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李夫人

冯羽之

01.

　　李晴进入学校聊天室古文知识版块的时候，聊天室正热闹地讨论着上节课的主角李夫人。她的名字在好友区变成亮，李□□，这两个等待填充的空白很快被那些热烈讨论者变成了一个玩笑：李夫人到，众官行礼！

　　同时一条私聊消息跳到她眼前。
　　
“李□□，安啦。”她认出来搭话的竟是才子。

　　李晴双手停在键盘上，不知如何回答。

　　“你怎么理解教授讲的冷清呢？”她坐定在屏幕前，窃窃地问。

　　“给你举个例子吧：别后看空旷庭院，悲与伤俱来，汉武帝在李夫人死后对着偌大的宫殿感伤，怀念李夫人就是这样的情怀，课上刚讲的。”

　　“我觉得冷清也很好，比如有时候整个校园都是自己的，只不过校园太大了，一个人容易被淹没，你的感受当然会更深些。”

　　 “对吧，”李晴拢起垂到额面的刘海，把键盘当成了话筒说：“能感觉到大学里那冷清月光的，我觉得他们最少是真诚过。就像汉武帝怀念李夫人。”

02.

　　古文课上，讲台上那位老教授讲述着大汉天子的威风，说他襟怀磊落，喜欢谁就大胆的表达，接着说起了现在聊天室讨论的《落叶哀蝉曲》。

　　对于大三的男女来说，那样的爱情故事已是云烟了，现在讲究的是实用，不在身边的爱人只能做树上的蝉，她们是落叶的爱情，只跟树枝和大地联姻。教授在讲台上讲得很无聊，观众寥寥。

　　她甩起衣袖，轻轻的，迈过雕花的台阶，雪白的尘，在身后打转儿。那间荒废的宫殿上，窗户关着，落叶在窗台栖息。每个夜晚，每片月光里，都有她的影子，月色为何冷清，我心为何不宁息？①

　　我翻译过这首被传诵的诗词，在宿舍的乳白灯光下，在不是家园的远方，离汉武帝的宫殿很远的一个边疆城市里。那时我突然明白原来边疆是为冷清的人准备的：一片月光，一阵清流声响，我想如若身居帝国中央，我至少不会寂寞到阅读一首诗歌而感伤满怀的地步。

　　李晴一下子点住了我哀伤的穴，唤起了那曾经冷清的记忆，我憎恨这样的大学生活，那么多暧昧的景色跟我无关，我只能做过客。那黄昏小路是情人们的。我坐在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里，跟李晴聊天。

03.

　　李晴：一段感情是一笔财富吧，比如汉武帝和李夫人，我想谁都会有那不能忘怀的故事，有时人会为那些经历过的故事疯掉的，特别是被遗弃的人。

　　才子：我想一个要隐藏自己情感的人才是疯狂的，倒不如汉武帝那样的磊落，敢爱敢恨才是真正的活法。

　　李晴：没人懂的时候，你只能跟自己说话。但一个没有回忆的人就不能跟自己说了，无话可说。倒不是懦弱和担心着自己的心事被传开，你知道我们学校是个流言四起的地方。汉武帝敢爱敢恨是因为他的帝王，帝王和匹夫有区别。

04.

　　她在兜圈子，不过这话说的在理，前天我在附近的一座寺庙游玩，在佛像前拜了三拜，敲钟的大师提议我抽只签来看，接着手握着竹筒晃出的那只签给我不少的打击。

　　签言：外有谗言内有私。解法：为人四处且装痴。

　　我跟大师面对面，回想起今年的各种事端，讪然笑了，佛家倒比我看的开。

05.

