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邂逅玲珑

晓寒深处

<br /><br />一、
　　那个下午，当我背着挎包穿过操场走出校门的时候，我忽然有了种奇怪的预感：这个下午必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时，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太阳出其不意地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出脸来，殷勤地对着大地呵呵笑着。然而，原本灰扑扑的世界被阳光这么耀眼地一照射，却有了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虽然阳光是炽热的，可天空却依旧一派灰蒙，只在太阳附近的那一小块位置有些许亮色。而被阴翳控制了一个星期的小城，无论是街道、建筑、河流、远山，还是行人，都懒洋洋的松散散的，似乎还在打着瞌睡，就连巷子里的偶尔几声犬吠也是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满街的车来车往，人来人去，看着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却都毫无生气。阳光下的小城，就象一幅陈旧的画卷，随手一拍，便可以扑扑地掉下许多尘土碎屑来。小城上空的阳光，象是一个拙劣的画家极不负责任地涂抹上去的败笔，生涩而不搭调。
　　我懒洋洋地行走在这不和谐中，不可抑制地感觉到这个下午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件发生。
　　而事实上，那个下午我邂逅了玲珑。
　　在一个直径不超过两里的小城里要邂逅一个人原本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就在这么一个半个小时不到就可以走完的小城我已经整整10年没见过玲珑，无论是在大街小巷朋友家里还是各种娱乐场所，总之，无论是在哪一个角落，我们都没有相遇过，，她好像莫名其妙地就从我的生活里　消失了。
　　而就在昨天，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刚刚跟我提起了她。然后，在这个灰蒙蒙的下午我和她在一个擦鞋摊旁邂逅了。
　　这样的下午邂逅的人注定也是灰蒙蒙的。玲珑也不例外。她的长发是烫过并染了色的，松松地披在肩上，在阳光下跳跃着金色的光泽。脸上的妆也是精致的，黛眉红唇，刻意却不失自然。可就是这样一个漂亮人儿却也被这个下午的灰败感染得黯淡无光。她毫无生气地坐在那儿，专心地看着给她擦鞋的手的动作，偶尔抬头四顾，也是一脸木然。当我们的目光在无意间相遇时，她的眼睛忽地一亮，神情生动起来。她的忽然有了生气的眼神就如那个下午的阳光，出其不意而又诡异。
　　是的，是诡异。事后回想起来，我依旧觉得不可思议，那一会，我怎么会在那张美丽的脸上读出诡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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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寒深处

<br /><br />二．
　　认识玲珑那年，我十四岁，她十五岁。
　　那是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一天中午，我从同学家玩回来，看到有人正往空了一个月的几间左厢房内搬家具什物。
　　 “妈妈，有人搬进来了？”我赶紧跑去问妈妈。
   
　　 “是啊，这家人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你去看看吧。”
   
　　这个消息顿时让我兴奋起来，但又不好意思那么冒然地过去询问，便顺手拿了一把青豆坐在大厅里慢慢剥着，等待着那个女孩出现。
   
　　过了一会儿，真有一个抱着枕头的女孩从大厢房里出来了。她一抬头，我忍不住惊喜地叫了起来，原来她竟是我的同班同学玲珑！
   
　　玲珑长得文静漂亮，作文也写得很出色，她的作文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读。但她不是很合群，总是低眉顺目地独自进进出出，和同学们都没有什么来往。我和她也没说过几句话。
   
　　我很高兴新来的邻居是玲珑，因为内心里我是很喜欢她的，只是没什么和她接近的契机。现在可好了，我们可以每天生活在一起了。
   
　　后来，我们真的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我们一起考进了一中。虽然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但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做作业，一起看课外书，一起去河边捡鹅卵石，一起去师部买冰棒，一起去弄了炭火来烤地瓜吃，一起跳牛皮筋……总之，除了上课吃饭睡觉，我们几乎都泡在一块。实际上，有时我们连睡觉也是在一起的。我和她房间本来就只隔着一个走廊，有的夜里，聊天聊得起劲了或者是她或者是我便不愿回自己的房间而是钻到一个被窝里去了。
   
