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小说二题

邱天

　　　　　　　　　　　小小说二题
　　　　　　　　　　　　　　　　　文　／　邱　天

　　　　　　　　　　位置：左边与右边
                 
　　白氓夫把车子开到停车场停好，转身往公司走。最近，不知为何公司业绩滑坡，他必须理出个头绪来。前几天，他向员工征求意见稿，策划部送了几份意见书过来，他还来不及细看。

　　路上，一个人影不紧不慢尾随着他。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女人的声音，怪怪的，白先生吗？

　　是我，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您听清楚了，如果您是用左耳接听的电话，请您往右看，如果那边男人多于女人，你今天就有好运降临；如果女人多于男人，你要当心飞来横祸！相反，如果您用右耳接听电话，就往左看，左边女人多于男人，你的这一天就顺心了。白先生，您不想试一试运气？

　　神经病！白氓夫骂了一句。但他还是自觉地向右边看了一眼——他是用左耳听的电话——一群逛街的女学生，有说有笑擦肩而过；一个夹着提包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商店前跪着一个乞丐；往店里望，只有几个少女在购物，售货员也是女的……显然女人多于男人。晦气，白氓夫呸了一口痰。不想刚一转身，一头撞在街边的树杆上，树枝上悬挂的一塑料袋垃圾震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他头顶上。

　　倒霉！他掏出纸巾，擦干净头上、身上的脏物，匆匆走进公司。

　　不一会儿，那个影子也走进公司。

　　白总好，这是今天刚送上来的资料。白氓夫刚进总经理室，女秘书就递过来一摞文件。

　　放桌上吧。他说。

　　女秘书刚走，白氓夫的手机又响起来，白先生，如果您还是用左耳听电话……

　　不！这次我是用右耳听的。他打断了那女人怪怪的声音。

　　那好，您听着，您数数桌上文件的张数，如果是双数，您今天有好运气了；如果是单数，那么您的生意可能会泡汤。

　　神经病！他又骂了一句。但他还是赶忙数了数文件页数：13张。啊！上帝！

　　女秘书再次敲门进来，白总，刚才公关部来电话，说昨天约好的B公司林老总突然变卦，不和我公司签协议了，公司的那笔生意可能要……

　　出去！白氓夫一反常态，大吼一声，吓得女秘书赶紧退出。

　　这挂电话的女人是谁？她想干什么？

　　这一夜，白氓夫睡不着了，吞了一片安眠药后，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不料，那该死的电话又响起：白先生，您醒来时，如果是先睁的右眼，那么公司会一帆风顺，否则，前途未卜啊！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刚才醒来，是先睁右眼还是先睁左眼啊？他推醒身边的老婆，问。

　　老婆莫名其妙，说，我哪知道。

　　他说，你帮我想想，是先睁右眼的吧？

　　神经病。老婆背过身子，嘀咕了一句，应该是双眼同时睁开的，睡吧，睡吧。

　　啊！上帝。怎么会是双眼同时睁开的呢？怎么会不是右眼先睁开的呢？这该怎么办呢？

　　白氓夫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白总生病期间，公司总经理一职由他的小姨子公司策划部经理花杜鹃代理。这位名牌大学毕业，在公司服务了三年还尚未施展才华的女人，终于挑起了公司的大梁。

　　公司的生意并没有因为白氓夫生病住院而萧条。相反，由于花杜鹃出色的管理，公司生意略有起色。B公司林老总那笔生意也谈妥了，而且还接洽了另外几家公司的生意往来。

　　躺在病榻上的白氓夫总在琢磨那个奇怪女人的电话，是谁在捉弄自己呢？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他的小姨子公司策划部经理花杜鹃曾经递交了一份计划书，详细阐明公司发展的具体实施意见。但是，他没有引起重视，搁下了。

　　他知道，代理总经理花杜鹃日前正是按照策划部拟订的计划开展工作的。这个丫头，看来挺有能力啊！自己如果早些启用她，公司业绩也不至于滑坡啊！看来举贤任用不必避嫌啊！他会心地笑了笑。

　　忽然，他的手机响起，白先生，昨天我让人送去的那个花篮，您是摆在左边床头柜啊，还是摆在右边床头柜？如果是摆在左边床头柜，您的病就会立刻好起来，否则……

　　白氓夫转头看了看，花篮是摆在左边床头柜！他觉得精神抖擞起来！

　　这回，他摆正了位置。

　　

