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牛

昨夜秋风

               


　　老人病了，已经躺了有十来天了。看过医生，医生摇摇头说，年纪大了。可不是么？都83岁了，好像是该走的年龄了。
   
  　　老人不醒，这可急坏了一大堆儿女，都说赶紧准备后事吧。大家一商量，就赶紧准备后事。该买的东西都买了，该告诉的人也都告诉了，可是当大家把目光对准老人的那头老牛时，却都犯了愁。

　　大家都说赶紧卖了吧，可都只是说，却没有一个人拍板，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大哥的身上，大哥摇摇头，似有隐忧。

　　其实大哥早就想把老牛卖掉了，老人身体还好的前几年，大哥就劝过老人，家里的土地已经不多了，而且耕作大部分也都自动化了，养着一头老牛的确属于多余。可是老人不点头，老人说，人不能没有良心，你们可都是它养大的呢。老人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屈指算来，老牛到这个家也有十多年了，早年如果不是有它，一家人不知道要多付出多少辛苦。大家又说，你年纪大了，别让它碰着磕着的。老人说，磕碰什么，有它我安全着呢。大家再劝，老人就有些生气了，说，谁要是敢卖我的牛，老子跟他没完。大家都噤了声，大家都知道老人的脾气，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而现在，牛卖还是不卖，大哥也不敢做主。

　　老人依旧是昏睡着，即便是醒来，也是一两抹的余光，那样的余光让大家心里都忐忑着，日子便有一些难熬。

　　牛似乎也知道老人病了，有一次大哥牵它出栏的时候，它竟然别着劲不走，叫两声，眼睛还向老人屋子的方向瞅。大哥被它瞅得有些心酸，拍了半天它的头，它才默默地走出家门。

　　卖掉老牛的议题还是摆上了日程，那一天，大哥喊了所有的兄弟姐妹来，会议庄重得每个人心里都出了虚汗。大哥说，这事我做主了，如果老人责怪下来，由我一个人承担。大家说，还是大伙承担好一些，毕竟都是老人的儿女嘛。

　　卖掉老牛的那天，老人似乎有所觉察，他一大早就睁开眼睛说口渴，喝了半杯水后，忽然有了一些精神头，他的眼光让大家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好在老人没有说话，他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眼神里有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牛几乎没有谈价还价，那样的一头老牛，还谈什么价啊，能卖出去已经相当不错了。

　　然而令人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在卖掉老牛的第二天，老人竟然开始进食了，老人的表现给了大家出乎意料的惊喜，随着老人的进食，他的脸色慢慢的红润起来。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老人的回光反照，但是老人并不想这样，他把自己的生命顽强到了令所有人都惊讶的程度，随着进食的增加，老人竟渐渐的好起来了，有一天，老人竟然能下地了。

　　这可愁坏了大家，尤其大哥，脑门上都冒汗了，大家不知道当老人看不到他的老牛时，会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然而出乎大家预料的是，老人面对空空如也的牛栏，却没有表现出大家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他只是一个人望着空空的牛栏默默的站了半天，好久才叹了口气。


　　大哥说，牛是他卖的，本来……大哥还想解释什么，可是说出来的话大家都没有听见。
　
　老人哼了一声，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得过一场大病。
　
　夏天的时候，老人又从集市上买回了一头小黄牛，看他快乐的样子，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大哥说，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大家也都说，不就是一头牛嘛，有什么大不了的。（123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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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昨夜秋风 于 2008-10-27 18:26 编辑 ]

田瞳

这篇小说值得琢磨， 很有些味道。不过，为什么老牛卖了，老人病就好了？有点费解。

西夏楼兰

原帖由 田瞳 于 2008-10-27 19:44 发表
这篇小说值得琢磨， 很有些味道。不过，为什么老牛卖了，老人病就好了？有点费解。

有同感。

昨夜秋风

原帖由 田瞳 于 2008-10-27 19:44 发表
这篇小说值得琢磨， 很有些味道。不过，为什么老牛卖了，老人病就好了？有点费解。

谢谢田老师的疑问,让俺好好考虑一下.

脂砚

是的，卖牛和老人病好之间，没有直接联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