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日尧月 于 2017-8-6 17:03 编辑
酷暑时节,我从山纵壑横、木稀水缺的陇右秦安逃遁之关山深处的。
打从马鹿开始,一路漫山遍野的翠绿渐多渐深至墨绿,视野也在渐次缩小清明,即使苍穹之上的烈焰燃得再旺,我总会感觉,闷热离我已远,烦躁被我甩掉。那些日夜缠绕我心思的人事、功利被眼前的墨绿之波,渐次缓缓稀释。说稀释的全然消失,那是虚伪的话语。置身这墨绿的浪涛中,感觉人的心本来就那么大,丢弃一些身外之物的浮云,纳入一些自然的天成之色,人之身心似乎从多时的严重失衡中,得到了些许的调节;时常失去场景的神气,宛如乡间傍晚急归的小鸟。红尘与清雅,即成隔着一张薄薄的纸,步入红尘,凡夫俗子的我,为何总是越不过这张本就脆弱的薄纸呢?
眼球干渴,心思枯燥,心灵荒芜的我,本就来自陇右干渴贫瘠黄土坡上的一棵冰草,冷不防被这关山的墨绿、清宁、和平、舒雅的层层包容其中,不知觉中缓缓的稀释,中和时,我从心灵的深处感觉,我由横生疯长的一棵冰草,又变作一粒来自黄土高坡坚硬的苦盐,在时间的滑过中,已融入这片墨绿的海浪中,无色无味了。
昨晚一场说来就来的短暂暴雨,让旅游关山的大多游客,在黎明的时辰,依旧舒坦沉睡。我起个早,天还麻麻亮,沿着对面的一条小路,依山而上。四周气清地宁,晨鸟嘀稀啾微,天地间的一切物事似乎将要在惺忪中醒来,这是一个草原即将睡醒前的最佳状态。弯曲陡峭的小径上,各种野草短矮蔓生,草尖上一颗颗凉爽透明的露珠,被小草轻含着,被小花微噙着。我每一次的动脚,均成一次鲁莽的撞入,谁知本就时常干枯的裤脚、鞋袜,贪婪地与路上的这些小草争夺着,直至喝的湿漉漉的滴水,也不放过。生活中“贪婪”一词的深意,再次被生活的实例诠释的一目了然。本来墨绿的关山,更绿了,绿的流油,绿成墨色了。从半山腰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铃铛声,却不见晨铃的摇响者。顺着清凉湿润似有似无的轻微之晨风,声韵清雅幽深,舒缓和谐,节奏匀称,极具禅音,莫非深山幽树中参禅者?驻足静听,与儿时老家圈养的骡马脖颈间的小铃铛之声,不无差别,莫非关山牧马者,还比我起得早?环视四周山翠树茂,低洼处绿草成毯的静寂凝固,那些马儿藏在山中绿色深处,顶着晨星,啃着鲜嫩滴水的青草,摇着叮铃的小铃铛,悠闲散漫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来自大自然的恩惠?
莫嫌其在深山藏,渐次循声觅它去。禅音还是铃铛声?到了身前便分晓。
爬上看似不高,实则微高的仅杂草覆盖半山,山顶古树横生密茂,顺着小铃铛渐次清亮之声,身后东方绿色环抱迭起的山峦却在我低头爬山间,如少女微羞的脸颊,荡起了一层层粉晕,渐次羞成红色,猛然间,一轮鲜红透亮的“气球”,倏地冒出一点脸面,一阵的功夫,在透亮红光四溢中,硬是挣脱了关山绿色群女缠绵,腾的一声,就越出了山顶,露出了整个脸面。关山的日出,便是一幅绿红鲜明对比的水彩画,成日清晨被天地勾勒。山顶已被鲜阳之光照的更清亮了,山洼地处的绿毯却阴阴的微暗。然林间的小鸟嘀啾的更欢了,老鸹叫的很凄凉,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的群羊,一团团,宛若低洼绿毯之上绽开的白花。无风,却散漫舒坦的慢移着,漂浮着。转过一棵棵山顶粗茂的青冈、山柳,一匹高达膘肥的枣红色骏马在林间吃的正香,低头聚精会神的啃着半寸来长的碧草,随着嘴巴的闭合,扯断青草叶茎的“嗤嗤”声,均匀和谐,随着头颈来回小幅度的循环,其脖颈间的悬挂的小铃铛,亦随之叮铃而响起。嗤嗤的吃草声和叮当的铃铛声,本后构成一曲关山清晨的绝响,亦成一曲听似简单,实则极具生命扩展的乐章。在如此绿色漫延的夏季关山,在清晨碧草带着露水的青草间品用早餐,加上自身随意的小铃铛奏响,我想,这是生命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其实,就在我沉思静看中,我极想做一匹关山的马,即使一头瘦驴,也行!
关山清晨绿毯之上的群羊,本就一朵朵白色的云朵;关山山顶林间的骏马,本就一位天地间的参禅者;那些低洼处的野草,散散漫漫,不慕高山之杂树丛生,舒舒坦坦的密集而生,成为关山地表的一件天成绿裳;山顶之上的杂树,横生疯长,地上之枝叶交叉握手,地下之根缠绕深扎,与白云对话,与星星对唱,沐风淋雨,接霜纳雪,完成生命的一次次轮回,见证生命的一次次演绎。其实细想,关山的草木,关山的羊马,何不是在演绎一段段生命的征程?
太阳已高,气温渐次回升,草间、花间、林间的微凉透亮的露水,早就逃遁的一干二净了。我想,这些来自天地间的小精灵,一部分隐藏在草木的根茎叶花中,一部分升华之天上的白云,白云与露水就是这样的演绎着,转化着,才使苍天俊美,大地物博。关山的绿,在鲜丽夏阳的普照下,绿的更深了,绿的流出了一股股滴翠的美。
夏日关山的清晨,便是在一声声清纯均匀的小铃铛声中开始,随之在夏阳的初升中,飘起一朵朵白色的云团,湿漉漉的大地,绿油油的草原,在繁多小鸟的欢快嘀啾中,开始了一天的生命律动。
马儿的散漫啃草,鲜阳的羞涩升起,羊群的舒坦漂移,小鸟的随意鸣叫,草木的自由生长······这就是关山一日的开始?似乎很是无序,它却是那样的随意自然,又是那样的循规守道。
你如何看关山的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