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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马锅头进城 [打印本页]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7 15:16
标题: 马锅头进城

马锅头进城（短篇小说）

蒙正和

　　深秋早晨，阳光透过院外核桃树枝叶，静静地洒在小院里，照得崭新的雅马哈牌摩托车亮闪闪的。马锅头洗发梳头刮胡子，还找来中秋节女儿回娘家时丢下的雪花膏抹抹脸，照照镜子，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刮了胡子胡茬在，就是不像少年郎……”乐着打扮着，高声吩咐道：“娃娃他妈，把西装领带皮鞋拿来，再准备千把块经费，手脚麻利点儿！”那套行头还是前年过年时姑爷买给岳父的，平日里轻易舍不得穿，重要场合才穿穿，提提精神。

　　锅头婶正在小卖部里忙着，应酬了顾客出来：“他爹，平日里脸不洗衣不换，今日冬瓜搽粉老来骚，疯疯颠颠瞎打扮，大清早起哼小曲，遇着什么开心事了？”说着去衣橱里拿衣服。
马锅头乐哈哈地说：“‘冬瓜搽粉老来骚’那是说你们老女人。今日嘛，我要进城洗个桑拿找个小姐，唱唱歌跳跳舞，潇洒一把……”

　　锅头婶在屋里骂道：“老不正经！二发老倌了，哪个还看得上你这个马锅头。量你也没有那个胆子，公安局抓着了，哪个来给你送钱送饭？”

　　马锅头开过玩笑正经说：“进城考摩托驾照去，打扮打扮，这叫精神面貌！如今小康了，老农民脸上阳光了，我们村又是文明村，在山里我只代表个人，进城就代表着村里，要注意形象！城里我还有一拨老同学，有几个还是有头有脸的县处级呢，遇上了总得要握个手说个话吧，我得跟上时代步伐……”

　　“赶马人，心野野的……”多少年来，只要马锅头赶起牲口一出门，锅头婶总是放心不下，担惊受怕的，当然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不好的话头。如今老夫老妻了，更要保持晚节，对得住儿女，千万莫搭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整出什么不荤不素、不清不楚、让人脸红的事儿来。“牌照、保险、税款、考试报名费姑爷都给办了，今日考个驾照，带四五百块绰绰有余了。听说城里小姐圈套多，专门盯着进城的山区老男人下手。千把块带身上，心焦焦的，再说手头哪来那多钱……”

　　马锅头打扮收拾一番，吃了早点拿了八百块经费，西装革履兴冲冲骑上摩托出了门。身后，几个快嘴快舌的妇女在小卖部里和锅头婶打趣：“老哥这身打扮进城，你就放心得下？招呼着城里小姐拐走了，老姐你只得睡冷被窝……咯咯！”女人无事谤是非，说不出几句正经话，讨厌！马锅头加大油门扬长而去，锅头婶在身后高声嘱咐：“考完试就赶紧回来，莫在城里歇嘎！”

　　神了！博南古道上的老鹰山公路说修就真的修通了，九渡河上的大桥说架就真的架起了。半年前寨子里议论这些话题的时候，马锅头哪里肯信：“除非给汽车安上翅膀，山旮旯里跑汽车，还有几代人呢……”凭着他走南闯北二十多年的经验，下了这样的结论。而眼下，盘山公路上中巴车、微型车、农用车、摩托车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早先与他学赶马的几个二愣子也卖了骡马赶起了“铁骡子”，好不威风。

　　“莫非我真的老了？”马锅头其实不怎么老，也就是五十挂零，正当盛年，如狼似虎，英雄着呢。他1973年社办初中毕业，考取了市一中，不承想老爹赶马路上跌断了腿，被迫辍学，子承父业当了马锅头。那些年招工招干机会少，再说初中生优势已经不大，只好一心扑在古驿道上跑运输，把青春年华消磨在了马背上。也挣过钱露过脸当过先进，出席过市个体户先进分子表彰会议，与书记、市长握过手照过像碰过杯喝过酒……想到这些，马锅头有些伤感了。还是儿子儿媳有先见之明。前年春节小俩口从省城打工回来探亲，就曾建议老爸赶快转向，“马换车”——上了年纪啦，儿女们都有出息，小日子过得舒心，不必每日在马屁股后头瞎操心了。买个摩托骑骑，赶个街办个事串个亲戚也方便。闲不住了进城逛逛，顺便从漾濞江边捎点活鱼鲜虾去，城里人如今钱多了，吃什么都讲个鲜活环保绿色。再顺便从城里捎点山里紧缺的日用百货、时髦商品，往小卖部里一摆，街也赶了心也散了钱也赚了……“三十六行，赶马为王”。当时割舍不下赶马情结，没听小俩口的话，错失良机，让牲口给套牢了。如今“车吃马”，赶马收入每况愈下，收不抵支，马锅头风光不再，濒临失业，你说急不急人？经过几个月的“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又和小俩口电话里讨论了几回，再听听老伴女儿和姑爷“参政议政”，马锅头忍痛割爱，卖了骡马买了这辆雅马哈。

