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来飘去
武志强
篇首语:这是一个长一点的小说,我以后分多次贴上去,它可能写的并不好,它毋宁说是一个人青春的梦,在梦中回想,回味。
一
月兰多愁善感的性格使她吃了不少苦头。她的早熟以及由此而来的过份的敏感和自尊,使她没有朋友。她记得,一九八九年的秋季,一个美丽而伤感的季节。这一年,秋雨来得频繁而绵密,淅淅沥沥的雨声唤起生命深部的伤感,惆怅、孤独、凄凉,种种无望的心绪攫笼着她十八岁的生命主题。她特爱流泪,总会无缘无故地叹气,她怜恤别人又心痛自己,种种莫名的情感常使她心神不宁。她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在单调而紧凑的学习生活之余,她常常徜徉在浓浓的夜色中,漫步秋风萧瑟的小城街头,或呆立在教学楼前的扶栏上,久久地眺望远方,或独自流连徘徊在月下的旷寂无人的大操场。
秋谨的“秋风秋雨愁煞人”唤起她深深的共鸣,每天晚自修的必修一课就是誊写李清照晚期作品《声声慢》:“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种苍凉消极的心态,开始时还可调节,她没有在意;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飞逝,她惊觉自己的心很野、很狂、很杂、很乱,充斥着许多不属于中学生的欲望和冲动。
一个星期天,她没有回家,放学后骑上单车径自上了离城三公里的栖霞山。十月的栖霞山秋高气远,风光旖旎。松柏虬绕,栈道迂回。亭台寺宇依山傍势,峰峦峭壁如铸如削。拾级而上,直趋峰顶,但见峰回路转,云烟缭绕,庙宇星罗棋布,柏林苍翠秀挺。极目处,无限江山!无限感慨!
独坐在山顶青石牙床上,听山风竦竦,秋虫低鸣。她想依凭自然的力量来征服自己、控制自己。可是,面对浩瀚宇宙,莽莽青空,却更生一种旷世稀古的浪迹萍踪的感怀:“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唯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
就在那年高考结束后,她进入省城一所大学,毕业分配,不包分配,没有单位接受,开始了她在这个城市的四处奔波的打工生涯。
在异乡飘泊辗转,寒风苦雨,置身情感的沙漠,在贫瘠苦涩的自嘲与自勉苦苦支撑的人生架构中寻找支点。路是飘渺而遥远的,极目处融入一线云天;履历是孤独而沧桑的,慧质和灵性是唯一的行李。而思维的情性和经验的短视构建了灵魂的炼狱。飘来飘去的人生苦旅常令她在遥远的感召中潸然泪下,她体验到沉重和赤裸裸的伤害。茧迹斑驳的双手是劳作的象征,粗砺的心灵与温柔的天性又是怎样纽结变形的一对孪生兄弟?
往事走得很远,在怀旧的感伤中流离失所,感觉自己象蒙难的王子,历劫的诗人;孤岛上徘徊的旅人,独啸秋楼的李太白。负荷平生而一无所寄,这就是现实对不可知命运的诠释。不可超越的处境,不可更改的性格!一切都是天命,一切选择都是作茧自缚的结局的征兆,一切改观仅是荒诞演绎的情节的伏笔。
月兰就这样徘徊在贫寒与生死的边缘,就这样在困境中等待机会,可是机遇是吝啬的,随着物价的上涨,工资发放日期的延推,生存危机已经驾驭并摧毁着月兰遥远空洞的设想和盲目虚浮的自信。月兰的信仰受到严重冲击,她一次次地反省:难道我的思想真的落伍了,我的观念真的陈旧了?追求时尚真是人生一条捷径?追求金钱真是一种物质创造更是一种精神创造?是一种人格的完善、生活价值的体现?
又是周末,又在不同的地方遭逢了相同的待遇。她已经恐惧了找工作的既定程序,手续的繁杂琐碎、老板的心辕意马往往令她措手不及,而雇主一些敏感的问题更让她头痛欲裂:“如果客户对你动手动脚,你会怎么处理?”月兰为此大伤脑筋,一次她回答:“女性要自尊自爱,对客户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话没有说完,老板已叫她拍屁股走人;下一次借鉴了上回的经验教训,硬着头皮回答:“遇到一些比较随便的客户,只好应付应付……”这一下,得,颇得老板欢心,只是不到三五分钟光景,老板已开始了实地训练,最后是她自己落荒而逃。现在,如果不找到一份兼职工或假日工,她已经无法维持生际,不知不觉,她已远远落在城市生存的贫困线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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