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40 编辑 <br /><br />
湿地,是大自然恩赐于张掖的禀赋资源;湿地,是历史留给张掖的文化积淀。
————题记
绿
“凄凉四月阑,千里一时绿。”唐才子诗人李贺,在铺陈蓄满凄苦情怀的《长歌续短歌》时,大约是不晓得张掖湿地的。但这充满欢快色调的诗句,却像是专门为张掖湿地而量体剪裁的天衣,担得起不加雕饰,妙语天成的无上赞誉。
四月过后,春光漫尽,夏日轻临,喧嚣已久的沙尘天气渐行渐远,似乎一夜之间,张掖的北郊便草木葱翠,生气勃勃起来。那一望无际的芦苇,和着清新的湿润,如藏之深闺的美妙女子,虽然不过是轻轻的推窗一望,却已令楼下车水马龙中仰首翘盼的万千佳丽黯然失色。
湿地的绿,当然不是朱自清笔下溢满着欧化雕痕的“女儿绿”,她不奇异,不夸张,也没有离合的神光,不需要啧啧的惊叹。湿地的绿,似乎也不是“千里莺啼绿映红”的江南之绿,葱茏翠碧间映衬着无穷无尽的脂粉烟雨,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柔弱和矫情。
但湿地的绿,却的确是承袭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绿。放眼长天,那簇拥着的芦苇和蒲草,宛若一团团温润的传世美玉,不张扬,不僵硬,让人舍不得留下一丝一缕的瑕疵。那么,也许她就是“锦江近西烟水绿”的绿了,漫步其间,你可以嗅得出那万里桥畔飘悠而来的阵阵酒香。也许,她又是“春草年年绿”的绿呢,让“王孙归不归”的牵挂,在顺延了千百年后,依然纠结在我的心头。再或者,她就只是 “千顷绿畴平似掌”的绿吧,一如水泊梁山好汉般的快意恩仇,绝不会有一丁点大兴安岭的绿的逼仄与沉重。
其实,湿地的绿,与勤劳朴实的张掖人民一样,一切都简简单单、明明白白地放在那里,静默着,平铺着,厚积着,一点一点、一层一层地晕染到天边,给人以种飘逸、和谐、生机勃勃的力量。
湿地的绿,无法言说。
蓝
有水就有了灵气,有绿就有着生机。湿地的风韵,一半出自苇绿,一半来自水蓝。 但湿地的蓝,往往被忽略着。
的确,与大海的蓝比,湿地的蓝浅了。与青海湖的蓝比,湿地的蓝小了。与长江的蓝比,湿地的蓝又显得有些琐碎。
但湿地的蓝,却如同张掖这座小城,小得精巧,浅得深刻,琐碎得真实。湿地的蓝,是大幕拉开后的长笛,是华丽乐章下的提琴,是嘈切错杂的古筝,需要你用心去聆听,去呵护,去玩味。
湿地的蓝,从那一眼眼清泉中汩汩不绝地涌出,从那一条条蜿蜒曲回的溪渠中淌过。走进湿地,你不能不惊讶,张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泉眼?北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溪流?是钟鼓楼镇着的那个传说,在这里忍耐不住而要发泄吗?还是,绵延千里的黑河,因为不甘于这样消沉流沙而溢出的清泪?流泉,前人给我们留下了如此富有诗意的名字;阿薛,前人给我们留下了这样一个耐人寻味的猜测。也许,每一个古人心中,都或多或少地酝酿过一个湿地的梦吧!
那么,湿地的蓝就是这些梦想的光泽了。那光滑,那透明,那晶莹,如小女孩眼眸般的清澈蓝,终年不息地流动着欢乐,闪烁着诱惑,像一串串跳跃的音符,拥挤着,追逐着,嬉笑着,永远是那么愉悦、鲜美、宁静,而又纯净。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些蓝,张掖的湿地该是多么的枯燥与乏味?
