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快，或者慢（二篇）

脂砚

　　　　　　　　　　　　　　　　　　快了，所以乐了
　　　　　　　　　　　　　　　　　　　　　　　　　　文/又凡
   
　　快乐就是别人跟不上你的速度。

　　原话不是这样的，源于一首歌。十年前念书的时候喜欢用耳机塞住耳朵，借随身听拒绝很多声音。现在回想起来，随身听里那些年听烂的很多歌都忘了，一些句子却随着记忆的沉淀而无比清晰：快乐就是别人跟不上你的节奏，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两句歌词分属两个不同的歌手，不同的歌，罗琦和张楚，前一首似乎是《随心所欲》，后一首忘了，也许就是以这句歌词为歌名？两句毫不相干的话，同时在脑海里一笔一划地飘浮而出，犹如暗夜里莹光笔书写的两行字迹，晃晃悠悠地在无底的夜色里轻轻舞蹈，朝你扮着鬼脸，带一丝嘲讽地说：不记得了吧？呵呵，记得也好，遗忘也罢，记忆或者遗忘都只是相同的结果：那一整个时代已经过去。那过去其实就是速度，时间的速度。当那些日子成为时光里忽隐忽现的碎片，你不快乐，因为你跟不上时间的速度，让时间远远甩在身后。

　　不快乐的时候，时间变得很长很长，长得像一道深而窄的幽暗巷道，逼仄压抑，难以呼吸，长得让人真切地感受到时间的存在，那真切的程度仿佛时间是一道道细而长的绳索，无所不在地对人进行着网状的捆绑。网，多么可怕的一个字，看起来除了四壁还是四壁，黑洞洞的，在里面简直无路可逃。这样的黑暗和逼仄，除了诗意的浪漫，恐怕再不能滋生什么了——就是那仅剩的诗意和浪漫，让耳畔突然飘过一抹金属摩擦的声音，清脆而富于质感，一声轻响，余音不绝，弯弯绕绕像一缕轻烟，在房间里徘徊多时才依依不舍地消散——这就是我所能想象到的，传说中快刀斩乱麻的刀，所能发出的声音。

　　快刀斩乱麻无疑是快乐的，那麻要是不够乱，快乐仿佛还会打折，越乱越好，乱得不能再乱，拿一把吹毛断发的快刀，三下五除二，搞定。快刀斩乱麻其实就是一种速度，在几分之一秒内，也许乱麻尚在梦中，尚未完全明白怎么回事，那些丝丝缕缕、缠缠绵绵、交交结结的瓜瓜葛葛就成为寸寸断草，孤零零飘散一地，再不能交结在一起让人理不出头绪，快哉！

　　快人快语中的爽快果断和干练也是速度，快马加鞭中的马速想象得出耳畔该有呼呼风声，快手、快性、快慰、快事……无一不是速度，乘龙快婿之快也还是速度——岳父岳母满意了么，一满意时间就过得很快很快，在融融其乐中，时光飞速流逝……

　　快了，在这个已经开始闷热的夏夜，这篇稿子也即将收尾，突然想到儿时和家人做客，走啊走啊还不到亲戚家，问到了没？大人总说快了快了，可总还是不到；打针的时候，才开始就听医生说快了快了，可总还是要疼好久；有时夜晚害怕，问母亲天快亮了没？母亲亦说快了快了，事实上那黑夜几乎漫长得没有尽头。渐渐地不再相信快了快了的话，很长一段时间，快了快了在意识里几乎就是模模糊糊的遥遥无期。

　　好在现在真的快了，写完最后这几行字，就可以穿过一条长长的街，以很快很快的速度，步行回家。快了，所以乐了，而当你以一种很快很快的速度行走，把路边的树抛在身后，把路上石头抛在身后，把行人抛在身后，把思绪抛在脑后，把自己也远远抛在身后，就能让灵魂如风，感受真正的快乐和自由！

                       
　　　　　　　　　　　　　　　　　
　　　　　　　　　　　　　　　慢半拍也好

　　　　　　　　　　　　　　　　　　　　　　　　　
　　一年前，阿P从昆明赶往永胜，原计划八点钟的车到下关，再转车永胜，结果睡迟了二十分钟，也罢，坐下一班车就好。没想到下关时，下关往永胜的车二十分钟前走了，售票员建议先到宾川，宾川有去永胜的车。到宾川，往永胜的车又于二十分钟前发走了……最后，阿P一气之下回了老家祥云，第二天才慢慢到永胜。

　　通过这件小事，阿P开始拒绝在大年三十晚上洗脚，因为即便洗了脚，还是什么都赶不着。他还验证了一个真理，得出两个新的结论。真理是：一步错，步步错。稍作引申就是打麻将时手气是千万不能崴的，崴一把，会崴好多天，一次次眼睁睁看着好牌差那么一点点，郁闷死；再作引申就是生活中好运气也是不能崴的，崴一次，要倒霉好长时间，走在路上都会有掉下的花盆碰巧扣到头上，喝冷水都要塞牙。为了充分说明引申的准确性，阿P煞有介事地和我论证：就像齿轮，卡对一齿就全对了。