　　　　　　　　　　虎二当官
               
　　虎二很想当官，就当部门经理也行，但是就没有人让他当官。也不是虎二不会当官啊，可就是没有机遇。他毕业于一所很不错的高校，学的是贸易，在这家公司销售部也干了六年了，论经验有经验，论成绩有成绩，可以说业务精通，品德高尚。

　　最近，公司销售部经理一连换了三个，一个是老总他侄，干了三月，销售量就是上不去，老总让他挪挪位置，去了开发部了。第二个是老总他小姨，据说很能喝，两瓶不退席，三瓶不醉地。就是爱臭美，整天打扮妖艳，喜欢男人捧，你说她两句“你真水灵啊”“你好好漂亮啊”，她合同书也就不用看了，给一支笔立马就给你签上。三番五次这样，小姨子让老总赔了不少，老总忍痛割爱就让她下了。

　　这回换第三个了，据说是老总他弟，说是刚从戒毒所出来，虎二没见过，但虎二想，这样的货色，未必……管他呢，反正销售部经理也不会让自己干的。

　　真没料到，第三任销售部经理老总他弟也栽了，这事是虎二的哥们海仔告诉他的。说是老总他弟在最近一次商贸洽谈会上毒瘾又犯了，把好大的一笔生意谈砸了。海仔还很肯定地告诉虎二说，老总他弟去玩了女人，可他的那根命根子无法让小姐兴奋起来，于是抽了小姐递给他的一支雪茄，才腾云驾雾兴奋了一回，结果又沾上毒品了，更时不时毒瘾发作。

　　公司老总又得换销售部经理了，自家亲戚中已经没有好人选，说是想从公司职员中挑选。听这消息，虎二又开始萌发“官瘾”了，说自己能行，只要让他干，一定能胜任。

　　海仔说，你不行。为什么不行，海仔说出了道道：你虽说聪明能干，但是手头没有最高指示，你还是敲不开官场大门。

　　虎二一时没听懂什么是“最高指示”。海仔悄悄告诉他是人民币，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一个小职员，哪来的大把大把“最高指示”去敲门？但他不死心，花了一夜工夫写了一份很满意的报告，送到人力资源部。

　　等了三天，仍然没有消息。虎二去问。人力资源部马主任说，这事，要研究研究。

　　又等了三天，仍然没有消息。连海仔都急了，问虎二怎么啦。虎二说，马主任说要研究研究。海仔说，这就是了，要研究嘛，你快给他送去！虎二没有弄明白，送什么嘛？海仔说，烟酒啊！人家要研究研究，就是要烟酒烟酒嘛！

　　虎二一向没有送礼的习惯，自然不会去送什么“研究”的，当官的愿望就不了了之了。

　　双休日，虎二回了一趟老家。老家在闽南海边的一个渔村。他到海边去看日落。礁石上已经有一位老人站在那里。虎二却发现老人迎风而泣，赶紧上去问个缘由。

　　原来，老人是位台商，此次来大陆，一是洽谈一项投资项目，二是拜访一位老友的儿子。老友叫虾公，和他一样都是十六岁被抓的壮丁。那年解放的炮声响过来时，他随国军到海峡的那边，而虾公当逃兵成功留在了海这边。几十年杳无音讯，老人最近才听说虾公早已离了人世。又听说他的儿子在一家公司任老总，就带一些业务过来，想帮帮他。没有想到的是，虾公的儿子那家公司，因用人不当，导致业绩滑坡。老人趁今天无事，不带随从偷偷一人到老家来看看，来到海边，回忆当年与虾公分手的情景，面对夕阳，独自潸然泪下。

　　老人和虎二各找块平滑些的礁石坐下，闲聊起来。老人从虎二嘴里知道他学的是贸易，就很感兴趣地问了一些产品销售的问题，虎二心想闲聊也就闲聊，就把自己的工作经验、想法以及商品贸易中的一些看法谈了谈，也把自己最近应聘销售部经理一职的事说给老人听。

　　老人对虎二的谈话很感兴趣。他说，祖国大陆经济腾飞，建设日新月异，人民生活蒸蒸日上，惟独这官场尔虞我诈、腐败现象让人发指。年轻人，你是个人才，甚至可以说是个优秀人才，你得好好争取，一定能够胜任销售部经理一职的。老人说得激动了，拄着拐杖想站起来。虎二赶紧走过去扶他。

