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不可能嫁给你

宜山宜水 · 发表于 2006-2-15 21:19

明明知道不可能嫁给你
　　葡萄美酒，夜光杯。
　　
　　鲜红的，娇艳的液体，看起来，多象心里流出的血，盛装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中，微微颤抖，寻找生命的出口。
　　
　　记不清喝了多少杯，心思恍惚着，每咽下一小口，都仿佛在给自己送葬。
　　
　　血祭！
　　
　　喝着自己的血，这一口，埋葬青春，这一口，埋葬梦想，这一口，埋葬所有的虚妄。默默地数着，数着，努力保持些意识：朦朦胧胧的灯光，低垂的幔帐，翻红浪的被，香雾般的鬓发，珠圆玉润的手，虚空的悬着，血，一滴，两滴……放大，沉浸，在干冷的橡木地板上，绽放一朵深红的玫瑰。
　　
　　原来，想像中的自我毁灭，也这般快意。
　　
　　钟楼的鼓，敲打了十二下。手中的杯，无意识的旋转中，碎得如此彻底，满手的灿烂，耀着我的眼，分不清，哪是血，哪是酒。轻轻地，我笑了，痛，并绝望着，我不可能嫁给你，甚至，也不可能做你的情人。
　　
　　但爱上你，不是我的错。
　　
　　从你仗剑上青城山，习剑任侠时，我就不可避免地追随你的身影。一叶出蜀的扁舟上，我曾偷偷刻下自己的名字。那时，年少的豪情和两岸此起彼伏的猿声，把你青春的旗帜撞击如翻飞的长江清浪，你何曾低首一顾？穿越高唐和神女，古老的三峡，放出才华天成的你，从此，如无缰的野马，没有谁再能拴住。荆湘江浙，莺飞草长，一季又一季；齐鲁青青，一载复一载。整整二十年啊，寻常酒肆弄清影，花间柳下随处眠，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等待？
　　
　　莫，莫，莫。头上的凤钗，在年月流逝中，暗淡了华彩，也消失了颜色。手中生花的妙笔，在斗转星移里，蒙上历史的尘埃，锈迹斑斑，再没有人，自将磨洗认前朝，也没有东风，给我送来，你的消息。
　　
　　昨夜，西风凋了碧树。独上高楼，把天涯之路，望断。山似眉峰聚，水似眼波横。盈盈的水边，独立伊人，谢家的女儿，临水插花为谁容？千年之后，有谁知道一个谢家女，在父亲繁华的庄园里，苦苦地，苦苦的期盼“浪迹天下，以诗酒自适”的你来归？百年之后，更有谁记得，有一个曾以生命相期相许的我在做无望的挣扎？
　　
　　长安，几进几出。唐玄宗、杨贵妃、高力士，李龟年……云想衣裳花想容啊，没有人，能够解释春风无限恨，巫山的云雨也枉断了肠。让公公为你脱靴，太真妃替你磨墨，翰林的供奉也不过是帝王的高级伶人；就是玉真公主，也没有成就你白衣致卿相的梦想。虽然，那是一个开放自由的朝代，那是一个卓文君可以大大方方与司马相如私奔的年代。别责怪，我又何尝愿意触及你的伤处痛处？我何曾有意向你诉说长长二十年带来的闲愁？薄酒，轻衫，梧桐雨，多少个清晨，问卷帘人，应是绿肥红瘦；多少个黄昏，把酒东篱，应是人比黄花瘦。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别再说什么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也别再说什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你当知道，仕途比蜀道难上百倍千倍，你也当知道，天也妒英才，你不见王勃溺于浅浅的琼州海峡？金也可招祸端，你不见富可敌国的石崇高高的楼上，绿珠还君明珠双泪垂，凄然的一跃？
　　
　　酒，是你最好的麻醉品。后来，也成了我的。透过摇曳着酒色的玻璃杯，我习惯地，隔着山和水望你，用心，聆听你的声音，破空而来；用心，和着你的心跳，悄悄弹起小三和弦。昏暗的烛光下，隔壁阿炳哀怨的二胡拉出的《春江花月夜》却一遍遍冲刷着我的激情。年年月月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依然以一个静坐的姿式，等待，渴望坐成一块石头，直到沧海变成桑田。
　　
　　明知道这样的等待，没有结果。试问，世间，有多少个女子的魅力，能成就温莎公爵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佳话？世间，有多少个女子的魅力，大过皇帝手中的权力？你既然敢“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又有什么，能让你停下云游的脚步？又有什么，能收拢你放纵的自然天性？又有什么，能让你流连忘返？
　　
　　酒酣挥洒翻河笔，险句能令鬼神泣。酒入豪胸，七分酿成了月亮，剩下三分啸成了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我的爱，就在这里。但翻遍二十五正史，甚或历朝历代的稗官野史，哪里有我的位置？每每念及此，忍不住绝望大哭，理解了二十三岁的柳如是浮舟造访年近六十钱谦益的痴心，理解了齐白石“恨不早生三百年，为青滕磨墨理纸”的遗憾。
　　
　　恍惚中，我又喝了一口。这一口，如饮鸠酒，一丝惬意从舌尖传来，瞬时，游遍身体的崇山峻岭，能不能就此做一回幽居燕子楼的关盼盼，掩了心扉，任外面车马喧哗，春花秋月，雕栏斑驳，蛛网横结？能不能就此结束一个朝代，一段历史？
　　
　　同一场景又在我的眼中出现了，红红的液体，温暖的血，一滴，又一滴，溅开，滋养着那一朵艳丽的玫瑰花，日日夜夜，在漫漫长路上，招摇，只为你经过时，能无意地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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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山宜水 · 发表于 2006-2-15 21:33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5 编辑

奇怪，弄了很多遍，都没法段前空两格。
怎么办啊？
斑斑，SOS！SOS！

宜山宜水 · 发表于 2006-2-15 21:55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5 编辑

呵，看了半天才知道是要用全角。
高兴，编好了。

冯顺志 · 发表于 2006-2-17 16:46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5 编辑

贺一下!好现象,头篇就中了.多发.

清风盈袖 · 发表于 2006-2-17 21:05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5 编辑

文字很美!

宜山宜水 · 发表于 2006-2-18 01:23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5 编辑

最初由冯顺志发表
贺一下!好现象,头篇就中了.多发.

呵，被选中，可能是为了鼓励新来的人罢。
当然也高兴一下啦！

宜山宜水 · 发表于 2006-2-18 01:23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5 编辑

最初由清风盈袖发表
文字很美!

谢清风版鼓励！

响流 · 发表于 2006-2-22 08:29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6 编辑

洋洋洒洒的文字很是到位.

房子 · 发表于 2006-2-22 11:34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6 编辑

浪漫唯美，好。

宜山宜水 · 发表于 2006-2-28 20:09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6 编辑

最初由响流发表
洋洋洒洒的文字很是到位.

谢响流版版关注！

宜山宜水 · 发表于 2006-2-28 20:10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5-8-25 02:46 编辑

最初由房子发表
浪漫唯美，好。

呵，一次精神之旅啦！
谢房子版版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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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明明知道不可能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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