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蓝雨〉系列三 苍 花

陌笛

　　1朝花
   
　　一声啼哭响亮了夜空，我在带着露水的早晨出生了。我是家里第一个女孩。我的眼睛先是睁开了一只，从单调的视线里我看到了母亲。母亲正向我笑着。母亲看上去并不很累。我听见接生婆说母亲生孩子就像鸡下蛋，屁股一撅孩子就生出来了。母亲痴痴地笑着，她不知道我是她的孩子。
   
　　父亲蹲在门槛抽着烟，我可以从烟丝中闻到他并不喜欢我。我尽量歪着小脑袋朝向父亲的一面想引起他对我的注意。父亲穿着发黄的跨栏背心，后半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的额头很光亮，胳膊很粗壮，蹲在地上的脚也很宽大。这就是我的父亲。可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呢？像母亲那样对我笑呢？
   
　　我想是因为我的啼哭不停止，或者是因为母亲不停地笑。过了会儿工夫，父亲来了，他趿拉着没有提上的黄胶底球鞋走向我。
   
　　我忽然好紧张，我只能用一只透光的眼睛看着他。父亲走到炕边并没有看我，他把母亲按到炕上让母亲别乱动。母亲不听。母亲没有穿裤子，她用手抹着腿间流出的血，还放在嘴里吃。父亲来了气，拎起扫炕的扫帚假装要打母亲。母亲怕了，她听话地躺在那，不到一秒就睡着了。就躺在我的旁边。
   
　　我以为父亲该来看我了。可父亲从腰间的布兜里掏出烟叶，用很皱的纸展成条，仔细地把烟叶揉碎挑出里面的烟埂子扔掉，将细烟叶分铺在纸条上，把烟叶包裹在烟纸上再卷成桶，用舌头粘上余下来的边。父亲撕掉烟卷的一头，在嘴上吸了一口，一小片烟叶吸入他的嘴里。父亲用舌头挑出牙床上的烟叶放在舌尖上吐出去，又在烟卷上通了通气，确保他吸的时候不再有烟叶片吸到嘴里了。然后从挎包里摸出火柴，点燃烟卷，猛吸了一口，把烟咽到肚子里，又从鼻孔返了出来。父亲已经适应了干辣的烟叶，我闻到鼻子里很呛。
   
　　父亲新卷好了烟卷并不抽了，靠在门槛看着很远的地方。我觉得他对烟卷的眷恋程度比我多。我躺在炕上快一晌午了，没有人理我。父亲的姿势没有变，脚底堆满烟头。母亲安安稳稳睡着，她均匀地呼吸让人很羡慕。
   
　　我的出生没有让父亲开心起来。父亲认为儿子长大了好帮助他种地。姑娘家迟早会留不住，还费口粮。
   
　　开始几天，母亲不懂得用她的奶头来喂我，我把嘴放上去，她就把她的乳头拔下来。有一次还差点把我扔下炕，多亏父亲接住了我。所以每次吃奶都要父亲拎着扫帚母亲才给吃。母亲的奶水好多，我吃不完，剩下的她就自己玩。我从接生婆的嘴里已经知道母亲是傻子。可我喜欢母亲，她长得一点都不像傻子。我觉得母亲很漂亮，尤其是她的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还有她的乳房温暖的让我不想出来。贴在母亲的肌肤上，就感觉安静。
   
　　母亲不能照顾我也不能照顾自己。父亲照顾完母亲就来照顾我。父亲把我放在炕上的动作很轻，他照顾母亲的动作也很轻，他吓唬母亲的时候我没有感到害怕，其实也很轻。母亲能明白父亲让她干什么，父亲刚刚扬起手，母亲就乖乖地做些事情。母亲没有在炕上躺着，她抓蜻蜓、抓蝴蝶、抓虫子给我玩，还在一边呵呵地笑着。我觉得母亲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恐惧，也学会坐在我的身边看我尿没尿。父亲说母亲有了我，变得不那么傻了。
   
　　父亲让母亲背着我和他一起种地，给母亲带上吃的，我就可以吃母亲的奶水。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母亲在父亲的扫帚下显得很乖巧，她已经知道如果不对我好，父亲就会狠狠打她。她所以有了吃的，就先放在我的小嘴边让我先吃。每到这个时候，父亲搂着母亲坐在一起，一家三口看上去很开心。父亲会喊声“雅，我们的孩子像你多漂亮。”我觉得母亲不傻，她就是喜欢玩，时常地把不该吃的东西放在嘴里。在父亲面前，她又是多么温柔多像是健康的女人。父亲让母亲很舒服地靠着他的肩膀，我感觉母亲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爱父亲的。
   
　　我和父亲、母亲出门会有很多人和父亲打招呼，还说母亲当妈妈后听话了很多。父亲只是回答，并不多说什么。父亲的样子很男人，他经过小媳妇的时候，小媳妇都主动来帮父亲做些事情，我和母亲的衣服以及家里的很多细碎活，都是她们趁我们不在家默默干的。父亲不知道是哪个婆娘帮了家，帮助我们的人也从来不要什么报酬。都说父亲是有责任的好男人，这样的男人该帮。
   

