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校 园 招 鬼

寒流2005

校   园  招  鬼
  寒   流
一
    早上吃完饭要出宿舍时候，秋棠又看到宿舍的几个人暗使眼色。她很想知道她们到底什么意思，但是她没有时间。没有时间我她们一起玩，一起交流，她得自己挣学费，得出去做家教。
      秋棠一走宿舍就热闹起来。贺霓问张画：“你说的那东西灵不灵啊？”张画神秘的说：“非常灵验的。不过人家说女孩子阴气重，几个女孩一起玩是万万不可得。必须要有男有女。否则不是碟仙请不出来，就是不好收拾。我们今晚喊谁来？”翎子插嘴说：“请谁谁不来啊，一个大色狼泡一群小妞，谁不愿意啊。”说完哈哈大笑着，麻利地从床上跳下来，穿上了鞋子。“你这张嘴太嚣张了，不够淑女！男生要是听见了，首先要色的就是你！”张画点着翎子的鼻子，微一皱眉说：“我把我男朋友拉来。大家谁想邀请谁就去邀请，不邀请有一个垫底儿也就够了。”“你拿林凯当垫底儿阿！”翎子说完开门跑了出去。姑娘们在笑声里走出了宿舍。
    贺霓觉得今晚的月色树影都那么诡异，回宿舍的路上，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可是回头看看什么都没有，往日这个时候甬路上还是人来人往的。可是今晚格外的冷清。走在身边的翎子最爱说说笑笑，但是今晚却沉默不语。
    大家都没有说话，宿舍里很静，宿舍外也很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乌鸦的叫声。贺霓在一张小纸片上画了一个弧形的箭头，然后将纸片贴在小碟子上交给张画。张画拿出一张大白纸，在中央画一个和小碟子一样大小的八卦，用剪刀剪下阴阳鱼部分，在阴阳鱼的边缘写上了宿舍里每个人的生日。贺霓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一刻钟12点整。“关灯吧！”张画说。
      “嘭嘭嘭，嘭——”
       张画手里的碟子掉在了地上。
      门子自己开了，门外却没人。惨白的月光照在地板上，映出一个长长的人影子。
      贺霓眼泪都下来了。
      “这么快就黑了灯阿。怎么都不说话？不欢迎我就走了。”张画听出了林凯的声音。一拍脑袋笑了“我都忘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吓死我们了！”“害怕就不要玩了，真的弄来鬼，我可不敢和他过招。”林凯说。“不行！”翎子说，“想玩刺激的嘛。”
     “好了，好了，大家记住说什么了吗？”张画边说，边把小碟子倒扣在了八卦图案上。翎子再次把灯关上，林凯坐在张画的旁边。
        月亮躲到云层里去了。贺霓感觉自己忽然间像被水拖入了地狱。黑漆漆的一片，四周有无数的冤魂瞪着流血的眼睛，吐着鲜红的舌头窥视着她。脑海里闪现出一张又一张狰狞的笑脸，她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周围。但是那些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鬼影一个个接踵而来，扑向她。她不得不又睁开了眼睛。一切都在黑暗中，大家似乎都在年招鬼词。贺霓心里打着颤也开始默念：“碟仙，碟仙，出来吧。……”一边念着，一边无意识的祈祷：“千万别出来。”
       贺霓感觉到有一阵风从耳边吹过，是从门口吹进来的。她睁开眼睛，门开着。她明明记得刚才林凯把门关上了的。忽然她发现门口的壁柜旁边有一个黑影。“啊——”一声惊叫在黑夜里传得黑远很远。
二
       灯亮了，是秋棠回来了。
       秋棠走到自己的床边说：“被你吓死了！喊什么呀？”宿舍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什么都没说，收拾起碟子。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秋棠很累很快就睡着了。贺霓看着秋棠这么快睡去，气得鼓鼓的。
