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寓山传奇（短篇小说）

茅舍

仙寓山传奇（短篇小说）

□王庆云

   东坞坂的桥头上，围了一群人，桥墩上坐着一位面目姣好、头缠纱巾的妙龄少女，只见她双手紧紧抱着头，抽抽泣泣地痛哭着。远处，一群恶少勾肩搭背地讪笑着，人群中一位老大娘指着那群恶少骂道：“作孽鬼，怎么欺负起一个女伢子呀？”另一位老大娘接口道：“这姑娘也真可怜，脸蛋长得怪好的，可生下来就是个瘌痢头，终年靠裹着一块纱巾遮羞，这些小顽皮，偏偏掀开她的纱巾，露出她的光头，你让人家怎么受得了。”“是呀，是呀，生成眉毛长成的相，人家有这个缺陷，你却来揭人家的短，真是一些短命鬼。”旁边一位老太边说边拉起姑娘的手，像哄自家孙女似地说：“乖孩子，莫和那帮小砍头的一般见识，回家去洗洗脸，把纱巾再裹起来。”正在这时，桥那头来了位酷似济公的游僧，只见他戴着三角帽，拿个破扇子，优哉游哉地向桥头走来，见一群人围着一位哭泣的姑娘，忙问是啥回事情？人群中一位老头告诉他，这位姑娘名叫叶婉青，叶村人，天生一个瘌痢头，眼看似水流年，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不仅没有人提亲，刚才还被那群恶少羞辱了一顿，因此坐在桥头上伤心地痛哭。游僧走上前，看见少女的眼睛都哭肿了，顿时发了慈悲之心，轻轻对姑娘说：“小姑娘，莫哭，莫哭，你要不介意的话，请随我来，老纳带你去一个地方，自有高人教你秘方，使你红颜永驻，青丝勃发。”说着，用扇子对姑娘一扇，那位少女竟服服贴贴地跟着游僧向仙寓山深处走去。桥头上围观的一群人，见了此情此景，个个面面相觑，惊愕得两片嘴唇都合拢不起来
。
   仙寓山在东坞坂上首，那里群峰突兀，云蒸霞蔚，山高林密，古木参天，在山腰处有一片竹林，愈进愈见丛丛簇簇的竹渐多，山峰丹壁若削，竹海郁郁葱葱，在竹林深处掩映着一座古庵，古庵旁边是一片茶园，镶嵌在翠竹之侧、山巅之右，显现出一派葱茏，这绿的竹，绿的茶，绿的树，把仙寓山打扮得如绿梅、如碧玉。古庵很小，只有三间砖舍，中间供奉着观世音菩萨，主持是一位白发红颜的师太，佛名慧能。游僧与慧能是老熟人，一入庙门就高喊着：“慧能师傅，我给你带个徒弟来了！”慧能师太仔细打量着这位姑娘，正是王母娘娘托付给她的那位，忙说：“多谢高僧引荐，阿弥陀佛”。游僧将叶婉青交给慧能师太后，对姑娘说：“三年后我再来接你回去”。说着，飘然而去。

   叶婉青云里雾里走了一遭，仿佛这时候才清醒过来，她仔细打量着这座庵堂，又见面前的这位师太，慈眉善目，好生面熟，于是便学着双手合十，向师太施礼。师太对她说：“姑娘，高僧将你交给我，就是让你在我庵堂里修行养性，供奉菩萨，往后你除了跟我吃斋念经、打坐拜佛外，就去好生侍弄庙前的那片茶园，尤其是其中的一百棵大茶树，然后我教你制茶、饮茶，包你三年后就会生出一头青丝发来。”叶婉青听了，心中好生欢喜，暗想：自己本来就是个光头，出家为尼是最好的选择，免得以后再去遭受到尘世中的骚扰和羞辱。如果三年后能长出一头青丝发来，那当然是好事，倘若仍是光头，正如大人所说的：枉三年，人益老，天意造，不可饶，那也只有遁空门，来生造了。

   叶婉青安下心来后，一心一意跟着慧能师太念经拜佛，她是农家女出身，生来乖巧，干起活来非常勤快，深得慧能师太宠爱。她每日的常修课就是侍弄庵边的一百棵茶树，除此之外就是饮茶、打坐。

   转眼这年冬天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临。早春时节，细雨绵绵，土膏脉动，雷始发声，万木之气皆通。在润物细无声的雨水滋润下，那庵边的茶园，经过一个冬天严寒的洗礼，开始蕴育着新的叶芽，以生命的一星新绿迎接春的来临，一晃间春茶就要开园了。


