但除此之外，老夫真还找不出其它可以别劲的事例来。其实就这，我也怀着十二分的不服气，因为据我所知，国人在女人问题上固然有好小不好大的个例，但也有多多益善普遍心理，而就在我批判的范畴里，大和多实质上是个二而一的东西。所以，有些认输也不过就是为了避免一些无谓的抬杠而已。

　　诚然，大的东西容易造气势，但大的东西又往往容易落空走虚。比如时下流行的什么万人签名活动之类。哎呀，想想，光是凑这个“万人”就已经是一件顶麻烦的事了，还要准备什么签名的百米、几百米长卷，会场布置，安排宣传，等等等等，真真的堪称工程浩大。但我实在不知，那些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吆吆喝喝凑来的各色人物，按照军事上的说法，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些乌合之众，其战斗力是非常有限的，却要一本正经地在那百米、几百米长卷上涂下些污七八糟的连鬼都分辨不清的墨点，真的就能禁绝了什么？事实上，这些年来，全国各地搞的什么“拒绝毒品”、“远离不文明行为”之流万人签名活动实在是举不胜举。但吸毒人员似乎还是在顽强地与日俱增，而国人的“不文明行为”听说已经不得不麻烦老外在国外的一些重要场合特意用中文提示“禁止随地吐痰”、“不得大声喧哗”、“便后请冲厕”了。可见，如果抛开一时头脑发热，固执地要坚持这是洋鬼子的歧视外，至少说明，像“万人签名”这样声势浩大的活动，其教育成效和预期的目的实在是要大打折扣的。

　　因此，“签名”只是一种形式，这种形式应该是为解决问题服务的。不知为何，现在却搞成了这种样子。为官的，觉得这样组织了任务也就完成了，似乎对上对下都有了交代，至少可以在年终总结或向上级汇报时，可以大言不惭地说通过“万人签名”活动成效如何如何。而签名的，也只是被动地纷涌而来，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场合、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签下一个无关疼痒的符号。甚至有恶作剧者，天晓得会在那里签下一个什么鬼画符之类的东西。反正活动一结束，那卷被蹂躏得遍体鳞伤的百米、几百米长布，谁知道会被扔在哪个肮脏的旮旯拐角呢？于是，上上下下都心照不宣地完成了对这一“形式”的认可，但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却依然一成不变地搁在那里，滋长着，霉变着，信心百倍地等待着下一轮轰轰烈烈的万人签名活动的到来。

　　彻底取消形式，让实质的东西从此失去依附的所在，当然不可。所以医治的根本，只能是取舍。《红楼梦》中有一个疗病的神镜，正面照去是娇滴滴的美人，反面却是唬人的骷髅头。但美人看多了是要送命的，倒是不愿多看的骷髅头，才可以让病入膏肓的绝症一点点地好起来。如今行政和社会上对大而空这类“形式”的孜孜以求，就如贾瑞对镜中美人的依依不舍一般，说透了不过是在拿卿卿的生家性命做赌注。转一下镜子，自然不需要千钧的神力，但取舍一念之间的事情，要做到，却从来都是千难万难的。毕竟，很多道理是三岁的小孩都可懂得，但却有八十岁的老汉行不得的。

　　据说，这次万人签名活动，仅现场布置的花费就是三万元之多，遑论其它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老夫虽然算术的根基太浅，但比照自家的收入算来，这三万元亦可足抵三年不吃不喝的全部收入。况且，放眼望去，社会上比之老夫收入等而下之者，应该不在少数。那么，拿这三万元之资，倘若去搞些扶危救济的什么活动，不知又可以活了多少贫困之家的一时之难。当然，这又只能是纯属书生的迂腐之见了。

　　说白了，也只是希望，这类大而空的活动，不搞也罢。毕竟，手握公权的人们，面对的是需要实实在在服务和解决难题的群众，我们不能只捏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供品，把人当鬼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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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明

我的帖子图标上为什么有黑点？

七品文刀

大 而 空 ，从来就是害人的东西。

你的帖子图标上，我没有看见黑店，可能是电脑的问题，问好楼主：）

莫明

请多多指教。

单立人

杜绝假大空

武俊岭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文章揭示了一种民族的痼疾！

莫明

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形式主义严重，感谢各位的理解和支持！

牧文老树

签名的时候热闹，签完名以后，那块布扔到那里就没有人知道了，中国干什么都喜欢一窝蜂。

冷眼看

毕竟，很多道理是三岁的小孩都可懂得，但却有八十岁的老汉行不得的。

这句话精辟！

丛容

　　这类大而空的活动，不搞也罢。毕竟，手握公权的人们，面对的是需要实实在在服务和解决难题的群众，我们不能只捏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供品，把人当鬼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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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不错！

莫明

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