　　才子：没有人懂的时候，可以和自己说话。在流言四起的校园，那些不懂的人在花草间消隐，校园还是空阔着，毫无一物，所以我发觉冷清在屠杀世界。

　　李晴：看来我猜对了，你是一个孤独的人。并且没有几个人能了解你。

　　才子：那么，你懂？

　　李晴：说不定，你的诗我喜欢读，我也有那种感觉。你品尝一个人的月光的那个晚上，说不定我也在品尝，只是没有你读的细腻。并且我也听到了院墙外的狗叫声，一声落于一声，跟我小时候的街巷犬吠一个模样。

　　才子：那么，你在月光里发现了什么没？比如一只鸟、一棵树……

　　李晴：鸟倒没有，我是在窗台上看到那月色的，窗外的松树黑乎乎的，看起来有些怕。不过校园在月色下还真美，就像汉武帝的宫殿一样。

　　李晴：你发现没有，我们的校园建筑真有宫殿的气势，只是瓷砖是白色的，不是那皇家的金黄色。

　　才子：如果校园的建筑都变成了金黄色的，那该是什么样的？

　　李晴：你呆子啊，还诗人呢，那不是夕阳下图书馆顶着火烧云的景色吗！

　　才子：啊，图书馆顶着火烧云……

06.

　　《汉书•外戚传》记述，“夫人早卒，方士齐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张灯烛，设帷帐，令帝居帐中，遥望好女如李夫人之貌，不得就视。帝愈悲感，为作诗。”一个帝王为自己已故的宠妃作诗，浓厚的悲凉把他淹没了，没有清醒的意识让他度过失去李夫人的岁月。

　　是耶非耶，立而望之，翩何姗姗其来迟。他这样感叹，骋目远望翩翩而来的女子到底是不的可爱的李夫人，他生活在梦幻里面，方士齐少翁玩弄了一个痴情汉子的感情。

　　“翩何姗姗其来迟，翩何姗姗其来迟！”如今有几人经历过这样的哀戚？

07.

　　教授在讲台上提议：同学们现在一起朗诵《落叶哀蝉曲》，要读出情感来，罗袂兮无声，一二……

　　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扃。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

　　李晴掩饰着笑得合不拢的嘴唇看着身边的才子，一篇深情凄哀的古文被这帮中文系的学生念的乱七八糟的，教授重重咳嗽了一声，压住朗诵后教室里引起的喧哗，这样的场面已经把他那颗审美的心扯裂了，李晴趴在课桌上，压着嗓子笑，才子拍拍她的后背说：小心噎着你，为这帮小子噎住，你丫的死的怨呐。李晴推开他的手，揉揉笑出的泪花，噗嗤又笑出声来。

　　一群白痴，大三的中文系就这水平呀，念首古诗还有那么多字不认识，她对着才子说。

　　这就是我们可爱的中文系！才子重重的申明。

08.

　　“那两个字仿佛就摆在眼前，抑或藏在前方不知名的地方，始终要来的，但你依然不敢面对。不是你懦弱，而是感情太深了，不能自拔而已。”

　　下午收拾旧资料，发现半页信纸上的这句话，我记不得是何时写的，也记不清写给谁了，我依稀有过这样的经历么？在书桌上的那半页信纸后面还有七八页，那或许是一封长信的开端，好像要讨论一个棘手的问题，才会用那样故作深沉的语调，那问题大概与爱情有关，那短短的几句话里透漏的氛围已经把我感染了。

　　于是我翻开了信纸：

　　你看月亮的时候，我在千里外，握着一把斧头，把锋利对着火车延伸的方向挥舞，我听到了铁与铁碰撞的声音，那一定是斧头和你门前那对锁环的激烈争吵，我赢了，丢掉斧头，走进月光下束着辫子的你，姑娘，你还没发觉一种焦灼的爱情气息，而我，已沿着飞萤找到了你，清理了让你犹豫徘徊的路障，我洗净双手等待着，你的芳香四溢。

　　    你的窗台我很熟悉，那梅花投下的影子藏着你，藏着哀怨似的叹息。

09.