   仙寓庵边的这片茶园说来也好生奇怪，本来好端端的一百棵茶树，经过婉青侍弄，怎么数也只有九十九棵，而在五月端午午时去数却又是一百棵，更奇怪的是端午午时采的茶叶不仅香气无比，而且如仙丹一般灵妙。每年这时总是由慧能师太亲自采摘，亲自焙制，并将焙制好的茶叶用洋铁桶装起来，每天让婉青泡着喝。喝着，喝着，婉青渐渐感到头皮发热发痒，开始长出了一些发茬。婉青又惊又喜，问师太：“师傅，我的头发开始长了，是何缘故？”师太笑着说：“是喝茶喝出的耶！”婉青又问：“这叫什么茶？”师太答：“它叫仙芝，我将它起个俗名叫：仙寓山午时茶。”“啊！”婉青高兴地拍着手说：“午时茶，午时茶，午时茶好啊！”婉青愣了一下，又问：“那九十九棵茶树采的茶叶制成后叫什么茶呢？”“叫嫩蕊，我给取个俗名叫雾里青。你看这里山高林密，云雾缭绕，茶叶长在雾里，所以我给它取名‘雾里青茶’”。婉青走到师太身旁，扯着她的佛衣撒娇道：“师傅，往后你要教我制茶，要教我。”师太拍拍她的光头：“乖徒弟，仙芝茶，不，午时茶是专为治你的秃头特制的，此方决不外传。至于嫩蕊，那个雾里青茶的制法，我可以教你。”“好，好，谢谢师傅！”婉青说着倒地一拜，师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随即扶起了婉青，拂拂她的衣裳灰尘，两人尔后相视一笑，各忙各的去了。

   婉青16岁进尼姑庵，转眼三年过去了，她的头上慢慢长出了乌黑发亮的青丝发，而且愈长越长，从身后一直垂到腰际。而今，婉青不仅已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而且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深山美人。瞧她那大大的眼睛，细挑的眉，还有那苗条的身材，从头到脚该凸的凸，该曲的曲，一切都变得那么妩媚动人。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她与师太如影相随，仔细观察师太采制雾里青茶叶的做法，学会了制作雾里青茶叶的36道工艺，做好的雾里青，带有天然的野花芳香，冲泡时，一根根直立于杯中，如枪如戟，载浮载沉。她觉得这不是在制作一种茶叶，而是在制作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每炒作一锅茶叶，她的心情都非常的好。师太年岁已高，上下山不方便，挑茶叶下山销售的活儿由她包揽着，每天她唱着小调，挑着茶担，宛如脚底生风，上山下山，一连跑几趟都不觉累。有一天，她挑着茶担在山路上行走，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挑着一担茶草在后边紧跟着，她连忙放快了脚步，一步当作两步走，生怕小伙子赶上了自己。因为师太说：男女交往是非多，出家人更要洁身自好，况且她从小到大还没有与任何年轻男子交往过，一种羞涩之情油然而生。她眼睛向后望望那位后生，恨不得长出翅膀飞下山去。而那位后生，不急不慢，与她紧紧相随，看到婉青实在有些坚持不住时，就喊道：“小尼姑，歇会吧，不要逞强，我是山下张村人，到山上摘茶叶挑茶草回去的。”姑娘用眼睛睨了一下那位晚生，见他长得五官端正，膀宽腰圆，挑着一副茶叶草的担子，也不感到吃力，只是头上冒着热气淌着汗，心想：谅你不会是个坏人，就是坏人我也不怕，师太还教了我几招防身术，一个小伙子还抵挡得住。婉青实在跑累了，便歇下了担子。那位小伙子见她歇了担，也歇了下来，撩起衣服当扇子扇着出汗的身子，婉青睨了一眼小伙子那青铜色的胴体，心里动了一下，随即扭转脸望着别处。小伙子见婉青那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暗暗发笑，顿了一会，温和地问：“你是尼姑庵的小师傅吧？”“是的，怎样？”婉青硬巴巴地答，“听说你们尼姑庵里制出一种名叫雾里青的茶叶，能卖上好价钱，不知能不能跟着学学。”“那我可做不了主，要问我师傅。”“好，明天我就去问问你师傅，讨教讨教。”说着，挑着担子朝前走了，婉青轻轻舒了一口气，也挑起担子，紧随其后下山了。




