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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苦水加了一点糖(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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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7 06:4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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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黄瓜秧从孙总身下挪出来的时候,恨不得寻把刀宰了这个王八孙子。但是,她没敢这样做。她微喘着气坐在床沿,朝面前墙上的镜子看着,自己裸着的身子暴露在了镜子中——肤色娇艳,白里透着粉色,双乳坚挺,魅力依旧,透发着青春。她突然猛醒,赶紧拉过睡袍,裹住了赤裸的身子——这可是大白天啊!还在上班呢,怎还敢如此放肆欣赏自己的身体啊?


  她回头看了看仍在呼呼大睡的孙总,扯过床单将他遮掩,然后捡起地上自己的内衣,戴上C杯文胸,将双乳往里整了整,留一条明显的乳沟,接着穿好衣裤,匆匆走到梳妆台前,迅速补妆整好仪容。做完这些的时候,她镇定了许多,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写字间。她是孙总的秘书,写字间在总经理办公室前面一间。这是一家台资企业,董事长是台湾人,常驻台湾总公司。孙总是董事长侄儿,管理设在大陆的两家企业。孙总在这家公司的办公室,是个豪华的套间,靠里面那间便是休息室,供孙总午间休息。


  刚才黄瓜秧从休息室出来,经过孙总写字台的时候,她看见桌上放着一张美女写真照,圆圆的脸蛋儿,亮丽灼人的俩大眼睛,深深的足以迷死人的俩大酒窝。通常,孙总都会带这样的照片回来的,不足为奇。而奇怪的是,上午下班前黄瓜秧才整理的写字台,没发现这张照片啊?中午孙总喝得醉醺醺的,是自己扶他进里屋歇息的,也不见他拿回什么照片啊?


  莫非就在他们睡下的时候,有人进了孙总的办公室?不能啊!门锁上的,谁进得来?


  黄瓜秧坐在桌旁,有些心慌慌了。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人敲门进来了,是相片上的那一位——圆圆的脸蛋儿,亮丽灼人的俩大眼睛,深深的足以迷死人的俩大酒窝。


  我找孙总。来者说。


  黄瓜秧镇静了下来,回答说,孙总在休息,请问小姐找孙总有事吗?您好像没有预约啊!


  说着,黄瓜秧低头翻看桌上的记事本。


  小姐说,哦,是没有预约。说着,她瞟了黄瓜秧一眼。这一眼让黄瓜秧浑身上下不自在,她做了一个手势,小姐请坐。而那位小姐没有回答,一扭一摆地走出去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一个激灵。黄瓜秧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而银幕中的主人公却像是自己黄瓜秧——对于这一幕,她太熟悉了,两年前,她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也是像刚才那位小姐一样,神秘兮兮,看得原先的那位女秘书浑身颤抖。


                                          
                 二


  黄瓜秧是黄家岭村人。黄家岭村地处偏远山沟,几十户人家,种几亩薄田收获口粮,采集山林中野生的红菇、香菇卖几个钱维持生计,是当地方圆百里较为贫困的村庄。


  别看黄家岭村贫困,却出美女,农家女孩个顶个的漂亮。这大概是因为山林间空气清新,而且一条流经村庄的山涧小溪清澈甘甜,养出了清纯靓丽的女孩。


  而漂亮的女孩中最属黄瓜秧漂亮了。村里最有文化的黄财银会计曾翻着一本破词典寻找溢美之辞,念念有词地说黄瓜秧就好比美女西施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黄会计还感叹说黄瓜秧这样漂亮的女孩怎么就叫一个这样老土的名字呢?


  黄会计有文化,能这么说些溢美之辞。但黄瓜秧的父亲黄世木却没有文化,他老婆挺着大肚子叫疼说大概快要生了的时候,他还在那几分黄瓜地里捣弄黄瓜秧呢,一听邻居叫黄婶快生产了,他顾不得手中的活就往家里跑,和来帮忙的人用平板车将老婆送到村卫生所,请赤脚医生接生。女婴呱呱坠地时,他发现自己手中拽着一根黄瓜藤呢,于是,黄世木在给女孩起名时,就叫女孩黄瓜秧了。名贱好养活,他是这样想的。这不,黄瓜秧到了豆年华时,高挑靓丽落落大方,凡见到的人都说她赛西施了。


  几年后,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容貌赛西施的黄瓜秧却愁嫁了。一者躲在深山人未知,二者父亲不让他找本村的小伙子,希望她能到城里嫁一户好人家。黄世木穷怕了,总希望女儿能找一个富裕的婆家,过上好日子。


  而这个时候,有个年轻后生闯进了黄家岭村。年轻后生名叫朱富,村里人叫他红菇客。实际上,他就是一个走乡闯村收购红菇做红菇买卖的商人。朱富来黄家岭村后,借宿黄世木家,白天在村里挨家挨户收购红菇,收来的红菇存放在黄世木家一间空厢房内。晚上,朱富则在睡房微弱的白炽灯下记账结款。这个时候,黄世木走过来探头探脑朝屋里看,朱富就招呼他进来坐。


  黄世木是来探听虚实的。他看到朱富这后生英俊潇洒,且是生意人颇有些钱财,有意将女儿黄瓜秧许配给他,就不知道朱富家境如何,有妻室没有,于是,旁敲侧击想了解一些情况。


  朱富不仅长相俊,人也聪明。白天他看见了黄瓜秧这般美貌也很着迷,心里不免有几分垂涎。见房东黄世木这个时候到房里来,早就明白了几分。可他不露声色,支支吾吾回答黄世木问及可有妻室这样的话题,并半推半就应允黄世木可以考虑与黄瓜秧的婚事。


  只是这样的大事我不敢私自做主,等回家后请示家中父亲,再定夺。朱富这样跟黄世木说的。但是,就这样的话,事也就成了七八分,黄世木满意了。


  这边厢房里,黄瓜秧从窗眼里看出了一些端倪。她明白父亲嫁女心切,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留宿家里的年轻后生的。


