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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姐告状之后 说明：此剧从未发表过，但参加了第九届（2014）全国评剧艺术节（演出可能也算发表，所以就没有贴上版权贴），获得好评。杨三姐告状家喻户晓，但她告状回来怎样却鲜为人知。该剧发在此处，是想让大家了解一下杨三姐告状回来后的遭遇。这是历史的真实。 人 物 表 杨三娥 杨母 五婶 崔立秋 老族长 杨守平 高贵合费氏 高贵章 王氏 群众若干 序 幕 [幕启。一报童手持报纸幺喝上：卖报！卖报！请看天津 《益世报》！滦县高占英杀他媳妇的案件，已由高等审判厅判决，判处死刑，绑赴刑场，执行枪决。卖报卖报！（报童叫嚷着下） 第一场 [野外。 [幕启。坟旁。 [三娥内唱：庄稼孕穗正在孕蓓蕾—— [三娥拎着银锭上。 杨三娥：（接唱）东方破晓呈现了朝晖。 告状伸冤严惩了高小六， 清明节祭奠二姐心中颤颤微微。 [坟头跪下。烧纸。 （接唱）二姐呀， 阴司里千万莫要受罪， 好比是落花遭受风雨摧。 父兄扛活照样挨累， 母亲辛辛苦苦不灰颓。 人生道路上不能后退， 小妹子， 欲要天高云淡展翅飞。 不是麻雀不是喜鹊， 不是乌鸦也不是画眉。 全靠自己快步追， 明明白白，干干脆脆人间来一回！ [背景下。崔立秋扛着锄头路过。 杨三娥：（观望）哟？他不是立秋哥么？（扬手。欲止。）他匆匆走了，我怎么招呼呢？想到去年告状的时候，雪里送炭啊！ [暗。三娥下。 [幕后伴唱： 阴阳顿挫谱新调， 回首当年细推敲。 相逢相遇情意巧， 此起彼伏涌心潮。 [灯复明。路上。 [崔立秋持鞭子上。 崔立秋：（唱）万里无云天气热， 三伏的田野如蒸锅。 去城里拉石灰时间紧迫， 车轮滚滚永不后缩。 东家雇佣我， 我使大青骡。 翻蹄亮掌哒哒响， 扬鞭再把牲口来吆喝。 得儿 —— 驾！（下） [三娥已改变装束。上。 内唱： 腰背酸腿脚软骄阳似火—— 杨三娥：（唱）为告状奔县衙路途坎坷。 我腹内空空口干渴， 力不从心步难挪。 二姐呀，你在九泉耐心等待， 小妹我定要拼死搏。 天如锅，我赤手空拳要捅破， 地冒火，我泪水化做大水泼。 骤然间，头晕目眩难自主——（晕倒） 崔立秋：（唱）立秋我赶车不离辙。 看到一个姑娘路边卧， ——吁！（立秋弯腰欲扶又止） （接唱）荒郊野外须斟酌。 男女授受不亲古来训， 莫叫他人把闲话说。 少找麻烦我绕开走 ——（ 欲走又止） 嗨！讲良心救人命怎能退缩？ [立秋扶起三娥。 崔立秋： 姑娘，姑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三娥苏醒。 杨三娥：（警觉地）你、你是什么人？ 崔立秋： 我、我是好人，不是坏人，我正路过，见你躺在这儿，才能… … 杨三娥：（站起身）哦，谢谢你了。 崔立秋：不用谢，不用谢。 杨三娥：大哥，你也往北走？ 崔立秋： 是啊，我是到岩山拉石灰。 杨三娥： 哦，顺道儿，我搭搭车，中不中？ 崔立秋： （迟疑地）这——庄稼没棵的，你一个姑娘家 … … 杨三娥： 我都不怕你怕啥？难道是怕累着你的牲口？ 崔立秋： 不，不，那你就上来吧。 杨三娥：好咧。 崔立秋： 坐稳了，驾！（唱）这个姑娘好面熟哇， 杨三娥：（唱）巧遇马车不停留。 崔立秋：（唱）拉着个姑娘不自在呀， 杨三娥：（唱）不言不语莫害羞。 崔立秋：（唱）挥动长鞭疾步走啊， 杨三娥：（唱）赤日炎炎照额头。 崔立秋：（摘下草帽给三娥）天道太热了，妹子你戴上吧。 杨三娥：（推辞）大哥，你也热啊，别关心照顾窝我。 崔立秋：都是庄稼人，不用外道。（将凉帽递给三娥） 杨三娥： 你这位大哥真讲仁义，是哪个村的，贵姓？ 崔立秋： 我叫立秋，姓崔。嘿，穷人还贵啥。 杨三娥： 大哥是穷人？别逗了，穷人家哪儿能趁这套牲口车辆？ 崔立秋： 咳，我在高狗庄扛活，当车把式，好比梅香丫头挂钥匙，车辆是东家的。 杨三娥：哦，啥庄儿？ 崔立秋： 高家狗庄，财主老高家。 杨三娥：（一惊）停下停下， 我下去。 崔立秋： 咋啦？ 杨三娥： 实话对你说吧，我跟老高家是冤家对头，我这次就是到县衙门打官司告状的。 崔立秋： 哦，我咋看着你面熟呢，你是杨家的三姑娘，没错儿。 杨三娥： 你认得我？ 崔立秋： 六少奶奶出殡那天，你哭得死去活来，我看见着。不过，这官司… … 杨三娥： 这官司咋的？ 崔立秋： 我说三姑娘啊， （ 唱）六少奶奶不犯错， 体贴丈夫敬公婆。 一夜之间咽了气， 这事让人费琢磨。 打官司自古靠硬货， 高家大洋确实多。 天下的乌鸦都是黑色， 哪有包公还活着？ 杨三娥：（唱）三娥心中一团火， 正义岂能怕邪恶？ 乌鸦虽然是黑色， 铁杵成针尚可磨。 种瓜种豆讲因果， 早报晚报无处遮。 人间若无清官在， 我、我、我——我便去阴间找阎罗！ 崔立秋：（唱）听此言须眉男也有愧色， 姑娘家唱出了正气歌。 立秋我虽庸碌也识清浊， 暗暗敬佩这杨三娥。 杨三娥：大哥，你咋不吱声了？ 崔立秋：三姑娘，我真佩服你，有冤枉去告状，有骨气。（掏出两块银元）我刚领了工伕钱 ，这是两块大洋，你先花着。 杨三娥：不不不，我不能白要钱啊！ 崔立秋：拿着吧， 这也是我的心意。人嘛，总得凭良心办事，不能不吃饭、夜里蹲街头啊！就算我是借给你的，等你打赢了官司，再还我。 杨三娥：大哥，谢谢你。（接过大洋）你真是好人啊！ 崔立秋：咱们都是穷人，穷帮穷呗。这庄叫兴隆坨，过了这庄，还有五里地，你看，孩子们在地上弹球儿呢。躲开，躲开，来车咧！得儿——驾！ [几个儿童跑上来，蹲着弹球，站起身来，立秋和三娥穿过，儿童拍手数板： 小两口儿，坐大车， 丈人家里有吃喝。 有丈夫，有老婆， 能烧火，能刷锅， 得儿驾，得儿哦， 嫁你嫁我不让马蜂蜇 … … [儿童说罢跑下。 [三娥、立秋难为情地互看一眼 。 [灯暗。 [幕后伴唱： 天上嫦娥舒广袖， 俯看人间喜同舟。 但愿天长地也久， 不枉岁月空悠悠。 [灯亮。坟旁。路上。 杨三娥：（唱） 前番景怎消磨历历在目？ 羞得我脸儿发烧心儿突突。 常言说人哪人呀非草木， 女孩大了，就、就、就——那话我可说不出。 龙配龙，凤配凤， 二三配个五。 