　　2夕花
   
　　母亲到了十八岁得了一场怪病，热的时候她冷、冷的时候她又热，找了很多郎中都没有看好。她发烧好几天昏迷不醒，醒后就成了傻子。村里人都说可怜这丫头那身漂亮的骨架了。
   
　　我是在村里人议论中长大的。她们对我还算好，等我到两岁，母亲的肚子滚圆的时候，村里人说母亲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父亲听了很高兴，每天都贴在母亲肚子上和他未出生的儿子说话。
   
　　我已经不怎么用母亲照顾，反倒是我在照顾她。父亲让我领着母亲走路，不让母亲因为贪玩伤着未出生的弟弟。虽然我才两岁，我已经会给母亲喂饭。父亲不怎么和我说话，他还是不很喜欢我。我知道因为我是女孩，父亲不会喜欢我的。
   
　　母亲临产的日子很快到了。夜晚黑黑的时候，母亲生孩子好象真的像下蛋，她像生我一样很容易地生下了妹妹。虽然父亲很隆重地请来很有经验的接生婆，本以为他的儿子能光彩的出世。母亲生下了我的大妹妹，她没有长村里男孩子那样的小牛牛，和我一样是个女孩子。父亲像得了重病靠在院子里的老树上。树叶在秋季的夜晚纷纷落在了父亲的身边，让父亲的心多了冰凉和失望。
   
　　我很喜欢妹妹，妹妹不像我生下来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她四下张望，很精灵的样子。可是接生婆说，她是看不到东西的。这真让我迷惑，如此水灵的眼睛怎么能看不见呢？接生婆叹息的声音似乎在告诉我，初来世界的迷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有了妹妹，我很忙了。我一面要站在凳子上烧水煮饭，还要一面照顾母亲和不谙世事的妹妹。父亲不看妹妹一眼，对母亲也冷淡起来。他经常在院里跪向圆月的方向，口中念念有词。我听见父亲和月亮说，希望老天能够降临他一个儿子，希望母亲能好起来。父亲却不对我说任何烦恼，实际上我虽然三岁已经能明白父亲的苦衷。我也希望母亲能好起来，不像现在她比我还小的感觉。
   
　　我有了名字。在妹妹出生之前村里都喊我“大丫头”已经习惯了似的。父亲那日翻出老黄色的字典，要给我和妹妹起个很好的名字，这样也许能期盼来他想要的儿子。父亲上过高中，和母亲肚子里都有墨水。我喜欢父亲给我起的名字，我叫“朝花”，因为我是早晨出生的；妹妹叫“夕花”，她是晚上出生的。我有了名字很快被所有人喊着，这不免让我骄傲起来。如父亲的心愿，他一直和母亲说，你是喜欢“花”的。
   
　　妹妹会走路了，我和妹妹领着母亲玩，母亲很开心，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傻子。父亲也渐渐有了笑容。我已经更懂事，知道给妹妹和母亲洗衣服，做好吃的饭。
   
　　母亲仍旧像个孩子，她会因为我先给妹妹吃的站在一边哭泣。我只能均匀分吃的她俩才不打架。我和妹妹说这是咱娘，你不能抢知道吗？我也和母亲说她是你的孩子。母亲并不知道母亲和孩子的概念，她只知道，她该抓虫子放在饭碗里给妹妹吃，好让妹妹哭着叫起来，她在旁边拍手笑。我在她俩的战斗里不知道该偏向谁了，我只能用哭声停止她们的争吵。我要是哭了，母亲就过来给我擦眼泪，她看上去能听明白我的心疼，我的哭声比父亲的笤帚管用。但我很多时候不想哭，只是站在她俩中间很无奈。
   
　　父亲的烟抽得更多了。好一段时间看不到他抱着母亲看月亮。父亲很多次晚上都出门去看月亮而不是在家院子里看月亮。我听见村里人说父亲变了。
   
　　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恨村里人说我家。我抓过一把石头砸向河边洗衣服的吴婶子寡妇。她正在说父亲到她那里看月亮，还说父亲的身体壮实的像牛，给了傻子多可惜。一边的媳妇都在笑，她们说朝花怎么不像五岁的孩子，她可以听得懂我们说什么吗？
   
　　我对父亲有了防备，在黑夜来临的时候早早插上了门闩，搬着板凳坐在门口。母亲和两岁的妹妹却不知道我的心思。
   

　　3盼花
   
　　墙外的月亮被我用小板凳关在门外了。父亲不敢看我，他几次出门都看见我在门口挡着。
   
　　母亲和妹妹睡着了，我也困了睡在门口。等我醒了发现躺在炕上，父亲不知道到哪里看月亮去了。我来到院子里问月亮，你能告诉我父亲在哪里看月亮吗？我们的家不能没有父亲的。月亮不语只陪我流泪。我狠劲地哭了，可只有我能听到自己的哭声。我感觉月亮在笑我，它才不管谁家的父亲在哪里看月亮。
   
