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问官帽

康康

　　不行，我得去问问他，问他为何那样说话，且是说给“一把手”听的。我一个小卒子，文化不高，学历不大，谋得这一差事，还是人家体恤与照顾，托人进来的，虽薪资不高，成天却要唯唯诺诺，小心谨慎，克己敬人，打造笑脸。不想竟然摊上这事？

　　你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一身制服，说话办事，按说高我草民不知几等又几等，却告了一个无权无势无资无财者一状，何故？哪儿得罪你了？你干你的公事，怎么热衷起工厂内部事务来？这难不成也是一种参政议政，为国为民？是不是想挤走我，好安排你的亲友进来？那就直说呗，凭你的地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还不是你们单位的一把手呢，就这么任性牛气，罔顾他人的衣食？日后会有多少人遭此黑手？豁出去了，总不至于砍头，大不了失业，反正打工仔一枚，捧泥碗的，就业与失业本就一字之差。算你们狠，这点工钱，哪儿不吃饭？但这口鸟气实在咽不下去，无端被冤，忍气吞声为哪般？

　　这样的念头抓着小康去棚子里推出单车，大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架势，冲出厂门，上了公路，向镇上蹬去。

　　戴着国徽帽子，岂可如此不严肃，你那话若是说给别人听，倒也无所谓，却偏偏说给俺们的一把手听，你可知晓一把手听了会作何感想，我的形像会有何种程度的受损？憋屈，我忍了，窝囊，我认了，谁叫我无才无能，又无痞子的胆量、流氓的言行呢，可好，你这一说，真如棒喝，雪上加霜啊，我还怎么混？正好给一把手一个不给或少给年终奖的借口。虽然，年终奖从来微小，但却是心头的温暖与希望呵。

　　平时，第一个到工厂，开门，拖地抹桌子烧开水，风扇给“头儿”凉快，取暖器给“头儿”温暖；跑腿的事，无论刮风下雨、酷暑严寒，我去跑，数年如一日，仍然没从“头儿”那儿得到丁点关照，没学到半点实用的技能。“头儿”虽比我大些，但她也年轻啊，正是精力旺盛时，是不是怕我学会了对她有影响，是不是担心我将来对她有所挤兑？可能吗？哪有那野心，都没想过呢，想了也是白想，这点自知还是有的。还是她天生的不想他人好，就如一把手所说的，只给你饭吃（吃饱吃不饱，吃好吃不好，那是不管的），不给你路走，你还得千恩万谢？我不是没有潜规则过，或者说，我也宴请了也送家里出的土特产了，可就是不让你进一步发展，虽然面子上仍是和气与浮着笑。是宴礼规格不够？可于我，都超出月薪啦。这些都忍了，谁叫自己不思进取没有实力，不敢迈出去？又不会讨巧卖乖、像韦宝、小李子那样八面玲珑。

　　谁料，你一个国字号的捧金饭碗铁饭碗的家伙闲得蛋疼，跑来了，跑来就跑来呗，类似你们这样的人又不是你一个，也不是一次两次，叽叽咕咕，嘻嘻哈哈，吃着带着玩着，那是你的自由你的福份你家祖坟冒青烟，却为何暗里参毫不起眼的草民一本？草民又没慢怠你，老老实实地做着本职工作，做着本职之外的服务，你们的场合草民又无权参与，何故躺着也中枪？除了人善被人欺，还能有何说？

　　一路牢骚，来到机关门前，支住车。小康完全靠这些念头撑着牵引着进了国字号的大门，上了国字号的楼。

　　一楼，二楼，三楼，犹豫忐忑中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他在，身着制服，端坐在黑红色的办公桌后面，官帽放在一边。制服也没有吓退小康，小康信制服的公正与光明，相信“为人民服务”的几个猩红的大字，相信书本上说的。他若不是一个正大之人，没必要敬畏（若干年后，小康才明晓，越是不正大的国干公差，越是让人畏呢）。

　　满脸带着怨，小康说，你不该那样说……

　　他说，只是随口而说，根本没你认为的那样想法。你多虑了。

　　哈，这么轻描淡写就想把我抹了回去？你们什么不好聊，提我干吗？心想着，小康说，你或许是无心之说，随口之言。可你应该晓得，你说我不精明、不灵活、呆板不识时务，我倒不在意，这也符合我本身，可你说的那句话，实是与事实不符啊，根本没有的事呢。不符就不符吧，可你是对一把手说的，一把手听了会怎么想他的员工？这对一个作为弱势的低层员工来说是极为有害的，他今后还想不想进步了？虽然，我笨拙，可我也能察知一把手的一些心理，你这是害我前程哩。

