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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原创] 墨地坡的婚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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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5-4-8 09: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  黄昏。落日。归鸟。
  风从江面上吹来,有些冷,与不远处的金沙江那窄窄的江面上闪闪烁炒的金光形成明显的对比。
  山路曲折如蛇。一头矮驴踩着碎碎的铃声,不紧不慢地走着。后面两个人跟着蹄印,把天色走得越来越暗。
  山路越来越高,江面上的渡船最后停靠在江边的一块巨大的油黑色的礁石旁边,从山路上望下去,船与礁石模糊成了一片。最后的夕阳被暮霭冲淡了,溶释的时候,江边的灯光就开始一处接一处地亮起来,很微小,却又不会被夜色覆盖。
  山路越来越高,松涛开始呜咽起来,跟江流声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矮驴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在这一条千年不变的路上,背上驮着两个巨大的竹筐。竹筐里装着两个巨大的陶坛,里面的酒液随着矮驴走动着的蹄音而不停地晃荡着,发出波浪一样的声响。
  河腰大爹,我们得赶快走,刘桐说。
  再走不到黄牛箐,我们就只能住在这野地里了。刘桐说。
  还要误了我明天下午的功课呢。刘桐说。
  刘桐是墨地坡唯一的一所私塾学校里的先生。
  走什么呢?今天晚上,我们就在格木顿家歇脚算了。河腰大爹说。
  山神留我,我自然是不走了。河腰大爹说。
  格木顿家就在前面不远处的红土洼,他媳妇都和我睡过觉,你信不信?河腰大爹说。
  格木顿他媳妇赤鸭,比格木顿整整小了十九岁。现在呀,格木顿腰里那物件已经比他裤腰带还要软了,他媳妇那对奶,却还像一双小海碗一样又白又圆。小刘先生,你摸过女人的奶没有?河腰大爹斜着眼睛问刘桐。
  我就摸过赤鸭的奶,你信不信?河腰大爹一脸的得意相。
  那天我喝醉酒了,回不到家里去了,就到她家歇脚,格木顿不在家,那女人正在家里守着一对猪在配种。我说妹子呀,你在配种?那女人说你才是在配种呢!我说那谁是公猪谁是母猪呢?那女人说你才是公猪呢!我说那你是母猪了,我在配你罗?那女人说我有那能耐吗?我跳过去一下子就把她抱在怀里,右手捉住她左奶,左手伸进了她的麻布裙子里,触到了她长长胡子。小刘先生,你猜猜看,后来怎么样了?河腰大爹一脸邪气地问,明显地意示着下文的精彩与情色。
  我又没跟你到格木顿时家歇脚,哪里知道后怎么样了?刘桐听得面红耳赤。
  后来呀,后来格木顿时就回来了。河腰大爹长叹一声,突然大笑起来,洪亮的声音,惊起了路边山林里的几只野鸟,刚从山背后升起来的月亮听见了河腰大爹的故事,羞得赶紧钻进松树林里,挤得夜色中黑沉沉的树叶沙沙作响。