　　父亲很疲倦地回到家，我猜他去吴婶子那里看月亮了。父亲抽着旱烟，他若有所思，后来把我叫到身边问给我找一个不傻的娘好不好。父亲变了，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爱母亲的。我说我要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父亲抱了我，让我坐在他厚实的腿上。这是父亲第一次这样亲近地抱着我，我的脸上沾满了父亲的泪水。我说父亲不哭，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吴婶子端来盘饺子给我们吃。父亲慌乱的神色可以感觉他是和吴婶子一起看的月亮。吴婶子以为我听不见也以为我看不见，她把父亲逼到母亲和父亲的炕上，然后在门里插上了门闩。我在门外砸着门。父亲和吴婶子在炕上不理我，我听见吴婶子像哭又像笑的一阵叫喊，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门打开，我看见吴婶子系好最后一个纽扣，头发蓬乱着。
   
　　父亲不管不顾地往吴婶子家跑着。吴婶子总给我们送些吃的。夕花说好吃，说吴婶子比娘好。我给了夕花一个大嘴巴。娘也说吴婶子送来的吃的好吃。我没有了办法，我不吃吴婶子送来的吃的，我恨吴嫂子把父亲抢走了。
   
　　夕花恨我也恨母亲。她怪我把吴婶子送来的吃的倒掉给她端来苞米糊糊；她恨母亲和她抢吃的。我说夕花你也三岁了，该懂事了，母亲不懂事你就让着她点吧。夕花说我向着母亲，她说别人的母亲会像吴婶子一样给咱们包饺子的。夕花去了吴婶子家好多天不回来，吴婶子给夕花包饺子吃。母亲也要吃饺子，我没有面给她包饺子。父亲和夕花一起住到了吴婶子家，我和母亲在家，父亲想起我们的时候就送些吃的回来。吴婶子来给送吃的，我把狗放开咬她，她把饺子放在门口，母亲和狗一起抢饺子吃。
   
　　我快急疯了。第二天，母亲没有了饺子吃，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找不到母亲。坐在门口一直等着她。
   
　　我去找了父亲。夕花不理我的话，说母亲丢了该是好事。我上前又给了她一个嘴巴。她哭了，也给了我一个嘴巴。父亲看起来不很着急，他一面用眼睛看着吴婶子，生怕吴婶子会生气。吴婶子把我拢到她的怀里，虽然她也是女人，我却在她硕大的乳房上找不到母亲的温暖。
   
　　母亲就这样不见了。我不知道母亲到哪里找饺子吃去了。
   
　　我一个人在家看着月亮。父亲说他找遍了能找的地方。我不相信也得相信。母亲是不知道路的，没有我领着她，她会跑丢的。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不领好母亲！
   
　　忽然清闲的日子我的心并不清闲。我已经习惯在一早扯着脖子喊夕花起床喽，去帮娘把尿盆倒了去吧。更习惯帮着母亲洗干净例假的裤子。我像个小母亲照顾着大母亲。村里人惊讶我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把家照料得很好。我已经不在是孩子，这点我十分清楚。我过早地接触人间的悲痛，如此时我只能暗暗哭泣我的母亲在哪里，遥遥不知她的去向。我很想去找母亲，我和狗狗说我们该去找母亲，它蹦达着腿儿一溜烟跑了，似乎和夕花一样怕母亲回来再和它抢饺子吃。我气愤的一脚踢开狗狗大声骂着，你们这些没心肺的家伙。
   
　　正当我穿好衣服带上水和干粮打算去找母亲的时候。母亲站在门口向我痴痴地笑着。虽然两天的时间，母亲明显见瘦了，她的衣服刮坏了很多口子，满脚都是泥，还有一只鞋不见了。
   
　　我跑上去喊着，“娘！你到哪去了，我在为你担心。”
   
　　母亲痴痴地笑着，她不进屋，让我往她身后看。我见一个比母亲还要埋汰的孩子正灰溜溜地看着我。她用一只小黑手拽着母亲的后衣角。我啊地喊叫起来，“娘这是谁家的孩子，被你领回来了！”
   
　　那女孩看上去比夕花小点。我问她你是谁？怎么和我娘在一起。女孩子哇地哭起来。她吱呜半天我也没有听明白到底是母亲救了她还是她救了母亲。她们是从被雨水冲出的坑里爬出来的。女孩子说她不见了她的娘和爹。她说她爹要把她送人不要她这个只知道吃的丫头。我明白了，母亲把她领回家，是因为女孩子没有家了。
   
　　我又开始忙起来。家里又多了一个妹妹。我给她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盼花。母亲不在家的一天，我多么盼望母亲能回来。这下可好了，不但盼回了母亲还盼回了一个妹妹。盼花很懂事，她在给母亲洗脸，母亲拉着盼花的手正看着我笑。
   