　　虽然是赶马人出身，这机动车的规矩他还是晓得一些的，证照齐全方能上路。道路交通安全法颁布实施了，如今是法治社会和谐社会，办什么事情都要依法，老农民办事更要依法。赶马开车一个道理，安全规范礼让三先是基本要求。听说如今驾照理论考试是电脑考，这也不要紧，马锅头买了本王永民编写的《五笔字型》电脑入门教材，看了两三遍，睡铺里还“王旁青头兼五一，土士二干十寸雨……”地反复读背，又到乡街电脑文印室学习了一个星期，掌握了基本要领，再把考试辅导材料读得烂熟于心，胸有成竹，方才报名应考。

　　“早思温饱晚思衣，才得温饱思娇妻；有了娇妻犹不足，还想买个摩托骑……”骑着摩托想起马，感觉就是不一样。马背上吼上几嗓子，唱得山也应来水也应，那才够味儿。车上吼嗓子不方便，不过速度快，提高了办事效率。说话间就到了九渡河桥，桥头有人举牌子示意停车。“路检路查咋查到乡村道上来了？”马锅头虽然有点疑惑，也只好减速靠边接受检查。

　　一个穿着皱巴巴旧踏踏制服、瘦高个小胡子的协管员踉踉跄跄迎过来，帽檐压住眉睫，说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老叔早上好！出山进城啊，验验头盔。”

　　“头盔？这不扣在头上嘛，验什么验？”马锅头一头雾水，摘下头盔递过去，不知这个协管员要搞什么名堂。

　　协管员捧着头盔仔细看了一遍，似乎发现了什么重大问题：“水货！哪里买的？这不能戴，不安全，违反交通规则，罚款！”

　　马锅头急了：“咋会是水货呢，乡街摩托经销店里买车时一起买的，假冒伪劣不成？”
协管员诡谲一笑：“老叔你说对了，那些摩托经销店老板吃的就是这个。我们这里有正牌的，款可以不罚，但是必须再买一顶头盔！”

　　“狼心狗肺的女老板，耍到老子头上了！”马锅头心里骂着，气得差点把头盔砸往护路桩上。“得了，买得起马还买不起马掌！”狠狠心花八十块冤枉钱再买一顶戴上，把原先那顶挂在车尾，继续赶路。

　　上坡下坡，过沟过涧，拐了许多道弯，过了三河桥出了城乡道上了国道。国道不比乡村道，柏油路面车速快，车多人多情况复杂。马锅头抖擞精神，全神贯注，准备迎接新挑战。远远的见公路边有幢小楼，一块崭新的标识牌竖着，到交通安全检查站了。一名制服笔挺的交警示意停车，马锅头规范地停车接受检查。交警“啪——”一个工作礼。马锅头也不含糊，下得车来，拉拉西装下摆，擦得油亮的皮鞋后跟一靠，跺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还了一个举手礼。

　　英俊威猛的交警被逗得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老叔，不要你敬礼。咋整的，两顶头盔？”马锅头赶紧如此这般地解释，交警立刻警惕起来：“哪来的协管员，让你重买头盔？”他仔细地把马锅头才买的那顶头盔看了又看，“你没看看他们的证件？”

　　马锅头诧异道：“看证件？是他们检查我，又不是我检查他们，他们上路执法公干，我平头百姓咋个敢瞧他们的证件？”

　　交警浓眉一扬，若有所思，指着自己胸前的警号解释说：“老乡，这是我的证件，你瞧清了，姓名照片号码，人像一致。我查你证照，你也可以查我证件，我们的地位是平等的。”交警给马锅头递了一支好烟，和颜悦色地询问：“看看驾照？”

　　马锅头不解地问：“驾照？我这不是去市里考嘛。新车，前些日子乡街摩托店里买的，入了保险交了税款挂了牌照，这有发票。”说着掏出了发票。

　　“不要发票，这么说，你买了车上了牌照还没有办理驾照？老乡，你这就违法了，去考驾照咋能把车骑来呢，证照齐全方准上路，证照不全上路，违反了道路交通安全法，根据规定要扣车罚款！”

　　马锅头急了：“骑自家车去考驾照也不得么？这……那……那我现在骑返回去，再搭班车进城……”

　　“这也不行！不能让你再违法骑回去，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他人的安全。公事公办，车一定要扣款一定要罚。违法必究，执法必严！我们马上把车送回队里，给值班员打招呼交代清楚。下午两点至四点考试，你考完试就去交罚款骑车，误不了你回家。请留下家庭住址电话号码，有事好联系。”交警给马锅头倒了一杯热茶，耐心做工作。

