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后面的好长一段日子,祁大宫尽量不去想这件事。以免触碰到敏感的神经细胞,给自己平添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说不去想,那是自欺欺人。毕竟他与贞姐情投意合,交往时间已是两年有余了。就在他感情纠结不能自拔时。壮着胆子,只身前往贞姐家里。 那是一个秋季的一天。祁大宫乘坐的客车上挤满了乘客。那天乘车的人比较多,在他们身后,上来的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妪,其中一位甚至扶着拐杖,苍白的发丝在车窗外吹进微风中飞扬。两位少女见到了我身旁的两个空位,立即如猛虎下山,饿虎扑食般的扑了过来,甚至没顾上嘴里才刚放进去一半的零食。那几位老妪有点失望,看似最为年老的老人默默的摸了摸拐杖,扶着栏杆张望着我这边的窗外。祁大宫习惯性的微笑了一下:“婆婆,您来坐吧。”那老人的脸色先是有的一点惊喜,然后又掠过一抹迟疑:“你坐,我不坐。”他站起身来,从两位与她同时上来的老人中间挤过去,将她扶了上去,她满脸的感激。 祁大宫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窗外前方看那公路不是很宽敞,路两旁挺立茂盛的槐树路边还有些小草,远方若隐若现的绵延群山,已在视线中飞奔登场,又转眼间呼啸而去。宛若一帧帧流动的风景,看似雷同,却又处处闪动着活跃的美感,又好似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呈现眼前,或枝头扑楞而起的轻盈飞鸟,或原野不知名的惊艳花朵,对祁大宫而言,那是一份久违了的清新与自由扑面而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客车进了路华县城车站内,祁大宫拧着一个大包,显然他是有备而来,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下了车,从车站出口出来,穿过路华县临街的小巷,踏上了“龙门春水”到渡口的台阶,下完台阶,走了一段江滩上的鹅卵石。他看到清江渡口岸停靠着一只木帆船,走上跳板径直上了船。 乘船过江来到了对岸,再就是要走山路,一路上,两山高耸对峙,一条羊肠小道顺山脚,进入到谷底,然后就是依山势悠悠上,爬到半岩处人工凿出的阶梯,台阶旁水泥浇筑的石墩,上面依次安装的一尺过径的铸铁水管,山势很陡,也很难爬。 祁大宫一路爬来,汗水浸透了衣衫,艰难的向上攀登,来到山坳,从南边吹来一股凉爽的风,祁大宫解开寸衫领口,大口大口的吮吸着凉风,先前的燥热缓解了许多,在一个人工拦水坝出折向西,又是一个长上坡。虽说是秋天的天气,那秋老虎仍在发威,强烈的阳光从蓝蓝的天空中投射下来,炙烤得大地地面腾起了簇簇火焰。树叶、小草也都耷拉着脑袋,在微微清风中,渐次的颤动,一会儿绿,一会儿白…… 翻上了丘陵包顶,还有一截横路,田中的白菜一片绿油油的,菜叶经风轻抚,不停地摇曳。走过这段横路,便来到了宋家湾。岔道很多,祁大宫也一时辨别不出个东西南北了,溪沟旁有两户人家,他走上前去询问: “大爷,请问您到范小贞家从那条道上走呀?” 一位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年纪的老人,正在堂屋门口用篾刀精心的划着竹篾。听祁大宫对他问话,老人家停下手中活计,浑浊的眸子,上下打量起大宫来。 “你是——?” “哦,我是范小贞的男朋友,走到这里岔道太多了,不知该往哪里走。” 老人家站起身来,还是眯着眼睛细细的在打量他。看他还为人诚实,带他到溪沟边用右手指着北边的一条小路。 “你顺着我指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这条溪谷的尽头再傍左手方向爬一截山路,翻过冈,站在岗顶朝左边望去的那两栋土砌瓦盖的房屋就是小贞她家。”老人家很认真的向祁大宫介绍。 谢过大爷,祁大宫按老人家指点的方向,顺沟谷朝前走去。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溪沟尽头,他傍左手那条小路向上爬,爬上岗顶,停住脚步,放眼四望。本来小贞家就在眼前,但他从小贞先前给他的信中得知,她家喂有四条大狼狗,而且非常凶猛。心里就像有一把小锤子在咚咚的敲打,有些许不寒而栗。 4 岗顶上,摆在祁大宫面前的有两条道,一条朝南,一条向西。本应该朝南走,只是分分秒秒的路程就到了小贞家,可他一想到那几只凶恶的狗,双脚向南跨的勇气一下子就全无了。只得一直向西走,走到了小贞家对面的的坳口。