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叶小蘖 于 2018-5-25 22:54 编辑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归去来兮辞》。这不过是一封辞职信,就像2015年很火的那封“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读了好多遍,讲了好多遍,我想我是倦了。他们说,陶为古代文人提供了一种精神堡垒,这篇文章于我也如一座废弃的堡垒,横亘在心。
所以,最后我抛出的问题,你怎么看陶渊明,你眼中的陶渊明是什么样的人?多半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我以为他们心中也有着神一样的陶渊明存在。想要把他拉下神坛,是我的私心。
可是我错了。陈琴宇首先就站起来说,陶渊明懒惰,好喝酒,没有家庭责任感,我们初中老师说他不管妻儿,只管自己喝酒。一向逆反喜欢哗众取宠的汪桢更是说,陶渊明什么都干不好,官做不来,回家当农民也不好好当,你看,“道狭草木长,草盛豆苗稀”。整天就知道喝酒,农人都到西边的田地里去种地了,他却整天东游西荡,“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还矫情地感叹,“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去当官的目的,也是为了喝酒,“公田之利,足以为酒”嘛。他还怕承担责任,公田里的庄稼,公家要求种秫,而妻子固请种粳,结果他种了一半秫,一半粳,督邮来了不好交代,便要去官。况且他去的也不过是一区区彭泽令,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他还纠结成这样。
罢了,罢了,彻底跑偏了。不用我黑,他们将陶已经黑得不像样了。我才发现,要诋毁一个人比赞美一个人容易多了,断章取义,寻章摘句。在这样的讨伐声里,我好像看到了语言暴力产生的情状,群起而攻之。幸好,古人无事,但鞭尸让活人心寒啊。黑人真的不需要技术啊。
幸好,曾一可站了起来,“我觉得陶渊明是不违初心的,他没有违背自己的本心,他是真实的”。刘海延马上抢过他的话,“他的本心是什么呢,他的本心就是好吃懒做,害怕困难……他做的不过就是放弃而已,然后再没有了什么努力,努力就是改变,就是争取,我看他回到家里,不过就是喝酒闲逛,没看出他做了什么努力”。
把陶渊明黑得够狠的,我有点心疼了。群情汹汹,我得将他们拉回来。我往漩涡的中心撂了两颗石子,水慢慢地向周遭散开。我们到底如何评价一个人?就像陶渊明,是以官员的角度来评价他,还是以农民的标准评价他,还是以诗人的角度来评价他?
放弃是不是一件就很容易的事情?放弃里有没有牺牲,这个牺牲有多大,这个放弃算不算一种努力?是不是放弃大官才算伟大,放弃小官就不值一提?
当我抛出问题之后,我并不想矫枉过正。但发现,即使是我,对陶渊明难说真正了解。这一篇辞里面,陶的心情可谓复杂,患得患失,很是不安,也有很多无奈。“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胡为乎遑遑欲何之?”
回家之时,内心经历了多少煎熬与婉曲。想要归隐者可谓多矣,东坡曾道:“江山如此不归山,江神见怪惊我顽。我谢江神岂得已,有田不归如江水,今天有田矣,不归无乃食言于神也耶?”东坡终于食言;欧阳文忠公也欲释位归田,可谓切矣,如饥者之念食,但终未成行。
渊明之弃官,可谓勇矣。
我只点到为止,一篇文章,能有如此碰撞,云胡不喜?它不仅仅是渊明,更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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