　　“这个交警不错！早年好像见过的，像赵公安，咋又干起交警了呢。”虽说要罚款，马锅头心服口服，交学费罢了，哪个让你糊涂呢？接了扣车单，搭着客车直奔城里。

　　中午，马锅头风尘仆仆来到市交警大队。停车场里各色车辆停了一大场，办证人特多，好像大多是农村的，办证大厅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休息片刻，考试时间到了，他忐忑不安地走向考场。真后悔，前几年想不起考个笔试，今天来电脑前冒险，成败难卜啊。

　　正要迈进考场，衣襟被拉住：“老叔，这电脑考试可不是好玩的，全部是英文菜单，老侄代劳了……”

　　马锅头转身一看，原来是被一个穿着旧西服、打着旧领带、梳着小分头的瘦高个青年拦住了。好面熟！慌忙中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我来考试，又不开饭店，搭你菜单有什么关系？”马锅头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说。

　　“五百块，帮你考试过关。时间快到了，莫再犹豫，那是word电脑，不是你玩得转的……”小青年毫不气馁，愈加来劲。

　　原来如此，你小子想乘人之危捞软钱啊？也不想想老子是干什么吃的：“‘你的电脑’？瞎说，交警大队的电脑，想刷抹人，你还嫩了点儿！”马锅头气得恨不能给他一巴掌，甩开他进了考场。

　　考场里二三十台电脑分几列排开，应试者正襟危坐，铃声一响，考试开始，除了敲击键盘啪啪声，电脑运行沙沙声，场内静悄悄的，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马锅头初次见着这么大的场面，有点怯场，鼠标有点不听话。这可是细活，比不得早年读书考试，更比不得赶马勒驮子，要细心沉着冷静。他自我安慰着，心慢慢静下来，鼠标也就听话了。百题百分，九十分及格，又都是选择题，在正确选项方框里打勾，八九不离十吧。当初上了初中，这下派上用场了，知识是生产力，知识是金钱，这话千真万确！紧赶慢赶，就剩五六题了，判断下来，及格根本没问题，咬咬牙，确保一次过关。曙光在前，胜利在望！哪个敢说老农民老实巴交，电脑考试也不过如此嘛。那个赵本山，把老农民的形象演得很落后很滑稽很可笑，没几个潇洒的，要不得嘛。若不是在考场，马锅头真要吼上一嗓子。

　　突然，鼠标箭头不动了，摇摇拍拍仍然无济于事。咋个啦，是不是监考在什么地方做了手脚？早听说过电脑考试每次及格的都不过半数，有一半人得重考。莫非要前功尽弃？马锅头慌了，向监考的女交警举举手又招招手，低声反映：“老师，交警同志，电脑不动了，这……”

　　监考倒还和气，过来摇摇鼠标，轻声说：“老乡，死了。”“什么死了？”“就是电脑死机，这是正常现象。”“死了……死了还正常？你帮我瞧瞧，快答完了呢，及格了没有？”让你急去吧，来不及了！铃声响起，考试结束，几家欢乐几家愁。马锅头被告知：“考试以零分记，再交费，明早重考。”

　　出了考场，马锅头的牛性子上来了，在大厅外大吵大闹，据理力争：“电脑死机，责任在主考方，还要重考，还要再交费，什么道理？请领导出来说话！”这一吵不打紧，立刻引起骚动，其他考试不过关的也开始起哄。交警大队里秩序大乱，大门外涌进一些人来看热闹，值班交警紧紧武装带，提高警惕，严密注视着事态的发展。有人提醒马锅头：“办公场所聚众闹事，妨碍公务，违反治安管理条例，要拘留罚款的。小气好忍，重考就重考，不就是再交八十块嘛……”马锅头自认倒霉，只得交了八十块补考费，准备次日早晨重考。看看还不到下班时候，找到违章处理科交款骑车。

　　办理业务的交警看过事故处理单，告诉他领导打来电话，自己正等着他来办手续呢，罚款六百，罚单已经填好。马锅头一听罚六百，两眼一黑，险些晕倒，额上汗珠子直往下滴：“六百块……那可是五十斤核桃或者一千斤苞谷的价钱啊！就像哈口气，说没有就没有了？都怨憨姑爷，当初咋个不会给岳父交代个一清二楚？”他差点跪下，请求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交警和气地解释说，这是大队领导的决定，是从轻处罚了，办理业务的无权更改。还把罚款的法律条文给他读了一遍，告知他违反了某条某款，最高可以罚两千块。如果对处罚决定不服，可以在十五日之内到上级机关提请行政复议。马锅头听着，哭笑不得，眼泪流到肚里。他不但心痛钱，更重要的是心痛自己“违了法”，闹人的药不吃，犯法的事不做，自己可是一辈子遵纪守法的农民啊！