　　现在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对文字从无意识的喜欢到有意识的热爱恐怕还是源自玲珑的影响。那时的我还只是有些偏科，而玲珑的成绩已经是完全一边倒了。在我依旧对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感兴趣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读冰心的《繁星》《春水》和泰戈尔的《吉恒迦丽》。她常常把她写的诗歌和日记给我看。她的诗歌清丽淡雅，她的日记细腻缠绵，但无一例外地都有着浓浓的忧伤。当时我是非常欣赏她的，我相信她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诗人。甚至连她的忧郁我都觉得有着一种我难以企及的美。
   
　　但是当时我并不明白她为何那般忧郁，我只是觉得这大概是抒情的必要，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且，她比我比其他的同学都显得早熟，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
     
　　那时的女孩上了初二尚未发育的比比皆是，不仅个头矮小，心思也是懵懂的。可是玲珑还在初一就发育了，她高挑的个子，微微耸起的胸，纤细的腰身，使得她在同龄人中看去特别显眼。她有着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有时她把它们绞成两根长麻花，有时则用手绢在脑后随意地一扎。可不论怎么弄，都是一幅娴静的淑女模样。我知道当时暗地里喜欢她的男生可不少，暗地里妒忌她的女生也不少。但她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却是害羞的，她走路时总是低着头，似乎很不好意思挺起胸来。
   
　　 而其实她的思想和内心却是浪漫而奔放的，她有很多奇怪的想法。
   
　　记得有一个冬夜，外面下着暴雨，我们在灯下做作业。她忽然停下笔问我：“你说什么是最幸福的事？”
   
　　对她做作业时的“胡思乱想”我早已经见怪不怪，还没从几何的求证中绕出来的我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在这样下着暴雨的晚上，我们坐在干燥温暖的房间里，却有人还在寒冷和泥泞中赶路，我觉得真是非常幸福呢！”她双手托腮，一副悠然遐思的模样。“那些赶路的人肯定是难过死啦。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的难受，怎么衬托出我们的幸福呢？”
   
　　我忍不住笑起来，思绪也转了过去：“如果这个房间还有着橘黄色的灯光，有着洗得发白的地板，还有一张小小的床，最好床上还有一个可爱的布娃娃，那可就更美好啦！”
  
　　  “不，不要布娃娃，要一床厚厚的棉被……”
     
　　我们开始争论和尽情地假设起来。后来不知怎么的，话题又转到了文字上。她说她要给自己起个笔名，将来可以用来投稿，她还要我也起个笔名。于是，我们开始兴致勃勃地翻字典，专门挑一些生僻的字眼。我记得最后她的笔名定为“粲蕤”，意为美好繁茂，但念起来佶屈聱牙得很，写起来也够复杂的。我的笔名我却是不记得了，想来也是一样得拗口。
   
　　遗憾的是，这样快乐的日子并不是太久。有一阵子，玲珑变得很不开心，问她，她又不说，情绪反复无常的，还经常和我闹别扭，有时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我们便会互相生气，几天不说话。
   
　　有一次，我听见妈妈对爸爸感叹：“生凤真是可怜！还有玲珑这孩子！”
   
　　我吃了一惊，不知玲珑家发生了什么，问妈妈，她一句：“小孩子别多管闲事！”便把我打发了。尽管如此，我却是如醍醐灌顶般，想起一些事来。
   
　　 玲珑爸爸在铁路上工作，十天半月才回家一趟，呆上几天。记得以前每次回来，他都会给玲珑带些好吃的好玩的，玲珑那些天便特别高兴，还会把那些好东西拿来和我分享。可是现在，玲珑爸爸回家的时间间隔好像越来越长了，给玲珑带的东西也少了。有两次，我还看到玲珑妈妈――生凤在和妈妈哭着说什么。
   