  其实,黄瓜秧心里早有了心仪的郎君,他叫周石泉,现在部队上服兵役呢。周石泉是本村的后生哥,与黄瓜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直到去年周石泉应征入伍临走时,他才向黄瓜秧表白。黄瓜秧喜欢石泉哥,说等他退伍回来后,再跟父亲说说。其实,他们的事,黄世木早有耳闻,但他是反对这门亲事的。周石泉家里穷得很,且两家互有怨恨老死不相往来,黄世木怎么会将女儿嫁与这样的家庭?周石泉入伍后,黄世木警告过女儿趁早死了心,别想嫁给周石泉。黄瓜秧心里明白,这回父亲急着找朱富,多半与周石泉有关,想在周石泉退伍之前把女儿嫁了。


                                         


  朱富收购了一车红菇后,将择日离开黄家岭村回县城了。


  这一天,黄世木让老婆烧了几个农家菜,说他要请朱富吃饭。席间,黄瓜秧自然得作陪。几杯米烧酒下肚,黄世木敞开窗户说亮话了。他让朱富回家后,征得父母同意,挑一个好日子,来将黄瓜秧娶走。


  黄瓜秧不高兴了,说爸爸您怎么能这样,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这样答应人家?


  黄世木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不同意!


  黄瓜秧撂下筷子,赌气走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躺在床上。这个朱富,也不了解他的底细,秉性如何,家庭怎样,父亲就这样将自己许配人家了?她想部队里那个周石泉,早知道石泉哥到部队之前跟他到乡政府办理婚姻登记得了,看你朱富还敢破坏军婚不成?


  她一肚子委屈,也许是喝了几杯酒,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黄瓜秧感觉到身上很沉重,像是被什么压着。还感觉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她猛然睁开眼睛,看见朱富压在自己的身上。


  他是怎么进来的?房门明明是紧锁的呀?她看见窗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什么都明白了,父亲就这样将女儿的青春送给了一个外地人!


  挣扎已经无济于事,一双强劲的手扯着她的衣裤。她将泪水汩汩地往肚子里咽……


  朱富运红菇的小四轮农用车离开黄家岭村的时候,黄瓜秧没有去送。尔后不到半月,有一辆轿车开进了黄家岭村,村里都传开了,黄世木嫁女儿呢!


  但是,没有像样的婚礼仪式,甚至没有婚庆喜酒宴,没有花炮,仅仅两亲家人坐在一起喝了几杯酒,黄世木就让女儿带上身份证,说是到了县城再办理结婚登记。他,一个父亲,就这样将女儿嫁出去了。


  黄瓜秧一肚子的苦水。可是,她又能怎样呢?那天夜里,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按照农家的老规矩,她已经是人家的人了。一个女孩家,怎么就这样命苦呢?


  没有看见朱富的母亲来,跟朱富一同来迎亲的只是他的父亲,一个秃了顶的男人,小小的眼睛色迷迷的。后来黄瓜秧才知道,朱富是单亲家庭,母亲已故亡,他跟父亲过。后来黄瓜秧还知道,朱富才只有初中肄业文化,从小不爱读书,初中没有毕业,就跟父亲学做山货生意。在县城一条偏僻小街上,他们朱家有个店面,平时朱富的父亲朱大有看管铺面卖山货,而朱富负责到山里进货,经常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这就是自己将来甚至过一辈子的家了。黄瓜秧认命,过惯穷日子的她,不贪图富贵,只求已经是丈夫的朱富能对她好,能安稳过日子,她便知足了。


                                
                  四


  县城的确是个好地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呆山村久了,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繁华,即便走读乡里的初级中学时,她看到的也仅是乡政府那三层楼房,算是豪华的建筑物了。


  朱富的“朱记山货铺”在旧城区的小巷里,说小巷也就比乡政府前的街道宽敞一些。婚后的黄瓜秧成了店里的营业员,其实,店里就她和公爹朱大有两个人。店里卖的尽是香菇、红菇、黑木耳、笋干等这些山里生长的干货。偶尔也有一些山里来的人带来山鸡、野兔等猎物,盘给朱大有暗中黑市销售。这些野物国家早就令行禁止不让捕捉了,但总有一些不法贩子从山里弄来这些,盘给朱大有偷偷卖,都是一些懂行情的,譬如饭店老板等老主顾来买走。黄瓜秧是不管这些的,她也不懂,她只懂山货,从小就跟父亲黄世木上山采红菇,对于香菇、红菇、笋干这样的山货,她只要看一眼,用手摸摸,就能分辨出等级,说出市场价钱。所以,在“朱记山货铺”,黄瓜秧很快就成了公爹朱大有的好帮手。


  新婚燕尔,朱富对黄瓜秧百依百顺,这让黄瓜秧感觉到了幸福。一个山里女人没有太多的追求,能开心就好。由于才从山里进了一车货,朱富暂时不用跑乡下了,他有足够的时间享受蜜月,享受黄瓜秧的柔情。这个漂亮的女人就这样轻易搞到手了,仅仅给了岳父黄世木两万元钱现金作彩礼,他就抱得美人归了。


  朱富与黄瓜秧的初夜是以强奸的方式完成的,带回县城的家后,他就公然以丈夫的名义与黄瓜秧做爱了。他脱去她所有的衣裤后,才发现自己的老婆是这样的美丽,洁白细腻的肌肤,光滑且有弹性;圆浑坚挺的双乳,俨然两只熟透的甜瓜,他恨不得扑上去猛咬几口;那腰肢……啧啧,他读的书不多,不知道古人是如何酸溜溜描述女子身段的,但他敢保证,即便再美貌动人的女子,也要在黄瓜秧面前倍感羞愧的。那夜,他趴在她身上,尽情享受着,虽然他感觉到身下的她不是很情愿,但是他以一个胜利者高傲的之态征服着她……


