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漫雾

瀚海穹空

　　一个小女孩，一个才刚刚步入社会、正需要父母呵护的孩子，是什么促使她幼小的心灵蒙生阴霾，要过早地去背负那些不应该在她这个年龄时段所应该背负的包袱……
　　　　　　　　　　　　　　　　　　　　——题记

　　　　　　　　　　　　　　　一

　　夜色还正浓郁。时钟已经过了十一点，街上依然人声吵嚷。

　　在一处弥漫着浓烈霉腐味和鱼腥味的农贸市场堆放垃圾的水泥石墩之间，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怯怯地窝藏在里面，瘦小的身骨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头一伸一缩地往外张望。跟她一起还有一个女孩站在一旁较为宽阔的地方，给她打着些怪怪的手势，似在为她放风。

　　她长得活泼逗跳，一对大大的眼睛，水灵水灵的，只是让人明显地感觉出那眼波中似曾透露着一股子忧郁迷茫的光。从她蜷缩的样子看来，个头应该不会很高，孱瘦的身躯，因为穿得单薄越发显得瘦小灵巧。剪短了的头发齐刷刷地遮罩下来，刚好堵住耳根。她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着，有时也会拿那一对大眼睛瞅瞅为她放风的那个女孩，调皮地扮个鬼脸，伸了伸舌头。看来她的年纪确应该在十四五岁之间是没有错的。

　　此时，周围却正洋溢着一股子与此很不谐调的气氛。锣鼓震天，人声鼎沸，断断续续间或夹杂着些许爆竹噼啪爆裂的声音，混和着孩子们欢歌笑语的吵闹，加上霓虹闪烁的朦胧，整个儿显示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其实正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人们刚看完焰火，睡觉似觉尚嫌有点浪费，于是三三两两，或拖着孩子，或搂着爱人，悠然地在广场街市上游走，陶醉在一片祥和幸福当中，欢快沐浴节日的喜悦。

　　噼啪一阵爆响之后，孩子们高呼雀跃着追赶起哄，紧接着又是一高一低各种爆竹燃放的啸声……。相隔不是很远，大概距离广场不到半里路，那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了耳膜，躲在黑暗处的两个女孩也不由悸然心动，那在外面放风的女孩已经踮起脚尖，使出奶劲吃力地把脖子拉长了再拉，只是相比之下她个头太小，市场上那些遮风挡雨的罩棚又堵得实在太严，除了清清楚楚能听得到外面的欢笑和爆竹的啸声、隐约能瞄见星星光亮之外，她什么也看不到。她泄气地踩实了脚跟下来，回头望向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女孩，那女孩也正眼巴巴羡慕似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仿佛是要从她朋友眼里读到外面的欢闹，她的朋友却只是失望地慢慢摇了摇头，两个女孩就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脸，谁也不说一句话，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闹。外面的世界似乎属于她们，又似乎全然与她们无关。悸动着却又无可奈何。

　　半晌，在外面把风的那女孩才又怯生生地问出一句：“玲玲，你说我们今晚去哪？”稚嫩的声音与苍冷的语调显得极不搭配，却又无可奈何。

　　“那——”被称作玲玲的女孩显然也还没想好去处，怯弱地咬着拉了很长的音调，眼睛睁得大大地瞅着外面把风的那女孩，额头似有意无意地飘起一丝浮云。她似乎也意识到眼前即将面临的危难——若是还想不好去处的话那意味着她们今晚就要露宿，下意识的朝周围瞄了一下，然后又盯着外面那个女孩，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心，又像是征询她的意见，半带试探性地说到：“干脆再去网吧吧！只是——丽丽——”她并没有说出只是什么便打住了，之后两个女孩就又都开始沉默。时间就在沉默中一分一秒慢慢消逝，她们就那样定定的品读着夜色发呆，谁也不再说什么，但又都清楚地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夜其实已经很深了。

　　　　　　　　　　　　　　　二

　　“会去哪呢？”

　　“能问到的朋友家都问过了，都说没见着；经常闲混的地方也都找过了，也还是没有。”