        第二天秋棠面色冷冷的通知宿舍，今晚不用给她留门。因为晚上补课太晚，路上不安全，所以这几天就不来了。贺霓和张画没出声，翎子哼了一声，心想：“说得好听，一定是被人包养做小老婆去了。不过也好，晚上招鬼就不用担心她打扰了。”
       秋棠极少唱歌的，今天贺霓听到她开始唱歌，不过曲子怪怪的,听起来飘飘缈缈让人很开心。贺霓心想一定是昨天晚上她看到她们恐惧的样子才开心的。她们不喜欢她，一个乡下丫头，穷兮兮的，还那么高傲。她似乎也不喜欢她们，没有特别的事从来不和她们说话。她好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总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有时候让贺霓觉得她就是一个影子，你可以当她存在，也可以当她不存在。有时候却感觉她像鬼魅，不知道她每天晚上到地出去做什么。翎子说是去做二奶，张画说是去给别人当家庭教师，贺霓却觉得她说不定是去做“鸡”。反正没人了解她，班里的男孩子说她的眼睛特迷人，很多人想讨她做女朋友，但是不敢接近她。这也是她们三个讨厌她的地方。她们多次讨论过她的眼睛，张画说有股妖气，贺霓觉得是一股邪气，叫人胆寒邪气。她们之所以要招碟仙，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碟仙治治她的傲气。
        昨晚让秋棠搅了局，林凯说：“算了吧，没有归你们失望，鬼真的来了你们自己先吓死变成鬼了。”贺霓说：“也好，昨晚我差点儿昏过去！”翎子说：“昨晚算是预演。我没觉得害怕，我觉得很刺激阿。”张画说：“我也赞成再来一次，就一次！反正今晚没人回来搅局了。”
       翎子关了灯，今晚的月色很好。子夜时分是一天里最寂静的时候，窗外的法国梧桐发出沙沙的声音。每个人都合手在胸前默默祈祷着：“碟仙，碟仙，出来吧。……”贺霓想碟仙是个男鬼还是是个女鬼呢，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忽然嗅到一股香香的味道，钻入贺霓的鼻孔。这种香味儿和你以前从没闻到过，会是什么味道呢？
       墙上的挂钟指针走动的神仙格外响，贺霓觉得有些头晕，坐得都有些累了，不由得问道：“碟仙来了吗？”这是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来了——”声音神秘悠长，似乎还带着回声。贺霓吓得哆嗦起来，她觉得那声音似乎是从一具尸体上发出来的，低沉而带着腐尸的味道。她的心狂热地跳动着。她强迫自己不要睁眼看，可是还是不由自己的在眼角边打开一个缝隙。她看到张画已经瘫软在林凯的怀里，一声不敢吭。贺霓指望着林凯和鬼展开对话，毕竟他阳气最盛，可是林凯似乎也吓呆了。
      静——死一般的寂静——
      贺霓看到了，那碟仙是个劈头散发的鬼，惨白的脸，惨白的袍子。左眼好像是个黑洞，舌头很长的一条，垂在胸前。
      “你们招我来，有什么请求？”碟仙说话了。
       “啊——啊——”翎子有些结巴，“我们想让你惩罚一下秋棠，让她不要那么傲气十足。”
        “让她变得丑一些，变得没人喜欢没人要！”张画有些恶狠狠的说道。
         “可以——但是你们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尚有亲人活在人间，他们最近有麻烦，需要钱——你们明天晚上12点把钱放到林直路最东头的垃圾箱里。他们会捡到的——我去了——照我的话行事。否则你们会遭报应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远去了。贺霓亲眼看到鬼从房间里飘了出去。
三、
      贺霓不敢睡，只要她闭上眼睛，那个鬼影子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露出哭相，像一个冤死鬼。一会儿冲她诡秘的一笑，吓得她赶紧睁开眼睛，可是寝室里什么都没有。喊一声翎子和张画，两个人急急地应声，很显然也是不敢睡。最后三个人挤到了一张床上，张画胆子最大睡在了床边。