  黄瓜秧知道,这就是她今后的生活了,她属于这个人后,就是他的猎物,就是要满足于他的性欲。渐渐地,她就随遇而安了。他性情来时,会带她去看电影,让她第一次真正懂得了什么叫电影。而在影院的座位上,他拥着她热吻,全然不顾周围的眼睛。她也试图阻止他,但无能为力,就顺从他了。晚上再做那事,她自觉地脱了衣裤。她知道,这就是女人了。她理解的女人,永远只是弱者,是男人的玩物。


  为了让自己的老婆成为这一带最漂亮的女人,朱富带黄瓜秧到时装店买了几套最新款式的服饰,甚至是那种低胸的套裙。他认为,她的双乳是最美的,必须若隐若离,必须呼之欲出,必须配上C杯文胸,只有这样,才满足他对她的欣赏,不亚于欣赏一尊米洛斯的维纳斯。


  黄瓜秧知道,作为城里人有城里人的审美观,她由着朱富,只要他喜欢就行。后来她发现,喜欢她穿低胸套裙的不光朱富,还有公爹朱大有。公爹那双色迷迷的小眼睛时不时盯着她看,后来她明白了,公爹盯她身上的位置,是她的双乳。这让她感到羞涩,尽量回避这道不应该有的贪婪的眼光。


  再后来,她发现她在浴室冲澡时,门外会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门缝射进一道淫秽的目光。她知道是谁,她想高声喊叫,但是她没有,她甚至是不敢。几次,她将这些告诉老公朱富。而朱富只是劝她躲避一些,并没有去说他父亲。黄瓜秧不知道为什么朱富不敢说他父亲,像是有所顾忌,但顾忌什么呢?


                                          
                  五


  两个月后,黄瓜秧发现她的例假没有来了,而且全身酥软,打不起精神。朱富带她到医院做检查,才知道她有喜了。这天夜里,他俩一夜狂喜。给我生个男孩!朱富这样说。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可后来黄瓜秧产下一个女婴,这让朱富满脸阴云。月子里,朱富整日不着家,女孩琴也难得见他抱抱。显然他不喜欢女孩,一定是重男轻女思想在作祟。黄瓜秧只能自己奶孩子。好在女儿琴长得像自己,这给了她莫大的欣慰。


  寂寞的月子里,三餐饭由公爹做了。这老头好像没有什么怨言,偶尔还进房看看床上的黄瓜秧,问问需要什么。黄瓜秧说不用了,谢谢爹!她看得出,公爹还挺上心。朱富整日不着家,媳妇一人躺床上坐月子,自然要帮忙。黄瓜秧很感激,原先那种戒备心也渐渐地放松了。朱富深夜回来,满嘴酒气,一上床就挨过来想那事。黄瓜秧说月子里呢,脏!推搡开他。朱富愤愤地下了床,穿上衣,走了。


  黄瓜秧心里一阵一阵绞痛。


  父亲来电话了,说是用村部的电话挂的。黄瓜秧家的电话就放在床边柜子上,她接听很方便。爸,您怎么想起给我挂电话呢?


  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秧啊,你妈说老想你呢,让我来说说。


  爸,您身体还好吗?我妈身体还好吗?


  好,都好!秧啊,生了?


  生了,生个女儿。


  女儿好,女儿好!父亲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要养好身体!爸爸对不住你……父亲挂断了电话。


  接到父亲的电话,黄瓜秧心中感觉一种莫名的酸楚。父亲电话了提到了妈,妈怎么啦?一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得回去看看。可是,现在这样,能走得动吗?能回得去吗?


  黄瓜秧想起了母亲,含辛茹苦哺育她抚养她成长的母亲。而今自己也作母亲了,母亲,多神圣的词汇啊!她侧身看看躺在一旁的琴,琴醒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妈呢!这时,黄瓜秧心中漾起一阵喜悦。


  临近琴儿满月的日子了,朱富还是没有回来。他是怎么啦?妻子分娩坐月子分床睡,这是有的事,但是他这样老不回家,不至于啊!一定是下乡收购山货去了。黄瓜秧总往好处想。


  房外有人大声囔囔,像是吵架。黄瓜秧坐起身,一边给琴喂奶,一边听外面的吵闹声。是朱富与公爹在争吵,但吵什么听不清楚,好像很气愤,有好一阵子了,伴有摔盆盆罐罐的声音。突然,吵声没了,想是朱富忿忿离开。


  房门“碰”一声被打开,公爹朱大有站在房前,“噗嗤噗嗤”喘着粗气。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公爹喊着。他一眼看见床上给琴喂奶的黄瓜秧,看见儿媳那只硕大浑圆的奶子,他发狂一样猛扑过来,一伸手扯开琴儿,将身子扑向黄瓜秧,一边行事,一边囔囔,你小子不仁,老子我也不义……黄瓜秧顿时惊恐万分,爹,你要干嘛?爹你要干嘛!她挣扎着。被扔一旁的琴儿也吓得“哇哇”大哭。


  也许是孙女琴的哭声惊醒了朱大有,他停止了作为,爬起身子,整了整衣襟,走出了儿媳的房间。


  黄瓜秧终于“呜呜”地哭了出来,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委屈,化作汩汩泪水……


                                         
                  六


  琴满月那天,朱富还是没有回来。


  黄瓜秧提前结束了月子。就在公爹欲强暴她的那天,她不再躺床上坐月子了。她要照顾琴,更要照顾自己,她必须活下去。


  这天琴做满月,公爹还是没有理睬她,干脆连影子也不见了。


  打从那天起,公爹就在山货铺白日里不回了,店铺打烊后,他径直回自己的房间,不再理睬黄瓜秧。他甚至像是忘记了孙女琴今天满月。黄瓜秧搞不清楚这家父子俩都是什么德行。她想自己真的嫁错郎了,摊到这样一个家庭。


  这天,她抱起琴正想趁阳光好出去走走,关了一个月了,闷也闷出病来。而这时,大门“咿呀”开了,邻家李婶满面春风走了进来。


  哎哟妹子,孩子满月了?李婶自己动手拉过一张板凳,坐了下来。


  见来了客,黄瓜秧就想去沏茶。李婶说不用不用,拉过黄瓜秧一旁坐下。


  婶呢本早该过来看看你,妹子啊!你真乖巧。可这家人,啧啧……李婶话说了一半,又吞了回去。


  黄瓜秧说,是瓜秧不好,没有去看望婶您!