　　“那能到哪去呢？”

　　“嗯——都十四五的人了，还能死了不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等明天再说吧。”

　　“……”

　　李秋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征询地跟余良才边走边交谈着，同时不忘左顾右盼，这里瞧瞧、那边看看，似乎经常路过的广场因为眼前一个元宵节而变得生分。而周围除了眼花缭乱的热闹喜庆，李秋云都快望穿了眼睛，也还是没能发现她所要寻找的目标。她想要往回走，可刚随着余良才走了几步，她猛地又刹住了脚步，折转了过来回头张望。

　　还是一派眼花缭乱的热闹喜庆……

　　忽然，李秋云眼睛一亮，她看到了两个站一起说话的孩子，仿佛一个被卷进洪水的人突然抓到了几根救命的稻草，脚下猛来了劲，不由加快了脚步向着他们走去。余良才随后也跟了过来。

　　那是两个年纪差不多都在十四五岁之间的男孩。其中个头稍长、也看着较为大点的那男孩穿得很随便的运动服，头发剪得短短的，很自然的以“扫息”姿势端正站立着。另一个男孩却不似他那般规矩，头发留得长长的，梳理得很时髦、蓬乱的那一种，站着也不安分，脚不停地在地上来回晃动着舞步，带动得整个身子也摇摇晃晃，怎么看怎么感觉都像是一个街面上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李秋云和余良才走到了跟前，他们还没看到。李秋云下意识地瞅了余良才一眼，阴沉的脸上才稍许舒展了一下，会心地朝着余良才苦苦地笑了一笑。余良才也只是轻微笑了一下，跨步向那两个男孩子身边移去。

　　“叔、婶，你们也转么？”这时那两个男孩子不得不注意他们了，稍大一点的那个已经开始礼貌性的问候。

　　“嗯。”余良才只是简单作答了一声便切入了正题：“魏玲没和你们一起吗，你们有没见着她？”他对晚辈的语气稍有点强硬，似乎他所要找的人就应该和他们在一起，或者最起码他们应该见着，事实上余良才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魏玲？”

　　“嗯！”李秋云轻移了移脚步，把身子朝跟前靠了靠，似乎察觉自己有点失礼，脸微微一热，刚开口说得一个字便又倏然止住了口，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咬住，焦灼地睁大了眼睛盯着正说话的那男孩。

　　“魏玲她怎么了？”

　　李秋云万没料到他后面会说出这样的话，略显失望又无可奈何地把眼移向余良才，余良才也正好朝她看过来，目光似是安慰她宽心，又似是在询问她该怎么办。她什么也没有说，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失神地盯着那两个男孩。

　　“你们真没见着魏玲，魏玲真没跟你们在一起？”余良才好像不大相信，紧接着追问。

　　“真没见着，叔、婶，你们又不是没瞧见，这里就我们两个，那么大一个人，难不成我们还会把她揣进兜里去了不成？”

　　李秋云和余良才并没有被一句俏皮话稍微改变容情，他们仿佛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约而同地又朝着周围瞄了几圈。除了浓烈的喧闹气氛，人潮人海中，至少他们自己暂时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目标。余良才似乎仍不相信，又朝两个男孩追问道：“你们今天就一直没见着她吗，她也一直没有给你们打过电话吗？”

　　两个男孩相互对视了一眼，似有意无意地轻摇了一下头，然后还是由那稍大些的男孩说道：“真没见着，她也没打过电话。会不会……”他边说着，边又转过头去瞧一旁的那个男孩。

　　“在哪？”李秋云急不可待地接住话茬，生怕一转头的刹那，那男孩会把后面将要说出的话又吞进肚腹。事实那个男孩只是朝着同伴看了看，并没停下要说的话：“……跟王丽在一起？”

　　“王丽？”李秋云和身边另一个男孩几乎异口同声问到。

　　“是啊，今天一天也没有见着王丽，我想她们两个应该在一起的。”