　　马锅头交了六百块罚款，把车骑出来，就剩四五十块钱了，立刻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他的心悬了起来，浑身淌出虚汗，人立马就矮了一头，把头盔压得低低的，犯了罪似的，走背街穿小巷，生怕遇着熟人，更当心遇着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县处级同学。还打什么招呼握什么手，躲都来不及呢……现在回去吧，明天还要补考，不能半途而废。忍耐一夜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虎头蛇尾。找了个偏僻的旅馆，买得二十元的廉价床位将就住下。炒了盘花生，要了两大杯“雪山清”酒，算是晚饭。边喝闷酒边反省，心情乱糟糟的。今天的事情传回寨子，让人笑掉牙。五十多岁的人了，好歹上过初中，算得半个文化人，进城办这么点小事还一路丢人。六百块罚款，回家该怎样给老伴交代呢？回房间打开电视，也就是那些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的节目，少有看头。换了个频道，市电视台正在滚动播出明日停电消息。“我的天，东城区停电，那交警大队不就在东城区吗，还考什么电脑？”房间里的电话隔三差五响起来：“先生，要服务吗？”浪女人的声音，恶心极了。瞎眼了！老子什么人，是拈花惹草打野食的男人吗？赶马路上，什么样的女人没遇着过，老子眼睛都不斜视一下。老子婆娘年轻时桃花水色柳叶眉，体态妖娆姿色娇；山茶花一朵，百灵鸟一只；相貌是相貌，身材是身材，咋瞧咋好。还有一副金嗓子，唱出小曲来如彩云从你头顶飘过，似溪流打你却下流过，让汉子小伙们心头跳跳的，守不住自己的灵魂。浪婆娘浪鸡，打我的主意，瞎眼了，白送都不要！虽说是老农民，坐怀不乱，处变不惊，那才是大丈夫本色！

　　马锅头想起应该给老伴打个电话，摸摸腰间，手机套是空的，掉路上还是让小偷给摸了？房间里的电话打不出长途，干脆把线头拔了，免得浪鸡婆们来性骚扰。上街打长途？囊中羞涩，洗洗睡吧。躺在床上，把一日的事情放电影似的过了一遍，越想越不是滋味。老农民考个驾照咋这样难呢？自己况且如此，那些连电脑都没见过的人咋考？他恨不得跑去市府见市长，谈谈自己的看法。转念一想不觉好笑，人家市长日理万机，手头多少大事等着办，案头多少公文等着批，有时间接待你马锅头么？刘交警倒是有过交往的，请他出面帮忙一下？想想也不妥，如今和谐社会，依法行政，那些歪门邪道的事干不得，也不是马锅头的脾气。

　　想到依法行政，马锅头心里一乐：“对了，咋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市报上不是说有市长热线电话、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吗？反映一下得了……”说干就干！为了把问题说得简明扼要，他打了一份草稿，仔细推敲了句子用词，试着朗读了两遍，感觉还好。拨通电话，是电脑值班：“您好！我是市长热线电话值班员148，反映党风政风请摁1，社情民意请摁2，农林水土请摁3，公安交警请摁4……”马锅头摁下4。“您好！反映情况请讲，电脑录音系统将把全部内容准确记录，及时送到市长办公室。如您所反映的问题属实，三个工作日内由相关部门作出处理并给您回复……”马锅头心中漾起春风，眼里滚出热泪。稳定了一下情绪，用不很标准的普通话把意见陈述了一遍。中学时代，他的普通话和书法在公社内那是一流的。“荒废了，都荒废在赶马路上了，现在只能讲疑似普通话了……”回想起激情澎湃的初中岁月和赶马路上的酸甜苦辣，马锅头不胜伤感。要是家境好点，老爹不出意外，读到高中毕业，肯定早就是国家公务员了，说不准乡科级甚至副处级都当上了。夹个公文包，带着秘书，参加会议、上主席台讲话作报告，小车进小车出，何消买摩托考驾照受这份冤枉罪？

　　办完这一切，快到凌晨一点了。马锅头下楼检查摩托，牌照不翼而飞，气不打一处来，大骂值班员不负责任，老板娘黑心黑肝。这一骂倒把自己骂清醒了，“一日不二罚”，现在已是第二天了，本来昨日考完回家一路平安，可眼下……明日还要停电，后日是双休，补考个屁！钱也所剩无几了，牌照也丢了，咋得了！“城里鬼地方，不是老农民呆得的……”马锅头回到房间迷糊了四五个小时，未及天明，三十六计走为上！

　　马锅头出了城，估计此时交警还在热被窝里，心里并不慌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心急车快一阵飞奔。牌照不在了，不能走回头路，遇着交警说不清，绕道回去吧。走老滇缅公路，由西边绕道而行，再折往东行绕拢三河桥。国道改线、高速公路建成以来，这一线冷清了，变成乡村道，来往车辆少，据说交警很少去路检路查，远是远些，但对于违章的马锅头说来比较安全。