  哎哟哟,瞧你这个妹子,真能说话。李婶啧啧着,接着说,本来呢,早该来告诉你一声,不是碍着朱大有这个死老头吗?大家忌讳他,不敢来哦!这不,今天见他不在,婶就过来陪妹子说说话。


  婶有话尽管说,瓜秧听着呢!


  瓜秧妹子啊,你知道朱富他妈妈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呢,正想跟婶您打听打听。


  那好,婶我今天就全告诉你!


  于是,李婶打开了话匣子——


  朱富的母亲叫秀丽,街坊邻居都叫她秀丽姐,很有人缘。其实,朱家现在那个“朱记山货铺”原是秀丽姐的家产,由她父亲经营着。只是苦命的秀丽姐没等出阁嫁人,父亲就得疾病撒手西去了。秀丽姐孤苦伶仃想不开,欲投河轻生,恰巧朱大有路过遇见出手相救,才保住了性命。自然,为感恩秀丽姐嫁给了恩人朱大有,那山货铺也易名“朱记山货铺”了。此后,夫妻恩爱过着好日子,直到朱富读初中。


  朱富不爱读书是众所皆知的。上了初中的朱富整天逃学,不是田里摸螺,就是河里抓鱼。这可气坏了秀丽姐,她使家教鞭抽朱富,让他下跪不准吃饭等。但朱富依旧我行我素,仍然不去学校读书。后来朱大有让他跟在身旁学做山货的手艺。直到有一天出事了。


  那天,朱富回家,见家里没人,便偷拿了母亲放床头的钱,原想有了钱可以躲出去玩几天。却不料让母亲撞见了,他撒腿就跑。秀丽姐追了出去,谁知因路滑,她一跤跌下,头部撞在院子一块石板上,昏迷不醒,终因失血过多,等店铺打烊朱大有回家发现时,秀丽姐已经没有了呼吸。


  躲到外地玩了几天才回家的朱富,知道了母亲的死讯,跪在母亲的墓前痛哭不止。朱大有没有将儿子送法办,只对人说老婆是摔死的。但是他永远不能原谅儿子。从那以后,朱富好像懂事了许多,正儿八经地做起山货生意了。


  朱大有死了老婆,原想再续一房,却又不敢明媒正娶,据说是因为秀丽姐远房有个表兄弟,想来分“朱记山货铺”的房产,朱大有怕节外生枝,便把续弦的事先按捺下了。那位表兄弟见朱大有没有续弦还算守本分,再者他也没有充分的理由来与朱大有分家产,这事也不了了之了。


  其实,那个时候朱大有已经捡来一个女人了,听说是个流浪乞讨婆,叫凤枝,有几分姿色。李婶这样说,你公爹想留下,就怕儿子朱富不同意,便没敢往回家里带,只听说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安顿下了,你公爹时不时到那里留宿。但这只是传言,谁也没有见过。又有传说朱富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


  黄瓜秧急问,朱富知道公爹养住这个叫凤枝的女人,是吗?


  只是听人说,不敢肯定。好了,今天已经告诉你很多了。瓜秧妹子,我得回去了,让你公爹撞见,他会咒我祖宗十八代的。我先走哦,妹子你保重。说着,李婶回去了。


  李婶的一番话像是故事,然,这是不变的事实。黄瓜秧深知自己不知不觉深陷泥潭中了,真没想到,朱家父子居然是这样的人!之前全然不知,情有可原,之后她得小心行事,否则,后患无穷啊!


  这可该怎么办呢!黄瓜秧问自己。


                  
                   七


  朱富在做一件惊人的事。这样的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包括父亲朱大有。而且,尤其父亲更不能知道。


  因为,这件事与父亲朱大有有着直接的关系。


  那天,朱富酒醉回家,要与月子里的黄瓜秧做爱,遭到了拒绝。他愤愤离开家,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城西一条偏僻小巷的一个出租房里。这个房里住着的,正是他父亲朱大有捡回来的女人凤枝。朱富隐约听见邻居议论他父亲偷养一个女人的事后,曾跟踪父亲到过这里。而今天他并不是刻意来这里的,只是心魔着火,歪打正着走进了这间房。


  房内只有那个叫凤枝的女人,四十多岁,浓眉大眼,小口恰似樱桃;双乳鼓胀,腰肢却像柳枝。四十多岁的妇人能有这般身材容貌,着实让朱富惊叹。更让朱富惊讶的是,凤枝见他进来,两眼盯着,却无其他任何反应,像是木讷。朱富朝她走去,问,喂,你叫凤枝?是我父亲领到这儿来的?


  凤枝没有答话,却疯一般走到门后,一把将房门关死,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朱富怔住了,这女人怎么啦?