  山路像跟他们捉迷藏一样忽隐忽现地伸过一条山谷、一坡乱石岗、四片栗树林,爬上座山崖之后,果真在不远处的洼地里看到了几棵看不清什么树的背后隐隐约约的有一处人家。
  几声狗叫声过后,窄窄的土门后面走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老男人,一口旱烟味,稀疏的几根胡须上清亮的鼻涕在淡淡的月光下闪闪发光。他把两人招呼着在矮小的屋里坐下来后就出去了。
  二人刚在火塘旁边坐下来,格木顿的媳妇赤鸭就抱出来一个土陶罐和两只黑漆漆的木碗,放在地上,满满地盛了一碗,放到河腰大爹面前。刚要盛第二碗,刘桐赶忙去阻拦,连声说不会喝酒。
男人不喝酒,白来世上走。赤鸭说。
  哪有不喝酒的男人,不喝酒就找不着媳妇了。赤鸭说。
  是咧,不喝酒,摸起奶来都不带劲。河腰大爹咧着满嘴的胡子茬说。
  我们刘桐先生连女人的奶都还没摸着过呢。河腰大爹眨着眼睛说。
  他说今晚要和妹子在一起睡觉摸妹子的奶呢。河腰盯着她的脸说。
  那喝了这一碗酒,我就让你摸。赤鸭说。
  乘刘桐窘得贼紧的时候,赤鸭往刘桐前面的碗里倒了大半碗淡黄色的高粱酒,端起来就往刘桐嘴边送。
  刘桐被逼得不知所措,只得接过酒碗,浅浅地喝了一口,放在脚边,望着火塘发呆。火光照在他白晰的脸上,红得像晚霞。
  喝了一口了,可以摸一下我的奶。赤鸭说。
  赤鸭抓起刘桐的一只手就自己怀里塞进去。刘桐用力地挣扎,竟然挣不脱那一只粗糙而有力的手,一只僵直的手掌被赤鸭硬功夫是抓着在她两个汗精精的乳房上蹭来蹭去。河腰大爹坐在旁边笑着,红红的火光照亮了他那两枚被烟熏得一片漆黑的门牙。
  刘桐急得没法子形容,不留神撑在地上的膝腿把酒碗碰翻在地,残酒溅到火塘里,“轰”的一声冒起来的火焰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刘桐乘赤鸭分神的时候,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怀里抽了回来,惊惶失措地任凭两人取笑。
  正拘谨间,格木顿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剥光掏尽了的公鸡,一脸憨相。刘桐被沉默寡言的格木顿劝了几口酒,昏头昏脑地坐在火塘边发愣。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鸡肉煮得刚好嚼得动咽得下,三人便借着烈酒和苦茶吃了起来。整个屋子里都是鸡肉的浓香。
  后来,刘桐吃了个肚皮滚圆,醉得歪歪斜斜地在赤鸭的照护下,把头靠在那把朴素的蓝布伞上,背靠着那几卷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毛边书,草草地睡了。长衫一直裹在身上,
  迷糊中,刘桐听见一个粗重的声音在喘息,像是在爬山,又像是在奔跑。
  迷糊中,刘桐听见一个细长的声音在呻吟,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幸福。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5-4-8 11:5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黄昏。落日。归鸟。一幅优美的画面。人物有特色,语言有特色,接下来的故事会更有特色了!:)