　　啊！这样啊！我还真没有想到呢！一把手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我那话确有不妥。回头，我去跟你们一把手解释解释，我看他人挺好的。他终于认真地说，露出一丝尴尬。

　　算了。是我冲动了。请你还是不要去解释吧。我只是听一把手提了提你说的话，一时受激。解释了，可能还不如不解释呢。他一承认，小康就软了，之前的愤闷也被抽了气力，正在消散。小康阻止他去解释，是由于突然灵光一闪：他去解释了，反而对我更坏，所谓越描越黑。一把手会认为我在斤斤计较，居然为此一句话过来问他，这不是把一把手给“出卖”了？一把手也一定会说，之所以提他说的话，还不是为你好，让你今后注意点、提高自己？想到这儿，小康头上开始冒汗。

　　小康起身。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也不大了解企业。我会想办法去解释，不会提你来过我这儿。他有些歉意地送小康出门。

　　不要去，真的！小康感觉自己完全坍塌下来，再也没有来之前的那种“勇往直前”、“气贯如虹”了，能得到国字号的一句对不起，弱民还能如何？只是来诘问，出出胸口闷气，就没指望与奢望“国字脸“去道歉去帮他圆场。

　　咣当！咣当！自行车出了机关大院，小康无力地踩着车，疲乏而迷茫。小康看到了“头儿”正在远处，脸贴着窗口，望着他掩面而笑。

　　我像个跳梁小丑么？应该是，肯定是。可小丑也有小丑的底线与原则。比如，对于某些现象的不去迎合。小康心头嘀咕着。一把手一直说，明年，明年会让你多些收入，放心，跟着我，不会亏待了你。就在这一年一年的期盼里，只见年岁长，不见薪资涨。其实，我不是跟着你一把手，我是附着这个厂子，这个乡镇企业。可你把它变作你自己的领地了。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小康突然来了灵醒，也可说是勇气或说冲动，他考了个证，背包出走。

　　小康离开的那天，室外的楼梯上，一把手遇着，说，希望你在外面发了财。浅笑似的脸，肥嘟嘟的，同样肥嘟嘟的还有肚子，上下颤动。

　　哈哈，就我的品性与能力，还能发得了财？其实我都没想过。心里如此想着，小康嘴上却说，谢谢，托您的福。

　　“头儿”出现在走廊里，穿着极短的极短的裙子，和梦特娇T恤，斜倚着栏杆，挺胸撩发，朝喘着气走上来的一把手，露出甜甜的让人欢喜的笑。在小康丢下话，下到楼梯底时，突然，她咯咯咯地笑出声，花枝乱颤。

　　小康一时羞愧，羞愧于自己的情商与智商。猛然间心里又一紧，官帽，头儿，一把手，今后……

　　好一个高温汗夏，小康抹一把额头的汗，往地上一甩。

康康

终于憋出一篇，不知符合小说定义否
晚上来互动！

枫叶飘飘

康康老师，欢迎你来太虚

枫叶飘飘

谢谢你对太虚的支持

奎文阁

第一人称叙事有局限

碣石清风

好久不见，你来支持太虚很高兴。
语言诙谐幽默人物的心理刻画很细腻，前倨后恭的变化把人物写活了。不错。

康康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28 16:56
康康老师，欢迎你来太虚

谢谢！恳请不吝指教哦!

康康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28 16:56
谢谢你对太虚的支持

谈不上支持哦。也不是不来，早想来了，只是不会写小说呢

康康

奎文阁 发表于 2017-7-28 17:10
第一人称叙事有局限

是的。多谢指教！

康康

奎文阁 发表于 2017-7-28 17:10
第一人称叙事有局限

我来试着改一下

康康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7-28 17:21
好久不见，你来支持太虚很高兴。
语言诙谐幽默人物的心理刻画很细腻，前倨后恭的变化把人物写活了。不错。

感谢夸，还望有空指点一二，先谢了！

刘晓斌

敢走出那一步，就是好样的。支持一个！

奎文阁

康康 发表于 2017-7-28 20:48
是的。多谢指教！

互相探讨

奎文阁

康康 发表于 2017-7-28 20:48
我来试着改一下

第三人称比较好把握

康康

刘晓斌 发表于 2017-7-28 22:14
敢走出那一步，就是好样的。支持一个！

谢谢先生来读！周末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