　　4子花
   
　　父亲没有责怪母亲又领回来一个吃口粮的。他的愧疚心理已经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吴婶子也愧疚地给我们做些好吃的送来，还给我和母亲做衣裳穿。夕花每回来家里都要从兜子里拿出我们不曾见到的东西馋我们。我每次都要说你快滚吧，回到你那个吴婶子娘家吧。
   
　　夕花并不生气。她说这就是我和她的不同，我和母亲一样是个傻瓜！夕花吃得好，虽然我现在八岁了，她六岁的身体比我发育的要好。我说你快滚吧，这个家不想看到你。夕花说她想回来就回来，谁也管不着。
   
　　吴婶子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很少到家来送吃的了。我已经学会了包饺子，我给母亲包饺子，母亲知道帮我摆好饺子，还知道帮我收拾碗。盼花不知从哪捡来的小人书，她念给母亲听，其实她根本和我一样不认识一个字。
   
　　父亲买了糖块儿给我和母亲送来，他说吴婶子肯定能给他生个儿子。如果是儿子就和母亲把婚离了，和吴婶子结婚。我和盼花把父亲送的糖都埋在了院子里的树下，并在夜晚祈祷吴婶子生的不是儿子。我们在地上跪了很久，像庙会里的大人那样还磕头。盼花和我后来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我们的祷告灵验了，吴婶子生不出儿子，父亲也不能和母亲离婚。
   
　　我本想是为了父亲不离开这个家，实际上父亲已经不回这个家。村里人已经习惯父亲去吴婶子那里过日子，并且一面的照顾我们，村里人仍旧说父亲是有责任的好人。这是我后悔的一次祷告。我想我的自私剥夺了另一个人的生命，那么我就是缺德的。我听见村里人说吴婶子死了，她生下了女儿死在了产后。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也不相信我和盼花的祷告这样灵验！
   
　　吴婶子死了。父亲抱回了他们的孩子。我又开始了照顾妹妹的生活。父亲说妹妹叫子花吧。所有人都能明白，父亲太想要儿子了！
   
　　夕花整日抹泪。她采路边的野花到吴婶子坟前一坐就是半天。我和盼花到吴婶子坟前去找她回家。夕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和我说，吴婶子是好娘，她给我包饺子吃。我稍微的笑容动怒了她，她说我在得意，嘲笑她。我没有，其实我是苦笑，苦笑我这个亲妹子如此境地还在为吴婶子哭着，也不枉吴婶子给她包过饺子了。
   
　　我说家吧，夕花。
   
　　不。夕花甩掉我的手，抛出的手重重打在我的胸口。我倒退了几步，幸好盼花拉住我才没有倒下。盼花说不回家拉倒，谁稀罕你呀！夕花说这就是你们，一群傻瓜说的话，我和你们一群傻瓜在一起，早晚我也会成傻子的。吴婶子说了，这个家就我一个精灵人！
   
　　我很伤心。母亲正家等着我，炕上的妹妹正等着我，我等着夕花发完疯才能回家。
   
　　夕花回到家她的沉默很不像她，她想起吴婶子就嗷嗷地哭。我生怕吴婶子听见会来找我算帐，在她死之前我那么虔诚地和老天说过不让她生儿子。
   

　　5含苞
   
　　吴婶子死后，我用心地照顾她和父亲的孩子。我并不想让谁死去。如果我的祷告能够灵验的话，我希望我的母亲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就能把苦涩与她说。
   
　　母亲学会了剥豆子，这让我很高兴。我终于教会母亲把剥好的豆子放在盆里，把豆子皮儿扔了。母亲剥着剥着就忘记哪个该放在盆里了。子花已经有两岁了，她帮助母亲把豆子从地上捡回到盆子里。
   
　　快到中午了。夕花和盼花一会就要回家吃饭。她们一起上了学，我没有去，我要在家照顾母亲。父亲说女孩子上学其实没多大用处。在家伺候好母亲，照顾好妹妹就可以了。我没有怨言，照顾家已经成为我的责任。
   
　　夕花和盼花会从分别的两条都通向学校和家的路回来。我会从家的房前、屋后等回来两个妹妹。她们会把上学的事情讲给我听。我也学到了不少字，大多是盼花教我的。
   
　　盼花和夕花的不和让我很苦恼。夕花在学校不让盼花喊她姐姐，还偷偷吓盼花说要是喊她姐姐就掐死她。盼花和我说，夕花说了，盼花不是傻娘生的一奶孩子，是捡来的野种，更不能是一家人。我和盼花依偎在一起，倒感觉很亲近。
   
　　夕花回到家，吃过饭就去吴婶子的坟前写作业，直到黑天才回来。无论谁说她都不会听。
   
　　我经常抱着子花坐在门口看着母亲蹦跳着玩。母亲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村里人说母亲这样的人是要长寿的，因为她没有苦恼。父亲老了很多。从吴婶子死后，父亲没有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但也没有和母亲在一起。父亲认为母亲只会生女儿，和傻子生了女儿，他家的祖坟永远也不会冒青烟，我们的生活也永远不会转变。父亲每天从田里回来，吃过了饭就一头倒在炕上睡到天亮，天亮了再到田里干活。他和我说的话就是照顾好你娘和妹妹。我能够把家料理的很好了，还能给爹扯上布去给他做衣裳。我想只要他们快乐，也是我最好的快乐。
   