　　“哦，的确一天都没见着王丽了。”旁边另一男孩轻声附和着，似乎又记起了什么，猛然提高了声音强调说到：“她们俩应该在一起的，她们两个平时关系很铁的，即使没在一起，王丽也肯定知道魏玲的去向的。”

　　李秋云刚刚还失神的眼睛突然放出异光，紧紧盯着那稍大些的男孩，直逼问道：“那王丽她应该在哪呢？”

　　“这……这……”那男孩子嗫嚅着一连说了好几个这，始终都没说出个王丽的去处，直把李秋云急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可是到底这什么，他却没始终都没有下文。李秋云不得不又把视线移向了一旁的那个男孩，那个先前还不可一世、站着也不安分的男孩，这会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拘谨地低下了头，似在沉思，又似怕被秋云看到他的脸。

　　“其实你们是知道魏玲的去处的，只是你们害怕以后对魏玲不好交代，就引出王丽替你们开脱吧。我都看出来了，你们就直说了吧。” 余良才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时又以他强硬的语气插上了话头，同时目不转睛地朝着两个男孩子脸上巡回逼视。

　　那两个男孩子似乎真被余良才强硬的语气震住了，时髦小子只是一动不动地把头低埋着，稍大些的男孩子回答问话的声音也显得比前阵子嗫弱了许多：“叔，我们真没见着魏玲，要是见着还能不说吗？你们又不是外人，你们是她的父母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瞒你们呢？”
　　“是不是瞒着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只是今晚上你们要是不说出她的去处，你们也别想回家了，就陪我们一起找她吧。”余良才近乎有点不讲理了，想以其长辈的威严和恐吓压住两个孩子，可是那两个孩子也都死活就是说没见着，余良才也拿他们没办法，他总不能撬开他们的口看个究竟吧，再说了，即便撬得开，也未必能见得着话根啊。

　　就一直僵持着。

　　李秋云一直阴着脸，只字不说，一忽儿瞅瞅这个，一会儿又瞧瞧那个，额头一片茫然。广场街市上行人三三两两还正盛，嬉闹的孩子也还在继续嬉闹着。李秋云的心却一直空着，像丢了魂儿、像失了心。——她去哪了呢？除了喧闹没人回答她。

　　　　　　　　　　　　　　　三

　　“啊——妈妈……”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像是喧闹的人群中突然被人投放了一枚炸弹，恐慌的声调，只听得人毛骨悚然。

　　丽丽也惊叫出了声：“你怎么了？着凉了吗？”

　　顺眼望去，玲玲目光呆滞滞地，身子不停地抖动着。不知是因为被吓着了还是没有听到，连丽丽的问话也没回答。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丽丽重复着问道，音调也因为不安而显得有点惊慌战栗。

　　玲玲失神地瞅了丽丽一眼，身子抖得越发厉害，脸上肤色也变得煞白吓人。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倒把丽丽吓得不知所措，放轻了脚步走到玲玲跟前，也在她身侧蹲了下来。拿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玲玲的额头，再接着问到：“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玲玲轻摇了摇头，把身子往丽丽身上靠了靠，用一只胳膊揽在丽丽肩上，然后带了点啜泣的腔调轻声谩道：“丽丽，我怕。”丽丽就把玲玲紧紧抱住，其实丽丽心里也着实害怕，吓得头也不敢动，低垂着眼睛瞧着玲玲的脸。生怕抬头或转头的刹那，眼前会出现一个骷髅。

　　那吓人的尖叫其实在叫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听到了，不远处依旧人声喧攘，一派祥和动闹的喜庆。其实不远，出了菜市场就是光亮。