      贺霓感觉到手心汗津津的，她攥住了翎子的手，可是翎子的手却是冰凉的，一点体温都没有。正觉诧异，忽想到这不是翎子的手。翎子的手胖胖的，这双手却像五根枯骨拼接起来的一样。心内一寒，忙松开了。可是那只手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不放，把她从床上提了起来。贺霓觉得自己飘在了空中。这是她看到那个碟仙在冲着自己笑。贺霓看到慢慢的碟仙飘出了寝室，她也不由自主跟着飘了出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烟一样轻，忽然前面是一堵墙，她想躲但是没躲开。她像自己这下一定不撞死也撞残了，她闭上了眼睛。但是过了一会儿她竟然发现自己没事。
      她跟着碟仙落在一片林间的空地上。空地早已聚集了很多人，不！准确地说是很多鬼魂。这时她看到空地的中间架着一只锅，一个无头鬼正被煮的扭曲着身体。这时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碟仙今天说带一个来，大家尝尝鲜。很久没喝到美人汤了。”只见碟仙走上前冲那个说话的人跪倒：“主子，我把人带来了。”贺霓下的呼喊道：“我不是鬼！我还是人呢？”碟仙绕着她转了两圈说道：“你早就不是人了，你已经死了，不亲你看看你有影子吗？有影子的才是人，没影子你就是鬼！”贺霓低头看看自己，明亮的月光照着，自己真的没有影子。只听碟仙喊道：“小的们，把美人儿扔进油锅，大家喝美人汤啊——”一群红毛小鬼抬起贺霓就往锅里扔。“不要啊——不要啊——”贺霓挣扎着从梦中惊醒。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了屋子。张画和翎子都依然沉睡者，不过额头上亲着汗珠。贺霓喊醒他们两个问：“要不要兑现对碟仙的诺言。”她们两个不出声，把自己的饭钱抽出来，剩下的全放到了桌子上。贺霓也把自己的钱拿出来了。晚上三个人溜出学校，把钱放到了那个垃圾箱里，三个人头也不敢回，一溜烟儿跑回了宿舍。
       她们开始羡慕秋棠，也开始想秋棠，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儿胆子。她们想求秋棠住回宿舍，可是谁也不好意思，怕碰钉子。没想到秋棠很痛快地就答应了。秋棠回来的三天里，碟仙没再在宿舍里出现。贺霓她们虽然还是做噩梦，但是想着给了碟仙钱，应该万事大吉了。不过秋棠还是不怎么和她们说话，倒是她们总找借口和秋棠亲近。
       第四天的晚上，贺霓刚躺到床上。就困得睁不开眼了，她又闻到了那股香气。接着碟仙出现了，她用枯瘦冰凉的手摸过贺霓的脸说：“明天每个人再往垃圾箱里放500元。否则——小心我不客气。”说完就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贺霓把这件事对翎子和张画说了，她们说那碟仙也是对自己这样说的。翎子说：“那碟仙不会是人装的吧？她怎么就知道要钱？今天咱们就不给她钱，咱们这几天晚上每人约一个男同学去舞厅跳舞去，跳通宵。如果是碟仙，她就敢去那里找我们，如果不是那就不用怕了，一定是人！”但是那天晚上她们分别在自己的背上，发现了字体不用的条子。三张条子连起来是：要钱？不要命？你们自己斟酌吧。她们没看到碟仙进舞厅，男孩子一直都在身边的。这让她们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只好乖乖听从碟仙的吩咐。
四
        贺霓正在上课，有人悄悄推推她，指指门口。贺霓顺着同学的眼光望过去，一个中年女人笑吟吟地看着她。“妈妈！”贺霓几乎喊出来。油画教授还在兜售他的理论，唾沫星子估计一定飞到前排张画的脸上了。贺霓轻轻迈步离开了教室，扑到了妈妈的怀里。她几乎都哭了，妈妈拍拍她的头：“傻丫头，想妈妈也不给妈妈勤打电话，打电话就知道要钱。”妈妈端详着贺霓说道：“要那么多钱，也吃不好？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贺霓低下头，不敢看妈妈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告诉妈妈。你就是做了错事，妈妈也不会为难你的。身体要紧！”妈妈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贺霓。“妈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贺霓知道妈妈误会自己怀孕了，脸羞得通红。