   第二天，这位年轻人果真到尼姑庵来了，师傅见小伙子憨厚老实，还真的手把手的教他制作起雾里青茶来，婉青有些不解，将师傅拉到旁边，贴着耳问：“你怎么能将秘诀传授给外人呢？”师傅微微一笑，说：“菩萨教导我们，要慈悲为怀，普渡众生，这门技术就教给他们吧，让全仙寓山的人都能制作雾里青茶，卖上好价钱，过上好日子。”婉青见师傅如此大度，也就没有阻挡，跑到茶地里干活去了。小伙子跟着师傅忙了一上午，中午吃斋饭时，师傅问小伙子：“请问后生，你叫什么名字，哪村人？”小伙子说：“我叫茶生，张村人。”“啊，就在仙寓山脚下，与婉青家叶村只隔一道畈，是吗？”师父道。小伙子答：“是的，中间隔道河，有座木板桥。”这次谈话，婉青只是听没有插嘴，但她心里已记住了茶生这个名字。一来二往，张茶生随后又到尼姑庵来了几次，向师傅讨教制茶叶的事，有时候还到菜地、茶地里帮婉青干干活，俩人只是简单的对对话，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心里都想多在一起呆一会。心明如镜的师傅在远处看着茶生与婉青边干活边谈话，有那么一点卿卿我我的样子，心里猛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一天，师傅将婉青喊到身旁，柔声细语地说：“徒儿，你已老大不小了，三年来你已长出满头青丝，本当我想留你在庵中带发修行，可是修行是件苦事，你正值青春年华，恐怕难以熬得住，我还是放你还俗去，将来嫁个好小子，好好过日子吧。”婉青见师傅如此说，连忙双膝跪地，哭着说：“我不，我不，我永远都不离开师傅。”师傅摩挲着婉青的头，含着泪说：“我也舍不得你呀，但我们出家人，有一个志愿，就是要为天下人做好事、做善事，我放你还俗，你不仅可以建立一个美满家庭，还可以将在庵里学的制茶技术带到乡间，教给其他人，让整个仙寓山人都会制雾里青茶，那多好呀！”正在师徒二人谈论去还是留的时候，那位三年前引领婉青到仙寓庵来的游僧又出现在庙门前，游僧乐呵呵地问：“你师徒二人争论什么呀？”师太答：“我劝婉青还俗，她还在犟着呐！”游僧用破巴蕉扇一扇，面对婉青说：“婉青姑娘，记得三年前我带你来时说过的话吗？”婉青想了想，说：“记得！”“我说什么啦？”“你说三年后带着一头青丝的我，回到叶家村桥头。”“是呀，今天我就是来还这个愿的。好了，不要争了，跟我走吧！”游僧用扇子一点，婉青就服服帖帖随其下山去了。

   在叶家村桥头，又围了一群人，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乐嗞嗞地说：“你看这游僧又将婉青姑娘送回来了，快去让她爹娘来将她领去。”一个小伙子飞快地走进村去报信，不一会，婉青的爹娘来了，见到自己女儿长出了一头乌亮的头发，乐得不知说什么好，嘴里只是念叨着 “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婉青回来了”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全仙寓山的人都知道了，那些好事的媒婆，看到婉青越长越水灵，就到处游说，随后几天，上门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婉青父母因为婉青年幼离家出走一事，感到对不起女儿，这次女儿的婚事，他们约定决不乱加干涉，让女儿自己做主。转眼半年过去了，婉青还没有选中意中人，她坐在绣房里托着腮呆呆地望着窗外，忽然她的眼前一亮，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婉青定眼一看：哪不是茶生哥吗？婉青“突突突”地下了绣楼，迎上前去，亲热地说：“茶生哥，我总算把你盼来了。”茶生睨了一眼婉青，窃生生地说：“我怕你把我忘了呢！”婉青大胆地拉住茶生的手，嗔怪地说：“我等了你半年，今天才来，你才坏呢！”说着拍打着茶生宽厚的胸口。茶生顿时喜在眉头，乐在心间，连忙握住婉青的双手说：“我那里敢来啊，我家穷，我怕你看不上我呢。”婉青与茶生亲热见面后的一番话，被在里屋里的爹娘听见了，他们从里屋迎出来，招呼茶生进屋喝茶、歇息。落座后，爹娘问茶生和婉青，什么时候认识的？婉青告诉爹娘，茶生是张家村人，张家村的茶园就座落在尼姑庵旁边，茶生采茶叶，挑茶草都要经过尼姑庵。茶生人老实又勤快，深得慧能师傅喜爱，手把手教他揉制雾里青茶，所以他俩很早就熟悉了。一张窗户纸捅开后，也无须托什么媒婆说合，婉青爹娘让茶生爹娘来叶村一趟，俩家在一起商议一下如何筹办婚事。茶生在婉青家吃了午饭，也吃了一颗定心丸，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向父母禀告了一切，茶生父母做梦也没有想到，老天开眼，竟然送给自家一个好媳妇，连忙准备聘礼，第二天就赶往叶家村提亲。