　　　　　　　　　　　　　　　四

　　李秋云定定的瞅着，目光呆滞滞的。广场上那个小孩还在呜哇地大声哭着，愁愁的像被谁掰开了生馍。旁边可能是他的母亲吧，正拿着一根竹棍模样的东西，阴沉着脸使劲往他身上抽，嘴里还不停地大声斥责着——看你还学不学乖。那小孩乖怯地呜哇哭着，眼睛瞅着他的母亲，身子往后一趔一趔的退着，却并不撒腿跑开。被母亲实在抽在抽得急了，就呜咽着求他母亲：“妈妈，别打了，我以后再不敢了。”旁边人散在了周围观看，广场上玩的孩子也都过来瞧热闹。那母亲还在使劲的抽着，似乎抽得的那些下还未能消气，也似乎是在向周围围观的人们示威。

　　李秋云就定定地瞅着，心一直悬着，她缓缓地向外挪开了两步，却立定了身子远远观望。旁边余良才他们还在激烈的争驳着。

　　“你们应该知道她的去处的，最起码王丽的去处你们应该知道的吧。”余良才口气还是那般强硬。

　　“叔，我们真没见着魏玲，至于王丽，她是确实有没电话，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叔，你要不相信，那我们也没办法。”那两个男孩被余良才逼问着已经稍显出不耐烦了，要不是见于他是长辈，是魏玲的爸，他们或许早就走开了。
余良才也觉察出了两个孩子的些微变化，口气也变得软了许多，可是口气依旧还是那般强硬，丝毫不曾减弱：“就算叔求你了，行吗，求你们告诉我魏玲的去处吧。”可不管他如何说，那两个孩子还是始终保持着他们的“立场”——没见着。

　　“你们真没见着吗？魏玲这孩子她会去哪了呢？”李秋云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掺和着问了一句。原来那个打孩子的女人已带着孩子回去了，人们也都各散开，自顾自玩乐去了。也有些人已经开始陆续往回走了。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都快接近十二点了。

　　“叔、婶，不是我们不告诉你们，实在是魏玲她今天没给我们打过电话，我们也没见着她啊。”

　　“唉——，那……”李秋云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余良才却接上话茬，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边的话：“求求你们了，求你们告诉我魏玲的去处，我向你们保证不打她就是。”真不明白，两个孩子告诉不告诉他魏玲的去处与他打不打魏玲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却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两个孩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却还是保持着他们最初的原则不变——真没见着。余良才和李秋云实在是没辙了，可是他们只要抓住了一点希望就要死活打捞出一块肥肉，非得问出个所以然绝不罢休：“求你们告诉我吧，你看她母亲都急成那个样子了。你告诉我，我以我的尊严向你保证绝不打她，要不相信，我们可以拉勾。”余良才一边说着，一边把右手小指伸到了那稍长的男孩跟前。

　　两个男孩差点都笑了出来，但却最终忍住了没笑。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因为余良才的手指已伸到了眼前，那稍长些的男孩也就出礼貌，伸出了右手小指和余良才拉了拉，但他口里却还是依旧说没见到，真的没有见到。

　　余良才却似乎还不甘心，继续死缠癞磨地问道：“你，就别跟叔瞒了，叔求你了，告诉我吧，叔求求求你们，告诉我吧。你看她的母亲都急成啥样子了，换做是你们的父母，他们此时肯定也很着急的，对吧？”

　　两个孩子被余良才说得低下了头，他们说出的话始终无法使余良才满足，便静默着好一阵不说话。沉默了一阵子，还是那个稍大的男孩，开口叫了声叔。余良才和李秋云眼睛一亮，满以为他们要说出魏玲的去向，却不想他环视了周围一眼随即说道：“叔、婶，这时间都差不多了，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也别太着急，魏玲她没事的。要不明天你们去王丽家看一趟吧，王丽她肯定知道的。”

　　余良才似是低头沉思了一阵子，也仿佛感觉出天确实晚了，强留人家那两个未成年大男孩在外理上也说不过去，便向着李秋云望去，李秋云眼里噙着几粒泪花，两眼无光地慢慢摇了摇头。

　　两个孩子走后，两个大人的心却更加沉了，更加空了，似是被两个孩子给掏走了一样。

　　　　　　　　　　　　　　　五

　　“哦哟，欢迎——欢迎，来来来，请坐。”王文华很是客气地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两杯热茶。李秋云勉强打起精神接过杯子，就着余良才身畔坐了下来。这一坐下来，她才感觉有点困乏。一夜未眠，也未曾稍微坐上一会，就在外面晃悠着过了。