　　夕花说她会离开这个家。这个家让她整日抬不起头来。我很纳闷，其实我很偏向夕花，我把好吃的偷偷给她吃，把好看的布先给夕花穿，盼花只是捡她剩下的衣裳。这样夕花也不满意。我在家不需要吃太好，也不需要穿太好，我的行为夕花认为是和母亲一样的傻。她不会因为我为她的好来心疼我。我也习惯了，她的不满和对家人的吼叫。
   
　　夕花长到十岁我也十二岁了。村里人每当看到我俩，就说我们很像母亲年轻的时候，甚至比母亲还要好看。母亲如果不傻，她一定为她生的两个女儿而自豪。我很得意有一个漂亮聪明的夕花妹妹。夕花妹妹每个学期都能得了全学校的第一名，还有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在我们家里炫耀。她渴望知识的程度让我很安慰，我的付出如果能让夕花展翅飞翔那该是最美的事情。
   
　　盼花的成绩略微低于夕花。我也很高兴，虽然她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盼花很懂事，她不怪夕花比她大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她是我的好帮手，也是我最好的倾听者。我和盼花说着我的一些想法，告诉她我在把父亲的钱攒起来，为了给夕花和她上学。盼花是不喜欢说话的人，有时候感觉她是哑巴。
   
　　在我十五岁之前的世界里只有母亲和妹妹们，要不是那天我去了街里没赶上车，我是不知道还有外面的世界。我看到了汽车，和城里的楼房，我还看到了很多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穿得很好看，而不是像我一样穿着补丁的裤子。我是去给母亲取药的，以前都是父亲去给母亲取药。父亲病了，他说以后就让我去城里给母亲取药。
   
　　尽管我穿了最好的衣服还是让城里的孩子笑话我了。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夸张地笑我，我抱着药站在他们中间，他们看样子想抢我的药。我就说这是我娘的药，不是糖。他们哈哈笑。说谁稀要你的药呢？主要是想看你的衣服是怎么缝上那么多层的，他们是想撕下来数一数一共有多少层。我吓得哭了，我说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他们听得傻了。甚至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没赶上车，追着车跑了好远。车在我前面绕了几个弯就不见影子了。可我要回家，我只能往家里走。路上很冷，有几辆车过去了。我抱着药生怕从车上跳下人抢走我的药。
   
　　我就是这样认识他的，他赶着马车，让我坐在了他的身边，还给我披上了他的老羊皮袄。坐在他的车上我还是怕他把药抢走，他看见我那么紧张就笑。他还给我吃了奶糖，我看见夕花吃过，当时还想那是什么味道呢？奶糖在嘴里一会就吃没了，是从嗓子眼滑到里面的，我知道我不会吃奶糖才那么快就吃完的。后来他又给我一块，我想我会吃了，应该把糖纸剥开，一点一点咬着吃。可我没有舍得吃，我闻了闻味儿就藏在兜里了，等着回家把糖分给她们吃。
   
　　他问我多大，我说十五了，他说他二十了。还说他娘说再过两年就给他找媳妇。我听得脸发烧。心想找媳妇和我说什么呀？这人挺能说话的，一路上没停嘴，还一边看我老笑。
   
　　我没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知道我叫朝花。把我送下车的时候说下次取药还在这里等着他。我点点头，就小跑回家了。到了村里路很熟，可总感觉身后有凉凉的风追着我。我觉得他像好人，又怕他是坏人，上次听说村里的孩子被赶马车的人骗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摸摸兜里的糖又觉得没有这样的坏人。
   
　　我多了心事，等盼着母亲一个月把药吃完再上城里取。他就在我们分手的地方等着我，然后再给我送回来。我把省下的车钱攒起来了，攒多了给家里每人做件好衣服。
   
　　他这次说他娘催他找媳妇了，说找晚了就没有好姑娘了。他问我行吗？我说行。他说怎么行？我说你娘说的话就是行。他抓着我的手说，不行，就是不行，我等你长大了让你当媳妇。还没有到家我就跳下车跑了，还听见他在后面喊，“下个月还在这儿等你！”
   
　　
　　6待放
   
　　夕花考上了城里的中学。每个月我去城里取药的时候一起坐他的马车回家。夕花喊他山子哥。山子每个月都要到城里送货专门等着我们。一晃就是一年了，我和山子说的话很少，我没有夕花会说，他看上去很喜欢夕花，我就在一边听着、高兴着。
   
　　夕花和山子说话回到家就不和我说话了。她看上去没有那么开心，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快乐了？她也没有穿过一件补丁的衣服。夕花比我长得高，她的胸脯比我大，看上去她像我的姐姐。夕花不喊我大姐，只喊我喂喂的。那天父亲骂了她，她还丧良心的说，别说我不想要她这个姐姐，这个家我都不想要。夕花本来可以每周回家的，她说一个月回来一次就不错了。父亲骂夕花是喝墨水的牲口。那天夕花和山子说等她考上大学，就是请她也不会回这个家的。
   