　　两个新的结论有点深奥，阿P担心我听不懂，尽量说得通俗但还是免不了夹着几个成语。他说：当一个人认准某件事，以一种死不罢休的气势，为之努力努力再努力，往往就会事与愿为。因为任何刻意都达不到最佳效果。随心随意，以平常心对待天下事，才是正典。就像那年他一心赶往永胜，过度紧张，才会睡过头，也才会晕乎乎地听任售票员的鬼话，莫名其妙地绕到宾川。还有，如果不是因为去永胜的心太切，就不至于因为没有在当天去成而无比懊丧，懊丧得一气之下干脆疯回祥云和朋友喝酒，第二天早饭后才醉醺醺地去永胜——当时就该在下关住一晚，顺便感受下关风的张扬，看看风城夜景，好好休养生息，第二天一定可以早早赶到永胜。这一心切，反而比常态更慢了……

　　新结论之二是慢有慢的好处。阿P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说：事实上是他没赶上的那班车出了车祸，一死八伤。这个我打死也不相信，哪有这么巧的。可是阿P说：“我也不相信，但你常写小说应该明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回事。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中大奖的概率和出车祸的频率不是很高，但不时有人中大奖，正如不时有人出车祸，都属正常。”

　　天下第二比天下第一更具备禅意，因为留有余地，月满则亏，盛极就意味着衰败。阿P这样说的时候，我怀疑他醉了。没想到他接着说：速度并不等于质量，快节凑的生活并不意味着高质量地活着，当很多部机器快速运转如飞，当很多人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奔走在人生的路上，你也可以很慢很慢，落在很多人后面，让历史忘记你，时代忘记你，生活忘记你，朋友忘记你，最后，连自己也忘记自己。一切都静如止水，你看着一杯清茶婀娜上升轻轻舞动的白色水气，就能感受到时间之水在指尖缓缓滑过的凉意，第三只眼在心灵深处打开，很多东西会明晰如在镜前观照。简直疯了，阿P说这种话。

　　然而两周前，我开始有点赞同阿P的观点。那是在航拍的时候，那种叫“小蜜蜂”的直升机容量有限，阿P又慢半拍没能赶上。结果上去的人几乎一致的反应就是呕吐，大幅度颠簸加高分贝噪音，最后没吐那个随手拎瓶矿泉水喝，喝几口发现水里有碎渣，惊异地看到瓶口尚粘着一小团不知谁喝水时留下的呕吐物，猛地吐起来，那是他有史以来吐得最厉害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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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阳光

天下第二比天下第一更具备禅意，因为留有余地，月满则亏，盛极就意味着衰败
人有时很难说得，很玄

吕永红

这个问题很难说准，版主分析到位，足见功夫！

程学武

一篇文字是“关于快乐的”，一篇是“关于慢半拍的”，两篇文字都写的是我们当今的生活，快乐也好，慢半拍也罢，一句话，健康、平安就好！　
细腻的文字！问好胭脂斑斑！

田瞳

阅读这等文章，真叫痛快！天才文章啊！

脂砚

最初由 快乐阳光 发表
天下第二比天下第一更具备禅意，因为留有余地，月满则亏，盛极就意味着衰败
人有时很难说得，很玄

问好！：）

脂砚

最初由 吕永红 发表
这个问题很难说准，版主分析到位，足见功夫！

谢吕永红支持！

脂砚

最初由 程学武 发表
一篇文字是“关于快乐的”，一篇是“关于慢半拍的”，两篇文字都写的是我们当今的生活，快乐也好，慢半拍也罢，一句话，健康、平安就好！　
细腻的文字！问好胭脂斑斑！

谢版主精评，问好！：）

脂砚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阅读这等文章，真叫痛快！天才文章啊！

谢田版厚爱

邓荣河

很有哲思韵味的两个小故事。祝周末愉快。

杨春山

读第二章,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慢慢走,欣赏啊!"也许慢,我们才会有时间去留意身边的风景.脂砚这篇文章很有特色,欣赏并支持!

脂砚

最初由 邓荣河 发表
很有哲思韵味的两个小故事。祝周末愉快。

端午节快乐！

脂砚

最初由 杨春山 发表
读第二章,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慢慢走,欣赏啊!"也许慢,我们才会有时间去留意身边的风景.脂砚这篇文章很有特色,欣赏并支持!

谢谢支持，问好春山！

快乐阳光

或快或慢在一个巧字

脂砚

最初由 快乐阳光 发表
或快或慢在一个巧字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