   茶生和婉青成婚那天，亲朋好友齐集，乡邻纷纷庆贺，邻村前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把个冷清的张家村挤得犹如庙会一般。人们啧啧称赞，新郎新娘是“天生一对，地造的一双。”婚后，婉青上敬公婆，下和小姑，而且不辞劳苦地操持家务，深得公婆和众乡邻夸奖。眼看第二年春茶开园的时间到了，茶生夫妻俩起早歇晚忙着采茶草，制茶叶，由于夫妻俩深得慧能师太真传，所制雾里青茶叶质量堪优，销路看好，收入可观。茶生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见人都夸自己家娶了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张宅内终日洋溢着欢声笑语。到了第三年春上，茶生与婉青商量，要开个茶庄，把茶叶生意做大做活。他们说干就干，在村道口做了幢砖木结构的大房子，大门两侧为石条砌成，中间为大厅，左右两边各8间，屋内高处为收购交易场所，楼上是仓库。给茶号起名字时，茶生说婉青在尼姑庵里跟师太学过几个字，会念一些短诗，让她给取名，婉青绞尽脑汁，忽想起“一杯在手，天下同春”的诗句，就提议将茶号起名“同春”，茶生听后拍手赞成。于是就请教书先生写了个招牌挂在门上。茶号开张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成为仙寓山脚下的一件大喜事。茶生与婉青的茶庄生意兴隆，他们把生意做到了池州、安庆、芜湖、上海一带。据说还有欧州公使买了一些雾里青茶，搭乘轮船运到外国去，那些欧州的权贵们以品饮雾里青茶为时尚，一时雾里青茶贵为珠宝。茶生、婉青的茶庄经过几年的打拼，赚了不少钱，夫妻二人没有贪财如命，而是遵循佛家教导，积德行善，广做善事，普济众生。他们用赚来的钱修桥补路，将叶家村的木板桥改修成圆拱石板桥，将叶村到仙寓庵的山道铺上石板块，修成石板道。在尼姑庵三间砖舍的后边又新建了一座观音殿，慧能师太十分欣喜。除此而外，过年过节同春茶庄还周济乡间穷苦人。有一年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茶生和婉青就每天用大锅煮粥摆在茶庄前施舍给乡民们充饥。仙寓山周边的乡民们无不称赞茶生夫妻俩是当地的“大善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一年，方腊起事，各路英雄水泊梁山，朝廷腐败，引起盗贼四起。仙寓山周边的石棣、至德、祁门县的交界处就聚集着一帮土匪，他们打家劫舍，闹得鸡犬不宁。同春茶庄也在所难免，有几次土匪从门缝里塞进条子，要求某日某时于某地送大洋多少多少，茶生不敢违抗，一一遵循送去。但是，有钱不仅不能消灾，有时还会招灾，因为土匪们有时还要明目张胆的公开抢劫金钱财物。为了预防万一，茶生夫妻商量，如果夜间有人敲门，两人中间让一个人去开门，一个人躲进茶櫃里，以免俩人都受到伤害。偏偏祸不单行，一场灾难真的降临到了同春茶庄，一天夜里，天黑咕隆冬的，一群土匪进了村，走到同春茶庄前，一个土匪说：“同春茶庄到了，是个有钱的主，去敲门，抢！”另一个土匪说：“上几次送条子，同春茶庄都很讲信用，如期送到了，这次是否放过他们？”前一个土匪听了，不耐烦地骂道：“呸，放你娘的屁，干我们这一行的，还讲什么信用不信用，有钱就要，见物就抢，去，到里面驮几箱子雾里青茶叶，送给老大他们享受享受。”说着话就用抢托子砸门，茶生和婉青已经上床睡觉，听到敲门声，二人警惕地悄悄摸下床，四处寻找板斧和铁锹。茶生找到了这两件防身武器，对婉青耳语道：“你躲到茶櫃里去，我不言声，你莫出来。”婉青执意不肯，说：“我在尼姑庵学过几手防身术，能对付得了他们。”茶生生气地吼道：“莫要争了，我是男人，理应我去。”边说边用力地推开婉青。婉青拗不过，只好依从茶生躲进了茶櫃。这时门越敲越急，茶生忙拿上板斧、铁锹前去开门。开开门，茶生手拿板斧站在门前，央求说：“兄弟们有什么事，好说，不要紧敲门。”那个敲门的土匪恶狠狠地说：“不敲门，你开呀？废话少说，将雾里青茶叶拿几箱过来，外带拿点零花钱。”茶生答：“零花钱好说，雾里青茶叶不能拿，我已与茶商订了货，明天就要来提货的。”“放屁，提货归提货，拿归拿，弟兄们，去抢。”大土匪一声令下，小土匪蜂拥而入，穿过大厅，砸仓库门锁，茶生一手提板斧，一手提铁锹，赶上前去，大土匪一见，一枪托子将茶生打翻在地，茶生气愤地骂道：“你们这帮害人的土匪，祸国殃民的家伙，你们没有好下场！”土匪口里骂道：“我让你到阎王殿里去骂人去。”说时迟那时快，土匪用枪瞄准茶生，扣动扳机，“叭”地一声，茶生的脑袋就开了花，血汩汩流了一地。躲在茶櫃里的婉青听到枪声，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从櫃中奔出来，扑向地上的茶生，嘴里骂道：“你这帮狗强盗，好狠心呀，你这些砍千刀的……。”骂着，骂着，昏死了过去。土匪见东西抢到了手，又杀了人，怕村上人集合起来反抗，就驮着茶箱匆匆离开了现场，从村后树林棵里逃走了。