　　老人蹒跚了几步。扶着他的虎二感觉手被拽了一些，脚下一滑跌在礁石下，不慎脚踝扭了，脸也让礁石棱角划了一道口子。虎二纳闷了，分明老人有意让他摔倒的，这是为什么呀？他忍着疼痛想站起来。

　　老人却“哈哈”笑了两声，说，年轻人，你这一跤摔得好啊！明天你去上班，别人问起，你就说夜里去“扒灰”，让人追的。对了，最好喝些酒。

　　什么叫“扒灰”，虎二年轻，不懂，但他总觉得这个老人怪怪的。

　　周一，虎二去上班，满嘴的酒气，走路一瘸一瘸的。公司里的人看见了，问他怎么啦？虎二就跟人家说夜里去“扒灰”，让人追的。人们听他一说，都大笑起来，就你？“扒灰”？哈哈！

　　虎二也不管别人怎样认为了。他之所以照老人说的去做，只是想弄清楚，老人这样的安排到底是为什么？

　　海仔喊住了他，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影响你的形象吗？

　　是呀，自己在公司的形象原本不是这样的嘛。虎二让海仔骂醒了。

　　正巧这天公司老总来基层检查，他听说虎二夜里去“扒灰”，让人追，摔伤了，就过来看看。他摸了摸虎二受伤的脸，摸了摸略肿的脚踝，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虎二说，你未婚吧？哎呀年轻人不应该寻花问柳干风流事啦！今后要注意噢。人不要怕犯一点小错，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嘛！

　　天啦！虎二想，我成了污点青年啦！

　　然，几天后，公司任命虎二为销售部经理，即日上任。



　（小说已经将结尾一段“蛇足”删除，并作了修改。请大家再批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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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米折

呵呵。看不明白，深奥了，请版主指教。

邱天

最初由 斗米折 发表
呵呵。看不明白，深奥了，请版主指教。

　　呀，怎么，看不懂么？第一篇说用人之道，第二篇说为官之道，不难懂啊？再读读呀。谢谢了！

蓝色的小木屋

　　不错，两篇小小说故事曲折，引人入胜，挺有味儿。点个精华！

　　不过，还要提点意见，两篇小说，开始语言都比较简练，后边略见粗糙，而且有画蛇添足之嫌，游离主题，有空再多改几遍，保险是两篇优秀作品。

邱天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不错，两篇小小说故事曲折，引人入胜，挺有味儿。点个精华！

　　不过，还要提点意见，两篇小说，开始语言都比较简练，后边略见粗糙，而且有画蛇添足之嫌，游离主题，有空再多改几遍，保险是两篇优秀作品。

谢谢木屋老师！邱天会把这两篇小说再修改，就按您的意见吧。

文中华

这样的精品小说，就是在小小说书本上也难得一见呀。
厉害，佩服。

邱天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不错，两篇小小说故事曲折，引人入胜，挺有味儿。点个精华！

　　不过，还要提点意见，两篇小说，开始语言都比较简练，后边略见粗糙，而且有画蛇添足之嫌，游离主题，有空再多改几遍，保险是两篇优秀作品。

我先把蛇足砍去再说。谢谢木屋老师！

房子

的确不错.
邱天先生很有创造能力.

邱天

最初由 文中华 发表
这样的精品小说，就是在小小说书本上也难得一见呀。
厉害，佩服。

谢谢文中华君鼓励啊！邱天快脸红了！

王纪金

好小说

邱天

最初由 房子 发表
的确不错.
邱天先生很有创造能力.

谢谢房子老师的鼓励与鞭策！

快乐鸟嚎叫

两篇小说写得都很有见地，尤其是第二篇，揭露得太深刻了，可是这样的事实也不免让人有些心伤。

五月草原

最初由 快乐鸟嚎叫 发表
两篇小说写得都很有见地，尤其是第二篇，揭露得太深刻了，可是这样的事实也不免让人有些心伤。

同意快乐鸟嚎叫的看法,问好!

天姝

好的小说总是好看的．支持．

邱天

最初由 王纪金 发表
好小说

谢谢鼓励！请多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