　　山子还夸夕花有理想，我就听得怪怪的难受。
   
　　娘的病越来越重，她总是站在风大、雪大的路口傻笑。冷天她穿薄衬衣出去，热天又把妹妹的棉袄穿上。我真是哭笑不得。我大了，村里人也都这么说。我洗母亲例假的裤子也洗我自己的裤子，还有妹妹们的衣服。一忽间，我们都长大了。父亲总是避开我们的身体。我给妹妹穿上了整洁的衣服，给母亲穿上了整洁的衣服。
   
　　父亲那天给我钱还和我说等夕花考上大学，等那死丫滚远远的就把我嫁出去，让我找个好人家过日子去。我一夜没有睡好，我怎么就要出嫁的人了？我舍不得离开家，虽然夕花不和我们好，但她和我是一个娘生的。夕花总是决绝母亲的称呼，她不但喊我喂喂，还喊母亲傻子，我已经打不过她了，无能去制止她的无理。夕花的理想就是要离开这个家，她还是经常去吴婶子坟前，总是念叨，吴婶子以前一定是她的亲生娘。
   

　　夕花很恨我，恨我和她是傻子娘的孩子。每当我想接近她，想问些学校的情况，她就说该睡了，还说傻子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山子说夕花是个好妹妹，让我别生气。我没有生气，就是很伤心，母亲还能再活几年呢？等夕花真考上大学了，我的未来就要失去两个最亲的人了。我也学会了看月亮，和父亲一起仰着脖子，他看他的，我看我的，我们看的是一个月亮，可看的不是一个心事。
   
　　父亲老了很多，他不在是村里小媳妇崇拜的对象，也不在有强健的体魄，他扛锄头的肩膀也变得瘦小。人在悲伤的日子里还有什么快乐而言呢？我的家每一天都很艰难的过活。
   
　　妹妹大了，子花也能照看母亲了，我就和山子去送货，每个月也能挣几个小钱。山子话里话外的谈着夕花，他羡慕有文化的人，说夕花一定能有大出息。
   
　　盼花不想去上学了，她要把钱省下来给夕花上学。我知道盼花的心思，不过父亲说盼花的字认识的够多了。盼花和父亲去地里干活，我和山子去送货。
   
　　山子要了我，我们回来的路上车坏了，我很着急，山子说车坏了回不去了，等天亮才能修好。我和山子躲在山脚，山子先是摸了我，然后大喘着粗气脱掉我的衣服。我推不开他，身体软软的，月光下，我看见山子的胸脯发着亮光，还有他贼一样的眼睛。我们躺在山脚下，一丝不挂，风吹着我们的肌肤，我就这样成了山子的女人。
   
　　山子和父亲说要娶我，父亲很实际地要了一笔钱，说我给了她，夕花上学的钱谁挣呢？山子说要多少都给，只要答应我嫁给他。我出嫁的那天，村里很静，我像是从父亲手里牵出的一只羊，被山子领走了。离开家我很舍不得，但我发现我爱上了山子，成为他的女人我想是我最幸福的去处。我和盼花说你要照顾好娘和子花。盼花很懂事，她还说很羡慕我和山子成家，山子一看就是负责的男人。我听见她这样说，心里油然出一股甜蜜的滋味。即使父亲在我离开家的时候也擦了眼泪，我还是走出了这个生长了十八年的小院。
   
　　夕花没有考上大学，原因是她学会了喝酒和抽烟，她总是和一帮男同学很晚回学校。学校离家里远，能听见她在学校表现的话知道不多。夕花没有考上大学，还是拎着我给她做的行李回到了家。我出嫁的事情她还不知道，听见我和山子结婚了，她竟然哭了起来，她说恨我，抢了她的幸福。
   
　　我是拿这个妹妹毫无办法。我和山子过得很幸福，就是我不生孩子，山子在这件事情上很痛苦。在我和山子结婚两年后，山子的娘死了，死的时候不让我去碰她，说我是扫帚星，悔了她家的香火。还和山子说让我滚回傻子娘的家。山子开始郁郁寡欢，他经常喝得烂醉回到家，和我一句话都不说。
   
　　在冰冷的家，我很想娘，想盼花和子花。我想和盼花说我的苦恼。因为山子总是说他爱的是夕花，要不是和我有了那事儿，他娘说不要糟蹋了人家好姑娘，女人只要能生儿子，就是好女人，既然你先要了朝花就得娶人家。山子听了他娘的话才娶的我。山子说他很后悔，再说两年了我也没有生出儿子来。山子后来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听就总说夕花好，说夕花奶子大，屁股大一定能生儿子。说我长得跟芹菜似的，看着就像受苦的命。
   