三娥我不求财来不求禄， 有那知心的人儿便知足。 立秋哥呀， 你的心忒粗！ 咋不托个媒人来， 说上四五六、七八九， 把这鹊桥铺！ 咋不咋不你咋不， ——让咱犯嘀咕。 三娥子！你是一个贱儿骨， 人家偏不喝这一壶。 嫌你楞，嫌你丑， 嫌你不温柔。 嫌你粗手笨脚， 做出来的衣服针脚爱突嚕！ 不是背地夸海口， 痛痛快快不马虎。 家里头，拿得起瓢勺筷子碗， 场地间，放得下锹镐木锨锄。 当媳妇人们先看针线活儿， 一针一线不含糊。 若是绣得那枕头顶儿， 是棵桂花树。 树下跑玉兔， 树上落鹦鹉。 伸手想捂捂不住， 飞得踪影无。 月里的嫦娥咱不绣， 怕得是， 说咱要与人家比个高低上下赢与输， ——酒好自格儿沽！ 问鸟儿，这话离谱不离谱？ 问禾苗，怎分冬夏和春秋？ 鸟儿啁啾欲起舞， 禾苗频频笑点头 —— 喜坏了小村姑。 堂堂正正何须犯踌躇， 一团思绪自来抒。 敢下汪洋深海处， 才得璀璨夜明珠。 想到此，移脚步，穿小径，过板桥，投石问路途！ [三娥下。 [幕落。 第二场 策划 [数日之后。 [高贵章家。 [幕启。王氏擦拭着高占英的灵牌，神情哀伤。 王氏： 六儿呀，今儿是你的祭日，妈想你呀，你死的太早了呀！ （唱） 小六儿呀——你可知老娘的肝肠碎， 白发人反向黑发悲。 想当初，怀胎十月不曾得安睡， 生你时难产直到月西垂。 老疙瘩自古就金贵， 娇生惯养恐怕将你亏。 娶的二娥人皆说贤惠， 为什么不能举案齐眉？ 想娶三妻四妾娘也不反对， 用不着杀人见血那么手黑。 为救你 ，全家人剜肉补疮行大贿， 也曾使县官牛成把磨推。 杨家的三丫头不是窝囊废， 走衙串县将你一命催。 小六儿呀——你在那阴司里应该后悔， 娘为你祷告上苍快轮回， 来生不可胡乱非为。 [高贵章端水烟袋上。 高贵章：（唱）还是当年老掌柜， 丢人现眼心头灰。 小孽子办事不知进退， 杀人偿命该着倒霉。 （白） 唉，今儿是小六儿的祭日，我给他烧点儿纸钱，点一柱香，这年头儿，在阴司里没有钱也不中啊。 王氏：老头子，你咋想的？ 高贵章：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崔立秋持鞭上。 崔立秋： 东家。 高贵章： 立秋，这么快就把二姑奶奶接来了？ 崔立秋： 我走到半道上，碰上了到关外躲风的潜逃罪犯（拍拍腿）这老公母俩，让我把他们先拉回来了。 高贵章： 哦，是贵合回来了？ 崔立秋：（指内）看，这不是，他们来了。 [高拐子夫妇上。 高拐子：（唱）为“防风 ”多“益智 ”用了“蝉蜕 ”， 费氏： （唱）“牛黄”“狗宝 ”正“当归 ”。 高拐子：（唱）还有“陈仓米”“角茴香”“佛耳草”， 费氏： （唱）冬虫夏草谁也不吃亏。 崔立秋：我还得去接二姑奶奶呢。（下） 高贵章： 老二，满嘴说的都是中药名呀！你们回来了，这么多日子你们逃到哪儿去着？ 王氏： 不蹲监狱就行啊！ 高拐子：监狱？别说得这么不好听，我们俩到东三省溜哒了一圈儿，也算是旅游了。 费氏：我说大伯子，六头到底死咧，到底是受风还是血崩？ 高拐子： 去去去，哪壶不开你提那壶，碰上你这败家的老娘儿们，真没治。 高贵章： 我说老二呀，不是大哥埋怨你，六头不知事务，你这当二叔的不该添油加醋地拱他的火呀，这下可好，钱糟了，人死了，我这老脸也丢尽了。 高拐子：大哥你可别这么说，诸葛亮还有失街亭呢，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依我看，六头死得值。 高贵章： 死得值？你别给我解心宽了。 高拐子： 不是解心宽，是一面斧子两面砍。六头杀了他媳妇，说明他是有血性的男子汉，再着说了，六头没了，他们还有哥五个呢，你就当是个六指儿，掰掉了这个叉儿，正好利索了。还再着说 ，顶多算少跟我大嫂睡了一回觉， 打了个臭子儿。 王氏： 老二，你少放屁。 高拐子： 话倒是粗点儿，不讲究。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另外，我在关外还看了一出戏呢，叫《高占英枪毙》。 费氏： 颠倒咧颠倒咧，不叫《高占英枪毙》，而是叫《枪毙高占英》。 高贵章：杀人偿命，咋能唱戏？ 高拐子：有故事呗。有的人还说叫《杨三姐告状》，杨家的三娥子是女人，秦香莲不是告了驸马陈世美么？ 高贵章：这出戏是谁编的？ 高拐子：不是别人，是绳各庄的那个成兆才。 高贵章：知道知道，他获的名号叫成老兆，是咱庄高树勋的表侄，冀东梆子莲花落演得不赖。 高拐子： 不说赖不赖，这唱本就是他编的 ，在哈尔滨大戏院演了，把咱老高家折腾了个底儿掉。 王氏： 老二，你说说，到底是咋演的？ 高拐子：我是刚趸来的，趁着热乎—— （唱）我就卖！ 照本实发把秤杆抬。 先说你，也是端着这水烟袋， 吃香的喝辣的悠哉悠哉。 开着个瓷器店做买卖， 只顾把金元宝怀里揣。 费氏：大伯子，你算不上主角。咱六头才是挑台的呢。 （唱）小六头，杀不眨眼把他媳妇害， 大嫂五嫂抱了个满怀。 欠下了还不完的风流债， 到头来，吃了个黑枣上了望乡台。 高贵章：难道光演咱们老高家？ 高拐子：咱们老高家是反角儿，人家杨家是主角儿。你知道月明珠吧？ 高贵章：知道知道 ，他的老家是胡家坡村的，男扮女装，嗓子清脆。 高拐子：（唱）杨家三丫头他扮演， 模样帅，扮相乖， 实在可怜又可爱。 风风火火上堂来， 叭叭叭地把口开。 闹的县长发了呆， 挨了踹，不敢亮底牌。 费氏： 大伯子，还有我们当家的呢，他运气好，由那个成老兆扮演，都演绝咧。 高拐子：别提我，别提我。 费氏： 那咋中？没有你的话，就做不成槽子糕了。 （ 唱） 老头子的模样是胎里坏， 三角眼，猴儿腮， 小辫儿一边歪。 帮狗吃屎耍无赖， 谁家失火你添柴， 拐着这腿呀，朝前迈，（学拐子走路 ，高拐子伴舞，险些摔倒） 左一绕，右一拐，（扶高拐子） （白）哎呀，当心！ 你可别把跟头栽！ 高贵章：这出戏能有人看 ？ 费氏：倴城的落花生——好角儿—— 满人（仁）儿 。 高贵章：成老兆，真不是东西，我要破口大骂！ 费氏：别骂咧，距离远呢，骂也听不见。 王氏：我呢？ 高拐子：你没有上场，排不上号儿。大嫂子，你带到后屋去，堵住她的嘴，我跟大哥商量个正经事儿。 王氏： 啥事儿？ 