　　中午时分，来到三河桥，又饿又渴，把摩托推到背静处藏好，在江边小食馆狼吞虎咽吃了个大碗面条，泡了杯浓茶。才喝了几口，传来时缓时急的警车声，“路检路查来了！”马锅头警惕起来，哪里还再敢喝茶，骑上摩托一股风奔过三河桥上了城乡公路，聚精会神全速前进。转过一个山坡时减速回望，只见一辆警车跟了上来，咬住摩托不放，还时不时捺着喇叭。“莫非真是来追查我的？这些大盖帽罚款下得狠，兜里不足十块钱了，若再罚，咋整？”马锅头加足马力赶路，想方设法甩掉警车。警车见状加速赶来，渐渐已成追尾之势。马锅头紧握方向，靠边不减速。警车超上去了，车上的干警高喊：“老乡——！请停车——！”

　　马锅头心里一急，往右边牛路上坡拐进了核桃林。下边城乡公路弯道多，这里牛路却是近道，十来公里后再与公路汇合，再走几步就到九渡河桥，过桥后就把警车甩开了。他像参加山地摩托车大赛一般，颠颠簸簸、蹦蹦跳跳地在核桃林中牛路上穿行。

　　太熟悉了，这是博南古道，西南丝绸之路的一段，有两三千年的历史了。早先赶马，不知走了多少回，他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出核桃林的……古道悠悠，千回百转。马锅头的老爹在这条古道上走了一生，老爹的老爹……的老爹在这条古道上走了一生。在斑斑驳驳的石板栈道上，走过了多少辈赶马人，磨坏了多少马蹄铁，消磨了多少赶马汉子的英雄豪气，唱老了多少支辛酸的曲子，演出过多少激情悲壮的人生戏剧。一辈辈赶马人，始终挣不脱生活的重负，走不出悠长的博南古道。而今，马锅头这辈人却实现了祖祖辈辈梦寐以求的夙愿，千百年来世代沿袭的赶马生涯，将在马锅头这辈人手中终结。昔日莽莽群山间古道上那忧伤的马铃声，将随着历史岁月，一去不复返……

　　近年来经济发展，村里摩托车多起来，青年们铲铲挖挖，虽然还是牛路，勉强可以走自行车、摩托车。深秋的山寨，农民们正忙着打核桃收苞谷，稻谷也已黄熟，正待收割。溪水清清，从青瓦白墙的村边汩汩流出，淌向山下的漾濞江。翻过倒马坎，穿过开稍崖，越过望夫坡，来到核桃箐。“咋，桥呢？”牛路从箐这边下去再从那边上去，摩托走不了。箐有两丈来宽，原有座木板桥，架着两块五六寸宽的栗木坊板，是人行桥，可以推着车过去的。村民们正在修桥，只搭了一块新砍伐的坊木板。一个青年告诉他，村里已作出规划，秋收结束就要修公路建水泥桥，眼下修桥只是应急。另一块坊木已砍好在山里，下午运来桥就好了，要他到村里喝两杯，等着过桥。马锅头心里急着，哪有心思喝两杯，半杯都不想喝，只想着快些甩掉公安早点回到家。见他急的，几个青年约着助人为乐，要帮他把摩托抬过箐去。“马锅头的摩托——抬过箐！这不成了笑话吗？万万整不得，让寨中人晓得，笑话一辈子。劁死母猪不要紧，名誉要紧！”昔日赶马路上赫赫有名的马锅头被迫在独木桥边停住，英雄末路，进退维谷……“莫非今日真要栽在这里，半世英名要毁于一箐？”

　　城乡公路从坡下通过，跨箐是一座跨度不小的水泥桥，警车已在桥边停住，一名公安仰望坡上高声呼喊：“老乡——！摩托不能过独木桥，太——危——险——！”修桥的人们也劝说他不要冒险，迟早不过半天时间，安全要紧。

　　“危险？让你们罚款专业户抓着更危险，今天狭路相逢勇者胜，看我的了！”马锅头别无选择，后退几步屏住呼吸咬紧牙关睁大眼睛，加足油门箭也似地冲过了二十公分宽的独木桥，吓得坡下女交警一声惊呼，修桥青年一片赞叹。

　　就要出核桃林拐上公路了，警车被甩在后边。马锅头暗自高兴，才说休息片刻，突然发现前边涵洞桥旁停着两辆警车，几名交警在执勤。“我的天，咋又冒出个流动检查站，该不会是冒牌假交警吧？”马锅头叫苦不迭。

　　是祸躲不过，眼前的情形容不得优柔寡断。情急之下，马锅头心生一计，把摩托倒扣肩上扛起，出核桃林上了公路。大半生赶马，有的是力气，不就百多斤重吗，不就里把路程吗？过了九渡河桥，老子就算到家了，咬咬牙挺过这一关，看你咋罚？五尺五的赶马汉子、最后的赶马人，扛着摩托走过流动检查站，挺直腰板，举重若轻，像早年遇到特殊情况扛着沉重的马驮子过沟越涧一般。交警们哪里见过这等举动，惊得手足无措，瞠目结舌。扛到九渡河桥头，实在挺不住了，关口也过了，马锅头把车放下，靠在桥栏上长长地喘了口粗气，觉得今天的事情又好气又好笑。歇了会，寻思着夜长梦多，还是赶紧走为好。