3#
发表于 2005-4-8 15:55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 墨地坡的婚礼(1)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
最初由 陈洪金 发表
  黄昏。落日。归鸟。
  风从江面上吹来,有些冷,与不远处的金沙江那窄窄的江面上闪闪烁炒的金光形成明显的对比。
  山路曲折如蛇。一头矮驴踩着碎碎的铃声,不紧不慢地走着。后面两个人跟着蹄印,把天...

诗一样的小说。这个提前看过,喜欢。

4#
发表于 2005-4-8 18:1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语言很美。但是刚看了一个头,还不好说什么。问好!

5#
发表于 2005-4-8 22:23 |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6#
 楼主| 发表于 2005-4-10 10:00 | 只看该作者

[原创] 墨地坡的婚礼(2)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  第二天,刘桐被河腰大爹叫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把山崖照得透明透亮了,空气带着几缕阳光从窗淌进来,暖洋洋的,像赤鸭的眼神。
  格木顿出去放羊去了,三个人吃着昨晚剩下的鸡肉鸡汤。
  河腰大爹神情专注地一边剥着鸡头上的肥肉,一边延续了滇西北古老的习俗,认真地看着鸡头上显示出来的财运与家道。
  赤鸭漫不经心地啃着一只鸡爪,微微敞开的衣衫,可以看到两个通红的乳房,比脖颈要少了些汗垢。
  刘桐和河腰大爹起身离去的时候,格木顿还没有回来。刘桐赶着河腰大爹的矮驴沿着山路远远地在前面走着,河腰大爹正在与赤鸭道别。也不知他们在谈些什么。总之,他嘴里那从不离口的《赶马调》在山路上足足飘荡了三十分种,才赶上刘桐和那懒惰的小毛驴。
  又走了半天的山路,直到墨地坡在望,两人都好像各有心事,竟然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还没走进墨地坡寨子那高大的寨门,刘桐就看见寨门里面那开着火一样燃烧着的花朵的凤凰树下面,隐藏着一个身影。
  是秀莲。刘桐想,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是秀莲,河腰大爹想,他在矮驴屁股上用长长的烟杆敲了一下,让人难于深究到的笑向着刘桐漂过去。
  秀莲是墨地坡寨子里的头人隆默的独生女儿。隆默是山里方圆百十里内有名的头人,在他的心里,只有两样东西宝贝还重要,一是女儿秀莲,一是鸦片。
  两人进了寨子,径直往头人隆默的家里走去。河腰大爹是去向主人隆默交差,刘桐是去头人家后院看秀莲。在头人家里,只有当先生的刘桐才自由地进出头人家的后院,去给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儿秀莲讲功课。
  刚进头人家门楼,在院子里,刘桐听见一个人在他们轻微而清晰地说:你回来了?让人家等到天黑都见不着一个鬼影,还以为你们遇到狐狸精了呢?刘桐四顾一看,才发现秀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背后了。
  刘桐想起昨晚的事情,竟然自己先做错了什么事似的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河腰大爹木着脸,低着头,显示出对主人家千金小姐的恭顺和尊敬来,山路上的嘻皮笑脸早已消失我影无踪。
  厨房里给你们留了中午饭。秀莲说完就往屋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一身轻松的矮驴。
  厨房前面的天井里,秀莲的二哥刷竹拉正在一张黑色的躺椅上微微地闭着眼睛晒太阳。看见刘桐和河腰大爹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睁开眼看了刘桐一眼,算是打了招呼。天井里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陌生的姑娘,把刚从罂粟地里割来的猪草用一把生锈的刀砍得帮帮直响。溅出去的草屑被一群雏鸡追逐着,干躁的尘土被鸡群扑腾得四处飞扬,在那一片从屋檐下淌着的阳光里乱蹿。
  秀莲让那个姑娘端出来两盆热水。在河腰那个笨重的旧木盆边让姑娘放上在双新草鞋,在刘桐那闪亮的铜盆旁边亲自放上一双崭新的蓝布方口鞋,亲自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站在刘桐的旁边看着他,一会儿看他浸在水中的脚步,一会儿看他那专心洗脚的表情。
他们俩到厨房里去吃午饭的时候,秀莲对着刘桐望了一眼,转身向着后院去了。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刘桐说。
  刘桐吃完了饭,回到头人家专门为他准备的厢房。
  那厢房与后院只一墙之隔,他的学生们可以很方便地来到他的屋子里,心不在焉地读着头人每年规定给他们的之乎者也。刚走进他的小院子,刘桐就发现他的厢房的门上面没有了那一把笨重的铜锁,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一看,只见秀莲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坐在屋里,低着头。
  秀莲!刘桐轻轻地叫唤道。
  ……
  我回来了。刘桐轻轻地叫唤。
  ……
  秀莲,这两天你想我吗?刘桐问。
  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你去了就不要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秀莲转过身来,一脸的泪水。
一本旧书从桌子上飞起来,砸在刘桐的肩膀上,再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很响亮的声响。
  一方镇纸从桌子上飞起来,砸在刘桐的肩膀上,再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很响亮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走了!秀莲推开椅子站起来。
  你为什么要走了!秀莲紧紧地抱住刘桐的腰。
  你为什么要走了。秀莲在刘桐的怀里又拱又撕。
  你怎么了!刘桐紧紧地抱住小狮子一样咆哮的秀莲。
  发生什么事了!刘桐一边用手揩秀莲脸上滚落的泪水,一边轻轻的吻她的额头和眉毛。
  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刘桐放开秀莲,捡起了地上的书和镇纸,在桌子上摆放整齐,才去开门。
  头人家的二儿子刷竹拉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秀莲,又看了一眼刘桐。秀莲站起身来,一溜烟走出了刘桐的屋子。秀莲头也不回的离开,让刘桐感觉到一种不祥,在他的脑海里翻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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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5-4-10 12:1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问好陈老师
我先去看1,再回来看2
~~

