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大街上的雪打着旋儿，紧贴着地皮掠过路那边去。
一个人领个孩子正缩着脖子站在路边，两只手紧紧扯住脖子底下不高的上衣领子，想把头统统包裹起来,其实根本不可能。
“好冷啊。”闰土不停地搓手、跺脚。
“爸爸，城里房子这么高，风刮不倒吗？”孩子问。
伊穿着貂皮大衣走过来：“走吧。”
爷俩默默地跟在伊后面，大街上的风刮得更紧了。
今天（一）
阿Q在末庄找了一圈吴妈没找着，回来路上却碰上了祥林嫂。祥林嫂手里提着阿毛的小鞋，眼神空洞洞无光地望着他：“你说，人是有灵魂的吗？”阿
Q心里发毛，撒腿就跑。
空气中夹杂着一些酸腐的味道，他知道这是赵太爷家的铝厂和造纸厂排出来的废气和污水。阿Q捂着鼻子：“妈的，又让儿子熏了一回，这改变不了
环境必须改变心情，呛特来呔呛。”迈着四方步一个亮相去了。
走到咸亨酒店门口，孔乙己在里面喊他：“嗨，阿Q，过来喝一碗，这回我给的现钱。”旁边的食客一阵哄笑：“孔乙己，现在没人读书了，你还到哪
里窃？”孔乙己一脸不屑：“怯，我早就改用搜狗输入法了，现在谁还手写汉字。”
另一桌的九斤老太听了，低头叨咕：“一代不如一代。”
“炊-饼---”
门外传来武大郎的声音，这老头最近运气不佳，据说前几天叫城管没收了挑担，还是托西门大官人说情给要回来的。
阿Q看见大郎便叫住他：“大郎，你家兄弟天天打虎，如今是明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就不能去找他弄个啥干干，虎骨酒很值钱呐。”
“呵呵，兄弟在阳谷，男明星,不值钱，虎，一级保护动物，旁人,打不得，再说，我兄弟打的是公虎要充公，何来虎骨。”老实巴交的武大如实说。
“闪开，闪开，闪开，知府大人巡视，生人回避，店铺关门。”
“咣---”一声锣响，吓得店里的一众人等，纷纷离席躲避。阿Q刚想走，一个大汉一步跨过来，捉住阿Q的脖领子：“刚才是不是你说打虎？”
阿Q哆哆嗦嗦地回答：“官家饶命，不是我说的，是武、武大。”
“胡说，武都头的哥哥怎么会说虎话，还不从实招来。”
阿Q最终没能顶住大刑伺候的苦楚，认认真真地在询问笔录上画了一个圆圈：“唉，不圆就不圆吧，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行刑那天，孔乙己远远地看着，阳光很刺眼，世界静止了的样子。突然，他觉得身后有异动，猛一回头，也和祥林嫂打个照面，蜡黄的脸，空洞的
眼睛，直勾勾的眼神：“你说，人有灵魂么？”
九斤老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破口大骂：“灵魂，你就知道问问问，这些人有灵魂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孔乙己无趣，阿Q估计这时候可能也去了，正走神，一声大喊从眼前走过：“我手拿钢鞭将你打，呛特来呔呛、呛、呛。”
今天（二）
徐周薄坐在沙发里已经三个多小时没说话，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子里堆着的金银珠宝发呆，脑子里不停地转个儿:“这些东西能吃
吗？能带到地狱里去吗？不能，那我整天提心吊胆弄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大家都这么弄呀。窗台底下那个翡翠浴缸还没用过呢，送金牛的那个孙局长昨
天跳楼了，今天该是明天的昨天吧，那明天呢？我还有明天吗？”
屋子里一点生息也没有，昨天部下收缴的那些玩具手枪还在手里攥着，他把枪口下意识地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嘴里轻轻地“啪”了一声。“这玩意打不
死人，那为什么判那个老太太的刑，我还做没做过其它的恶？”他思前想后，过去的日子一幕一幕放电影，给他送礼的，他送礼的，被他弄死的，送进监
狱的，一队一队的，一群女人从眼前飘过，“她们会记得我吗？”
徐周薄又接上一支烟，狠吸了一口，紧接着几声干咳。当初要是不当兵，不去镇压学生，就不会受奖励，就不会遇见当副部长的老丈人，就不会娶
回一只妖精，就不会靠裙带关系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是不是命中注定？
怎么就没人提醒我，他们为什么不阻止我？这些该死的奴才，你们把我害苦了,树倒猕猴散，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有段时间我不是出国了吗，看看人家那个制度，那真是居家过日子，一家人整天无忧无虑，乐乐呵呵，我咋就不能把钱分一些给民众呢，得了好处
的他们至少不会反对我吧，干嘛都给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人，就为了他们管我叫声大哥，是不是太傻缺了点？
“咣-”墙边那口金钟敲了一下，满屋子回声，徐周薄从沙发里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窗前。
十八楼,他的脚下还有十八层，这十八层楼是房奴的地狱也该是我的地狱了吧,我要这么些房子做什么?他试探着迈出一条腿，脚下的马路上是成群的
蚂蚁在蠕动，一个恍惚，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地面一朵桃花，一阵腥臭，无数人在围观，路边停着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
后天
雨夜,伸手不见五指，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着，终于来到一个稍高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窝棚，里面有一点微弱的灯光。
“大禹?你这是?”窝棚里的人慌忙爬起来。
“啊，没事，这雨下了一个月了，我回来看看。”被叫做大禹的那个人脱了湿透的衣衫，坐了下来用力扭着，一股腥臭的黑水沿着他的手指头缝流到地上。
“不管事的，这点雨根本不够用，地下水早干了，河水也干了三年。你闻闻，这天上的水都臭了，什么都污染了。”看窝棚的老头哆哆嗦嗦地说。
大禹看了他一眼：“这几年没有水，那你做饭用什么？”
“唉，进化了，你看我的后背。”老头脱了身上的褂子，露出驼着的后背，“变成骆驼喽，不是说地球上的最后两滴水是人类的眼泪吗，眼泪早流干
了，返祖了，成畜生了。”
雨还在下，瞬间化为蒸汽，大地开始颤抖，一道闪电划过，大禹借着光亮在笔记本上写下：地球最后一个人，已经进化成人驼，他们自我毁灭了。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7-2-28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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