　　我隐约地明白玲珑的家发生变化了。我想安慰玲珑，可她从来不说这些，我也不好胡乱开口。我只有尽量地让着她，不和她争吵了。
   
　　初二下学期，她们搬了家。
   
　　搬家前的那个晚上，玲珑把她写的有关我的日记给我看，那里面记录了对我的一些不满，然而更多的是却对我们友谊的珍爱。最后，她说：“红，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然后我们就抱在一起哭了。
   
　　她的新家位于郊外。我去她那玩过好几次，但是毕竟路途比较远，再加上初三学习开始紧张，我们的来往逐渐地少了。
   
　　但我的心里一直是牵挂着她的。关于她的一些消息也还会断断续续地传到我耳里。听说，她爸爸和别的女人在外面又生了一个男孩，更少回家了。偶尔回去还会打她妈妈。而玲珑是越发得孤僻了，成绩已经降到班上倒数十名左右。人却是越来越漂亮。社会上有很多男孩在追她。
   
　　有时我也会去她班上找她，可是两人见了面，却常常无话可说，便也慢慢地不去了。
   
　　就在中考前一个月，她忽然来找我，劈头就说：“红，我要走了！”
   
　　我大为惊异。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和你说说。”她不搭我的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告诉我她爱上了一个大她八岁的男人，那人是县闽剧团的演员，长得很帅。最重要的是对她很好，很关心她。现在剧团不景气，那人应朋友之邀要到另一个城市的剧团发展。她决定跟他去。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她说。
   
　　“天啦，玲珑，你才多大！”这样的事情在八十年代末虽不敢说泣鬼神，却也是惊天地之举了！
   
　　“红，你不明白我多么渴望有一个温暖安宁的家，渴望有一个人能象爸爸象哥哥一样好好地关心我，爱护我。你不会明白的。我早就不想在我那个家呆了，我一定要离开！”
   
　　玲珑截断我的话，重重地握了下我的手，义无反顾地走了。
   
　　我所能做的，唯有祝福！

晓寒深处

<br /><br />三．
   
　　三年一晃就过去了。这三年里，玲珑杳无音讯，她似乎从人间蒸发了。因为课业繁重，我念及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偶尔想起，也不过是暗自感慨一番。
   
　　高考前的一天，我背着书包走在大街上。那天上午，阳光如流，青春的颜色重新镀上了我几乎已毫无血色的双颊，凝滞了许久的脚步也开始轻快起来。
   
　　突然，一家电器商行前的一个女子的侧影牢牢地粘住了我的目光。
   
　　一个穿着粉色衬衣的女子正泰然自若地临街哺乳。她专注地看着怀中的婴儿，神情柔和。长长的黑发披下来，遮住她的半张脸，可我还是认出来了！我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玲珑！”我轻声招呼她。
   
　　她抬起头，看到是我，一时间有点意外，也有点尴尬。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常态，并用很自豪的口气告诉我这是她老公开的店，他们刚从外地回来不久。因为有了孩子，准备回来定居了。
   
　　 “你看，我儿子漂亮吧，跟他爸爸长得一个样！”她掩上衣服，把孩子抱到我眼前。
   
　　我很想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看到她的样子又觉得不必问了，她一定过得很幸福。这不就够了吗？
   
　　聊了一会，我忍不住问她：“你还写诗吗？”
   
　　她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你居然还记得啊！早不写了！现在哪还有闲功夫整那些酸唧唧的东西啊。”
   
　　告辞玲珑之后，我仍然深感惋惜，曾经我是那么相信她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诗人，会成为冰心第二的。
  