  这时,女人已经麻利地褪去了衣裤,而且伸手来拉朱富。朱富很快明白了,这个叫凤枝的女人是个智障患者,精神失常的人!难怪父亲能将一个大活人养在出租房里,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时他已经没有来得及多想,已经让凤枝拉住不放了。虽说眼前这位四十多岁了,比自己大了许多,而且她是父亲包养的女人,自己是不能碰的。但是,心魔着火的朱富,面对赤裸了身子占据主动的女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无法控制自己,他将她一把抱起,按在了床上……


  朱富做了一件善尽天良的事,他却尽力找理由原谅自己——父亲对他的严厉,父亲偷窥黄瓜秧洗澡且一次欲强奸黄瓜秧未遂……他认为玩了这个并不是父亲的妻子的女人,没有过错,父亲玩得,他为什么就玩不得?更何况,这夜在黄瓜秧那里没有得到的,他在这个女人身上得到了,满足了。他侧身看了一眼边上躺着的凤枝,而凤枝正对着他笑呢?她也满足了欲望?她是一个花痴?他坐了起来,示意让凤枝穿上衣服,自己也匆忙穿好衣服。他必须快走,山货店该打烊了,说不定父亲就要到这里来了。


  这之后,朱富天天到这里来。当然,都是在父亲离开这里到店里去的时候。他把这里当作一处落脚点,当作一处发泄兽欲的地方。他胆大狂为地照顾着凤枝,为凤枝买来吃的、用的,让这个甚至可以做他母亲的女人喜欢他。


  天下有多少荒诞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如此父子二人,轮流玩弄一个患有智障症精神失常的女人,单就一个“荒诞”能解释的清楚吗?可是,这样的故事真的发生了,而且一直在继续着。


  可是有一天,不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半下午时分,平时不来的朱大有,突然回来了。而这时,朱富正在这个出租房内。


  朱大有看见朱富顿时气急败坏。他吼,滚!滚出去!


  其实,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朱大有听见了闲言闲语说儿子朱富常去城西小巷出租房偷他的女人的事,特地来看个究竟的,正好堵上了。好在朱富那时没有干那事,听见父亲大吼,就赶紧离开了。


  也就是那天,朱富与父亲朱大有在家大吵了一场,甚至摔了东西。再后来,公爹企图强奸儿媳,报复儿子玩弄自己的女人……


  朱家从此不消停。


                            
                   八


  李婶无疑是点拨了黄瓜秧。却不知黄瓜秧知道了这些事后,更加郁闷了。


  朱富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他做了哪些偷鸡摸狗的事,总得探清根由。黄瓜秧决定去一趟城西。


  她抱上琴儿,锁好家门,朝城西走去。路长在嘴上,黄瓜秧打听到了一个拾荒女人租住的房子。她推开虚掩的门进去,看见房里木床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木讷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你好,你叫凤枝是吗?黄瓜秧问。


  女人眼神直直的,没有说话。


  黄瓜秧走前去,挨着女人坐下,她仔细端详女人,才发现这个女人表情痴呆,原来是个智力不健全的人,虽然长相蛮好。房内桌上放着一个瓷壶,像是朱富常用来泡茶喝的那个。黄瓜秧看见那壶的壶嘴裂了一个口,那是她洗刷时碰坏的。她敢肯定就是家里那个瓷壶了,一定是让朱富,或者公爹拿这里来的。


  这两个畜生!黄瓜秧打心里狠狠骂了一声,连一个脑残的女人都不放过!狗都不如!


  多可怜的女人。一定是因为患病让家人遗弃了,流落他乡以拾荒活命,让公爹捡了来,养在这里,是因为公爹需要女人。但是朱富这个畜生,怎么就不放过这个几乎可以做母亲的女人呢?而且是和自己的父亲争夺一个女人?他不是畜生是什么?虽说这女人长相身段还行,但毕竟是一个病人啊!


  黄瓜秧正想着,只见女人伸出右手指着瓷壶,嘴里含糊其词说着“喝,喝”。黄瓜秧明白这意思是要喝水。她拿过瓷壶,晃了晃,还有半壶茶水呢,就递给女人。女人呷了一口茶,嘴里又含糊其词地发出“苦,苦”的声音。


  一定是茶水有苦味,这位叫凤枝的女人喝着觉得苦了。黄瓜秧起身走到橱子那,看见有一罐白糖,便舀了一勺加进茶水中。果真,凤枝不觉得苦了,一仰脖“咕咕”地将茶水喝完,躺回了床上。


  多可怜的女人啊!平日里,是谁给她弄些吃的呢?是公爹?是朱富?黄瓜秧想,一个拾荒女,能图个温饱就知足了,有这样一间小屋住着,也比风里来雨里去地住屋檐觅野食的好得多啊!但愿公爹能对她好,她找个机会再劝劝公爹,光明正大地领回家得了,免得朱富这个畜生也来糟蹋。正想着,怀里的琴醒了,小手在母亲的胸里摸着,一定是想吃奶了,她解开衣扣,给琴喂奶。


  突然听见凤枝一声大叫,就见她在床上打滚起来,脸色酱紫,口中吐着白沫,极度痛苦状。这是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嘛。黄瓜秧也顾不上给琴喂奶了,过来看,就看见凤枝头一偏,眼一瞪,没有了声音。她死了?


  她怎么死的?一定是茶水有毒!可是,茶水里怎么就有毒呢?黄瓜秧吓坏了,是自己给她喝的水,不管怎么样都脱不了干系。黄瓜秧想到了跑,得赶紧离开这里。


  她抱着琴,匆匆地离开了。


  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是朱富,一脸坏笑。就在刚才,他将一壶茶水放在房里,茶水中添加了一种粉末,这种有毒性的粉末是山里人捕捉山禽野兽掺入食物做诱饵用的,他从到山货店来卖野味的人中弄来的。今天,他原本想教训一下父亲朱大有,他知道父亲有喝茶的习惯。却不曾想,茶水让凤枝喝了,而且是由黄瓜秧递给她的。这个疯婆子,死了也好。他想。


                                          


  杀人了!恐惧感充具了黄瓜秧整个脑子。该怎么办?怎么办?


  得赶快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庆幸离家时多带了一些钱,足够回家的路费。对!回家,回黄家岭村去!警察不会找到那里吧?


  坐在班车上,她诚惶诚恐,怎么就杀人了呢?怎么能杀人呢?


