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微雨落花 于 2017-5-14 17:03 编辑
《人民的名义》大火,各种视角的观剧心得林林总总,蔚然可观。有人把赵德汉、祁同伟、蔡成功、高小琴的悲剧归结为出身,以为是寒门教育的失败,并提出寒门如何教子的问题,思路可谓别致。
个人以为,个体的悲剧,和出身无关。比如,赵瑞龙出身豪门,其实比祁同伟和赵德汉更不堪;梁璐出身豪门,过得比一般女子更凄惨。
当然,作为文学形象,上述四人很具典型性,典型性当然会有不同程度的极端性。祁同伟本是个反面典型,观众对其却又恨又同情。关于他命运及其心路历程的分析文章很多,大部分认为,他的悲剧,若要追根寻源的话,权利的作俑是根本。我是认同这一点的。祁同伟能考上汉东大学,证明他之前非但不是教育失败的典型,反而是一个励志的典范。他不但考上了汉东大学,还成了德高望重的高育良教授的得意门生。他在大学是学生会主席,他学业优秀,前途本该一片光明。他没招谁没惹谁,不幸的是他进入了权力的视线,并被权力惦记上了。更不幸的是他年轻时心高气傲,以为他可以对抗权力。因优秀而桀骜,他以为自己完全可以凭借优秀“胜天半子”,但最后不得不妥协,不得不改变思路,藉靠权力去实现他的“胜天半子”的梦想,最终却只能沦落到靠卑劣的手段去谋划。
所以,从内因分析,祁同伟的悲剧,其实在于他不能面对现实做出正确的抉择。
他本是寒门子弟。这世间和他一样出身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中不乏和他一样优秀的人。那些人在明白无法与不如自己优秀但背景强大的人相抗衡的时候,会选择妥协,知难而退,面对现实,面对一个普通百姓的普通命运。但这不是祁同伟的选择。祁同伟拒绝平庸。我其实对祁同伟坚强与执著敬佩有加,甚至觉得他当众向梁璐求婚也没什么不可原谅的。就当时的情境而言,他的求婚知情者也许会有微词,但对大部分人而言未必不是一种美谈,——毕竟,谁可以断定人家不是基于爱情?祁同伟最终也选择了妥协,却不是安于现状,继续做他的基层工作,找一个贤慧的女子结婚,过与世无争的小日子,而是选择投靠权力。这种妥协实在是情非得已,他的自尊心受不了。如果事情到此为止,无非是感情生活的不如意,不会有政治上的悲剧。但祁同伟与普通人相比,他多了上进心,却缺了敬畏心。一个法学毕业的人,努力行走于实现理想、抱负的路上,却把法律抛在了脑后。
赵德汉也不是寒门教育失败的案例。赵德汉说自己攫钱只是因为穷怕了,那种怕根深蒂固,以至于他看不到自己今天的成绩。相对于千千万万和他一样出身的人来说,他能做到某部委的一个处长,亦可谓一个寒门子弟励志成功的典范,也许在他曾经就读的某小学、中学的课堂上,老师们正拿他示范教学呢。所以这也是一个极端的例子。其实他完全可以满足:比过去好很多了啊,不愁吃,不愁穿,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份很体面的工作,多好啊。赵德汉和祁同伟相比,也许敬畏心是有的,不然他也不会守着那一屋子的钱却一个也不敢花。只是,他的敬畏心没能抵挡住贪欲心。一度我以为他的“穷怕了”只是贪腐的借口,后来又想,也许真的有这样的人,他不想那么做,却受困于某种摆脱不掉的心理魔障。所以我宁愿相信,赵德汉的悲剧,是在于他不能忘记。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这话实在是要辩证地看。
赵瑞龙和梁璐的悲剧,有一定的共性。赵瑞龙的父亲曾经是封疆大吏、一方诸侯。赵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不是他的,所以自然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女人,土地,生意……关于赵瑞龙的贪,让人最深刻的一幕,窃以为不是他实际攫取了多少财富,而是他向易学习捐献月牙湖美食城的那一幕。狡猾的赵公子因为狂妄居然丧失了警惕性,在那一刻还在向易学习要地。相对于赵公子的财迷,梁璐则是愚不可及。至少,赵公子要的是钱,那是权力可以解决的;梁璐要的是爱情,这个,她办不到,她老子也办不到,她的志在必得一开始就注定了一败涂地。
如果说赵德汉和祁同伟的悲剧是寒门教育的失败,那么赵瑞龙和梁璐的悲剧也当是豪门教育的失败。所以,以出身论成败,倒不如以性格论更合理,也许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不同类型的人:祁同伟的悲剧在于不能面对现实(偏执),赵德汉的悲剧在于不能忘记过去(脆弱);赵瑞龙与梁璐的悲剧则在于,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上帝(狂妄)。
20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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