　　我又想起她的那个笔名，粲蕤，不知她自己是否还能记起。
   
　　这以后，我一心扑进高考的漩涡里，再无暇他顾。即使后来空闲下来了，我也没特意去找过她，她也没来找过我。
   
　　但依旧会在安静下来的时候浅浅地想起她，想起那些散发着青草香的葱茏岁月，想起那些下着暴雨的温馨的夜晚，或者那个阳光如流的上午，那个阳光下专注地临街哺乳的女子，然后心中便有细细的温暖涌动，眼前便有微微的熏香的风拂过。
   
    四、
   
  
　　  “红，好多年不见啦！”当我走到玲珑跟前时，她的鞋正好擦完了，她急急地跳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对呀，这些年你躲哪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唉，说来话长了！走，我们到那里坐坐！”
   
　　玲珑指的那里是百米外的一个冰吧。冰吧很小，不过摆放了四张玻璃小方桌，便显得有些拥挤了。这时辰，店里很清静，一个顾客也没有。年轻的女老板坐在靠里的吧台后听着低低的悠扬的音乐打着盹。
   
　　 我们一人要了一杯鲜榨苹果汁。玲珑坚持要她请客。
   
　　说实话，从见面到现在，玲珑的热情洋溢让我有些无法适应。记忆中，玲珑向来是沉静的，待人接物甚至有些冷漠。看来时间确实能改变人很多。
   
　　被改变的还有玲珑的外貌。十年前的玲珑是十分瘦削的，堪称骨感美人。可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一身洋红的套装很合体，却几乎称不上有什么腰身了。眉目依旧如画，而且在精雕细琢之后显得更加美艳，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已经无处可藏。
   
　　最令人感觉陌生的还是她的眼睛。
    这之前，每当我读到戴望舒的《雨巷》，我眼前浮现出的便是玲珑的模样。那密密的睫毛下或者飘出幽怨的太息般的眼神，或者望着一泓清澈的山泉，饮之辄醉。
   
　　而面前的这双眼睛却是明亮的，无遮无挡的，激情、欲望、渴求都明明白白地呈现在里面。
   
　　没有改变的倒是她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清晰明白。
   
　　是什么样的经历让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改变了这么多？我的思绪不由地转回到了十年前的初冬。
   
　　那时，我已经从师专毕业，工作快一年了。或许是我和玲珑生活的圈子相隔太遥远了吧，虽然我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县城，但除了很偶尔地在路上相遇时简单地聊上几句，我们几乎没有对方的任何信息。
   
　　但因了那个阳光如流的上午她那骄傲的笑容，我相信她已经得到了她所要的幸福。这，便足够了。
   
　　 一个周末，我到医院去看望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同事，没想到竟遇到了玲珑的妈妈。几年不见，生凤阿姨苍老憔悴了许多，不到50的人头发竟然已白了一半。
   
　　她正低着头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生凤阿姨！”
   
　　 “啊，是红啊。”她抬起头来。她红肿的双眼不由得我心中一惊。
   
　　“阿姨你生病了？”
   
　　 “啊，不是我，是玲珑。”
   
　　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我愈发不安起来，我坚持要来了玲珑的病房号。
   
　　当我推开病房门时，玲珑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我以为她睡着了。走近了，才发现她的双眼睁得老大。
   
　　她对我的到来显然很意外，但并没有什么表示，依旧一脸木然。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怎么了？”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慢慢地，她的表情有了变化。
   
　　那天，我一直呆到很迟才离开。不知道因为什么，多年没有往来的陌生忽消失了，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光。玲珑哭着向我述说了她所有的凄楚、委屈、怨恨、不甘。
     
　　这些年，玲珑的男人小兵开的那家电器商行生意很不错，赚了不少钱。而且小兵对她一直很好。玲珑自觉苦尽甘来，安心在家里专职带儿子。半年前，本县恶名昭彰的大黑帮被警察端了。据查，黑老大的关系网涉及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上至高官，下至平头百姓。玲珑没有想到的是，这事居然也牵涉到自己的男人。小兵在惶惶然中准备盘掉商行，离开家乡。
   