　　刚上车，后边流动检查站警车拉着警笛飞追而来，横在马锅头摩托前边，一名交警跳下车来：“玩什么花招？你的车无牌无照来路不明，跟我们走！”

　　“我犯了哪条哪款，要抓我不成？”马锅头暴跳如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有杀人越货，怕什么！

　　“你为什么扛着车走路？”

　　“老子考驾照没考过，牌照又被偷了，无证不能上路，上路违反法规！你还执法呢，晓不晓得法规？我遵纪守法，扛着摩托走山路回家！”

　　几个青年交警见这个老汉挺牛，半信半疑，放心不下。带班的交警喝令道：“信不得你，折回站里登记处理！”说着拿出手铐来。

　　火上浇油，炮上点火，马锅头见状炸了起来：“有本事你就铐，今天老子就让你铐，只怕你铐得起放不开！”一边骂着一边把双手伸过去。

　　这一耽搁，公安车到了。一个带班的迎上去：“报告赵中队，一名盗车嫌疑犯扛着摩托从核桃林里钻出来，正好被我们拿下，如何处理，请指示！”

　　赵中队下车来，厉声道：“瞎胡闹，拎着手铐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斥责着，和蔼可亲地走过来：“锅头叔，你让我们一路好找啊……”

　　那位监考女交警下车走过来，仍然心有余悸、惊魂未定：“……老叔，你在部队干过特警，还是在电视剧里演过特技？”

　　他不是昨天扣车的交警吗？我说咋面熟，真是赵公安，出息了，已经是中队长了呢，年轻有为啊！那年在古道上缉拿毒犯，赵公安是何等的英勇！面对歹徒冒烟的枪口，他用盾牌挡着与其周旋，最终将人犯生擒归案，在公安战线传为佳话！“你早先不是公安吗，咋又干上交警了？……哦，我晓得了，公安交警是一家。”气氛缓和下来，马锅头又有点飘飘然，对女交警炫耀说：“年轻那会，老叔我曾代表公社参加过三月街自行车比赛，得了第三名。二十四五年前在村办企业开过吉普，也驾过摩托。那时，你这个小警花还没有出世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飙车！女交警内疚地说：“老叔，经查询，你昨日考试死机前电脑终端显示已越过九十分及格线，成绩有效，可以参加下一步的场考路考了。”说着递过成绩单和场考路考预约单。

　　赵中队说：“老叔今天这一路骑来驾驶技术还蛮精湛的，就算是场考路考吧，我郑重宣布：场考路考合格！老叔，最近有不法分子冒充公安交警上路作案，我们正在组织专项严打。你给市长的热线电话，早上上班后市府办公室已转交我们研究办理。你的意见很好，鉴于目前边远山区民族地区摩托车日渐增多，‘在乡里组织考试，对少数民族中文化水平较低者免除微机考试，代之以口试’的建议我们将采纳。早晨我们在办证大厅等你，老不见你来。估计你知道了停电消息后回家了，其实我们有应急预案的。打你家里电话，说你没回去，打你手机又是另一个人接。这倒好，顺藤摸瓜，把那小子给拿下了。诺，牌照、手机还你，买头盔的钱退还给你。我们怕你车技不熟，一路找来，又捺喇叭又喊话，不是追你，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同时请你指认假冒协管员。你咋个一路飞奔，不听招呼？”

　　马锅头瞧瞧自己，一身西服溅了泥浆落满灰尘，领带扭得像麻花，黑皮鞋变成酱黄色，灰头土脸，扎实狼狈。他纳闷着，心里五味杂陈，难道这是真的吗：“赵中队，我怕再罚款……”

　　“老叔，罚款只是手段，交通安全才是目的……”

　　正说着，一辆面包车从九渡河桥那边呼啸而至，经过马锅头旁边时一个急刹车，一位中年妇女下得车来，看看交警，二话不说，直奔蔫头鸡般的马锅头：“老不正经！吃着倒药了，着鬼牵了？昨日出门我瞧着势头就不对，进城办事就办事，晚上打了多少电话你就是不接，遇着仙女了不成，哪里钻鸡窝了？这下倒好，让公安给逮着了，一张老脸往哪藏，你还做不做人？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烂鸡骚货狐狸精把你粘住了？”骂着数落着，两眼直往警车里搜寻。

　　马锅头一肚子气还没处发，不想半路杀出个母夜叉，也不问个水清米白，当着交警的面，不沾天不着地什么鸡不鸡的，气得他揪住她头发就要下手。赵中队一把拦住：“锅头婶，你这是咋个啦？”

　　女交警赶紧把锅头婶劝开：“婶，老叔这不是好好的吗？不就是罚了点款嘛，你听我说……”