       “爸爸和奶奶还好吗？”贺霓问道，她不想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妈妈。她知道这都是自己胡闹惹出的祸端，她怕把妈妈也连累了。中午妈妈在外面点了贺霓最爱吃的龙虾和青豆，可是贺霓却吃了没几口。不经意间微笑里带出愁容。“妈妈！我离开学校回家好不好？”她想逃走，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自己会被熬死的。“那怎么行？！”妈妈语气坚决，“”大学不毕业你将来做什么呀，会后悔一辈子的。告诉妈妈，到底有什么事？你若是不说，我就去找你们学校的领导。”
       贺霓哭着把事情的经过对妈妈说了。
       妈妈脸色凝重，把贺霓抱在怀里说：“今晚进门再请碟仙，我倒要看看那是何方神圣。”“妈妈，不要啊，我不想连你也牵连进来，是我闯的祸，我一个人承担好了。”贺霓说这就哭了。“傻孩子！”妈妈却笑了：“怎么回连累妈妈？！你知道卦书上怎么说妈妈吗？妈妈是钟馗的妹妹下凡，恶鬼我都要让路呢。真的，你姥姥是师婆，她说的。她每次捉鬼都要我帮忙的。”贺霓想起姥姥家供奉的神仙画像来了，她想也许妈妈真的能帮助她们摆脱碟仙的控制。
       因为要请碟仙，她们借口和你的妈妈来了没地方睡，就让秋棠搬出去住了。
      子夜12点的钟声响了，贺霓的心就得紧紧的。碟仙再次出现了，她恐吓贺霓道：“你如果泄露天机，你全家难逃厄运！按我的要求去做就好了，我不会为难你们的。”沙哑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碟仙的话刚说完，只见楼外灯光大亮。几个黑影堵住了门口，黑暗中不只是谁打开了灯的开关。贺霓看到妈妈冲了进来，扑到碟仙的近前，一把扯下了碟仙的头发。碟仙想跑出门去，被门口的保安挡住了。妈妈走到窗台边，拿起一只没喝完水的杯子走到那个碟仙的面前，把水全泼在她脸上了。
      贺霓、张画、翎子齐声惊叫：“啊——是你？”
五
      是她，原来是她。她么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请来的会是秋棠。
      她们第一次请碟仙那天晚上，她们虽然没对秋棠说什么，但是聪明的秋棠看到阴阳鱼早就明白了。她在外面打工很辛苦但是挣的钱刚够生活费。她母亲早逝，家里只有父亲和两个弟弟。她不能向家里伸手，倔强的她不想得到任何人的怜悯。本来她做家教做得好好的，没想到那天晚上就是他们请碟仙的那天晚上。他教那个学生的爸爸，借口送她。在路上几乎要侮辱了她。她决心不做了，但是又无法可想。对于她这样的女孩，找一份儿家教并不是那么容易。她曾尝试过在酒吧、歌厅、发廊多处干过，但是为了保持自身的纯洁，最后只好放弃了。
       无奈之下，她就想到了扮成碟仙要钱。她说的时候没有哭，眼光除了邪气还带着愤怒，她说：“我知道她们瞧不起我，就是因为我穷。她们富有，算是我借她们的！”
       公安局答应不把这件事告诉她父亲，虽然他涉险恐吓和诈骗，但情有可悯。
       碟仙的骗局被揭穿了，贺霓、张画、翎子睡得安心了。可是白天的她们常常会想到秋棠，想到她，她们心头会掠过一丝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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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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