　　山子每天都问我什么时候去离婚。其实我很爱山子，但我对不起他还有死去的娘。我和山子头天离婚，第二天他就去和夕花办了登记手续。重新又回到生长了十八年的小院，我忍不住哭了。娘看起来比我年轻，她好奇地看着我，好象认识我，又好象不认识我。我抱着娘说“娘啊啊娘，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呢？我是朝花啊，我是您生的孩子呀。”
   
　　爹见我回来了，唉声叹气起来。他骂夕花不是个好东西，她经常去找山子，山子和我离婚完全是夕花作的孽。我不相信夕花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们是亲姊妹她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我去找夕花。夕花说她爱山子，上学的时候山子就摸过她，她才是山子的老婆。我给了夕花一嘴巴，我说和她断绝姊妹关系。夕花的笑声很恐怖，直到我走出这间曾经是我和山子的家好远，还能听见她猖狂的笑声。
   

　　7争艳
   
　　我和盼花一起帮父亲干活，只是我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寡妇。我很想山子，每到夜晚，溪边的水流都会勾起我和山子曾经的一幕幕。夕花果真挺着大肚子回家了。父亲不让她进屋，她就站在门口，嗑着瓜子，完全像个小荡妇。
   
　　山子还算有心，他去城里回来总是偷偷把捎带的东西给盼花，他说不敢看到我。有一次，盼花说山子很奇怪，和她说夕花肚子里的孩子来得太快，山子说夕花只要能生儿子，他也认了，捅破了他丢不起那人。
   
　　我去找了夕花。夕花说她只要能快乐，愿意和谁就和谁。我真想杀了她，看她那副冷热不知的德行，我忽然意识到，夕花完了。
   
　　山子不在家的时候，夕花经常一个人站在山顶，有几次我想去问为啥？想跳就跳，要不然我帮你一把。我还是忍住没有去找她。夕花的身影开始一天天圆润起来，山子不在家，我就让盼花去给她送吃的。真被她气死了，给她送东西她也不领情，还吩咐盼花让给她送好吃的去，说她身子需要。盼花回来和我学，我真想给她做点耗子药。生气是生气，她还是我的妹妹，我依旧按照她的吩咐给她做吃的。山子知道夕花总吃家里的东西，就从城里带好吃的给送来。可他从来也不见我一面。
   
　　夕花站在山顶不知道和谁说话，我本来不想看她，从小到大，夕花是伤透我的心了。可是我还是好奇地望向山顶，山不很高，我经常从里去家里地。我看见夕花被一个男人抱着，还趴在她的肚皮上听。这个男人是谁呢？我好害怕，山子不在家，难道夕花真是和别的男人有的孩子吗？
   
　　我又去找了夕花，让她在家守妇道。她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夕花疯了。她竟然说出那样的话，她说等把孩子生下来给我吧，然后把山子也还给我吧。我的心碎了，夕花人不人鬼不鬼的话，让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和山子结婚只是为了把孩子生下来，原因很简单，她不想把她的孩子生在傻子的家。
   
　　我说夕花。“永远别忘了，你是傻子生的。”
   
　　“不！我的娘是吴婶子。”
   
　　我苦笑了笑。
   
　　子花在一天天长大，她很崇拜夕花，说夕花说出来的话像城市人，一听特讲究。子花也是最让我头疼的妹妹。她说痛恨自己是女的，她崇拜男人可以站着撒尿，并且自己也学着站着撒尿，结果湿了衣裤还要我给洗。子花的男儿行为，父亲很喜欢。父亲不让子花接触女孩玩的和用的东西，并且还给子花做男孩子的衣服，不让穿我们剩下的。子花剃了个光头正在父亲怀里撒娇，父亲显得很开心，他仿佛抱着的是儿子。
   
　　子花经常去找夕花，她俩看上去真是有共同语言。人以类聚，我和盼花恨恨地骂着这俩缺德玩意儿。我和盼花的话越来越少，我发现盼花开始有了心事，她也不小了，父亲说盼花该找一个好人家，那样的话能有很多嫁妆。我开始不喜欢父亲，现在到了恨父亲。父亲不喜欢丫头，拿我们当买卖。可是他是父亲，这一点一辈子不会改变。盼花只能听从了父亲的话，她也始终忘不了，她不是父亲生的丫头，父亲养了她，她更应该听父亲的安排。
   
　　我和盼花说，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跟了去。她说出来的话，我差点没把嗓子掉出来。她说她喜欢山子。我的老天，我们究竟欠山子什么啊？姐妹三个人，都被他吸引了去！
   

　　8凋零
   
　　盼花拎着包裹走了，我没有去送她。她和我说对不起，我没有抬头看她。
   
　　夕花生下儿子扔了儿子、扔了山子走了。山子病了，他要掐死夕花生的儿子，可又舍不得。盼花说她要去照顾山子和孩子，她爱山子。我说山子爱的是夕花。盼花说，山子有一天会爱上她的。我无奈地摇摇头，盼花朝山子借了一笔钱，给了父亲。父亲收下了钱，挤出了几滴眼泪，然后拉着子花进屋就再没出来。
   