  推开家门,让父亲黄世木大吃一惊。


  孩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爸爸!随着一声呼唤,眼泪就哗哗地下来了。多少委屈啊!多想与家人倾诉。


  秧儿!是妈妈在里屋呼唤呢。黄瓜秧看见妈妈躺在床上。妈妈生病了?妈妈,您告诉我,这是怎么啦?


  妈妈脸上皱纹多了,双眼也深陷了,一定是想女儿啊!妈妈啊,秧儿对不住您!


  母亲拉着她的双手,泪水也汪汪。妈妈说,前不久,朱富来家了。他说你对他不忠,说你勾引公爹呢。孩子,这不是真的,快告诉妈这不是真的!


  爸爸站一旁,说,朱富说你勾引公爹,这话让你妈妈突发心脏病,差点没有过去了!


  真是晴天霹雳!这个畜生,怎么能这样造谣生事,捏造事实胡说呢?黄瓜秧再也忍不住了,将嫁到朱家后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双亲听。


  如今,那个叫凤枝的女人死了,我走投无路,就逃回家来了。黄瓜秧的泪水已经湿透了前襟。


  父亲、母亲都惊愕了。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杀人啊!躲家里能行?警察会很快找到这里来的。


  黄瓜秧说,这事原本蹊跷,我必须回去弄清事实真相。只是琴儿还小,离不开娘啊!


  琴儿才满月呢。黄瓜秧要洗脱杀人嫌疑,要弄清事实真相,总不至于抱着一个才满周岁的女孩,


  怎么办?


  母亲说,放家里吧,我来带。你逃命要紧!


  狠心让一个未断奶的孩子交与娘亲?孩子没有奶水怎么办?黄瓜秧还真狠下心了,她说,妈。琴断奶吧!


  什么?才满月的孩子不吃母亲的奶吗?秧儿,你这个母亲也下得了这个决心?父亲问。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秧儿就怎么吃了秤砣铁了心!


  黄瓜秧留下一些钱,让父亲买些奶粉给琴吃,她将琴托付给母亲带,自己含泪离开了家。凤枝是怎么死的?谁下的毒药?与自己有多大关系?谁该负责?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她必须弄清的!她挺身而出!


  琴哇哇的哭声,黄瓜秧汩汩的泪声……


                                           


  县城长途汽车站。才下车的黄瓜秧毅然决然朝旧城区家的方向走去。她要先找到朱富,问清那个瓷壶怎么就会跑到凤枝那间出租房去。


  车站附近,一个人影尾随上了她。


  黄瓜秧似乎觉察到了。她加快了脚步。尾随的人也加快了脚步。


  别跑了,你站下吧!是尾随的人喊她。这里是一条寂静的小巷,来往的人比较少。黄瓜秧站住了。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黄瓜秧警惕地发问。


  那人走近了。五短身材,大腹便便,张嘴一口黄牙,自我介绍说,我姓孙,你叫我孙总好了。我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我?黄瓜秧依旧很警惕,说,我为什么要你帮助?


  那个自称孙总的人说,你叫黄瓜秧对不?你在“朱记山货铺”卖山货。你老公叫朱富,你公公叫朱大有。这些,我都没有讲错吧?


  黄瓜秧想起来了,这个五短身材的人的确叫孙总,常到山货铺买野味,跟公爹混得很熟。常来常往的,自然也认识她黄瓜秧。可是,这个时候他想干什么?


  孙总操一口闽南腔继续说,黄小姐,你不能回去了。你公公的情妇那个叫凤枝的女人死了。警察勘查现场,发现你留下的脚印和指纹,认定是你杀人凶手,正在让人抓你呢,你回去送死啊!


  孙总的这个消息真的震住了黄瓜秧,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人不是自己杀的,可是现场真的留下了自己不少痕迹啊!警察怀疑上了,自己一个弱女子,纵使有天大的本领,也没有证据证明人不是自己杀的呀!这可怎么办?


  孙总看出黄瓜秧痛苦的表情,口气放缓了些,说,我在南边邻县有家连锁公司,我今天正想去那里。你跟我走吧,躲我那里去。我给你安排工作,还可以利用生意上的人脉为你打听一些消息,帮助你查查事情真相。你看这样安排好不好?


  黄瓜秧沉下心了想了想,按目前这个情况,在这个县城是不能待下去了,出去躲躲也好。既然这个孙总愿意给我安排事做,暂时到邻县去安顿下,将来风头过了再伺机回来查真相,也未尝不可。


  于是,她问孙总,你会帮忙我吗?孙总嬉笑着,干嘛欺骗一个美女啊!我一定帮忙你喽!


  黄瓜秧跟着孙总到汽车站,他的轿车就停在站前广场停车坪。


  黄瓜秧坐上了孙总的车,前途如何?是福是祸,她只能听天由命了。


  开着车的孙总,瞟一眼坐副驾驶座上的黄瓜秧,偷偷显露出不易察觉的坏笑。他早就盯上这个美人了,就在他第一次上“朱记山货铺”买野山兔的时候,看见朱大有居然有个漂亮的儿媳妇,那身段,那容貌,令他垂涎三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后来他三番五次去那里,借口买野味,其实也就是冲着美人去的,总想找机会将这个美女搞到手。没想到这回老天帮忙了,朱家出了人命案子,自己三言两语居然将美女弄上了车,后面的事,就由不得她了。


  果不其然,黄瓜秧成了公司孙总经理的秘书,负责接接电话、登记客人预约、整理文件、陪陪吃饭、和孙总一同出席生意应酬等等,再就是陪孙总睡觉了。说起睡觉,黄瓜秧可以说是从一个苦水塘泡进了另一个苦水塘。那日她陪孙总吃饭,就喝了孙总递给她的一听饮料,便不省人事了,醒来时,却发现赤身裸体躺在了孙总的床上。至此,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已经上了孙总的圈套,成了孙总的“小蜜”。她原先也想过逃跑的,可是命案在身,举目无亲,除非去自首,不然还能去哪呢?