高拐子：老爷儿们的事儿。 费氏： 老娘儿的事儿多，你们老爷儿们有啥事儿？ 高拐子：你恐怕当哑巴把你卖了哇，快走吧。（王氏拉费氏下） 高贵章：老二，你到底有啥事儿？ 高拐子：大哥 ，你消消气 咱得琢磨个章程，不能伸着脖子让人家锯。 高贵章：咱们有啥辙？ 高拐子：我琢磨了，他成老兆演戏，咱唱影。 高贵章：唱影？ 唱影图啥？ 高拐子：图个名儿呗！ 高贵章：官司都打输了，还图啥名儿？ 高拐子：大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咱为了大官司的事，哗哗响的大洋钱花了不少，咋就让一个黄毛丫头给扳倒了呢？ 高贵章：杀人偿命，是自古的王法。 高拐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那三丫头长得眉是眉，眼是眼，小身条有顺溜，我琢磨着里头得有勾当，什么律师呀，厅长呀，我怀疑，三娥子大概跟律师有一腿。 高贵章：嗯，兴许。 高拐子：大哥，你听了。 （唱）成老兆唱落子让咱们倒憋气， 咱何妨来一个顺风扯旗。 拐子我腿拐心眼儿齐， 诸葛亮死后还能整倒司马懿。 编它一出老奤儿影， 三丫头与律师乱搞了也许差不离。 高贵章：（唱）咱们哪有刀笔吏？ 高拐子：（唱）这点小事我有余。 高贵章：（唱）千万不要吹牛皮， 高拐子：（唱）保管人人都入迷。 他说红，咱说绿， 他说天，咱说地， 老百姓 ，好糊弄， 听风就是雨， 那三丫头即便是金凤凰， 我也叫她——呵呵，变成鸡！ 高贵章：不错，不错，还得花钱吧？ 高拐子：咳，花俩钱是垫本儿，也就仨瓜俩枣。大哥，青坨营有影班子，耍线的箭杆王是我表弟，串着庄唱上几宿，咱老高家大的面子厚了，他老杨家准睡不了安稳觉，这叫一枪打俩雀儿。 高贵章：那就——试试？ 高拐子：好！我立马就操持。大哥，这个（拈手指）我手头上又紧咧。 高贵章：八字还没见一撇呢，就要工钱？ 高拐子： 打耗子还得下个棉花捻儿呢，编影卷费心血不算，又是笔又有墨，还得买毛头纸，加上打夜作熬油费蜡 …… 高贵章：好好好 ，我认了，我认了。（对内）喂，喂——出来呀！ [王氏、费氏上。费氏嘴里嚼着食物。 高贵章：给他二叔几块钱先花着。 王氏：（不情愿地掏钱） 他二叔，省着点儿啊。 高拐子：省着省着，窟窿等着。 费氏：有钱不花，（险些噎住）丢、丢、丢，丢了白搭。 高贵章：他二婶的嘴不闲着，糟蹋我们家呢。 高拐子：哎呀，快晌午咧，我还空着肚子呢。 高贵章：肚子空了，是不是喝口水？ 高拐子：我不能白搭工，只想喝三六。 高贵章：一六得六，二六十二，三六十八，这是珠算口诀，咋能喝？ 高拐子：嘿，大哥，那是口诀，不算数。不说三七二十一，难道大哥不明白？三三得九，三六也是酒。 高贵章：哦，三加六是九，你是喝酒的酒啊，又来耍嘴。 费氏：喝九不是七，也不是八。 高贵章：六头妈，炒盘菜 ，我跟老二喝两盅。 高拐子：大嫂子别费事，拨拉俩菜，薄皮儿大馅儿，捏着，凑合凑合就中。 王氏：那是包饺子啊！ 高拐子：饺子比烙饼香啊！ 费氏：这年头儿，不吃白不吃，吃了是白吃，反正没从自个儿兜里掏钱，我不讲价钱。你们三个，（指点）你、你、你——张开嘴。 高贵章：干啥呀？ 费氏：一个字：吃！ [幕落。 第三场 说媒 [二幕前。崔立秋上场。得儿——驾！ 崔立秋：（唱） 接影班抖长鞭走出村落， 蝉声鸣蛤蟆叫令人烦恼多。 几天来不知何故费思索， 痴呆呆浑谔谔好似着魔。 三娥子音容笑貌常浮现， 青春萌动情思乱点拨。 那一颦那一笑不禁心头热， 那一言那一语灌进耳膜。 那一举那一动大方磊落， 那一宗那一件震动山河。 她象那三九严寒梅一朵， 干如铁花如火怒放在高山坡。 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枉自怅然把手搓。 又何必自作多情望梅止渴， 不自量力当那癞蛤蟆。 暂栖身能糊口得过且过 … … [三娥挎菜篮上。 杨三娥 ：（唱）那边走过来立秋哥。 崔立秋 ：是你？我、我咋碰上你了？ 杨三娥 ：咋的？你不愿意看见我吗？ 崔立秋 ：不不不，我愿意，我愿意，可是，我 …… 杨三娥 ：立秋哥，你早把我忘了吧？ 崔立秋 ：哪儿能呢 ？我刚才还 … … 嘿嘿， 还真看见你了。 杨三娥 ：别吞吞吐吐的 ，我就是乘挑菜的空隙来找你的。 崔立秋 ：找我？ 杨三娥 ：是啊， 我还欠着你的账呢，（掏出荷包）在里头装着钱，你收下。 崔立秋 ：（失望地）我不要了，不要了。 杨三娥 ：立秋哥，你可知道，打官司的时候钱那么紧张，这两块钱我也没舍得花，我揣着它，就觉得心里暖和，好象你在给我鼓劲儿。 崔立秋 ：说啥呀？ 杨三娥 ：（灵机一动）立秋哥！ （唱）你看那天空双飞燕， 展翅高飞肩并肩。 你看那河中莲两朵， 相依相偎分外鲜。 咱们是两个苦瓜一个蔓， 若不相怜谁相怜？ 你种田，我纺线， 携起手来建家园。 穷了咱们去讨饭， 嚼着黄连也香甜。 崔立秋：你的意思是 … … 杨三娥：你还糊涂啊！男娶女嫁， 你不明白！难道你连媒人也找不到啊？ 崔立秋：真的？老天爷，你可真开眼了 。 杨三娥：我再搭车，车上谈谈心。 崔立秋：好，上来吧。得儿——驾！ [二人下。 [幕启。土炕上杨母纺线。 杨母：（唱）绕不完的纺车抻不尽的线， 熬不出的日月苦黄连。 二丫头去年被害死得惨， 想起来一阵阵心似刀剜。 老头子乐亭扛活卖血汗， 那东家到如今也不给钱。 国恩他唐山矿上挖煤炭， 狠工头携款逃走一溜烟。 我和三娥子娘儿俩相依为伴， 吃上顿没下顿受尽熬煎。 常言道添粮不如人口减， 况且女大当嫁理所当然。 前些天我托她五婶去打探， 也不知有没有合适人家结姻缘。 [三娥提菜篮上。 杨三娥：（唱）到村外挑野菜把家还， 高梁糠蒸疙瘩当做午餐。 离不开锅台烧火做饭， 起早贪晚渡过难关。 杨母 ：三娥子，你回来啦？ 杨三娥：嗯。妈，前几天下的那场雨可管用了。蕖苴菜、马齿菜、苦茉子、还有菸须菜，能吃啊！ 杨母：真是挑了不少啊。 老古语儿没说错，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杨三娥：妈，我劝你歇会儿，咋又纺上了？ 杨母：不纺线咋整？纺个手工钱，也好买几升高梁米添巴添巴肚子呀！ 