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1657|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原创] 并非打架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7-9-11 12: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并非打架



  “出太阳下雨,黄毛丫头要死。”

  黄毛丫头是春香的绰号。这句口号最先是由大正合想出来的。句子不工整也不押韵,但不知怎么地,脱口就是顺溜,跟唱似的,经得起摇头晃脑回环往复地回味。

  中午时分,太阳好端端地悬在半空,称得上阳光明媚了。天上却毫无理由地下了几滴雨。落在脸上,像稀稀拉拉的麻雀屎。放学大军刚从学校大门涌出来,分成两股人流,一股向西,一股朝东。朝东的人流大部分都流向姜一冲。向西的人流则流向泉堰村。姜一冲是一个村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流往姜一冲的人流依次经过的地方是:黄庄、枫树岭、高头庄。每经过一个地方,人流都会细一点,到高头庄的时候人流就干涸了。这个过程很像你在地上尿了一泡尿,尿水在地上汇聚成一条临时性的溪流,溪水在地上任意流淌,最后干涸。

  在涌向姜一冲的人流中,有大正合,有黄毛丫头。黄毛丫头家在枫树岭,大正合家在黄庄。大正合跟他的“敢死连”是人流中比较骚动的一小股。就是总想弄点是非出来,惹点事情出来,热闹一下。沉闷是不可忍的,沉默是不允许的。现在的队伍正在沉默和沉闷,怎么办?

  队伍里突然有人喊道:“出太阳下雨,黄毛丫头要死。”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队伍里立马就有了呼应的声音。开始是你一言我一语,你方喊罢我登台,是无组织的无纪律的。后来就有了默契,成了不约而同,成了异口同声,成了大合唱。唱得还格外齐整,婉转又悠扬,承传起合都处置得圆润浑然。

  黄毛丫头春香被夹在人流中,一脸的灰蒙蒙。她冲着队伍喊道:“你们家死了人啊,大白天的唱丧。”

  队伍里有人应道:“是啊,死了黄毛丫头。”春香怒火中烧,想拉高嗓门,一急,扯出来的却是颤巍巍的两个字:“畜……生……”

  队伍里有人应道:“你在骂黄鼠狼吧,偷鸡摸狗的畜生。”是从容不迫的语气。有时侯从容不迫反而代表胜利,是有理不在声高,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蔑视。

  春香和一个队伍的人拼嘴巴,自不量力了。你有十条舌头也斗不过一支队伍啊。团结力量大,这是狗都知道的理,你春香怎么就不知道了。好在她及时悔悟。她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对准正合的后背一挥,黏乎乎的东西就粘在红色小背心上。正合只觉得头皮一麻,他其实是目睹这一切的,只不过来不及躲闪罢了。春香这一招出乎人意料了,都有玉石俱焚的意思了。队伍里已经有人冲出来要动手,被大正合拦住了。他要弄一弄清楚,她春香哪来的那么大胆子,敢把鼻涕甩到他大正合身上。

  他问春香:“你是不是疯了?”

  周围鸦雀无声。

  春香的脸上却是无动于衷的漠然,她说:“有种你站出来跟我单甩(单甩:一对一,打架)。”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在喊:“德柱子来啦!”正合狠狠地白了春香一眼,留给人家一个誓不罢休的印象,然后带着队伍一溜烟跑了。



  春香回到家,看见小五子坐在门口玩泥巴,一身的脏,鼻涕都挂到了嘴角。小五子是春香弟弟,生下来才几天就没了爸。爸爸汪龙才在村采石场当工人,打炮眼的时候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那时候春香还小,弄不明白死是怎么一回事,只看见爸被人平放在竹笆子上,晃悠悠晃悠悠地,抬着上了山,变成一堆土。春香现在一点都记不得爸的模样。偶尔听到有人盯着小五子的头发,感叹道:“真像当年的汪龙才啊。”语气幽幽的,透着隔世的凄冷和物是人非的无奈。小五子的头发黄黄的,软塌塌的,东倒西歪,像是被人蘸了唾沫揉过一样。

  春香问小五子:“妈哪去了?”