　　这些都没什么。对玲珑来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男人是自己选择的，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愿意跟着他。
   
　　 就在他们着手盘店时，店里的会计兼出纳小刘来找她了。小刘的话象一枚重型炮弹将玲珑瞬间便炸成了碎片！
   
　　她说，她和小兵相好已经两年。她必须和小兵一起走。如若不肯，她的手里有小兵和黑老大灰色交易的许多证据。当然，她会给玲珑和孩子留下一笔钱。
   
　　心神俱焚的玲珑抬手就给了小刘一个耳光，不曾想反应迅速的小刘马上就回了她一记更重的耳光。
   
　　 推门而入的小兵正好目睹了这一幕，可是，他并没有站到玲珑一边来！
   
　　那一瞬间，玲珑忽然就想起了她好几年都不愿意见的父亲。
     
　　小兵走了，玲珑的心也死了。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后来，她开始跟一些原来小兵生意上的朋友出去打牌。逐渐地，她竟迷恋了赌博。人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可是她的赌运始终不佳，不过几个月时间，她不但把小兵留下的十万块钱全输光了，还背上了几千块钱的债。
   
　　面对母亲的眼泪和劝诫，她终于清醒过来。可是清醒过来的却更加绝望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年幼的孩子和自己的内心。
   
　　于是，她选择了死亡。好在一直不放心着她的妈妈及时将她从奈何桥前追了回来。
   
　　那个冬天，我们重新开始了交往。我一有空便去陪她。她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了下来，虽然我可以感觉出对人生的失望和厌倦似乎已经根植到她的心底。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有儿子和妈妈必须照料，生活还是必须继续下去。
   
　　开春后，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她找了一份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维持生计却还是可以的。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不久，我停薪留职去了外地。因为工作单位不固定，我和她再次失去了联系。
   
　　 一年后，我回来，才得知她把儿子留给她妈妈照顾，已经外出打工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偶尔也听说她回来了，却始终没再见过她。
   
五、
   
　　 “十年了！”玲珑笑着说，“我的经历可以写本书了！”

　　安静的冰吧里，玲珑的声音显得很大，讲到兴奋处，更是眉飞色舞。她的口才很好，一件很普通的事从她嘴里出来，也变得格外生动有趣。连吧台后的老板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很专注地拉长了耳朵。
   
　　 玲珑解释说她现在的口才是她当初在福州的酒店里当领班时练就的，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有这方面的潜力。这个潜能的挖掘倒是让她受益非浅，尤其是对她现在所从事的事业。
   
　　她说，这些年里，她作过酒店服务员、领班，商场的收银员，搞过推销。还去学了美容美发，自己开过一个小小的美容店。
   
　　 “我现在在做这个。”说到这，玲珑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她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叠材料，“看，这是我们公司，我们的公司叫……”
   
　　“传销？”我忍不住打断了她。
   
　　 “是的，不过我们这和原来的安利什么的可不能比，我们……”
     
　　她很认真地给我介绍着这家传销公司的信誉、产品、营销模式，她说她打工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赚到什么钱，只是刚刚够养活自己和孩子、妈妈，孩子的教育费用却十分成问题，可自从加入了这个公司，不过半年，她的收入就今昔非比了。目前，她的儿子正在一家不错的私立学校就读。
   
　　 “如果不是做了这个，我哪有办法送儿子到那样好的学校？……”她说。
   
　　我微笑地听她说着，不再打断她。
   
　　 事实上，那个下午，我始终都无法把眼前这个突然邂逅的玲珑和十年前认识的玲珑重叠起来。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愿意看到现在的这个玲珑，毕竟，这个玲珑是充满活力的、满怀热忱的。就象门外的阳光，虽然显得怪异，却依旧十分灿烂，依旧让灰蒙蒙的小城有了一道亮色。
   
　　 06.3.7

晓寒深处

<br /><br />自己提一下：）

微雨含烟

<br /><br />好文章，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