杨三娥：有我呢，妈，我能顶你俩，你信不信？ 杨母：这丫头！ [五婶上。 五婶：大嫂子忙活啥呢？ 杨母：哟，是你五婶呀。 杨三娥：五婶来啦，你坐。 五婶： 三娥子，你先出去，我跟你妈有话说。 杨三娥：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怎么瞒着我？我偏要听听。 五婶：哎呀，你想听，我就实话实说了。 （唱）三娥子年轻美貌好标准， 求媒的挤破了我家的门。 杨母:（唱）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感谢他五婶多费心。 五婶：（唱）有穷的有富的有丑也有俊， 河东的河西的还有咱们村。 杨三娥：（唱）终身大事可不能瞎胡混， 认准两个字就是认真。 五婶：（唱）家住在青龙河畔李家店， 金成堆银成垛骡马成群。 杨三娥： 哟，还是个大财主呀？ 五婶：（唱）小伙子二十一岁长得帅， 上无兄下无弟是独苗一根。 杨母 ：这个大户人家为啥愿意娶咱穷人家的丫头呢？ 五婶 ：（唱）李员外不图娘家多富有， 图只图三娥子模样儿俊、手儿巧， 说到底，毕竟是个名人。 三 娥：哈哈，我成名人了？五婶， 我可不找有财有势的人家，我二姐倒是找了个大户人家，人家瞧不起。 杨母：是啊，肩膀不一般齐，恐怕富人家瞧不起咱们呀！ 五婶：不要富人家的，我手里的光棍幌子有得是。三娥子，你说，婆家是要离家远的，还是找离家近的，是要长得高的，还是找个头儿矬的，是要岁数大的，还是找岁数小的，是要脾气刚烈的，还是找秉性柔软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小伙子，任你挑。 杨三娥：啥？ 让我挑？ 五婶： 对，让你随便挑，我能当一个好参谋。 杨三娥：哟，这是大好事呀！反正张嘴三分利，我要表态了。五婶啊—— （ 唱）让我挑，我就挑， 三娥的眼光本来就高。 富贵人家我不要， 心黑手狠吃喝嫖赌落道糟。 忒穷的人家过不了， 光挨欺负受煎熬。 连糠带菜也吃不饱， 谁爱端那讨饭的瓢？ 说到离家远与近， 更要掂量细推敲—— 离家近了闲事不少， 杂七杂八长咧短咧把心操。 离家远了也不好， 怎能勤把娘来瞧？ 还有年龄大与小， 五婶听我细唠叨—— 岁数大，比我死得早， 岁数太小，我还得给女婿系裤腰。 五婶：那就说个岁数相当的。你再挑个头儿高矬？ 三娥：（接 唱）长得高，做件褂子费布料， 进门还得猫着腰。 长得矬，看戏白花票， 翘着脚尖儿也看不着。 （ 白）还有脾气秉性哪—— （接唱）若是遇上个脾气暴， 针尖对麦芒黑介白日光吵吵。 秉性柔软的，我也瞧不上， 男子汉不该是个棉花桃。 五婶儿呀，你就按这谱儿给我找， 哦 ，对了，还有一条， 姓张姓李不能姓高！ 五婶：（倒吸了一口气 ）三娥子，你可真是钻天入地，不是百里挑一，是万里挑一呀！ 杨母：这丫头说梦话呢 ，金枝玉叶选驸马也没这么说的。她五婶，你别听她瞎摆划，只要心眼好，不缺胳膊少腿就中咧。 杨三娥：我可不凑合。 杨母： 我说你这丫头咋这么气人？你要是有个人家要，我就念阿弥陀佛了，总这么犟性，你就得当家姑老儿。 杨三娥：那我就当个家姑老儿，伺候你老一辈子。 杨母： 你呀，我不催你了，到末了怕是秋后的茄子——没人要了。 杨三娥：妈，你别催我，我想找的是——， 五婶：谁呀？ 杨三娥：不如我编一个谜语，五婶你猜猜。过了大暑——谜底是啥？ 五婶： 过了大暑？（猛然想起）哟，对咧对咧，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我猜住了，猜住了。 杨母：你们咋要猜谜语呀？ 五婶：（拍手）哎呀，露馅儿了，露馅儿了，三娥子要嫁给我的表侄呢。崔家庄的，他叫崔立秋。 杨三娥：五婶真会搭桥拉线儿！说到了——心坎上。你跟我妈商量吧。 [三娥下。 五婶：三娥子愿意了，咱们亲连亲啊！ 杨母：这个家庭日子过的咋样儿？ 五婶：唉，家境一般，中等人家。 杨母：三娥子怎么认识他呢？ 五婶：我也蒙在鼓里呢。立秋这孩子老实厚道，明天我到崔家庄，马到成功。 [三娥、杨守平、老族长上。 杨三娥：五婶，老族长九爷和村正守平哥来了。 杨守平：大婶，我陪同九叔来看望你，因为你生了个好闺女。 杨母：（急拢头发整理衣服） 给九叔请安。 老族长：免了免了，家无常理，家无常理。 五婶：（站起来用袖子掸凳子）九叔，您坐，老人家请坐。 三娥：（端水上前）九爷，您喝水。 杨母： 九叔，您对我有什么吩咐？ 老族长：我说玉清家呀， （唱）三娥子告状胜了申诉， 喜坏了男女老少杨家全族。 乡亲们都把拇指竖， 夸三娥是巾帼英豪女中丈夫。 官法如炉不受欺负， 衙门朝南开为何没有输？ 说到底全凭着祖宗保佑， 祭奠先人扬眉吐气不是大老粗！ 五婶： 应该应该，我举双手赞成。 杨母： 哎呀，她这丫头愣了巴讥，钻过脑袋不顾屁股 ，希望九叔原谅啊！ 杨三娥：九爷，我打赢了官司，我二姐也活不了了，刀口药再好，也不如不拉子，一提起那事，我还想二姐呢。 老族长：不能光想自家，这不是你们一家一户的事 ，而是杨氏家族的事，是整个杨氏家族的体面，好好张扬张扬，谁以后再欺负咱们庄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五婶 ：九叔说的在理。 村看村，户看户，一说是咱杨甸庄的乡亲们，赶集上店脸上都光彩。 老族长：那就这么定了，过了春耕，杨守平，你就操持庆祝一番，奖赏三娥子。 杨守平：我听九叔的，说一不二。 五婶：九叔，我正在当媒人，给三娥子找婆家呢。 老族长：好事好事，双喜盈门，必然要找一户豪门富户，富裕安康。 五婶：我说了那么多，她都横拦竖挡，多亏愿意嫁给崔家庄的立秋呢。 老族长：那好那好，娶了三娥子，能给那家撑门户，不受欺负。吉人自有天相，我告辞了。 [老族长笑呵呵地下。 五婶 ：三娥子，还是说你跟立秋的事，你还有啥要求？ 三娥：我信得过五婶，崔家愿意么？ 五婶：板上钉钉，我打包票！ 杨母：唉，我终于放心了。 [众下。幕落。 第四场 唱影 [继前场几天后。 [夜。星星月亮。影台。 [二幕前。高拐子，高贵章上。 高拐子：（唱）皮影卷编的真不赖。 高贵章：（唱）屎盔子就往三娥头上栽。 