远远看到小贞家稻场上,三只黄绒似的狗、一只黑花相间的狗立在稻场边沿,虎视眈眈的望着他,还发出一阵阵狂吠,狗叫声在这上空盘旋,在这山谷中回荡。可能是狗叫声惊动了小贞他们,从北头厢房钻出几个人来,我细细一看,有小贞,而且在这同时小贞也发现是祁大宫。 只见小贞款款的走到稻场边,不断地向祁大宫挥手。 “你走错方向了,在这边呢!” “不是走错方向,而是我害怕你家那几只狗哦。” “过来吧。不要怕,有我们护着呢。” 祁大宫折回身子,精神抖擞的向小贞家走来。 狗依然狂吠不止,等祁大宫走到山墙旁时,小贞大哥一首拽着一条狗,小贞也拉住另一条狗。那只凶猛的黑狗猛扑过来,不是她小哥动作神速,逮住那条狗,只怕是祁大宫要与那只黑狗近身肉搏哦。随后小贞叫她几个哥哥用铁链把几只狗子都栓住了。 还好有惊无险。 祁大宫随小贞进入到堂屋。 见屋内坐着一对五十多岁年纪的夫妇。 那个时候不兴叫什么叔叔、阿姨,祁大宫亲热的叫了一声,爹、妈。因为小贞在给他的信中曾说过,她是这样称呼的。 爹忙着倒水、泡茶,妈赶忙到厨房烧火做饭,小贞也随妈妈到厨房打下手去了。几位哥哥陪着大宫喝了一杯茶,也各自忙他们的去了。 堂屋内就只剩下小贞她爹、祁大宫了。 “听我幺女儿说,你和她在谈对象,是吗?”小贞他爹一脸的严肃。 “嗯。嗯。”祁大宫在心里琢磨着,爹不是明知故问么,若是旁人就看得出来我和小贞是在谈对象。 “你今年有多大岁数了?”小贞她爹接着问祁大宫。 “今年二十三岁多,下年满二十四岁。”大宫一五一十的回答。 “家里都有那些人?”爹像审犯人似得。 “妈过世得早。家里只有爹,一个弟弟,三个妹妹。”祁大宫回答着。 “你现在做什么事呀?”看来爹还要问的内容,还多着呢。大宫在心里这么猜度。 “原先在镇共青团做宣传,代管丹水大队共青团的工作。现在又被安排去从事教书这方面的事情去了。”祁大宫不敢怠慢。 “丹水大队以前是通往施南的大路,我以前上施南从哪儿走过。地方蛮穷呀!”小贞爹若有所思。 “爹。现在我们那儿比您那个时候路过,有了很大的改观。”祁大宫预测到小贞她爹并不看好他与小贞两人谈对象。 “大宫,你慢慢喝茶。我就不陪你了。”小贞她爹说着,就到里屋去了。 …… 不一会,小贞和她妈就把饭菜都做好了。小贞一盘又一盘往桌子上端。 嗨!满桌盛席。 菜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添来了,酒杯、筷子也就绪了。 “老头子,快来陪大宫喝两盅呀!”小贞她妈在堂屋里大声喊着他爹。 先不喊,屋里还是很安静。妈这一叫,小贞她爹,倒在床上哼天倒地。 “你——你——你们吃吧!我头疼的厉害。” 紧接着便哼哼唧唧,头痛的直叫唤。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小贞她妈嗔怪着。 “大宫,你上桌吃吧!”小贞客气的请祁大宫吃饭。 “吃吧!吃吧!不管这个老东西了。”小贞妈说。 几个哥哥在田里忙着农田里的事,没能回来。 妈妈、我、小贞三人吃了一顿饭。 吃罢。碗筷收拾停当。 祁大宫与小贞在一起闲聊了一段时间。看她爹这个样子,祁大宫进里屋探望了爹,并叫了多谢,便准备翻身回家。 小贞、小贞妈再三挽留。祁大宫还是比较懂事,谎称说还要在路华县城办点事,事办结束了,乘车回家。 大宫谢过了妈妈,就直往屋外走去。 小贞赶上来,说送送他。 他们从山墙旁顺着一条小路,不一会儿就上了山梁。 “小贞,你回去吧!爹头疼,赶快给他去弄点药医医。”祁大宫深情的对小贞说。 小贞只是笑,她知道爹是故意搞得,并没有什么大碍。默不作声,仍然跟着走下了山梁,在一片松林中,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家里他们在一起不好多说。这时候可以无拘无束地畅所欲言。 小贞向祁大宫说明了,前段时间,因工作忙一直在下队,事情比较多,没能给他写信,还请他能够多多谅解。 大宫也向小贞诉说了离别之苦。并请她放心,以后跟他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他们还在一起畅谈了各自的理想抱负。 祁大宫向小贞吐露了藏在他心中已久的抱负,一定要勤奋读书、刻苦努力。将来要写出惊世之作——实现他梦寐以求的文学梦。 情到浓时难离别,两颗心越贴越近,两人情不自禁的拥抱在了一起。满眼尽是激动地泪花,那是高兴地泪,幸福的泪。 时间不早了,他们依依不舍的相互告别。 祁大宫又踏上了山间回家的羊肠小路上,他拐过了好几道湾,回头看那松树林旁,小贞还在不断地向他挥动着双手,只听到 “大宫——回家后记得给我写信——” “小贞——你回去吧!我知道,我知道!” 山谷间,回声不断,余音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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