　　我忽然想到把这些信纸拿给李晴看，信纸上说到的月色正是那天我看到的：

　　我现在丢了斧头，再也拾不起其他有重量的器具，朝着窗外的月光，我喊：还我勇气，哪怕是粗暴点，我也不愿做无动于衷的过客，我朝着目的地的你而来，我还在犹豫什么……

　　趁着你陶醉在月光的当儿，我四处寻找你身旁遍植的白荷花，你是一块池塘，此时，你隐藏了它们，急的我挥汗如滴，我对荷花的敏感现在已丢失，在满是荷花的池塘里，你是唯一的皎洁和乳白，你是那荷花，唯一的荷花，唯一的池塘。

　　声音是我寻觅的捷径，我听见你在风里舞蹈，直到清晨。

　　我听到风吹纱的声音，我听到了风在你手臂上滑倒的声音，最主要的是你吐气和呢喃，你也不平静了，在夜晚的盛宴里，在你的房间……

10.

　　信纸第二页：

　　你看那飞萤，那流火……
   
　　 一片轻纱藏着的平原，泥土开始在露水中，显露滋润的皮肤。你要听那风的呢喃，在月亮下，葡萄藤间，和我一起对着晚夜迟来的月光，许愿。

　　来我的平原吧，姑娘，坐在我架子车的仓里，沿着夕阳奔跑，在田垄和池塘旁奔跑，那么多欢快的叶子在扇着凉风，和着你花丛里的舞姿，哦，姑娘，你的平原，你的水，在我身上流淌成滚烫的血脉。

　　这是想象中的月色，家乡又一次出现在信纸里，那些熟悉的风景焕发着美丽的心情，倍尝冷清和孤独的人就是这样度过夜晚的，每一片月色都藏着一个会说话的精灵，片片月光里的精灵汇聚着朝着每扇孤独的窗口飞奔，月光如泄，于是我被月光灼伤。（我的冷清被成群结对的月光的热情灼伤。）就是这样的情景：飞萤、流火在平原上奔跑，夜晚的平原和黄昏中的平原引射了我思念的弓。

11.

　　你看那遥远的星，那银亮的树……
　　
　　次第敞开的柏油路，杨树夹道，一头扎进树丛的架子车，在村庄里找到了那黝黑的砖墙，那几声犬吠，那声音里的一个老人，在堂屋翻身又睡去，鼾声追起。

　　我曾去过月亮的村庄，我偷听到了月亮和树的私语：

    　　这是月亮的村庄，住着乳白的生物，特别是白皙的你，我寻找到的姑娘，你可愿意在月亮下安居，你撩起那层轻纱，那么多的汁水从树里流出来了，枝叶苍翠，露水在月光下收集了一脸的喜悦，你看，它向你招手，向你弯腰……
   
　　今晚，我偷听到了月亮和树的私语，它们在谈和你有关的小故事，许多你舞蹈着的夜晚从那里落下来，落在我仰望的眼睛里，我眼睛因湿润更加明亮了，闪闪有神。你赐予我了一种宁静而甜蜜的夜晚。
   
　　让我止步的，不仅是那风，那温暖，还有一群飞舞的萤火虫，有一个张开翅膀的精灵。
   
　　白色，月亮的颜色，你的肤色，这梦的颜色……

12.

　　第三页：


　　我在等待日光照亮你的时刻，我在等待你看一眼日光，说：好温暖……

　　你要挥手致意那高空的热浪，致意山顶的阳光，它们成全了一个人的意愿，恰巧在温暖这个范围内，包容了你。你是享乐的人，在和日光斗争的人心里，你是一只弱小的蝶，一只翅膀还潮润的蝴蝶。

　　这是一封还没有寄出去的情书，日期显示是前年九月二十六日，前年的爱情竟然那么幻美，我试着回忆过自己的爱情，只有高中时段的爱情还算温馨。写信的日期刚好是大一开学的第三个周末，我大概一个人留在宿舍里给某个女孩写信，舍友大都约会去了，孤零零的我坐在书桌前，想自己的女孩，爱情是两个人的阳光，爱情点燃了少男少女的心。

　　日光，一只衔着火的鸟，沿着地面飞翔，它点燃了我，点燃了高大的棕榈树，点燃了你窗台下的花圃……

战争的目的

    　　但现在还不至于燃烧，那沸腾的血液还没有被唤醒，日光在准备一场大战役，它要唤醒一切的生物，在我眼里，我期望它唤醒你。我是你的祝福者，我们在同一战场上。是的，我不愿在情感的战场上与你为敌，你不是被征服的对象，你是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的朋友，同分享胜利的果实。
   
　　但那战争的目的何在呢？
　
　　我们卷进了一场糊涂的战事里，凭着热情而战，我们还没弄清楚敌人是谁。但我知道战争外的事情，如果我们有了分歧，那么，我就是你的敌人了，一个虔诚的对手。所以我们要赶在争吵之前，交流、和谈，趁着日光的温暖，我们回忆往昔，那欢声笑语，那日光融融，那暖风吹起……

13.