                                          十一


  一晃两年过去了,似乎所有的风波悄然平息。


  而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漂亮的女孩,圆圆的脸蛋儿,亮丽灼人的俩大眼睛,深深的足以迷死人的俩大酒窝。特别是这个女孩的那双大眼睛,似乎能洞穿黄瓜秧心底,让她不寒而栗。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黄瓜秧不能掉以轻心了。


  这时,五短身材的孙总穿戴衣冠楚楚的,走出了里间。


  陆玉来过了?孙总问黄瓜秧。


  哪个陆玉?黄瓜秧反问。


  哦,你不认识。等她来了,让她到我办公室里来。孙总吩咐了后,踱进了办公室。


  原来这个女孩叫陆玉。黄瓜秧想,如果这个陆玉是来接替我这个秘书位置的,那我该辞职回去黄家岭村看看琴儿了。琴儿两岁多了,该叫吗了,可她的妈却躲在邻县呢!再触及往事,黄瓜秧的眼眶湿润了。


  后来才知道,黄瓜秧的担心是多余的。陆玉是个大学毕业生,面试应聘来公司公关部工作的,不是干秘书。


  而黄瓜秧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这天,趁孙总不在,陆玉来找黄瓜秧了。


  陆玉一进门就单刀直入,你就是黄瓜秧?找你真不容易。记得一个叫凤枝的女人吗?


  黄瓜秧突然全身颤抖起来,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别怕,我不找你麻烦。因为我敢肯定,你不是像能杀人的人。我来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好为我的母亲报仇。


  你的母亲?凤枝是你的母亲?


  别打岔,你听我说完。是的,凤枝是我的母亲。可她的名字不叫凤枝,你公爹领她走之前,因为她是拾荒者,且患有精神分裂症,路人都叫她疯子。“凤枝”应该是你公爹给起的名字。我的父亲是个赌鬼,好赌六合彩。也就在我到外省上大学的那一年,我父亲欠下了一屁股赌债,偿还不起。债主见我母亲长得好看,起了邪心,让我父亲用我母亲抵赌债。我那赌红了眼睛的父亲在契约上签了字。得知这一消息,母亲精神上倍受打击,终得了精神分裂症。父亲为了躲债,流落他乡不知去向,母亲则四处流浪,靠拾荒、乞讨维持生活。我在大学靠助学金维持,基本上没有跟家里联系,直到今年大学毕业,满怀喜悦回到家乡,才知道母亲死于非命的噩耗……


  陆玉流着眼泪讲述着悲惨身世,却让黄瓜秧懊悔得无地自容。突然,黄瓜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陆玉赶忙将她扶起。不要这样。陆玉说,我怀疑母亲的死,与朱大有父子有关。现在我要做的是,请你协助我,将事实真相调查清楚。因为只有你,才能接近他们。


                                          十二


  黄瓜秧向孙总请假,说是要回老家几天,母亲生病了,她得去探望。


  孙总色迷迷地看了她一眼,准假了。


  其实,黄瓜秧是回到朱富那里的。对于黄瓜秧的突然回来,朱富感到特别意外。这之前黄瓜秧的不辞而别,让他很恼火,他也曾四处找她,一则她抱走了琴,二则他告发她杀害凤枝,警察取证时让他提供证据,搞得他很被动。他无外乎是说家里的瓷壶是让黄瓜秧拿走的,警察让他提供更有利证据,才知道惹了麻烦。


  他先质问黄瓜秧,琴弄哪去了。黄瓜秧说你别想再见到琴了,快说说凤枝是怎么死的。朱富才明白这回黄瓜秧回来,不是来跟他重归于好的,二是来调查他的,于是,他真担心她会将他送进去。


  于是,朱富转身离开了家。


  朱富直接去了刑警队,他告诉刑警队队长,黄瓜秧回来了。


  刑警队队长带着警员来找黄瓜秧了解一些情况,毕竟黄瓜秧在命案现场留下了指纹,有重大嫌疑。刑警队长出现在黄瓜秧面前时,黄瓜秧差点没有大叫起来。原来,这位刑警队长是周石泉,她的老乡,她的初恋情人。


  周石泉参军入伍后,表现很突出,退伍前已经担任班长,退伍后,分配到县刑警队。当初旧城区发生命案,嫌疑人被认为是黄瓜秧,他就想起了村里的女友,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纯情漂亮的女孩会与犯罪嫌疑人画上等号。今天听说她回来了,就来了解情况。


  周石泉不会因为黄瓜秧曾是自己的女友就迁就她,但他也不会没有证据就随便抓人。他让她将知道的情况如实说清楚。黄瓜秧就将自己那天去找凤枝之后发生的情况告诉刑警队,其中也包括凤枝喝茶之后身亡的事实。做完笔录之后,周石泉让黄瓜秧在家呆着,就不要到处乱跑了,等候刑警队的处理。他还告诉她,法律是严明的,也是公正的,犯了罪的人一个也逃脱不了,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周石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是同情?是怜悯?对于曾经的女友,他五味杂陈啊!


  对于与周石泉的不期而遇,更勾起了黄瓜秧对往事的回忆,她与他相爱的美好时光,一想起来就潸然泪下。虽说杀凤枝自己没有动机,也不会想杀她,但是凤枝毕竟死在自己眼皮底下,因为一壶茶水,因为往茶水加了一些糖。


  傍晚,朱富回家了,他看见黄瓜秧没有让刑警队带走,感到很奇怪。


  黄瓜秧一见朱富就问,在出租房里那个瓷壶,是你带去的吧?


