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山 于 2016-10-16 00:06 编辑
找人说说话
在广东惠州绵延的群山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乡镇,我们住的地方就在小乡镇的旁边。小镇不繁华,但让人感觉心情舒畅,因为可以到镇上去散步,到广场去听音乐。
在住地有人养了一只八哥,我每次路过碰见都要给它打招呼,“你好。”
它也回之,“你好。”
因为感觉无聊,就经常和八哥说话,后来八哥感到有点厌烦,它就对我说:“无聊。”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说:“你好。”
最后八哥已对我不消一顾了,瞪着眼对我说:“讨厌。”
直到后来,已不想和我说话了,连理都不理了。我已倍感失落,还能和谁说话呢。工地上经常有一只小牛过来散步,大概有几个月大小,每次碰见,我都会说:“牛,你好。”
小牛很友好在我面前好象跳舞,表演一翻,和牛说话就这一句,说其它的牛也听不懂。最后牛也听烦,对我瞪眼怒视,示威一翻。我不能强牛所难,只好自觉的敬而远之。
得找人说说话,不然这一天的时光怎么打发,工地旁边的地里一个农人在收花生,我站在地头看,我说:“哇,花生长这么好。”
他说:“给你些花生吃。”
我说不要,他硬是给我在一个大手提袋里装了满满一袋子,让我提回去吃。我想彼此不认识呀,可是盛情难却,只有收下。我提着花生往回走,半路碰见我的领导,我是提前下班,有点逃的感觉,就怕领导看见,却偏偏被看见。不过他没说什么,我看他对我面无表情,我怀疑他是否认出是我,我也面无表情,就这样过去了。回到住地,我把花生倒在脸盆里,倒了满满一脸盆,再用水洗干净。花生可以生吃,我每次半靠在床上剥着吃,宿舍另外住了两个人,我说:“吃花生。”
两个身影面无表情,走过来抓一把去吃。每次下班,回到宿舍,有时是我一个人在,有时宿舍里是有那个人在,有时是那两个在,我会说:“啊,今天好热。”
其中一个说:“是呀,我刚加了件衣服。”依旧面无表情。
如果三个人同在,另两人更是面无表情,我每次回来还是一如既往,无话找话,“呀,今天好冷。”
其中一个说:“我穿太多啦。”
其实对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也还是面无表情,躺在床上听音乐吧,音乐的旋律占据我的一切。在流动单位呆时间长了这些已见怪不怪了,人好象已经麻木,冷漠,思维错位,唯一能体现在脸上的活的气息已荡然无存。在这种工程单位,各种工作之间配合不强,自己做自己的事,独立性很强,因此缺少团结协作的精神。人和人之间关系没有工厂里那么团结,加之管理错位,一把手说了算,导致人和人之间关系复杂,冷淡,互相连话也不想说。
依旧能接到同事从江苏南通打来的电话,和这位同事认识是从南京开始的,后来一同到山西大寨,再后来我去青海,他去江西,就分开了,再没见面。因为我是那种大大咧咧,有点散漫,把工作不当一回事,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他比我更甚。因此他把我看作是最好的朋友,但我不是这么认为的。他经常给我打电话,我是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有什么事情都问我怎么办,我就回答他怎么办,也不知道我的建议是不是正确,他都按我说的去做,有时会感到烦。可流动单位人和人之间很冷漠,和他交谈交谈也能知道他那里的一些新鲜事情,也能打发时光,他周围的人可能也是面无表情。不说话憋得难受,也无聊,找人诉说诉说也是一种宣泄。
今天,他电话又打了过来,他说他在混,我说我也在混,呀,他总算真真找到知己,话更多了。我说的混吧,是工作过得去,只是不图进取罢了。他比我大五、六岁,是工程师,是搞技术的,搞技术却不愿意去做技术,不爱这一行,那只有去打杂了。他想混一混打打杂算啦,他的这种想法,我赞同。不过接他的电话,也总算是可以说话了,说说话能让人脸上的气息活起来。
还是得找人说说话,我们住的地方是租的一个女老板的厂房,女老板在这里是很有名的,生意曾做得很大,现在生意不好,厂子已缩减到三分之一。听当地人说女老板打牌输掉了上亿的厂子。其实正确的说法是,厂子是被女老板的老公和小三给挥霍掉的,女老板已经离婚。虽说厂子已大不如前,不过还有实力。她看到我们食堂把剩下的饭菜倒掉,就对我说:“你们这样浪费太大啦,这些其实下顿都可以吃的。”我想确实是很浪费。
一次我在吃烙的饼,南方人没见过,也没吃过,女老板看了很羡慕的样子,很想吃。我就到我们食堂去给她买了一块,她吃得很香。问我怎么做的,我就说怎么怎么做,他听的有点复杂,我想她怎么也学不会的。有时偶然碰见和她说说话话,一次她喊我到她那非得给我一盒月饼和当地产的两包山茶,我不要吧,她非得给,就收下。她给我说她小时候她奶奶给她做老鼠吃,她感到那是美味,到现在还回味。其实广东人吃老鼠是很普遍的,当地有一个人给我说田里跑的一种大老鼠最美味,逮到那种老鼠主人是舍不得吃的,要请最好的朋友来吃。当地的那个人说一个朋友逮了一只请他吃,他就赶快带了两瓶共上千元的好酒表示感谢朋友,然后就去吃,他说老鼠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子,那种美味真让人难忘,听着听着我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活力。
女老板给我说在当地的山上经常有大蟒蛇出现,前不久有一个女的在山上砍树时被大蟒蛇给吞了下去。听着听着,我面无表情的脸的肌肉动了起来。在工地上每次从山间草地穿过时,我时时担心会有蟒蛇出现。由于和女老板说说话,就会有人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和女老板什么情况呀。”面对提问,我更是面无表情。
单位举办篮球赛,从篮球队入场,再到比赛也是面无表情,好象在演哑剧。领导让我当啦啦队一员,我喊了一声没喊出来,众人都面无表情在各自表现,也没有人看我。我又喊了一声,终于还是没有喊出来。还是溜吧,我溜了出来,也没人看到,我是怕领导看见我溜了。最后领导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由于你喊的声音大,奖励一只杯子以示鼓励。”
我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我没喊呀。”
领导更是面无表情地说:“你喊了。”
我说:“我喊了,却没喊出来。”
领导面无表情地大笑,“你真是个好同志,做了还怕人知道。”我表示感谢地笑了一下,却没笑出来。
唉!还是得找人说说话。 [copy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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