高贵章：（唱）她就是浑身都是嘴。 高拐子：（唱）面糊眼打苍蝇也呼拉不开！ [杨大嫂拎小坐儿悄悄上。 高贵章：老二，你写的那影卷我看了，把杨三娥编的失身打赢了官司，真事儿是的。 高拐子：我就是栽赃她头上，出出这口恶气。 高贵章：好，老二真有你的！ 高拐子：今天这影，瞧好儿吧，杨家飞炸了锅不可。快开台了，走，看热闹儿去！（二人下） 杨大嫂：哎，听意思这影是高拐子编的，说什么给三娥子栽赃？（幕后传来锣鼓声）哟，开台了，快走。（下） [在开台的锣鼓声中二幕开。 [杨三娥、崔立秋、费氏、表婶、杨守平、杨大嫂等若干男女群众都在舞台下看影。 [影窗内。在锣鼓声中，影人三娥子上。 三娥子：奴家杨三娥，是个马蜂窝。我二姐死了，我把高家蛰。二姐是有病死的，我就告他高家杀害的，讹点儿钱花花。闻听有个徐律师能包揽诉讼，姑奶奶凭自个儿的本钱，不信他小猫儿不吃腥，大伙儿听了！ （唱）杨三娥，是女流， 走衙串县，横不溜丢。 县长不给做主，实在着急挠头。 听说律师有计谋，深夜敲门找大叔。 （白）大叔，开门来！ [徐律师上。 徐律师：（唱）我当律师是刀笔手， 风花雪夜任逍游。 看见美女往前凑， 不枉年少耗子偷油。 开门来，仔细瞅， 见一个人美女多风流。 走上前来忙抱搂， 快快亲亲你大叔。 三娥子：（唱）叫大叔，听根由， 有买有卖别耍滑头。 帮我把官司打赢， 为我二姐报仇。 保管叫你满意， 叫你玩尽风流！ 徐律师：姑娘，进屋吧。 三娥子：好，来咧！ [台下的杨三娥大吼一声：别唱了！冲上台去，一把把影窗撕下。里面现出几个唱影的艺人，另外有高拐子、高贵章、费氏。台下的群众也跳上舞台，大喊大叫“这是糟践人”“这是胡说”等。 杨三娥：（一把抓住高拐子的脖领）这影是谁编的！谁编的！（三娥与高拐子、高贵章、费氏厮打起来，表婶也帮着三娥打。场上大乱。唱影的趁乱逃跑。） [高贵章被打得外盔卸甲要跑。高拐子腿脚不得劲儿，费氏搀着她也要溜，杨三娥摊开双臂。 杨三娥：站住！（唱）满腔怒火厉声问， 为什么你们唱影污蔑人？ 三娥我坐得直来行得正， 不怕半夜鬼叫门！ 滚！ [切光。 一辆车轱辘要往前走， 随心所欲还得浇上润滑油。 影人杨三娥：你帮我打赢了官司，我卖身心甘情愿。 影人徐律师：好啊，小姑娘，我们先去亲热一番，尝尝我的厉害。 影人杨三娥：来吧，来吧。 [影窗灯暗。 高拐子：皮影吹灯拔蜡了，到此为止，明天继续演出。 群众甲：怪不得，三娥子打赢了官司有背景。 群众乙：窗户纸一捅就破，我也明白了。 五婶：怎么有这种事？ 群众丙：不管真假，看个热闹，乐呵乐呵。 [观众陆续离开。崔立秋孤零站着。 崔立秋：(唱) 听皮影冒虚汗如坐针毡， 眼失神心忐忑自愧难言。 三娥子多钟情将我高看， 订亲事好比水畅鱼欢。 盼望着同呼吸终身相伴， 谁料想晴天霹雳雷震天。 一霎间风风雨雨耳中灌， 岂能颠倒是非想当然？ 人怕出名猪怕壮， 出头的椽子伸出了房檐。 [高拐子上。 高拐子：哦，是立秋啊！皮影唱的怎么样啊？ 崔立秋：（唱）谁编了这样的皮影戏？ 糟蹋三娥子太冤屈。 高拐子：（唱）暂且先把胡子捋， 我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 崔立秋：（唱）唱影不过是放狗屁， 胡说八道乱扯皮！ 高拐子：（唱）戴上绿帽子别生气， 乡亲们指指点点笑嘻嘻。 崔立秋：皮影里不是真，都是假的。 高拐子：我看过《红楼梦》，里面说，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说书唱戏，皮影放屁，不管真假，你别较真。 崔立秋：这不是往三娥子头上泼脏水么？唾沫能淹死人啊！ 高拐子：吐沫淹不死人，试验试验不成问题。评剧上让我泼脏水，虽说我踮脚了，便说我是高拐子，谁能承认？谁叫过？ 崔立秋：我不明白，但是，皮影上也不能给三娥子泼脏水啊？ 高拐子：衙门朝南开，有钱莫进来，三娥子为啥打赢了官司？ 崔立秋：是不是碰上了清官？ 高拐子：天下乌鸦一般黑，全靠红黄两道儿，红是金钱，黄是女色。如今，三娥子破身了，已经不是处女了，你信不信？ 崔立秋：（摇头）不可能吧？ [费氏上。 费氏：当家的，你们叨咕啥呀？ 高拐子：我跟立秋拉嗑呢。 费氏：哟，立秋啊，在莲花落里，我比你还重要呢。 崔立秋：我？莲花落里怎么有我？ 费氏：我和你二叔到过东北，看了一场莲花落。舞台上，你是个角色，拿着鞭子，接杨家的母女到高家狗庄吊孝。 高拐子：是啊，在《枪毙高占英》的莲花落里，给你取了个新名字，叫高三。 崔立秋：为什么将我叫高三？ 高拐子：你是老高家的人啊，不能吃力扒外。皮影里别说高三，高四也不提。立秋，你不能上当受骗，让你婶子摆活摆活。 崔立秋：啥意思？ 费氏：让我说，我就说。 （唱）立秋啊， 你不是立春也不是立夏， 不过是一个粗鲁傻娃娃。 捅了马蜂窝不在话下， 若娶三娥是个马大哈。 不管破烂货是真是假， 蝎子蛰了肿起大疙瘩。 幸亏未能找先生算卦， 闹了仰八叉，脸上挂了花。 诸乡亲， 当面躲开背后说闲话， 你是武大郎身上掉了渣。 戴上绿帽子猴儿耍， 河沿上的青蛙嗡呱嗡呱，嗡呱呱……。 [崔立秋蹲下，抱着头。 高拐子：立秋啊，婚姻大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影窗上揭开了杨家三丫头的老底儿，你的老爸老娘愿意么？ 崔立秋：我是左右为难呀！ 高拐子：听人劝，吃饱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荆藜要扎手啊。 费氏：当家的，咱们少说废话，先回家，让立秋琢磨琢磨。 [高拐子、费氏下。 [崔立秋站起身来。 崔立秋：（唱）想不到竟然天昏地暗， 十字路口徘徊不前。 迈一步腿脚路深还是浅？ 尝一口味道是咸还是酸？ 约定婚礼年底前喜事办， 是否携手并肩被人传为笑谈。 放暗箭，将心穿， 怎么办？怎么办？难、难、难—— 一旦父母闻悉这一端， 天上的月儿是偏还是圆？ [幕落。 第五场 分手 [二幕启。三娥在屋中纳鞋底。 杨三娥：（唱）想往日怨恨重重多忧伤， 看今天拨开云雾见了阳光。 五婶为媒把亲事定， 三娥我心里亮亮堂堂。 