  小五子正用烂泥巴捏小人,捏好了头和身子,手、脚还没装上去。

  他说:“妈划柴禾去了。”

  春香屋里屋外看了看,拴在墙角的猪嗷嗷地喊饿。地上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鸡屎。锅里的刷锅水都没倒。水缸见底了。篮子里一样蔬菜也没有。这哪还像一个家。家就应该是香喷喷的,暖烘烘的,清清爽爽,忙忙碌碌。眼下的这个家却是横七竖八的,七零八落的,乱七八糟的,毫无家的内容和秩序。春香屋里屋外晃了两圈,心里失望,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小五子已经把泥人的手、脚装好了,正在进行更细一步的刻画。春香看见他正专心致志对一摊泥巴用功,满腔的怨恨与怒火就遇到了火星,“嘭”的一声炸开了。可怜了小五子,好端端的就成了出气筒。春香一脚踢飞了小五子捏在手上的作品,骂道:“屁孩子,只知道玩泥巴,作死啊。”泥人被踢到了猪屎堆中,四分五裂,没有了人的样子。

  小五子抬起头就骂了声:“日你妈”,全然不顾姐姐的凶神恶煞。

  坐在一旁的大老九慢吞吞地动起了嘴皮,调动了一脸的皱纹。他说:“你们是姐弟,共一个妈的。”

  春香望着愣巴巴的小五子,恨从中来,一个巴掌甩过来,“啪”的一声,紧接着就传出了小五子嚎啕的哭声。场面一下子变得有点糟糕。小五子赖在地上,闭着眼睛昏天黑地地哭。猪在一旁起哄呐喊。麻花鸡扬起鸡脖子认真聆听,是处处留心皆学问的严谨模样。春香茕茕孑立,纷纷扰扰的耳根突然清净下来。她绝望了,无所谓了,事不关己了。一切随风吧。任情付流水吧。她拿了两个山芋,洗都没洗就出门了。

  芝兰背着一捆柴禾往家走,路上看见春香闷头闷脑地往前走,就问:“丫头,吃过饭啦?”

  春香没抬眼看她一下,与她擦肩而过,说:“不吃了。”口气硬邦邦的,很冲。

  芝兰转身看看女儿的背影,一脸的茫然。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春香坐在位置上描红(用毛笔蘸墨在红模子上描着写字),抬头时猛然发现芝兰正站在窗口看自己。芝兰的瓜子脸像窗花一样贴在玻璃上,闪闪烁烁的目光表示的是求女儿出来的意思,都有了刻意巴结和乞怜的样子。春香走出教室。芝兰打开饭盒子,送到女儿跟前,说:“丫头,吃饭了。”



  早上,如瀑的阳光从窗口跌落下来,毛茸茸的洒了一地。唧唧喳喳的鸟语珍珠般在屋子里滚来滚去。大正合从床上一跃而起,“嗷嗷”地叫出声来。吃过早饭他就揣着弹弓去白头坳看生姜了。

  天空湛蓝,高悬在头顶。正合爬到山巅,鸟瞰脚底下的生姜地。现在,这是一块弹丸之地,屈居山脚,在俯视的目光里变远变小又变虚,像一张蚂蚁的脸,经不住风吹雨打。整个姜一冲都在白晃晃的阳光照耀下蒸腾,袅袅地冒着热气。大正合将红领巾系在额头,解开衬衫纽扣,让胸脯下的一排肋骨一目了然 。有风吹过,平角的裤头在风中哗哗作响。看上去,是红巾草莽的英雄。大正合眼皮往上一翻,看见白花花的云絮团子在膨胀又在收缩,在走近又在走远,是风起云涌的形势。生姜地安安静静又畏畏缩缩地躺在几座山围成的襁褓中。正合的任务就是保证地里的生姜不受一切牛鬼蛇神的糟践,连觊觎都不可以,不可以的。

  事实上,生姜地又大又开阔,站在地头望过去,一片平平展展的绿。正合仰面朝天躺在地沟,闭上眼睛,萃取天地灵气。冥冥中听到千军万马蔓延而过的脚步声、马蹄声、战鼓声、呐喊声,交织错乱又井然有序。无聊的时候就用弹弓打兔子、打鸟。没有鸟和兔子的时候就打树、打草、打云絮团子、打太阳、打土坟堆子,打一切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

  白头坳南边的山顶上有间土墙草顶的棚,是给看生姜的人晚上住的。晚上睡在棚里,仰面可以看见朗朗的星。夜色如水一样覆盖下来,幽幽的虫鸣和笼罩的天幕充当无形的背景,烘托出夜的寂静和深邃。

  现在是白天,正合从地沟里爬起来,刚刚睡过的一觉有些漫长。他做了一个让自己精疲力竭的梦。梦里自己躲在学校后面的桂花树上,一弹弓打中了德柱子的额头。德柱下令所有学生用乒乓球砸他,春香却不听德柱的话,嘴巴一撇,竟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榴弹。正合吓出一身汗,手一松,从桂花树上掉下来。这时候,春香变成一只大螳螂,挥舞着两把大砍刀正向自己冲来。正合拔腿就跑,但怎么跑也跑不快,跑不掉。跑啊跑啊的,一直把自己跑醒。正合有意识地动了动两条腿,疲软得好像没了骨头,是发了疯跑过的样子,活动了半天才恢复过来。