  什么瓷壶?没有啊!朱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身从厨房拿出一个瓷壶,搁桌子上。


  这分明是个新的瓷壶,壶嘴上没有裂纹。黄瓜秧知道这是朱富玩弄的伎俩,用一个新壶搪塞自己。在刑警队一定也是说瓷壶与自己无关。好狡猾的畜生!我一定要取到证据让你接受法律的严惩!她狠下了决心。这一夜她无眠,她也不让朱富进房间靠近自己。


  天亮了。这个早晨,黄瓜秧似乎异常精神。她给周石泉挂了电话,让他来一趟。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见朱富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叫住他,说,我口渴了,给我沏壶茶来!


  朱富听了一怔,片刻,他走进了厨房。过了一支烟工夫,他端出一壶茶水,放茶几上。


  那是用新瓷壶沏的茶,袅袅冒着热气。多么熟悉的情景啊!


  黄瓜秧盯着那壶茶,看了许久。


  黄瓜秧向瓷壶伸出了手,果断地拿起喝了一口茶。


  太苦了,给我加一点糖!她朝朱富吼。


  朱富的手在发抖,全身在发抖,整个灵魂都在发抖。只要你敢把这壶茶喝下去,你就是畏罪自杀。他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他往茶里加了一勺白糖。


  黄瓜秧毫不犹豫地将一壶茶水喝进了肚子。她吼,朱富,你没有想到吧!苦水加了一点糖,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朱富脸色苍白。


  黄瓜秧感觉到肚里一阵绞痛,身子缓缓倒向沙发。她看见陆玉匆忙走进来。她看见周石泉匆忙走进来。她看见爸爸、妈妈牵着三岁的琴走进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云雾缭绕,楼台水榭,百花盛开,百鸟齐鸣……莫非到了人间仙境?莫非到了曾经向往的天堂?这里多好啊,没有富人穷人,没有尔虞尔诈,没有争权夺利,没有人欺负人,没有人欺骗人……一切罪恶全消失了,这里多干净啊!


  黄瓜秧微笑着,微笑着……


  听,琴儿在叫妈呢!哎哟,她会叫妈了呀!她是第一次叫妈呀……


                                        尾声


  及时赶来的周石泉和陆玉一起将黄瓜秧抬上了120急救车。


  刑警队警官给朱富铐上了手铐,带走了。


  黄瓜秧爸爸、妈妈抱着琴,看着疾驰而去的急救车,泪眼汪汪……


                                                                                    (字数12180)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1-11-17 23:50 编辑 ]
2#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7 06:50 | 只看该作者
本周发了一篇短篇,有12000多字。

谢谢您的认真阅读!请赐教!
3#
发表于 2011-11-17 08:04 | 只看该作者
精彩 :victory: :victory: 一章一章的发,发一个系列多好!问好邱版 :handshake :handshake
4#
发表于 2011-11-17 09:15 | 只看该作者
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这也许就是文学作品的内涵所在。此篇便是。精彩可读,可见费心了!拜读!问好!
5#
发表于 2011-11-17 13:05 | 只看该作者
这是什么世道啊,道德、伦理都跑到哪儿去了。都说红颜多薄命,也这忒命薄了吧。邱老师的笔下狠了点,黄瓜秧啊黄瓜秧,老可怜啊!
6#
发表于 2011-11-17 14:55 | 只看该作者
苦水加了一点糖,原来那糖是毒药呀!小说故事曲折生动,人物命运随故事情节发展而改变,穿插铺叙自然,语言灵动富有感染力。总台上看是一部苦情戏,但生活真实,富有时代气息,写实又虚构,可读性强,人物个性在生活变化中扭曲,让人唏嘘!!!支持邱版的好小说,辛苦!
7#
发表于 2011-11-17 15:18 | 只看该作者
很久没见邱版了,先问个好。
8#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7 21:47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11-17 14:55 发表
苦水加了一点糖,原来那糖是毒药呀!小说故事曲折生动,人物命运随故事情节发展而改变,穿插铺叙自然,语言灵动富有感染力。总台上看是一部苦情戏,但生活真实,富有时代气息,写实又虚构,可读性强,人物个性在生活 ...



问好版主,谢谢您的鼓励!
9#
发表于 2011-11-17 21:54 | 只看该作者
邱版的叙述不温不火,耐得住性子,真好。
学习了。
10#
发表于 2011-11-17 23:48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11-17 14:55 发表
苦水加了一点糖,原来那糖是毒药呀!小说故事曲折生动,人物命运随故事情节发展而改变,穿插铺叙自然,语言灵动富有感染力。总台上看是一部苦情戏,但生活真实,富有时代气息,写实又虚构,可读性强,人物个性在生活 ...
也来读过了,小说确实精彩,支持精华!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1-11-17 23:52 编辑 ]
11#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8 07:25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1-11-17 23:48 发表
也来读过了,小说确实精彩,支持精华!


谢谢刘版支持!

写这篇,整整花了两个月啊!真累。
12#
发表于 2011-11-18 08:22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1-11-17 13:05 发表
这是什么世道啊,道德、伦理都跑到哪儿去了。都说红颜多薄命,也这忒命薄了吧。邱老师的笔下狠了点,黄瓜秧啊黄瓜秧,老可怜啊!


有同感。
13#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8 13:54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1-11-17 13:05 发表
这是什么世道啊,道德、伦理都跑到哪儿去了。都说红颜多薄命,也这忒命薄了吧。邱老师的笔下狠了点,黄瓜秧啊黄瓜秧,老可怜啊!


世道就这样,是谁对女人下手狠呢?是社会恶习,是重男轻女的旧观念啊!

谁说女人是弱者?女人更多的时候更坚强。

黄瓜秧面对自己的过失,采用了以服毒告诫他人。但她没有死,最终经抢救活过来了,朱富得到法律的制裁,小说的结尾留给读者自己创作。
14#
发表于 2011-11-18 21:20 | 只看该作者
好小说,学习了!
15#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9 07:37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松哥1965 于 2011-11-17 08:04 发表
精彩 :victory: :victory: 一章一章的发,发一个系列多好!问好邱版 :handshake :handshake


一个短篇,为什么要一章一章发?您以为“长篇连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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