立秋哥老实忠厚人良善， 人间真情暖我心房。 做一双布鞋将他送， 也算是我的一腔衷肠。 元宝鞋纳的是千层底儿， 一针一线仔细掂量。 针脚歪了是我手拙不象样， 针脚大了不经穿鞋底子囊。 立秋哥是针我是线， 穿针走线绣鸳鸯。 等来日比翼双飞共甘苦， 成家立业盼望日久天长。 [杨母进门，手扶门框，险些晕倒。 杨三娥：妈，妈，你咋啦？ 杨母：三丫头啊！ （唱）刚才听了些风言风语， 如同晴天一声霹雳。 能打赢官司违背了常理， 当初我就犯过狐疑。 穷告富民告官心里没底， 怎么日头不在东边却出西？ 不知谁唱影编了曲， 剥下了你身上的一张皮。 杨三娥：妈，到底咋回事？ 杨母：唉，说你为告状失了身子，才把官司打赢了。 杨三娥：（大惊）啊？ 杨母：议论纷纷，谁也挡不住啊！ 杨三娥：（唱）闻此言不由我怒火燃， 眼冒金星问苍天。 打赢了官司随了心愿， 为什么平地又起波澜？ 是不是高家人财两空气难咽， 丧尽天良惹起事端？ 杨母：三丫头啊，你咋办这种事呀？ 杨三娥：（唱）妈呀妈—— 是你老人家把我从小养大， 知女莫如母你该了然。 我行得端走得正一尘不染， 不信邪不畏势宁折不弯。 污言秽语脏水溅， 我到何处去申冤？ 杨母：信你的还是信大伙儿的？我前怕狼，后怕虎呀！ 杨三娥：人嘴两张皮，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谁爱说啥说啥。 杨母：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不管好是真是假，传出去是好说不好听啊。 [五婶上。 五婶：（唱）不料想我看了一场影， 忽然间刮来一阵冷风。 杨母：她五婶，我正在心窄呢。 五婶：哟，你心窄，三娥子的脸色也不好啊！ 杨三娥：五婶，我伤风咳嗽，感冒了。 杨母：她五婶，你来有什么事吧？ 五婶：不藏着不掖着，三娥子的亲事，老崔家要拉倒了。 杨母：为啥？ 五婶：（唱）皮影里有老髯也有小生， 三娥子卖身才把官司打赢。 崔家若对我问个究竟， 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杨三娥：五婶，立秋哥他是怎么说的？ 五婶：立秋为难了，拿不定主意，最后还得听爹妈的。 杨三娥：立秋哥真的后悔了？ 五婶：我还没跟立秋见面呢。 杨母：命里该然啊！我当初不让你去告状，你偏偏不听，你二姐死了，你姐夫也死了，自遭自受。 杨三娥：（唱）风乍起鸟惊飞乌云滚翻—— 抬头看望不尽无底的天。 想当初，开情窦有伴侣情真意满， 到今日，腿哆嗦手颤抖心似油煎。 立秋哥对我赤诚一片， 怎么能听信碎语闲言？ 也许他无可奈何随风转， 有苦难言上了贼船。 杨母：她五婶，让人走投无路啊！ 五婶：大嫂子，你也别心窄，三娥子的亲事，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人有得是，等我跑跶跑跶，操操心。 [崔立秋上。 崔立秋：（唱）等呀等，盼啊盼， 两手空空怎开言？ [杨三娥张开双臂欲上前，随之后退。 五婶：哟！立秋来了，立秋来了。（对杨母）大嫂子，咱们到里屋去拉嗑吧，让他们俩谈谈心，交流交流。 杨母：（点头）好、好。 [杨母。五婶下。 杨三娥：立秋哥，你有什么话？ 崔立秋：我只想对三娥妹妹说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了。 杨三娥：怎么对不起？ 崔立秋：亲事打了水漂儿，不算数了。 杨三娥：哦，原来是退婚啊！ 崔立秋：是啊！ 杨三娥：我有满肚子的话要对你说呀。 崔大秋：别、别说了吧。 杨三娥：皮影上说我卖身了，你相信吗？ 崔立秋：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不会卖身。但是，刮风就是雨啊！ 杨三娥：难道你也相信他们的胡说？ 崔大秋：我妈说了，不退亲她就上吊喝卤水。你死我话，不娶媳妇中，我不要妈不中。 杨三娥：明白了，我不责怪你。你是一个孝子，听了爹妈的话。你走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崔立秋：唉，我很懦弱，说了不算。只是与你见个面，别责怪。 [崔立秋下。 杨三娥：（遥望着立秋背影 ） （唱）立秋虽说他是懦弱汉， 遵母命倒也情有可原。 为什么官司侥幸得公断， 舟泊岸上又翻船？ 众口风传我身有染， 似利箭把我的心窝穿。 借唱影黑白颠倒乱编演， 诬陷我失身行为不端。 老母亲至今还被被埋怨， 乡亲们难免躲躲闪闪要避嫌。 清白之身遭涂炭， 洗不清这脏迹劣斑。 怪只怪三娥未做墙头草， 牛犊子偏要驾车辕。 一星火驱不散漫天昏暗， 一双手扭不转宇宙坤乾。 苦诉无门的贫弱女， 无奈成了茧中蚕， 挣不开，扯不断， 难道真得是苦海无边？ 三娥我不怕神、不怕鬼、不怕匪、不怕官、不怕刀砍、不怕箭穿、不怕脑袋城头悬， 怕只怕，舌头漫卷吐沫淹 ——今后做人难！ 我好比孤孤零零灯一盏， 冷风频吹几忽闪； 我又像飘飘摇摇花一瓣， 暴雨摧残落泥潭。 都说是天高地阔皇帝远， 怎不容区区女子站其间？ 问天天不答， 问地地无言， [雷声大作。 雨呀，你下吧！ 雷呀，你吼吧！ 冲刷掉我浑身上下的冤、冤、冤哪—— 如何闯过关？ [杨母、五婶上。 五婶：立秋走啦？他怎么说？ 杨三娥：他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他。 杨母：咋回事？ 杨三娥：我还要去告状！ 五婶：哟？告谁呀？ 杨三娥，冤有头，债有主，我要告皮影班子，他们信口开河，造谣污蔑！ 杨母、五婶：（长大了嘴巴）啊？ [幕落。 第六场 挑拨 [老族长家客厅。 [杨守平上。 老族长：（唱）闻听三娥子卖身告状， 谁能了解其中的端详？ 风生水起捕风捉影， 毕竟是议论纷纷事一桩。 杨守平： 禀告九爷，高家狗儿庄的高贵合求见。 老族长：高贵合？自从闹了那场官司，两庄之间出现瓜葛，就断了来往。他来干什么？不见。 杨守平：九爷，他说听说九爷病了，特地前来探视，他还说跟九奶奶有老亲，他的媳妇费氏也来了。 老族长：这倒不假。