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美红云 于 2017-1-17 16:16 编辑
姨夫传奇
文/韩尊莲
1
“爹——往家来啊！”
“爹——往家来啊！”
......
声声凄厉的叫魂声从姨夫家的屋顶上喊出来,迅速传遍整个小村子,此刻,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
不多会儿,姨夫家就聚来很多人,都是本族的李姓,是前来帮着办丧事的。忽一人说,刚才老张头也死了,就在给姨夫叫魂之前。人们还半信半疑,就听不远处老张头的儿子也在屋顶上叫魂,“爹——爹——”
去年这个时候，姨夫和老张头开过这样一次玩笑:姨夫说“老张头,你看咱平日里最好,到走的时候结伴可好!?”老张头毫不犹豫,笑着咧开大嘴,“就这么着呗!!”。
2
说姨夫是个奇人也不过分，单从他长相上看就很奇特:前额窄,两腮鼓,下巴和嘴削尖,还有一攒小山羊胡,叫人很容易想起地里长的地瓜什么的，不过他皮肤白净，有人说:他就是个“白地瓜精”！
而他的整个身子,也是成两头尖,中间鼓的形状.他虽然个子矮小,但浑身肌肉很结实;眼睛虽小,却十分精神。平时他爱开玩笑,村里的大人小孩,无一不爱与他闲闹。他姓李名良,却没人叫他的名字,都爱直呼一个外号“小矬子”。
早在生产队的时候,有天村里的钟声一响,姨夫便和往常一样去大街上集合。他迈出家门,就发现胡同口华老栓的门前一帮婆娘说笑着。姨夫是最爱热闹的,便加紧了步伐。
华老栓的婆娘挺个大肚子,快要生了。她最先瞧见姨夫,亮开大嗓门,“呵!快看!俺‘小矬子’蹦来咧!!",引得婆娘们一阵大笑。
姨夫走过来,嬉皮笑脸地抬手指着华婆娘的大肚子,“婶,嘿嘿,嘿嘿,我看你要生，生个没屁眼儿的哩!嘿，嘿嘿嘿......”说着装作欲摸一把的样子。华婆娘赶紧打了他的手,笑骂道,“去!去!!快闭上你的乌鸦嘴!滚你娘那球的呗!哈哈哈~”
不出几日,华婆娘生下一男婴,没屁眼,不久就死了,为此姨夫懊悔了好一阵子。
3
生产队时期结束，村里实行生产责任制。人们在耕种庄稼的同时，有了更多的自由。村主任老四在村口路旁设了个带锯点，专给人解木材。这天下午，老四见姨夫骑着单车从村子里匆匆冲出来。原来,姨夫要去邻村的幼儿园接孙子,而现在已晚点了。锯木材的老四见状就大声喊:“小矬子!你慌个球？!小心别摔死了吔？!”说完，“嘿嘿嘿!”的开心笑着。
姨夫一歪头，小山羊胡兴奋得翘着：“狗老四!看你那笨手指头!嘿,千万可别锯了去?!!”说完头也不回,一溜烟去了。
姨夫载着小孙子乐悠悠回来的时候，只见老四的带锯旁围了好多人。老四的右手食指不小心被一下锯掉，已送往了市医院。此时的姨夫,已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心想:真是乌鸦嘴！
4
姨夫好多年不与人开玩笑,然而有一年是腊月二十三早晨,天上飘起一场小雪花，到晌午的时候就停了 。姨夫饭后走出家门，背着手到大街上闲逛。这时大街上有些人正闲聊着，其中王大胖还领着他的孙子小甜甜。姨夫凑过来，瞅见王大胖的脸色红中有些发紫，口又没了遮拦。他摸着小甜甜的小脑袋，禁不住开腔说：“甜甜儿,看你爷今年能给你挣个白帽哩！戴不戴呀？!嘿嘿~”甜甜不解其意，只是仰头瞧着他得意忘形的笑模样。王大胖一旁笑了，“叫他小矬子儿！！”小甜甜立刻扭头转到王大胖身后，一边嬉笑着，一边嘴里不断大声喊：“小锉子儿！地瓜精的小矬子儿!!嘻嘻嘻……”
“小婊羔子！我看你往——哪里跑？！”姨夫翘着山羊胡弯下腰，两脚原地快乐地跺着，装作追跑状。小甜甜撒腿便往远处窜,嘴里还不断地叫着“小矬子儿！小矬子儿！嘻嘻,就是——小矬子儿!!……”脚下一滑，摔了个小屁堆儿，众人哈哈大笑。
转天腊月二十四清晨，王大胖牵着他的一只大山羊去邻村集上卖。他没有吃饭，老伴叫他吃，他说不饿。他患有心脏病也没有吃药，不是不想吃，只因手头紧，他已断药好几天了。
大山羊在他身后有时不肯走，他便使劲拽下儿牵绳，有时在他前边狂奔，他又拽着牵绳紧走几步。地上还有残雪，有的地方比较滑，他得十分小心着走。
羊市就在集市公路的旁边，下了公路，那边有些碗口粗的杨树，有些已栓了羊，人还挺多。只见王大胖找了棵树干，把牵绳往上绕，绕着绕着，他腿一软，抱着树干的手慢慢松开了，身子软软地滑歪在树底下,再也没能起来......
自此，姨夫不再轻易与人开玩笑。
5
现在，身材矮小的姨夫躺在了灵床上,着一身新衣服,铺着新被褥,黄巾蒙着头脸和身子。火化车慢慢驶进村子。家里人就说：“让他和老张头坐同一辆车一起走吧,这也许是他最后的心愿！
五个帮忙办丧事的跟着火化车去了,又有八九个给亲戚送信和挖掘坟墓的人回来。许多人又聚在姨夫家的小院里。有人说:“100岁,该是咱村活得岁数最大的了吧?”
“那当然是啊!能活100岁的有几个?”
又有人说:“小矬子死得真冤:他若不与老张头开完笑‘结伴走’的话,也许还能多活许多个年头呢!”
“那谁知道?!”主丧事的打腔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众人问:”啥?”
“这人像小矬子一样开心的，一定长寿呵！”闲聊间,雇得戏班子的人都到了。
主丧事的又说:“今个可是正儿八经的喜丧,喜丧啊!!能活一个世纪,值了!”
于是唢呐狠劲吹起来,锣鼓激烈敲起来,声乐吱吱奏起来......
老张头那边也不示弱，歌戏尽情唱起来,舞蹈欢悦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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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6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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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7-1-16 10: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