暖风的战俘

　　我们做了那暖风的战俘，日光在平原上进行着场大战役，那富裕肥沃的平原，是我们的囚室。而囚室的楼阁上，正立着一只白色的鸽子，我们共同看见了那红爪子，牢牢地，和窗台一起，在接受日光的巡礼。

　　难道爱情真是一个牢笼吗？一只幸福的牢笼。李晴对那只红爪子很感兴趣，她说那是月老的因缘线，牢牢的拴着恋爱的人。我们虔诚地读着旧日的信笺，温习着往日的感情。那是我和某个女孩的往事，李晴断定我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谁，不然那样的文字是靠假想完成不了的。

14.

　　李晴说：这就是你约会的具体描写：

　　我在屋顶，站在你的光晕里，发觉流光溢彩的中原大地上，四处是渴望的嘴唇，树叶的嘴唇敞开小口吮吸着，红眼睛的白兔子趴在小窝里享受着，与我一同，呼吸那清晨的空气。我站在望你的屋顶，此时，阳光从你阁楼上流下来，在我眼前打了个转儿，又漂到院外的小河里。

　　原来你在和仙女谈恋爱呀，李晴瞟了我一眼，又继续读信：

　　你的阁楼上，霞光分射着五彩的箭，你是光芒的化身，掌握了早晨的秘密。
　　
　　让我们喝一杯吧，秋末的葡萄酒，共朝阳，共河流，在两屋顶平行的一条屋脊上，我们交换那爱怜的滋味。

　　我相信你会沿着霞光而来，降临我的屋顶，那个村庄的早晨，有几只小燕子，在半空中唧唧喳喳，我倒希望它们是喜鹊，哪怕是衔着几个稻草也好，我不企求走上约会的鹊桥，我寄心思于那欢乐的鸣叫，它们唤醒你的眼睛了么……

　　李晴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15.

　　第四页上半页：

　　小村庄里的阳光，那么宁静，那么暖。

　　一只滑翔的鸟在小河水中央，沿着那电线倒影在水里的痕迹。这只孤独飞翔的鸟，没有确切的名字，我唤它小钢，我坚持认为他的雄性的鸟。只有雄性的鸟儿才敢于在水面上，自个儿试探那高大的捉鸟的纱网。

　　我沿着河岸追随，很快在追逐的风里学会了放松四肢，我朝着低洼的河沟俯冲，那离开地面的时刻，我看见那飞鸟了，我看见了一个不平凡的河面：波光粼粼。那金黄的鳞甲，水的甲，独自飞翔的鸟，你要带我去哪里……

　　信纸上的女孩我似乎有了模糊的印象，记得那是初春的田野，我邂逅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姑，她在小河边洗衣服，而我正从对岸经过，一只大鸟逃过捉鸟大网的网眼正在河面上滑翔，我顺着大鸟飞翔的方向看到了这样的一位姑娘：

　　此刻，我碰见了河岸的你，青布衫，麻花辫，站在一块平滑的石头旁，睁大眼睛看着我在俯冲的河沟上，做飞翔的姿态。我记住了金黄鳞甲水边上的姑娘，在我的村庄，我的平原和小河水，姑娘，你的惊奇是我特殊的赞扬。

　　这是假想的一个与初恋女孩见面的场面，我的出场绝对是大排场，黄金水面飞翔着我和一只大鸟，我们一起引起了女孩的注意，我的出场一定深刻印记在她的心中。

16.