　　互相一番客套之后，余良才也就直指着问起了王丽，可是王文华的回答却让余李二人更加陷入了迷茫——“怎么，魏玲她也不见了，我还正打算过去问问你们，丽丽昨晚也一夜未回来，不知上哪去了。”

　　王丽也不见了？余李二人陷入了深思，这好好的，怎么两个孩子同时不见了呢，这也更加坚信了他们的猜测——魏玲肯定和王丽在一起。

　　“吵什么吵，大清早就不让人清净。”“睡、睡、睡，你这人还有没有心啊，丽丽不见了，还死睡，看把你睡死不！”余李二人还未明白过来魏玲和王丽是咋回事，王文华老两口却先吵了起来。他二人坐得很不自然，想过去劝架，又不知从何劝起，正要起身去卧室看个究竟，王文华的老婆却说了句令他们思不透底的话：“吵什么吵，不见了就去找，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王文华接连说了好几个你才把一句话给说完：“你——简直不可理喻，都到这节骨眼上了，还说风凉话。”

　　“怎么说风凉话了，不是说好了离婚后你带孩子的吗？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却在这里逞能，你能什么能啊，你，还能的飞上天去了不成？”

　　“最起码咱现在还没办离婚证，你就有责任。”

　　“责任？哼，办离婚证那还不是一两天的事。离了婚咱各走各的，谁还顾得上别家子的事？

　　这孩子都还未找着，王文华老两口子却为责任的问题先自争个不休。余李二人实在是坐不下去了，就说了句客套话起身告辞。说是要去找孩子，其实，他们都找了一夜未能找着，这会子又上哪去找呢？

　　余李二人实在摸不透，才十四五岁大几的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话。自己小时候可不是那般，整天忙里忙进，忙不到头，稍微闲坐下来偷一次懒就挨一顿竹棍，可是自己还是乖乖地听父母的话，主动帮父母干活，少给父母蒙气。现在的孩子咋都那样，动不动就离家出走，那长大后还了得？可话又说回来，那毕竟是自个儿的孩子，不见了还得操心。会上哪去呢？从魏玲那几个朋友中应该能打问出个所以的，他们肯定知道，最起码过上一阵子魏玲肯定会去约他们玩的……。

　　想着，就出了王丽家门。

　　李秋云眼眶里润润的，心失落落的，一脚高一脚低的走着。她看到了她母亲生前那张揉皱的老脸。唉，这不懂事的娃，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过来的，就像自己……

　　想着，就不知不觉抬头看看天。天还是那般蓝，云还是那般高高在上，人们还是那般急急忙忙，就像天上的那些云朵，始终在天博大的怀里，怎么也跑不掉的，和小时候没啥两样。听话的孩子还是亲昵地被父母拖着……

　　　　　　　　　　　　　　　六

　　“放学了？快放下书包歇着去吧，饭都做熟好一阵子了，就等你。”魏玲刚进家门母亲就嚷嚷。魏玲就朝沙发上看电视的母亲望了一眼，去卧室里放下书包，然后走进厨房冲着爸爸扮鬼脸。她知道爸爸准在厨房。她爸爸在单位是业务能手，回到家里又是“厨道老手”。都多少年了，自打她懂事时起，这就是家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她爸虽然老了——在魏玲眼里她爸就是老爸，但童心却不改，见女儿进来冲他扮鬼脸，他也就冲着女儿龇牙咧嘴。魏玲记得，有好一段时间，她老爸就是这般陪着她过来的。她母亲吃完饭就看电视去了，她扒在卧房里看电视，她爸就经常都扒在旁边看着她做作业，有不懂的地方，他就给一她一点一滴的讲解。有时候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她要是答错了或者弄出了笑话，父女两个就朝着对方龇牙咧嘴地扮鬼脸。