　　“姑娘，罚了就罚了，罚多少我都认了！我这不是凑了钱来着了嘛，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把他铐进去。那种事情传扬开来可咋个见人哪……公安同志，他爹是个老老实实的赶马人，从来没有哪个脾气，肯定是那些骚狐狸精浪鸡婆打坏主意坑害人。”

　　原来，锅头婶昨晚电话打不通，今早也打不通，就心焦起来。吃早饭时候接了个公安局来的电话，问了声“马锅头在不在家”？刚回答说“不在”，那边就挂断了，让她急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又听寨子里那几个长舌妇、快嘴婆说三道四的，觉着马锅头真的出事了，被公安抓了。看看中午还不见音讯，恰巧女儿要进城办事，就上了车准备到城里打探情况，解救老倌。遇见公安围着老倌在路边纠扯，还提着手铐，更认定传闻是真的了，下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赵中队笑起来，给她解释了一番，女交警搂住她的手臂，安慰道：“大婶，你咋个往那个想呢？你可千万莫冤枉人！大叔有文化，还会使用电脑，这可是新时代农民的榜样啊！”

　　锅头婶一看不是那回事，心落到肚里，转怒为喜：“姑娘说的是，你大叔不是那种人，这回我咋就错怪了他呢？说不准寨子里的那些人也是逗着我玩呢……”

　　赵中队说：“锅头婶，管严点好。今后出门跟着他，一路监视着。大叔虽然上了点年纪，西装领带一打扮，还真看不出是上了五十的人呢，哪个敢相信他是马锅头，难免有不三不四的女人心慌意乱打主意……”说着转向马锅头，“来瞧瞧警车上这人，是不是卖你头盔、要代你考试的那个二杆子？他还偷了你手机和牌照。”

　　马锅头跟过去，将信将疑：“咋个……案子破了？你们公安交警真神！”
赵中队诙谐道：“你才神呢，飞车过独木桥，扛车过检查站。下次进城，最好把锅头婶带上，免得她疑神疑鬼放心不下，哈哈……”

　　马锅头又悲又喜又羞，紧紧握住赵中队的手，眼中翻滚着热泪，嘴角蠕动着，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西斜的秋阳泻满峡谷，让人心里暖融融的。秋风起处，九渡河水扬起浪花，欢快地向漾濞江流去……马锅头告别热心的交警，骑上心爱的雅马哈，带上锅头婶，神采飞扬地回老寨而去。一声清脆的喇叭划破金秋的山野，久久回荡在幽长幽长的博南古道上……

2008-10-7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蒙正和于 2008-11-7 15:22 编辑 ]

作者: 田瞳 时间: 2008-11-7 20:25
故事情节一波三折，最后峰回路转，现出亮色。不过，我觉得后一部分的处理有点过于理想化了，大团圆式的结尾反而削弱了作品的力度。小说整体不错，精华鼓励！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8 09:40

原帖由田瞳于 2008-11-7 20:25 发表
故事情节一波三折，最后峰回路转，现出亮色。不过，我觉得大团圆式的结尾反而削弱了作品的力度。小说整体不错，精华鼓励！

谢谢田版点评鼓励！

您对于结尾的批评是正确的，点到了作品不足的要害。发到论坛上，就是想听听高手们的意见。我是个初学者，文笔稚嫩，当继续努力。盼不吝赐教！

作者: 霍名夏 时间: 2008-11-8 13:24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山野闲人 时间: 2008-11-8 14:18
人物形象鲜明，个性刻画传神。
读来心旷神怡。
问好

作者: 西夏楼兰 时间: 2008-11-8 16:56
真是不错的一篇小说，情节曲折，人物形象生动，构思巧妙，语言鲜活，欣赏学习了。

作者: 芳菲 时间: 2008-11-8 21:15
蒙先生的小说写得有声有色，让人一路看到头，就像骑着心爱的摩托车飞奔，很爽！

[ 本帖最后由芳菲于 2008-11-8 21:19 编辑 ]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9 11:35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8-11-8 13:24 发表
　　
　　一个山里老汉进城，遭遇到如此多的一波三折，由许多独特的细节支撑连结起来，真实可信，读来颇为有趣且感慨。这篇描写山民现实生活的小说《马锅头进城》，是近期太虚版为数不多的精彩小说之一。写得可谓相 ...