  他沿着上山的小路往土棚走。挨近土棚的时候突然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他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靠过去,看见两个光着屁股的人厮缠在一起打架,细看看又不像在打架。趴在上面的人死命压下面的对手,被压在下面的人都喘不过气来了,张着嘴哼唧哼唧地送气,一副垂死的样子。正合正想上去劝架,却发现趴在上面的人竟然是德柱。这架劝不得,劝不得的。被学生看见老师打架,脸面往哪摆。德柱子小心眼,肯定会报复的。正合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贴着地面像狗一样爬走了。躲进草丛,对着花子(花子是正合养的一条草狗)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它进土棚劝劝。花子叼着主人的暗示,摇着尾巴进了土棚。

  不一会儿德柱出来了,跟着出来的竟然是黄毛丫头妈,芝兰。两人低头说着什么话,因为隔得太远,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从两人说话的架式上看,是握手言和的样子。



  大正合和他的“敢死连”坐在白头坳青石岩上,静观风云变幻。阿旺子提议搞一次野炊。所有人都表示赞同。

  大正合说:“野炊搞得,关键是炊什么。”

  阿旺子说:“去青石崖下面摸鱼。”

  敢死连“呼噜”一声,直指青石崖。青石崖下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水塘。水漫过塘埂,顺着山势往下淌,淌到半山腰就不见了。“敢死连”在水塘搅了半天,鱼影都没看见,倒是捉了条蛇。阿旺子拎着蛇尾巴舍不得杀生,犹犹豫豫的,最后被蛇反咬一口。咬在大拇指上,两个牙印清晰可见。队员们都慌了。有人说这条蛇三角头稻花皮,是条毒蛇,要砍掉大拇指才能捡回小命。队员们的目光都汇聚到蛇身上,反反复复到阅读。越看越是那么回事,三角头,稻花皮。阿旺子看了看大拇指,看了看蛇,又看了看大拇指,拿起石头把蛇头砸了个稀巴烂。气氛一下子凝重了。问题摆在面前。砍,还是不砍,全由阿旺子拿主意。大拇指已经有了变化,肿得像个水萝卜,通体透亮,是一触即破的样子。

  阿旺子骂了声:“妈拉个巴子的。”脸上却是生死由命的豁然。

  大正合用树枝挑起蛇尸,说:“去找祝医生。”队员们这才醒悟过来,下山去找祝医生。阿旺子被围在中间,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赤脚祝医生看了看大拇指,又看了看死蛇。然后往牙印上洒了点白粉末,说:“回去把蛇肉烤熟吃了,保你没事。”

  白头坳很快就飘起了肉香。队员们还去田间地头偷了花生和山芋,放进火堆一块烧着吃。蛇肉没放盐油,味道有点寡,有点淡,但还是香。不一会儿队员们就吃饱了,心满意足地躺在青石岩上翻鸡巴玩。

  大正合拍着肚皮,一只腿翘得老高。他说:“我亲眼看见德柱子跟黄毛丫头她妈在土棚打架,还光着屁股。老大的一个人,真不知害羞。”

  阿旺子说:“真有这事?”

  大正合嘴一撇,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说:“那还能假,不信你问花子。”蹲在一旁的花子头昂了两下,说:“汪,汪。”白头坳一片笑声荡漾。



  大正合站在黑板前,冥思苦想了半天想不出皮球的“球”到底怎么写。德柱说了一声“皮球的球”,又说了一声“皮球的球”,又说了一声“皮球的球”。音量由低到高递增,一声比一声含义丰富。喊到第五个“球”的时候,大正合扔掉粉笔,转过身说:“不会默,抄多少遍你讲,吓我干么事?”

  德柱弹了一下手指,粉笔头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砸到了大正合的左耳。他说:“这么简单的生字都不会默,还牛哄哄的,有理啊。”

  大正合没说话。

  说到底德柱还是有点怕这群屁孩子的。孩子毕竟是孩子,不懂人情世故,无知者必胆大。孩子被惹毛了,动手动口都不按照套路来,不问青红皂白,不管亲娘老子,局面往往被搞得不好收束。德柱领教过孩子的厉害。大正合没还嘴,德柱想见好就收。他说:“回座位上去,抄五十遍。”

  这已经有所宽容了,平时起码一百遍。没想到大正合走到教室中间,突然转过身来,说:“你刚才拿粉笔头砸我了是不是?”