8#
发表于 2005-4-11 01:0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  文笔细腻。描写到位。

9#
发表于 2005-4-11 03:4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一期发了两个同一题材的帖子,为了便于参与计酬,故将1、2合并在一起!:)

10#
发表于 2005-4-11 17:00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 墨地坡的婚礼(2)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
最初由 陈洪金 发表
  第二天,刘桐被河腰大爹叫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把山崖照得透明透亮了,空气带着几缕阳光从窗淌进来,暖洋洋的,像赤鸭的眼神。
  格木顿出去放羊去了,三个人吃着昨晚剩下的鸡肉鸡汤。
  河腰大爹神情专注...

这个故事还要写到什么地方啊。好看。

11#
发表于 2005-4-12 07:4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厚重之作,精华祝贺!

12#
 楼主| 发表于 2005-4-13 10:56 | 只看该作者

[原创] 墨地坡的婚礼(3-4)

                  三

  半边月亮在山顶上那棵红栗树的枝头上悬挂着,瓷盘一样耀眼。

  秀莲的目光晶亮晶亮的,像是两滴欲坠不坠的晚露。

  我爹把我嫁给了头人克朗堵家,再把他的妹子嫁给我二哥刷竹拉。
  那边三天前已经派人把彩礼都送过来了,叫我三天后就嫁过去。

  今晚的月亮怎么这样亮闪?刘桐想。那一片茂盛的罂粟地,在月光的照耀下,被夜风吹拂着,竟然显得有些鬼影幢幢。罂粟地之间的田埂被月光照着,发出一片灰白色的光芒,像是水里层出不穷的蛇,把所有的墨地坡的土地盘踞着,把所有的山坡爬得曲曲折折的,像一首忧伤的古歌,那悲恸的意境,再中上暖暖的空气里塞满了拥挤不堪的蛙声和虫鸣,此刻,仿佛它们也不讨论着一年的爱情与婚事,让刘桐看了,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就要被我爹嫁出去了,你都不说一句话。秀莲说。

  我都要被嫁给那个只有三岁孩的精神的酒鬼去了,你竟然一声都不说。秀莲说。

  她挣脱了刘桐的臂湾,从他们脚下的大青石上站了起来,走到前面河边的沙滩上去,她的脚步踩在沙滩上沙沙的声音,把河边石丛里的哇鸣声接二连三地推到满河的银光中去了。河里的月光碎得像玻璃一样扎人的眼睛。

  刘桐从大青石上跳到沙滩上。这时候,他只觉得沙滩很软,像一个农妇在深夜里最后的哭泣与哀伤。月光照得沙滩上秀莲的身影消瘦,无助的神态让人想起了田野里蓦然传来的二胡声,幽怨,空幻,怅惘。

  一片云,缓缓地淹没了月色,沙滩上暗了下来,秀莲的眼睛里,清清的目光忽明忽暗无天日望着刘桐。

  你爹什么时候决定这事的。
  
  五天前,他去牛王寨回来那天晚上。

  这样大的事情,他为什么这样仓促就决定。

  像我哥那样什么事也不会做,只会骑着骡子在山寨里糟蹋别人家的姑娘的人,谁家有姑娘会嫁给他,除了克朗堵头人家那个人高马大、丑得出奇的亚索。

  你爹跟你商量过吗?

  我们也像外面的汉家那样婚姻兴媒妁,嫁娶不由人,还讲究门户的,我家是头人,他家也是头人。

  换亲?

