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夏 至

敬迎涛

　　天热了，老莫的修鞋摊多了把木柄油布伞，遮阳。伞下的老莫，仍旧一脸汗，一身味儿。女孩来时，老莫正低头纳鞋。

　　女孩说，大爷，能不能帮我弄弄拉链？女孩描眉画眼，说话很南方。

　　老莫抬头看了一眼女孩，没吱声儿。老莫一根指头撩了撩旁边的包、衣服，上面拉链明晃晃地闪。老莫继续低头纳他的鞋。

　　女孩抖开随身带来的手提袋，拿出来一件米黄色小风衣，一件石磨蓝牛仔裙。

　　女孩又喊了声，大爷。

　　老莫接过衣服，挨个儿刺啦刺啦划拉了两下，撂给她，没坏修啥？

　　女孩脸上有了羞色。女孩说，大爷，请你帮我弄弄……弄得，难拉一些。最好是，拉上去就不下来。

　　咦？修了半辈子拉链，要求“修坏”的还是头一遭。现在的新鲜事真多，好好的衣服划个洞，好好的鼻子穿个孔，好好的拉链非要——弄坏！老莫心里好笑。

　　老莫费了吃奶的劲儿，终于按女孩要求将两条拉链弄“坏”了。成功弄“坏”了拉链，老莫有了些成就感，想起了什么，就对女孩说，可有一点啊，这是一次性的，你拉上去就拉不下来了。想弄好还得找我！

　　女孩高兴了，冲老莫俏皮地笑笑，说，好嘞！您就挣我双份的钱！女孩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嘴角翘翘地，很好看。老莫觉得女孩笑起来，真像年轻时的李小娴。

　　那时候李小娴还在老家。老莫上中专走时，李小娴还梳着马尾巴“背起那书包上学堂”。老莫对这个漂亮活泼的小姑娘一点印象都没有。直到老莫的老婆车祸去世后，老莫才在回乡时听人提起李小娴。李小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正在家里憋屈。老莫托人去探口信，李小娴的爹说，能找个工作就跟他走。老莫当时只是车间的一般技术员，给她找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老莫想了想说，那样，厂里过一段要招批合同工，你先在我家里住着，等以家属名义招了工，再说我们的事，行不？李小娴的爹闷头抽了三袋子烟，点头了。那年，老莫整三十，李小娴十八。

　　傍晚，老莫刚要收摊，远远地看见女孩来了，身上穿的正是那身“坏”衣服。穿上“坏”衣服的女孩很俏丽，也有些“坏坏”的的味道。女孩径直走到老莫面前说，大爷，该帮我‘解锁’了！老莫看着女孩鼓鼓囊囊的衣服，有些犹豫。

　　女孩笑着说，大爷，你想让我穿一晚上呀！女孩说着，就把鼓鼓的胸脯挺上来。老莫没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持钳上阵。女孩哈气如兰，老莫紧张如缚。

　　拉吧！好啦！

　　还有，这个——女孩转过身，蹶起圆圆的屁股，撩开风衣下摆，露出裙后的拉链。女孩撩起的风衣扇过了一阵奇异的香味儿，老莫鼻子有些发痒。老莫摸索着伸手，一阵悉悉窣窣。

　　女孩放下风衣，在里面试拉——好啦！大爷，您真神耶！

　　女孩走时放下十块钱，俏皮地说，作定钱，预订十次。

　　李小娴在老莫家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名副其实地成了老莫的“家属”。一年后，厂里果真招工，李小娴被招去当倒班工。结婚回乡下时，老莫格外扬眉吐气，李小娴爹妈把他当成神敬，李小娴他爹说，你替李家办了件大好事。

　　厂里优化组合，李小娴当了车间办事员，老莫在家里“等通知”。当了办事员的李小娴比以前忙了，按时回家的时候少了，不能按顿做饭了，老莫就不高兴就有情绪了。老莫一不高兴就喝酒，喝了酒后就发疯，李小娴一回家他就强行要来。老莫喝酒后时间很长，李小娴皱着眉头忍着。来过后，老莫像条蔫黄瓜歪倒在一边，立马觉得不那么憋闷了。

　　老莫有时候能在街上碰到女孩。有几次，女孩穿着“坏”拉链的衣服从他摊前经过，女孩旁边跟着男人。女孩老远就冲老莫伸舌头。有时候，女孩在车里，车里的女孩从车门里伸出小手，冲老莫一阵摇摆。

　　老莫替女孩加了九次锁，又解了九次锁。第十次的时候，女孩后面跟了个男孩。男孩高高大大，跟女孩般配。

　　女孩将一个花花绿绿的袋子放到老莫的杂货箱上。女孩拉起男孩的手，女孩喊了声，敬礼！两人对老莫鞠了一个恭恭敬敬的躬。女孩说，大爷，我们结婚了！这是喜糖，请你尝尝。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回他老家去了，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帮助！

　　老莫不安地笑了。

　　老莫回到家，李小娴一身酒气躺在沙发上。老莫皱皱眉头，把手里的包重重地撂在地上。老莫说李小娴你喝酒啦？李小娴眯缝着眼说车间发半年奖大家凑到一块高兴了。老莫说跟谁高兴去啦？李小娴睁开眼看了看他，没吭声。老莫一把翻过来李小娴，用手扯她裙子拉链，很滑顺。老莫脸上变了色。老莫夜里失眠了。

　　第二天，老莫早早地起来，坐在沙发上抽烟。李小娴梳洗完毕，抬腿要出门。老莫说，等等。李小娴不解地看着他。老莫拿起钳子，走到李小娴身后。李小娴说干什么，老莫说给你修修拉链。李小娴说，神经。

　　半上午，李小娴急急地来到老莫的修鞋摊。老莫，你干的好事！我连厕所都上不成！快给我解开。老莫冷笑着，一脸的高深莫测。李小娴压低声音说，快点！我今天来好事了！老莫这才上前解锁。老莫隔着李小娴的内裤探了一下，硬硬的似有条状物。

　　最近一段时间，老莫发现一个问题：李小娴好像总是来“好事”，回来得也越来越晚，总是一身酒气。老莫下了决心。老莫这天没出摊，把李小娴堵在家里。老莫说得直截了当，是不是外边有人了？把话撂明了，早说早散伙，别总拿“好事”当挡箭牌！李小娴皱着眉头，足足盯了老莫一分钟。李小娴松开裤带，取出一截干净的女人用品，幽幽地说，知道这是什么吗？护身符！外面应酬多……

　　老莫出摊格外地扬眉吐气。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叶柄

结尾精妙！护身符！外面应酬多……

有一种悲凉涌至心头。
问好新朋友！

田瞳

很有趣的小说。精炼、简洁、流畅、含蓄，留有大量空白，让读者去体味。这一篇比另一篇好，精华鼓励！

关于排版：注意显示器左下角，“开始”二字上面有个月牙形标识，排版前先在那儿点一下，月牙儿即变成圆形的太阳，这就是“全角”了。这时再排版，保你成功。欢迎常来，问好！

敬迎涛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很有趣的小说。精炼、简洁、流畅、含蓄，留有大量空白，让读者去体味。这一篇比另一篇好，精华鼓励！

关于排版：注意显示器左下角，“开始”二字上面有个月牙形标识，排版前先在那儿点一下，月牙儿即变成圆形的太...

感谢田曈斑竹点评！感谢指点排版方法/

南来之风

构思新颖，拜读了。

葛瑞英

短小精悍，意韵悠长，学习了，问候你！

程相崧

挺好的文章！

天姝

朋友好!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