霍师过奖了。我是个农民，“三农”情结太重。写点东西总跳不出农民圈子。当下的小说，以时尚、小资、白领为主，这些我又写不来。帖出来，听听版主和文友们的批评，以利提高。谢谢，问好！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9 11:36

原帖由 山野闲人 于 2008-11-8 14:18 发表
人物形象鲜明，个性刻画传神。
读来心旷神怡。
问好

谢谢山野先生关注！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9 11:37

原帖由 西夏楼兰 于 2008-11-8 16:56 发表
真是不错的一篇小说，情节曲折，人物形象生动，构思巧妙，语言鲜活，欣赏学习了。

谢谢西夏楼兰文友关注。问好文友！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9 11:42

原帖由芳菲于 2008-11-8 21:15 发表
蒙先生的小说写得有声有色，让人一路看到头，就像骑着心爱的摩托车飞奔，很爽！

不好意思，让芳菲耽误时间阅读。我这些土里叭叽的文字，都市青年特别是你这样的白领是不会喜欢的，因为乡土情结太重。我是想，中财对文学爱好者太好了，不发点帖，对不起中财。谢谢芳菲，问好！

作者: 霍名夏 时间: 2008-11-9 11:56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脂砚 时间: 2008-11-9 14:55

原帖由田瞳于 2008-11-7 20:25 发表
故事情节一波三折，最后峰回路转，现出亮色。不过，我觉得后一部分的处理有点过于理想化了，大团圆式的结尾反而削弱了作品的力度。小说整体不错，精华鼓励！

精华支持！

作者: 梁星钧 时间: 2008-11-9 15:46
　　小说生活味浓，时代感强。读时有“陈奂生上城”的味道，也是阿Q的一些影子。故事情节波折，矛盾冲突突出。语言纯正老道。但也同样觉得太完美的大团圆结局有失艺术美感。但总体不失为一部现实主义佳作。

[ 本帖最后由梁星钧于 2008-11-9 15:48 编辑 ]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9 16:41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8-11-9 11:56 发表
　　全篇语言富有一种浓郁的民族地域特色，读来却无晦涩之感，却让小说更有意义，这一点殊为难得。

霍师真是有心人，再次表示感谢！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9 16:41

原帖由脂砚于 2008-11-9 14:55 发表

精华支持！

谢过脂砚版主！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9 16:45

原帖由 梁星钧 于 2008-11-9 15:46 发表
　　小说生活味浓，时代感强。读时有“陈奂生上城”的味道，也是阿Q的一些影子。故事情节波折，矛盾冲突突出。语言纯正老道。但也同样觉得太完美的大团圆结局有失艺术美感。但总体不失为一部现实主义佳作。

谢谢梁师点击！是的，“大团员”的结尾破坏了作品的结构，起草时主要是受了“和谐文化”的影响，现在看来还是应该与政治保持一定距离才好。一定接受梁师意见，对结尾部分进行修改。问好梁师！

作者: 梁星钧 时间: 2008-11-9 22:06

原帖由 蒙正和 于 2008-11-9 16:45 发表

谢谢梁师点击！是的，“大团员”的结尾破坏了作品的结构，起草时主要是受了“和谐文化”的影响，现在看来还是应该与政治保持一定距离才好。一定接受梁师意见，对结尾部分进行修改。问好梁师！

　
　蒙师太客气了。你的小说水平在我之上。不过我喜欢读小说。因为小说与新闻及其它体裁是有些区别的。太完美和理想化的结果，一般讲会削弱小说的艺术效果的。其实也不单是什么政治不政治的问题。祝贺你小说（这里是首篇吧）获得的成功！向你学习。

作者: 叶柄 时间: 2008-11-10 09:02
情节曲折。支持精华！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10 09:38

原帖由 梁星钧 于 2008-11-9 22:06 发表

　
　蒙师太客气了。你的小说水平在我之上。不过我喜欢读小说。因为小说与新闻及其它体裁是有些区别的。太完美和理想化的结果，一般讲会削弱小说的艺术效果的。其实也不单是什么政治不政治的问题。祝贺你小说（这 ...

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10 09:39

原帖由叶柄于 2008-11-10 09:02 发表
情节曲折。支持精华！

谢谢叶版鼓励！

作者: 杨木华 时间: 2008-11-10 22:18
蒙老师，祝贺精华！
杨木华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11 09:00
谢谢木华关注！

作者: 杨友泉 时间: 2008-11-11 09:08
富于浓郁的地方特色！语言朴实自然，主线明晰！问好老乡！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11 09:18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8-11-11 09:08 发表
富于浓郁的地方特色！语言朴实自然，主线明晰！问好老乡！

谢谢杨老师！我写点东西也没地方发表，发来中财聊以自慰。请多多指导。问好。

作者: 杨纯柱 时间: 2008-11-11 09:40
标题: 回复 1# 蒙正和的帖子
蒙老师的这篇小说，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以舒卷自如的生动、风趣笔调，艺术地再现了一个山乡马锅头近乎传奇的戏剧性经历！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12 13:34
谢谢杨先生鼓励！

作者: 天下为公 时间: 2008-11-12 13:36
学习，顶起来！

作者: 蒙正和 时间: 2008-11-13 08:56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08-11-12 13:36 发表
学习，顶起来！

谢谢天下为公老师关注！问好文友！
633325461564515000_icon.jpg (17.85 KB)
2008-11-13 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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