  刘桐发现河面上又泛起了碎碎的玻璃一样的月亮,并且蚊蚋一样直奔他的眼睛而来,无孔不入。月光带着尖锐的光芒在他的头脑里拥挤不堪,有的还唧唧喳喳的讲着什么,语速很快,很刺耳,却又让他无从知晓其中的意思。刘桐明显地感觉到面前这月光有异常,白得怕人,像是给谁送葬的幡。

  怎么能这样呢?刘桐喃喃地说。

  我俩这样好,头人也知道的。刘桐自言自语地说。

  这不是要把我们撤散吗?刘桐在呓语。

  那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刘桐说。

  我得跟你爹说说去。我一定要跟你爹说说去。他一向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我想他会想通的。怎么能够这样做呢。刘桐的手从秀莲的后腰探过去,把她揽在臂湾里。

  我爹会改变主意吗?秀莲侧过身子,用左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刘桐短短的胡子茬。
      
                               四

  还是在夜里。

  夜色墨汁一样从山谷里喷涌出来,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都消失了的时候,整条峡谷都被暮色染得锅底一样,一片漆黑。然后,那黑色一直向着山梁直上,向上漫上去,墨地坡山寨就像是被放进了一口幽深的古井里,在月亮升起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被浸泡在夜色之中,狭窄的天空中只浮着两、三粒微小的星星。

  一部《古文观止》上的字迹模糊再模糊,刘桐终于合上书本,站起身来,推开窗户,利了一个懒腰。夜气清爽地从窗口涌进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腊肉的醇香。上午的时候,头人家的二儿子刷竹拉来说过,头人请先生到大堂上去吃晚饭。说好了晚上一定要去吃晚饭的,还说了有要事谈呢。正好自己也有重要的事,非常重要的事和头人谈呢。

  头上门,穿过小天井,来到头人家的幽深的大堂上。大堂上仆人们脚步轻快而匆忙地往桌子上放菜,整个大堂上弥漫着浓浓的肉香。

  刘桐先生,你来得很巧咧,刚摆上来,你也就来了。头人油光光的脸头人满面笑容地对着刘桐说。

  秀莲,拿酒来,爹和刘桐先生喝一杯。头人朝着屋内喊。
刘桐再三表示不喝酒了,但是头人终究要喝。最后,刷竹拉从头人后厅里抱了一坛酒奴克钦多朗三年前酿的荞麦酒来,父子俩硬是往刘桐碗里倒了大半碗酒,泛着白亮白亮的泡沫,举碗就要刘桐喝。

  这时候,秀莲从刷竹拉手中接过他手中的碗,用力地贯在桌子上,用刘桐听不懂的民族语言和刷竹拉吵了起来。秀莲一边吵一边泪珠子就像屋檐下的雨水一样往腮帮子下面落下来,而刷竹拉一脸的满不在乎,兴灾乐祸地看着秀莲,似笑非笑的神色用应答着,同时不断地用他手里那一双沉重的铜筷子夹了菜往他那张奇阔奇深的嘴里塞。刘桐一会儿望秀莲,一会儿望刷竹拉,他知道,今晚的话题已经开始了。

  一切就像春天的花杂一定要绽放一样,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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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05-4-13 18:17 | 只看该作者
今晚的月亮怎么这样亮闪?刘桐想。那一片茂盛的罂粟地,在月光的照耀下,被夜风吹拂着,竟然显得有些鬼影幢幢。罂粟地之间的田埂被月光照着,发出一片灰白色的光芒,像是水里层出不穷的蛇,把所有的墨地坡的土地盘踞着,把所有的山坡爬得曲曲折折的,像一首忧伤的古歌,那悲恸的意境,再中上暖暖的空气里塞满了拥挤不堪的蛙声和虫鸣,此刻,仿佛它们也不讨论着一年的爱情与婚事,让刘桐看了,有点喘不过气来。
小说景物描写得很细腻,故事也不错。
14#
发表于 2005-4-13 21:04 | 只看该作者
祝贺木祥你们二位的作品讨论会。祝笔健!
15#
发表于 2005-4-13 21:08 | 只看该作者
语言很好,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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