  德柱愣了,一时不敢点头说“是”。

  大正合眉毛往上一挑,把柄在握的样子。他说:“你在白头坳土棚跟人打架,不要以为我们不晓得。”

  德柱站在讲台边上,脸色一点一点变成猪肝的红和褐。“呵!呵!”只见德柱身子一抖,摆出一个猴子偷桃的招式。他说:“谁说老师就不能打架了。”



  芝兰跪在婶银大妈跟前,没说话,只流泪。泪也是语言,有形的语言,看得见、摸得着,有咸味。显然,芝兰已经用泪水跟婶银大妈讲了很多话。婶银大妈听明白了,她伸出皱巴巴的老手抚摸着儿媳妇的头,说:“你改嫁我绝不说二话,但不管嫁给谁,春香和小五子的姓绝不能改,他们还姓汪。”芝兰趴在婶银大妈的腿上,泣不成声。她说:“娘啊,我嫁给谁你都是我的娘。”

  姜一冲这回爆出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德柱要作为“招女婿”“下嫁”到芝兰家。人们在田间地头议论纷纷。议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两方面:

  其一,德柱年纪轻轻,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还是教书先生、知识分子,怎么会看上一个二手的寡妇呢?

  其二,在乡下,做“招女婿”的一般都是因为男方家里实在太穷,出不起聘礼,迫不得已“下嫁”到女方家的,只要是不实穷的,哪户人家舍得让儿子给别人做种!德柱就怎么肯做“招女婿”呢?

  这两个问题要分别解答:其一,德柱为什么看上寡妇芝兰只有德柱自己晓得,你想知道也不告诉你。其二,德柱做“招媳妇”是芝兰的意思,她想留在枫树岭照看娘,德柱依了她。

  德柱走在“出嫁”的路上,内心还是很激动的。路上的鞭炮炸出纷纷扬扬的红纸屑,一下子就有了喜庆的气氛。芝兰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地忙。今天,她既是披红戴绿的新娘,又是张罗待客的主人。她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了。人逢喜事,精气神就是不一样。芝兰脸上红灿灿的,洋溢着喜气,还透着几分嫩,动人了。

  吃喜酒的时候,婶银大妈找不见春香的人影子。活活生生的人能跑到哪里去呢?芝兰急了,放下炒菜的锅铲,屋里屋外地找了两圈。一丝不详的预感掠过心头。刚刚坐到桌前准备动筷子的人这时候都在找春香。春香的去处一时间成了大家都想解开的谜。芝兰突然心头一冷,心想:屁丫头不会是去那个地方了吧?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身后,没人,就偷偷从墙角拐到后山,沿着羊肠小路蛇行而上。刚上山顶就看见春香跪在她爸汪龙才的坟前,正拼命地用手扒坟土。

  芝兰一把扑过去,拉住春香,喊出来的全是哭声。春香头发零乱,满脸泪痕,神情憔悴,手上身上都是黄土,看上去像刚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鬼。芝兰看着女儿的模样,浑身一软,瘫在了地上。她说:“丫头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春香摇着芝兰软绵绵的身子,说:“妈,我爸什么样子?我记不得我爸什么样子了,我就想看看我爸到底什么样子。”

  芝兰说:“丫头啊,你饶了妈吧,妈求你这一回了。”

  春香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喉咙被口水堵塞了,话一出来就变成了干嚎。母女俩抱头痛哭。悲伤泛滥了,悲伤在这个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泛滥了。



  德柱不再是姜一冲小学的语文教师了。他在一个烈日炎炎似火烧的晌午,脚穿黄鞋,身背蛇皮口袋,坐在拖拉机的铁皮翻斗上,进城打工去了。轰轰隆隆的拖拉机一路叫嚣,在身后扬起雾蒙蒙的尘埃。德柱不做春香的老师了,却做了她的爸。

  大正合和他的敢死连去茶厂采茶,晒了一上午的皮,收获了一块二毛钱。在“小冲”代销店把一块二毛钱换成两瓶香槟汽水和一支豆沙棒冰。大伙儿轮流着,一人一口,多和少全靠自觉。吃完了,喝光了,一个个舔舌头咂嘴,回味无穷又后悔不已。真不该喝得那么凶,还没品透其中的味道就没有了。阿旺子说:“要是自家开个小店就好了,天天有汽水喝,这样的日子过上三十年,死了都值。”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表示有同感。

  姜一冲的夏天其实和春天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是天热一点,流淌的绿色更浓更重一点。空气里飘出桃子成熟的诱人香味。人从田埂上走过,草蚱蜢在脚下蹦来蹦去。燕子爸妈带着羽翼刚刚丰满的儿女出门感受一下天空的蓝,山的青。傍晚的时候,成群成群的蜻蜓在田野上空召开什么动员大会。夕阳染红了整个姜一冲。蓊蓊郁郁的老榆树红了,老榆树下的池塘红了,池塘上的小木桥红了,隐在榆树背后的屋子红了,袅袅的炊烟红了,屋子对面的白头坳红了,从白头坳下来的老水牛红了。人们在酡红的夕阳中看到了时光的衰败。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联系我们|小黑屋|Archiver|中财网站 ( 浙ICP备11029880号-1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GMT+8, 2025-1-16 00:25 , Processed in 0.080289 second(s), 20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