　　娘不知道盼花走了就不回来了，还和盼花摆着手再见。
   
　　我的心被割了无数道伤疤。盼花走了，我没有说话的人。父亲和子花在屋子里嘻嘻哈哈地笑着。我开始讨厌这个家，憎恨父亲和母亲，还有三个姐妹。我有离开这个家的想法。院子很冷清，我想自杀，想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看不到她们。
   
　　山子喝醉了就拿盼花出气。盼花一天肿着脸回来，她说山子输掉了家里的钱和房子，盼花讨口饱饭，给山子揣了两个馍走了。看着盼花消瘦的身体，我开始恨山子了。
   
　　这一切我都怪罪山子引起。我的妹妹和我一娘所生，我要爱她们，保护她们。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我拿着镰刀去找山子。山子像头死猪，他把我当成了夕花，我一听夕花更来气了。我用镰刀在山子脖子上轻轻一抹，像杀小鸡那么容易。山子蹬吧两三下腿就没气了。我掐死了夕花的孩子，孩子胖乎乎的样子，我到死都还记得。可是这个孩子只要活着，他今后的生活不会幸福，我认为他不该托生成人，不该是夕花的儿子。我杀了娘，杀了娘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我就不要再为她操心。
   

　　尾声
   
　　我坐在远山的怀里，倾听如雨的夜色。黎明很快就要来临，我会在云熙的光芒中回到鬼屋与黑夜为伴。我知道我已经不属于这个活灵的世界，我的亲人在光明的一面，她们仍旧日落而息、日出而做。只有我独自一人在夜色里，看着她们熟睡的姿势。这样过了很多年，她们看上去不再年轻。我的回忆从开始到末端，反复继续着，并徘徊在含苞、待放、争艳和凋零的时期。


蓝雨系列一《如梦》
http://www.zhongcai.com/bbs/showthread.php?threadid=62955

蓝雨系列二《缠》
http://www.zhongcai.com/bbs/showthread.php?threadid=64432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叶柄

很个性的文字！

清风盈袖

很女性的细致描述,构思精巧.问好笛子.

关瑞

她们的命运到底是把握在谁的手里呢？笛子深深思考了这个问题。
问好笛子。

蓝色的小木屋

细读了一遍，语言不错，可以说前几段不错，后边略粗糙了。写法像长篇小说的框架。如果是一篇短篇小说，结构便感觉松散了，缺乏主线，零零碎碎了。意见供参考。

天姝

语言好

一楠

　　小说很长，但能让人投入的阅读下去，这不仅是作者的语言功底，更是作者向我们所描述、所展示的一个包容量很大的生活场景。小说是对有着传统思想的贫苦农民生活的一个浓缩，展示了她们的成长经历和在生活中孕育成熟起来的个性，这里有善良和美好，也有丑恶和不幸，而小说最终给我们展示的是她们可悲可叹和不幸的命运……
　　这里有对传统观念的批判，也有对现时代丑恶的揭露，有对善良淳朴的歌颂，也有对人性扭曲的申诉……小说是个中篇，底蕴深厚，是陌笛女性系列小说的一个“制高点”，它给于我们对生活太多的深层次思考！

猪儿粑

欣赏，学习：）

妖娆月色

不说别的，单看那些串起来的小题目，就知道作者独匠的构思。

马碧静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小说很长，但能让人投入的阅读下去，这不仅是作者的语言功底，更是作者向我们所描述、所展示的一个包容量很大的生活场景。小说是对有着传统思想的贫苦农民生活的一个浓缩，展示了她们的成长经历和在生活中孕育成...

　　精华作品！

邱天

阅。

一瓢水

问好笛子！

梅之雪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小说很长，但能让人投入的阅读下去，这不仅是作者的语言功底，更是作者向我们所描述、所展示的一个包容量很大的生活场景。小说是对有着传统思想的贫苦农民生活的一个浓缩，展示了她们的成长经历和在生活中孕育成...

善良掰不过命运的巨大的手掌.

那么身处逆境如何挽救自己和折转命运呢?

水如空

女性的问题据说是男人能写得最好。红楼梦就是一例，但这篇是例外了。

小帅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小说很长，但能让人投入的阅读下去，这不仅是作者的语言功底，更是作者向我们所描述、所展示的一个包容量很大的生活场景。小说是对有着传统思想的贫苦农民生活的一个浓缩，展示了她们的成长经历和在生活中孕育成...

小说很长，但能让人投入的阅读下去，这不仅是作者的语言功底，更是作者向我们所描述、所展示的一个包容量很大的生活场景。小说是对有着传统思想的贫苦农民生活的一个浓缩，展示了她们的成长经历和在生活中孕育成熟起来的个性，这里有善良和美好，也有丑恶和不幸，而小说最终给我们展示的是她们可悲可叹和不幸的命运……
　　这里有对传统观念的批判，也有对现时代丑恶的揭露，有对善良淳朴的歌颂，也有对人性扭曲的申诉……小说是个中篇，底蕴深厚，是陌笛女性系列小说的一个“制高点”，它给于我们对生活太多的深层次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