费氏是你九奶奶的表侄女，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杨守平：好咧！（向幕内）高先生请了。 [高拐子夫妇上，高拐子拎着药箱，费氏端着一套瓷器。 [杨守平下。 高拐子：（拱手） 表大伯，侄儿贵合有礼了。 费氏： 还有我呢，族长官儿不大，也是土皇帝呀！ 老族长：坐吧。你们倒还挂念老朽，多谢多谢。 高拐子：应该的应该的，按说我早就该来拜望，只是杂事缠身，腾不出这条拐腿来。昨儿个听说表大伯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费氏：表大伯，我给您老人家带来了一套瓷器，表示孝敬孝敬。 老族长：哦，高贵章开了瓷器店，有点意思。 高拐子：表大伯，您为杨家全族操心费力，不容易啊！况且我虽然医术不精，也算略知歧黄，粗懂脉象，顺便摸摸脉，盼望老人家身体安康。 老族长：我没有什么大病，免了吧。 高拐子：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我给你老号号脉，有好处，没有坏处。要是说的不对，你老就用鞋底子扇我的嘴巴，要是说对了，就给你老开个方子，有了疗效，也好给我传传名。 老族长：既然如此，（伸出胳膊）你就给我望闻问切。 [高拐子为老族长号脉。 老族长：有何病状？ 高拐子：（唱）有道是血液为母气为帥， 气血亏损造成了精力衰。 五脏六腑知好歹， 积劳成疾恰好遇上灾。 打仗有胜也有败， 唱戏离不开大舞台。 白骨精可算是妖怪， 变来变去甜言媚语会卖乖。 老族长：得得得，你往弦上落，别卖狗皮膏药。 费氏： 这是我们当家的特长，卖完狮子牌的，就卖虎（唬）牌的。 高拐子：你少插嘴。 费氏： 也不白费。 高拐子：我不能捣鬼。 费氏： 从来不上税。 老族长：你们两口子是来演对口词啦？ 我没闲功夫听。 高拐子：你老别着急呀，我早已开一个方子，你一看，就明白了。 老族长：有什么名堂？ [高拐子打开药箱，拿出药方。 高拐子：这是中草药偏方，“闭眼”三钱，“甩手”二两，“塞耳朵”两支，“不出头”可多可少，再配一味“面子厚”。 老族长：（唱）听此言不禁气冲牛斗， 讽刺我闭眼甩手不出头？ 高拐子：（唱）请你让我把话说透， 三娥子卖身怎把场收？ 费氏： （唱）阴天了就有风雨骤， 娱乐娱乐细水长流。 老族长：（唱）屎盔子往她脑袋上扣， 竟敢火上浇油令人发呕。 高拐子：（唱）不仅是三娥子丢了丑， 反显得杨家宗族灰溜溜。 费氏：（唱）且不说数了指头一二三，三六九， 您老人家喝了一碗糊涂粥。 老族长：（怒气冲冲）扬风撒雪，雪上加霜，滚！你们滚！ [老族长仰倒在椅子上。 费氏：嘿嘿，当家的，老头子被气昏了。 高拐子：别着急。我掐人中，针灸合谷穴。 [高拐子抢救。 [老族长苏醒。 老族长：你们前来，有什么目的？ 高拐子：表大伯，我是怕影响老族长的声望啊！ 老族长：你们操持皮影演出，往三娥子头上泼脏水，也是坑害了我们宗族的名誉，对本村的风气加以贬低，怎么是为我着想？ 高拐子：三娥子卖身打赢了官司，经过查访探寻，确有其事。崔家庄的崔立秋退婚了，还不是嫌弃破烂货？你是否知道，她还又到县衙门告状，控告皮影班子。县衙门不予受理，斥责她无理取闹。 费氏：可不，成老兆编莲花落，将我变成缺心眼儿，硬是让我说中风、血崩，看戏的也瞧不起我，想打官司也不行啊！ 老族长：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高拐子：是啊！国有国法，族有族规，难道你对三娥子袖手旁观，没有惩罚？ 老族长：村看村，户看户，老杨家的事不用你来掺合。 高拐子：我多问一句，对于女人失节，老杨家的族规是咋说的？ 老族长：按照族规，女人如果失节，祠堂前示众三日。 高拐子：好咧，我们睁开眼睛看着了。（拱手）小人告辞。 老族长：慢！我还有一句话。 高拐子：啥事？ 老族长：这瓷器拿走，我不受贿。 费氏：哎哟，拍马怎么拍在马腿上了？ 高拐子：（唱）不收瓷器有什么大道理？ 闹得我眨眨眼心里发虚。 不薄不厚也是一份礼， 表大伯错过了大好时机。 老族长：（唱）我不与高家做交易， 内外有别不能差毫厘。 油舌滑嘴白唱一出戏， 送瓷器不过是黄鼠狼偷鸡。 高拐子：表大伯，你别客气了。 老族长：你想听个响儿么？ 高拐子：啥意思？ [老族长举起瓷器，摔碎在地上。 [高拐子、费氏惊愕。 费氏：鸡蛋碰上了石头，咋办？ 高拐子：鸡蛋黄甩出去了，走为上计！ [高拐子夫妇下。 老族长：（招呼）守平，守平—— [杨守平上。 杨守平：九爷有啥吩咐？ 老族长：马上敲锣，召集杨氏族人到祠堂聚会。 杨守平：好咧。 [幕落。 第七场 亮相 [二幕前。杨守平敲锣：“杨氏族人听了，大小人等到祠堂聚会喽—— ” [启幕。祠堂前。 老族长：（唱）大千世界多变幻， 草民上下分浮沉。 安身立命不可废， 家族合力又同心。 三娥子告状谁保佑? 不料平地起风云。 竟然与律师失贞节， 三里五村议论纷纷。 老夫闻知心绪乱， 只觉得说三道四难启唇。 [村民陆续上。 杨守平：九叔，族人差不多到齐了。 老族长：杨玉清家的人到了吗？ 杨守平：到了，到了。 老族长：开始吧。 杨守平：乡亲们，今天全族集会，商量宗族大事，下面，请老族长训话。 老族长：全族男女老少大小人等听了，我老了，操劳了多半生，如今又是民国了，有了村正村副，我也该歇歇肩了。守平，我说的对不对？ 杨守平：九爷，您老千千万万不能甩手呀，我们全靠您老人家支撑呢。 老族长：我还能支撑么？大家还愿意听我的么？ 村民甲：愿意，愿意。我们听九爷的。这么多年，全靠九爷呢。 村民乙：是呀，没有九叔，村里的规矩就乱套了。 五婶：我也听九叔的。 老族长：集会是有大事，我只好将丑话说在前面。国家国家，国虽然在前头，可是，没有家就没有国，永乐也好，康熙也好，光绪宣统袁大总统也好，走了穿红的，来了挂绿的，唯独咱杨甸庄，总是有声望的长辈人说了算。 杨守平：是啊，是啊。 老族长：同心同德，铁板一块，这才免遭了外村人欺负。杨守平是村正，催粮讨税听他的，可族中的规矩不能没有了，人情世故是大事，谁也不得违反，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五婶：民国了，男女平等。 