　　从她记事起，她老爸就很和蔼，而她的母亲却非常严肃。跟母亲说话经常都是正儿八经，有时她跟母亲连一句玩笑都不敢开，看着母亲的脸，她就能感觉出一股子震慑的逼人的寒光。而跟老爸在一起，她就无法无天了，跟老爸一起，她感觉不到任何隔阂，老爸其实就是她的同龄伙伴。有时候回家老爸因为有事不在，她就在思想里和老爸玩，跟老爸交谈……

　　从上小学到初中毕业，在魏玲的记忆中，他老爸好像从没打过她一次，甚至连大声跟她说话都没有。但对于老爸，她打心里佩服，佩服老爸的宽厚仁爱，佩服老爸的博识多广……。对于老爸，她感觉有一股子无可抗拒的力量，让人不敢跟他作对。

　　突然，魏玲的脸阴了下来。魏玲想，老爸那么好，妈妈为什么还要跟他离婚呢？老爸离婚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带着她，要把她留给妈妈？即使这样，妈妈为什么还要给她找个后爸？她想大声说不，说是她说不出声，她就使劲的喊，却丝毫喊不出声，她大声喊“老爸，别丢下我……”，可是她一个字也叫不出声……。就使劲努力地争着，却突然感到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疼，睁眼看时，她却睡在床上，她母亲和后爸脸阴沉沉的站在一边，母亲的手正收拢了往她脸上轮了过来，她就没有躲避，闭上眼睛静静地躺着让她母亲打个够。

　　这阵子她醒了，能叫出声了，她却遏制着一声不吭，自打父母离婚、母亲给她找了后爸以后，她就经常跟母亲这样对抗。等母亲打够了，她就使劲咬了一下嘴唇，从床上坐起，穿上鞋走了下来，看了看一边还在熟睡的王丽，然后目光干巴巴的朝着母亲和后爸一一扫去，扫到后爸脸上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随即一声不吭朝门外走去。

　　她就这样低着头缓缓的在前头走着，父母在后面跟着，她跟他们谁也不搭言，甚至连朝后看都不看一眼，就默默的朝家里的方向走着。她感到外面有点冷嗖嗖的，空中有些湿漉漉的东西往脸上一点一点飘落，她朝着远方看了看，晨雾弥漫得正浓，一层一层把周围裹得严严的，她的视线被紧紧的排斥在外……



　　　　　　　　　　　　2006年4月29日·秦州林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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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楠

先提一下再看！：）

叶柄

问好

瀚海穹空

谢谢楼上二位老师,请多指导

天姝

蛮好的。朋友，你好。

一楠

小说反映的是一个社会问题，因为家庭的破裂造成对孩子的虐待和冷落，于是孩子离家出走，而父母又千方百计的寻找……小说的主题应该说不错，只是作者在描写上条理应该在清晰一些，语言再凝练一些！问好！

瀚海穹空

谢谢一楠老师指点。在写作的过程中，把父母千方百计寻找与孩子的厌家本身分成两个部分来写，因过于追求了主题而在表达上显得有些生涩了。

瀚海穹空

提一下

雨林儿

对于20出头的年轻人来说,这是个出手不凡的优秀作品~!提起!

马碧静

　　诚如楠版所说，小说的主题思想不错，反映的是失去家庭关爱的孩子逆反的问题。但是在语言和描写上可以再提练一下会更好。文章里也可以标上一、二、三的序列号，兴许那样条理更明晰点，问好。

瀚海穹空

最初由 马碧静 发表
　　诚如楠版所说，小说的主题思想不错，反映的是失去家庭关爱的孩子逆反的问题。但是在语言和描写上可以再提练一下会更好。文章里也可以标上一、二、三的序列号，兴许那样条理更明晰点，问好。

感谢马老师，已经改好。请多指点。

李梦游

好可怜的女孩。问好朋友！

瀚海穹空

谢谢李老师，请多指点。
这是一个真实故事，

陌笛

问好。如实两位斑竹评论。

瀚海穹空

谢谢，请多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