这片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可有可无的点缀。这片蓝,是千里河西的一滴泪。这片蓝,是茫茫戈壁的一缕魂。秋水长天,水天一色。这片蓝,如约而至的白天鹅和灰鹳是懂的。这片蓝,无忧无虑的麻鸭和游鱼也是懂的。这片蓝,大约也只有九寨沟的蓝可以勉强与之一比。这片蓝,是张掖湿地不折不扣的天籁绝唱!
落雨时节,清雅幽深的古琴该是湿地最适宜的背景!步行栈道,凭栏聆听,叮咚的琴声正透过苍茫的时空,把蓝的忧伤与甜蜜一根根穿引过来,织成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云水之乡。而伴着满池的清幽,行云流水的日子,便在指尖的轻拨慢挑中慢慢逝去。于是,最刻骨的爱恋,最深情的衷肠,便被湿地的蓝演绎得如此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剪不断,理还乱!湿地的蓝,可以邂逅,可以懂得,可以沉吟在记忆的深处。当一切都久远了,湿地的蓝,依然萦绕在那里,等待着伯牙的瘦指,慢慢靠近。
湿地的蓝,无法释怀。
黄
甘州城北水云乡,每到秋深一望黄。
湿地的黄,酣畅疏放,苍浑雄劲,是词中的苏东坡,是画里的大写意。
其实,面对着这铺天盖地的芦苇,所有的描绘都显得苍白无力。面对着这起伏不绝的黄,似乎只有追溯到天地玄黄这四个字,被震撼着的慌乱才可以稍稍平复。
那么,是谁在那里一挥而就着雄浑?是谁,在那里任意泼洒着酣畅?又是谁,在天地间绘就了这独一无二的长卷?你实在无法想象,单一个黄竟能摇曳出如此横扫千军的景致!单一个黄竟能点染出这般雷霆万里的气势!你不得不慨叹,黄土高原的黄,在这里实在是不堪一提。
但湿地的黄,真的是湿地的本色。西风乍起,万物凋零。湿地,终于褪尽了铅华,一统于玄黄。黄,是我们西北荒漠的底色。黄,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起源。生息于此,我们不能不敬畏于这样的黄,我们不能不感谢这样的黄!
湿地的黄,有股指点江山的王气,不需要像工笔画那样去精雕细刻;湿地的黄,有点近乎自负的执着,大可不必像西洋画那样去色彩斑斓。湿地的黄,只是随着清秋的如椽巨笔,在明澈的天宇间不停地层染、点垛、烘晕……
湿地的黄,无法描绘。
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记忆中,没有比这更富有诗意的景致了。但芦花飞白,却早已沧桑了琴心,依旧年轻的,只怕唯有那轮清霜掩映的明月了。
一直觉得,“闲云野鹤”是专门为湿地推敲提炼的一个词。因为,也只有芦花飞雪,似乎才当得起清秋的这一个闲字。而伫立其间的鹳鹤之美、天鹅之美,更是流连着一份不可捉摸的飘逸和明澈,走出童话,走进生活,令湿地的白纤尘不染。
湿地的白,极其平远浩阔,既不波涛汹涌,也不熠熠生辉,仿佛是不着一笔的一片空无,天生着国画的禅意和宗教地平和。因此,湿地的白,是一种坚守自我的颜色。她平和,宁静,执着,饱经过春的蓬勃和夏的繁盛,不再以受赞美、被宠爱为荣。湿地的白,始终带着不容混淆的清醒,把一切的荣光与宠爱都隔在淡淡的秋光之外,闲闲的,远远的承载着尘世的喧嚣与斑斓。
无需惊诧,因为湿地的白,来自飞雪,来自地霜,来自皓月的清辉,自有着红尘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出世与入世的融合。这种感觉,就恰似我们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爬到峰顶,看到的却只是庐山烟雨浙江潮的一片空无。
湿地的白,无法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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