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和盗窃犯

曾茂辉

　　　　　　　　　　　孩子和盗窃犯




　　上午，一个孩子，七、八岁样子，在铁道边用石砟垒房子。他父亲是巡山工，这时候正扛着铁锨，在铁道边陡峭的山坡上巡视。


　　孩子在道床边翻石砟，挑出一面看上去平整些的石砟，然后一块一块的垒。石砟们不听话，常常刚垒好一边，另一边就塌了，但孩子垒得很认真，根本没注意身后站了个人。


　　这人是个小伙子，穿一身牛仔服，看上去很精干。小伙子说：“嗨，小朋友，家里有水没有？”
　
　　孩子扭过脸，从上到下看一遍小伙子，目光最后落在小伙子脚上。孩子说：“你是干什么的？”


　　小伙子说：“我是过路的，口渴了，想找口水喝。”


　　孩子说：“我家不住这里。”


　　小伙子笑了，手指点着孩子背后用石撑搭建的房子，小伙子说：“这里周围都是大山，只有这么一间石头房，你说不是你的家还能是谁的家？”


　　孩子嘟起嘴说：“是我家又咋啦？我家没水给你喝！”


　　小伙子脸沉下来，只一忽儿，他脸上又堆满了笑意。小伙子在孩子旁边蹲下，拿起几块石砟，帮孩子搭建房子。那些石砟在小伙子手里好像很听话，他让石砟立起来，石砟就立起来了，他让石砟平躺下，石砟就乖乖地平躺着。时间不长，一栋四四方方，跟旁边石撑一样的房子基本成形了，只是比旁边的房子要小很多很多。


　　小伙子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小伙子说：“好了，再找些树枝搭在上面，盖上油毡，你的家就成了，你就可以住进去了。”


　　孩子就去找树枝，还撕了块油毡。孩子说：“你帮我把房子弄好，我去给你端水。”

　　孩子端了一大茶缸水过来，小房子完全盖好了。小伙子说：“怎么样，还可以吧？”


　　孩子点点头，把茶缸递给小伙子。


　　小伙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他抹一下嘴说：“嗨，你就别的没玩具了？”


　　孩子说：“玩具？我多的是！”


　　小伙子说：“那你玩石头干嘛？玩啥不比玩这种东西好。”


　　小伙子还说：“积木里就有房子，用的着你用石头垒？”


　　孩子指着石砟搭起的房子说：“积木是积木，这房子才像我的家！”


　　小伙子笑了，小伙子说：“这也叫家？你扯吧，谁的家像这样？”


　　孩子看着旁边的石撑房，倔犟地说：“你看见的，我的家就这样。”


　　小伙子说：“我想这是你爸临时的家，你肯定也只是暑假在这儿玩几天，对吧？”


　　孩子好像没听到，只是盯着小伙子的脚出神。


　　小伙子说：“嗨，不是我说，就你这石头垒起来的棚子，在达州、重庆，猪住的都比这好。”


　　孩子说：“你才是猪！”


　　孩子说完，一脚踢倒那座小房子，然后蹲在小房子倒掉的地方，开始重新搭建小房子。


　　看到这种情景，小伙子有些尴尬。他想跟孩子搭讪，可是不论他再说什么，孩子始终不理他。


　　小伙子说：“好了，你不理我，我走了。”


　　孩子拿起一块石砟，在刚刚垒起的石砟堆上比划着，就是不理小伙子。小伙子只好放下茶缸，沿着铁道悻悻朝前走。


　　小伙子走后不久，又来了两个人。俩人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都穿着警服。俩人站在孩子身边，还没开口说话，孩子已放下手中的石砟先张嘴了。孩子说：“你们要找的人刚过去。”


　　矮一点的人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谁？”


　　孩子说：“他走了很多路，皮鞋都裂口子了。”


　　高一点的人对矮一点的人笑笑，说：“嚯，真想不到，这儿还藏了个福尔摩斯！”


　　矮一点的人说：“走，那家伙肯定走不远。”


　　……几天后，孩子背着书包，准备跟父亲到五公里外的车站坐车。暑假马上结束，他该回爷爷奶奶家，准备进入新学年了。就在这时，父亲单位的领导，还有警察，突然陪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记者来了。


　　年轻记者举着香皂大小的照像机，先给孩子照像，接着跟孩子的父亲说话。孩子有些急了，孩子喊：“爸！”


　　父亲应了一声，年轻记者一摆手说：“没事，我跟他说几句。”


　　年轻记者走到孩子面前，弯下身子说：“小朋友，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孩子翻了翻眼睛，不情愿地嗯了声，一只脚使劲踢着石砟。


　　年轻记者说：“听警察叔叔说，你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要找的人刚过去’，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坏人，警察叔叔正在抓他？”


　　孩子说：“看电视啊。”


　　孩子又说：“你未必不看电视？”


　　年轻记者说：“看啊，我最喜欢看电视了。可是……”


　　孩子说：“电视里，坏人经常都是一个，抓他的警察都是两个，有时候还是好多好多。”


　　年轻记者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珠充满疑惑和惊讶。因为除他之外，只有公安机关知道那个年轻人曾是铁路货盗集团头子。年轻人由于内讧，被货盗团伙排除在外。换一句话说，年轻人是在准备复仇的途中，被两个警察抓住的。


　　年轻记者还想问什么，孩子已经背着书包，沿着路肩一蹦一跳走远了。孩子的父亲看看领导、看看年轻记者，憨憨一笑说：“莫办法，这娃就这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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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曾茂辉 于 2008-11-24 17:20 编辑 ]

田瞳

这篇小说不错，很明快，对话相当精彩，可又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再升华一下是不是就更好些？

邱天

这个孩子是个小大人。

曾茂辉

这篇小说不错，很明快，对话相当精彩，可又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再升华一下是不是就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