　　在那水的尽头，在那飞鸟歇息的地方，我立住……

　　一条甩干了水的飘带在村庄外，倦怠了，在捉鸟网触不到的地方，栖息着远飞的精灵。在那河流的尽头，风劲吹着，田野的篱笆栏外，站着我的姑娘，一只飞鸟在她近旁停下来，呼吸她的芬芳。我沿着香气而来，在黄昏的村庄树林里，  我披荆斩棘，踏着狗尾草来了。

　　假想继续着：

　　我手握着一束红管草，在你的前方，伫立……

　　是什么让我轻而易举地追求到了这位姑娘呢？信笺里不得而知，信纸第四页有半张是空白，我想那时我还没有想到方法来追求那位河边少女吧，第五页开篇就是两人的快乐时光了：

　　我的感情顺着河水缓缓流淌，在你五月的芬芳里，我钓到了一条长了翅膀的鱼。它从水里跃然而出，沿着粉红的渔线在水面上舞蹈。

　　我们一起享受这美味吧，姑娘，我打第一眼见你，你的眼眸里就充盈了幽深的泉水。你甩甩手，把湿漉漉的鱼鳞弄掉在水里，你看，它们在夕阳下，又变成了一片金黄。

　　我们驾着金黄的水波起航，驶向黄昏里的村庄，趁着抗着耕犁的长辈还没有回家，我们在庭院里嬉戏。 我背着你追着西去的光线奔跑，和你一起的那些日子，饱满而漫长，哦，姑娘，我们将要长大。

17.

　　第六页：

　　我藏在纸张里面，又托人把信封捎给你，我是送你的礼物啊。

　　南风在家园吹起，每个角落里，复苏了虫鸣，叫天子在草丛里，一跃而冲天飞去，你来到春天的田园，油绿的路上，你的脚尖点着草蔓走来，姑娘，你轻盈，起舞啊，唤醒那虫子……

　　你在河边伫立，从此，你我都被允许，隔着一条家乡的河流抒情。感谢年龄正好跑到了恋爱的阶段，还有那信鸽子、朝天雀，我们沿着河岸旅行，到那河流的尽头，我们将同路而返了，你看那西天的光晕，正在你身上流连忘返。

　　你在我出生村庄被月光和清风赞颂，我的姑娘，我成了幸福的歌手。

　　从村庄穿过的公路上，车流马驰，我开始是藏在车仓里去寻你，但现在，我大模大样的从乡亲面前经过，谁问我都可以自豪的回答：我去寻我的姑娘。

　　只要你从阁楼上望着我赶来，我就有了追逐夕阳的勇气。信鸽子踩在我肩膀上说着你的话，趁着那余暖，我将赶来……

18.

　　最后一页：

　　一觉醒来，天空的青光透过你的闺房，照在你甜蜜的睡颜上。

　　这是我遥望的阁楼，此刻，我站在它的地板上，昨夜的红烛燃了半只，在茶几上，在果盘边上，我忆起你的声音。我耳畔又响起你青春的呢喃，帘卷着晨风，吹醒了你熟睡的梦。还有我的梦，我们一起跳入白天，策马而行，在我熟悉的平原上，那巨大的树冠的荫凉里，一对老人在练太极拳，而我们，将踏歌而行，我亲手种植的花草在向你致敬，它的新主人，你是美的化身。

　　你主宰了我的平原，姑娘，不，现在，你是我的亲人。

　　你先检阅这花园吧，随着你的意愿，我在劳动过程中学会了花匠的技术，那玉兰花组成的图案，是我们昨夜的誓言，自食其力的誓言。你看那远处的田野，生长着向日葵的田垄上，我们拥有一排花脸庞的太阳。

　　整个清晨在盛开，我们新的花房，最新的是你，亲人。

19.

　　李晴读完信纸说：才子的爱情果真和别人不一样，这是一曲舒心的歌唱呀，才子，要真有这样的女孩，可真是现代的李夫人，才子要变皇帝了。

　　信笺是现实的一种表达方式，难道你不知道呀，才子舒展着胳臂，朝李晴递过去一个幸福的眼神。

　　注：①她甩起衣袖……为何不宁息？译自《落叶哀蝉曲》，相传为汉武帝追思李夫人而作。见《拾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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