   同春茶庄发生血案后，全村人都集拢起来了，众人见茶生被活活打死，婉青又昏迷不醒，大人小孩都齐声痛哭起来。正在这时，那位酷似济公的游僧又出现了，他用扇子扇了几下昏迷不醒的婉青，嘴里喊着“快快醒来！快快醒来！”说也奇怪，话未落声，婉青就渐渐苏醒过来了，她望了望众人，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茶生，又一次扑倒在茶生的身上，哭天喊地，嘴里含糊不清地诉说着茶生生前的种种好处和他们夫妻间志同道合、恩恩爱爱的一切。众人见婉青哭得伤心，也都陪着落泪，哭了一阵，婉青突然把眼泪一抹，双膝跪地，对众乡亲说：茶生这一死，也使我真正看破了红尘，在这里我拜托众位乡亲，帮忙料理一下茶生的丧事，婉青这厢就拜别父老乡亲，随这位高僧去仙寓庵修行去了。”说罢，向众乡亲磕头作揖，随后就跟着那位游僧走了。

   慧能师傅听了婉青讲述土匪抢劫灭门的罪恶经过后，双手合十，对天祈告：“阿弥陀佛，望那帮歹徒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转而面向婉青说：“姑娘，从今往后你就在我这庙中落发为尼，静心修行吧！我给你取个佛名，叫慧觉。遁入空门后，你要剃光满头青丝发，还要在菩萨面前受戒，今后要出家不认家，你愿意吗？”婉青点了点头，说：“愿意。”

   慧能、慧觉精心打理仙寓庵，使这座庵堂香火旺盛，菩萨灵验，烧香拜佛之人，络绎不绝。后来，慧能师傅活到105岁圆寂，慧觉也活到了101岁。慧觉圆寂那天，那位游僧又游逛到了叶村桥头，神神秘秘地对众人说：“你们可知道，慧能、慧觉不是凡人，她们俩都是玉皇大帝御花园中的茶花仙子，现在她们功德圆满，归天去了。你们这个仙寓山真是块仙地呀！”众人开始半信半疑，过后想想慧能、慧觉一生的所作所为，大家才确信慧能、慧觉确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是仙人。自此以后，在仙寓山的皱褶里，移住来了许多外来户，建了许多新村庄，凡是喝仙寓山茶水的人都长寿，出现了好多长寿村。若干年后，仙寓山下的后生们把仙寓山誉为神仙居住的地方，把仙寓庵更名为仙女庵，尊慧觉遇见游僧的那座桥为仙女桥，把两位师太传授制作的雾里青茶称为仙茶。由于雾里青茶名闻遐尔，后来一直远销到国外，登上了瑞典哥德堡号商船，演绎了一段飘洋过海的佳话。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田瞳

一段传奇故事，写得婉转动人，语言也很美。

天下为公

笔力老到，情节生动，用语丰富，享受。问好！

邱天

漂亮的传奇故事。欣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