老族长：那是口号，平等不平等，心里有数。三娥子来了吗？ 杨三娥：来了。 老族长：你站出来。 杨三娥：（唱）忽听得九爷一声唤， 三娥我挺胸迈步走向前。 九爷从来办事果断， 执掌族规有生杀大权。 若相信，三娥子身有染， 定然严加惩罚不容宽。 没病不怕吃冷饭， 冰清玉洁很安然。 有情有理要申辩， 刀架脖子上宁折也不弯。 九爷呀， 孰是孰非是明灯一盏， 三娥子愿听你的金玉良言。 老族长：三娥子，有人说你卖身告状，你有啥话讲？ 杨三娥：卖身？哼哼，这是胡说八道。九爷，官司已经打赢了，高小六偿命了，老高家不甘休，借着唱影煽风点火，这是报复呀。 老族长：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这风是从哪儿来的？从根子上说，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乡村的一个穷丫头竟然打赢了官司，有点不可理解。如果是一个小伙子把官司打赢了，无话可说。因为是女人，众说纷纭，我也半信半疑，因为那个拐子来过，用了激将法，怎么办呢？ 杨三娥：我清白无辜，嘴在别人脑袋上长着，有的人嘴唇一碰，说闲话，我有啥办法呀？ 老族长：俗话说，人言可畏。我琢磨了几天，终于有了门道，明白了事理。有一个老办法，由你五婶办理。她五婶，你讲讲。 五婶：三娥子，你跟我到后面的小屋里，我就是证人了。 杨三娥：干啥呀？ 五婶：从古到今，处女有一种检验的办法。 杨三娥：怎么检验？ 五婶：（唱）已经准备了一只木桶， 装满草木灰里面盛。 三娥子， 你大方磊落上面坐， 经过验证才能一通百通。 千百年公认是灵丹妙药， 我便知女儿身是否落红？ 打个喷嚏里面的灰没有动， 灰尘稍有飘荡谁也说不清。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衙门里验体离不开这一宗。 开弓没有回头箭， 老高家的诬陷一场空。 杨三娥：上刀山下火海，我愿意！ 五婶：好，随我来。 [三娥、五婶下。 老族长：诸位乡亲，我族自明朝永乐年间移居此地，迄已有五百余载，繁衍生息二十余代，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男耕女织，各有所守，杨玉清家三娥子为了申冤，走县衙，闯天津，终于打赢了官司。老高家唱皮影造谣，蛊惑人心，我族总会有个说法。 [高拐子上。 高拐子：（拱手）表大伯，我来晚了，来晚了。 老族长：呸！招摇撞骗，你是不是见缝插针啊？ 高拐子：苍蝇不叮没有缝的蛋，既然杨家全族聚会，必然与三娥子有关，我看看该怎么收场，我倒要穷追猛打，追根刨底。 老族长：哼！说句歇后语，正是瘸子屁股——邪门儿。 高拐子：（唱）嘿嘿，表大伯会讲词儿， 我不甘心闲聊蹲墙根儿。 一是一，二是二， 有了前门也有后门儿。 炖肉还得加上一把粉儿， 头疼脑热全凭跳大神儿。 没有神仙没有鬼儿， 驴皮子操纵起来就是影人儿。 老族长：（唱）人世间行善良也有邪恶， 高拐子搞诡计从中挑拨。 弄手脚闹得七零八落， 走乡串户敲破锣。 四处捣乱人品不够格， 来来往往绕着圈儿推磨。 忍不住叫道一声喝： （白）众乡亲动手将他轰出去，往后拖！ 众乡亲：是！ [众乡亲动手、推搡。 高拐子：哎哟，哎哟，我告辞，我告辞。 [五婶、三娥上。 五婶：九叔，验证了，验证了。 老族长：怎么样？ 五婶：三娥子的处女膜没有破裂，是贞洁烈女。 老族长：好，好，好，老高家竹篮打水了。三娥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三娥：（唱）乡亲们知道了真相大白， 满腹悲愤敞开了胸怀。 五婶啊， 盼望着破镜重圆向前迈， 崔家的亲事含苞盛开。 五婶：（唱）三娥呀， 时过境迁实在别责怪， 想不到立秋的婚姻一边歪。 据说订亲的是高拐子外甥女， 立秋他，缩着脖子有点呆。 杨三娥：（唱）听此言婚姻事说改就改， 一段姻缘只好在土里埋。 为什么影人东摇西摆， 流言蜚语随声附和耳里塞。 两个人不是牛郎与织女， 也不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说什么划成天河分两界， 说什么化为蝴蝶翩翩来。 凭命运，须等待， 天成佳偶无疑猜。 贫家女站在门口望天外， 横眉冷眼绫罗绸缎戴金钗！ 五婶：（唱）三娥子，竖拇指， 不看权势不看财。 一朵鲜花多娇艳， 哪位公子才能摘？ 众人：（唱）哟哟哟，哎哎哎， 乡里乡亲捧起柴。 和睦平安多欢快， 火火热热烧起来。 老族长：三娥子为二姐申冤，奔赴告状，堪称女中豪杰。老高家唱影诬陷，并未得逞，全靠祖宗的庇荫，全族的荣光。我提议，敲锣打鼓吹起喇叭，乡亲们将秧歌扭起来，庆祝一番。 [鼓乐响起。人们扭秧歌。 [幕徐徐落。 尾 声 [杨三娥塑像前。 [幕启。风和日丽，鸟花香。 [整个过程在音乐声中伴随解说进行。 解说词： 多年来，杨三娥出嫁到本县双柳树村，生有三子二女。她的壮举被编写成各类体裁的文艺作品，广为流传。她本人曾被聘为唐山市政协委员、滦南县政协委员，于1986年 1月 6日病逝，享年83岁。为此，新华社向国内外发了通稿。2012年，滦南县有关部门为她塑像，以示纪念。 [本团演员陆续上。 [伴唱：巾帼少女皆传诵， 伸张正义留英名。 掀开一页又一页， 万紫千红谱人生。 [演员们陆续到杨三娥塑像前献花、鞠躬。然后走到前台站立。摄影师提示“三、二、一，茄子！”演员同声“茄子”。闪光合影。 [幕落。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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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9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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