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祥
丽江作家当中,马霁鸿的散文数量多,在全国影响大。中财的朋友,大多知道这位作家。我曾把马霁鸿的名字打进搜索栏目里,他在中财上的精华文章,让我吃惊。他写作20多年,在全国各大报刊发表散文上百万字,一些精品被《读者》、《新华文摘》等等刊物选登。最近,马霁鸿出版的五卷文集中,散文占了四卷。由于朋友关系,我协助他的文集第一较,系统地读了他的文章。感慨较多,想写点读后感言。
马霁鸿的散文,首先是立意高。所谓的立意,我想指的是文章的主题和反映主题的方法。散文要不要主题,怎样表现主题,历史上曾有过多次争论。然而,散文的个人性特征,决定了它是承载个人人生经验的载体。散文总是以“我”为审视和表现对象,作者的经历、审美情趣和对世界的认识才是散文开拓的领域。所以,散文创作,第一要义是表达自我,表达个人思想,或大或小的情绪。从这个意义上说,散文虽然表达情绪、体验等等的文本最多,但更深层次上解析,散文却是涉及哲学、理性。历史上,我国被称为“散文”的文章,皆提倡秉承“载道”的文统,文笔起时,锋芒已锲入时代思潮的中心。这种倡导,虽多次引起争议,说这种“载道”,不利于散文的“空灵”,题材的自由,厄杀作家的想像云云。但我个人认为,那种无主题,无思想,无意义“自由主义”,脱离社会,游离世界的文章,实际上并不多见,并且存在的空间不大。
传承了我国散文的文化理念,马霁鸿的散文,始终把握时代脉搏,把握最真诚的个人情愫,他利用各种表现手法,展示着时代的精神风貌和个人的积极向上的人生体验。我们读他的散文不难看出,每一篇文章,总是调动主客观因素,利用个人的生活体验及对生命意义的认知,表现当代,歌颂真善美,激励人们的意志。翻开他的散文篇章,《儒雅春秋文墨香》、《祖母给了我君子风貌》、《吃药成趣》、《扎一溜鲜花做篱笆》、《人生需从容》、《给生命一些“留白” 》、《九泉因你绕芬芳》等等散文,其主题都是鲜明的,立场很明显地表达在文章之中,没有含糊其词。就连非常个人化的文章,也是情绪向上的,能够给人予精神力量。请看《吃药成趣》中的片断:
得了一场病,吃了很多药。流经肚腹的药汁,要是攒起来,得动用好几口大缸装盛呢。也就品出了许多药趣,供人悠悠品味,人生竟还有这么一番境界哩。去时就揣了一本书,边挪身子边给一页页书分发时光。渐渐地,不用任何工具也能守住了候诊的心绪。
得病去看病,却也要守候出一片高雅的情绪来,我想,这就是主题与立意的不同了。
马霁鸿的散文的另一个特点是抒情笔调优美。我们常说起文章的笔调。文章的笔调,它受内外等方面因素的影响,笔调,不只是文章中表现为内容部分,同样表现在形式当中。在各种文本中,强烈的抒情性,是散文笔调的灵魂。由于散文抒情目的和对象不同,派生出散文笔调有着它自生的特点。散文的抒情,我们的笔触往往较为简略,我们只留意于人、事、景、物的某一侧面和一片断,遣词造句,我们刻意追求的,是以这些描写和叙述为手段而实现的抒情效果。马霁鸿总是在简约的描述中,用最精当的语言,衍生出浓重的抒情色彩,对客观外界的描述尽可能鲜明地打上主体感情的印记。最为难得的是,马霁鸿的散文里,主观抒情所占的比重比较大。主观抒情,要求作者把客观事物在脑海里发酵、过滤,然后抒发出强烈的感情浪花。所以,强烈的主观抒情,较之客观抒情,更具感情色彩,更能显示作者的想像能力,显示作者的文学修养,驾驭调动语言的能力。
我们来读欣赏《点燃明灯照路人》片断:
灯火悠悠摇曳,青烟缓缓婆娑,淡黄的灯光在堂屋里回环几圈,将墙角门边映亮之后,几个纵步跳到廊檐上,停一停,稳稳神,然后一闪一闪扩散开去,照射得街心一溜整齐的青石板闪闪发亮,照射得走过青石板的牛蹄子、马蹄子闪闪发亮,照射得跑来跑去的小伙伴们的脸蛋闪闪发亮……
这样的精美文章还有许多,马霁鸿的散文,排比,拟人、明喻、暗喻、夸张等各种比喻方法都尽可能的发挥其作用,让文章显示出独特的魅力,在他的散文里,我们看到比喻的力量。
值得一说的,是马霁鸿的散文里,有不少矮小的抒情文章。他的这些短散文中,有许多“精微”的细节描写,这些描写中,他调动了诗一样的语言,使所描写的事物,达到了“精微”之美。然而,马霁鸿散文里的这种“精微”,与一般人散文里的“精微”有别。这是因为,他的“精微”,主要是用于对他描写的主体的感情观照。在马霁鸿的散文里,大多是用于描摹外物,但他知道散文的任务不是创造典型人物、事件与环境,而是取人的一颦一笑,事物的一枝一叶,取事物的一两个典型特征,进行渲染,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读马霁鸿的散文,我们与作者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我们甚至可以窥见创作主体的心灵深处。在马霁鸿的这引起精短散文里,我们可以领略到一个诗人饱含抒情汁液的诗情画意。他的《杏 路 踏 雨》就是例子:
只有路边深深浅浅的草芽,噙住了雨儿晶亮晶亮的足音。
只有枝头酣梦乍醒的花瓣,毛茸茸地粘住了粉红粉白的三月。
半截弯崖处,一团白云闪出来,窈窈窕窕飘过来,飘过来。近了,更近了,原来是一袭素裙在悠然摇曳。
素裙摇曳。无雨的雨路上,斜斜飘移着一只玉色蝴蝶。蝴蝶渐入杏林,飘飘又停停。东边伸过来一枝花瓣,就牵住了,贴贴东边的一枝莹润。西边吊下来一嘟噜花蕊,就凑拢了,嗅嗅西边的一嘟噜芳菲。
一不小心踩虚了路边草丛,腰就柳柳地一闪。低头瞧去,裙边早已湿漉漉地洇开了水渍。方才想起抬头望天。天正憋灰了脸,偷偷地笑,笑出星星点点泪滴。
……
旋落伞上的花瓣。摇落裙上的花瓣。却掸不去路上的花瓣。花雨点点的泥径,自杏林中蜿蜒出一路幽香。
慌慌张张的素裙,喘吁吁逃出了杏林。被惊动了的花蝶,却不依不饶,裙边一翅翅紫色的舞蹈黄色的翩跹,一直追过山岗。
马霁鸿的另一类散文便是“杂文”。杂文是文艺性的社会论文,它有政论、文艺两种因素,但以议论为主。马霁鸿的杂文,不像议论文那样抽象地说理,或者简单地举例说明,而是运用形象化的方法,通过自己的思考,对具体事例的剖析,以比喻、征引、联想、引申、夹叙夹议等手法来阐发深刻的道理,说理的同时,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几年来,《给山水放个长假》、《汲纳几丝文气》、《莫让人生作弊》、《留下一点遗憾》、《生当做人杰》、《饭桌文学与文件口舌》、《执著的灿烂》深受好评,《时常把一把斋》,被《读者》选载。
说到底,写杂文是需要有一种责任心的。马霁鸿善于捕捉社会生活中的点滴的感受,片断的思想,些微的观察,大至宇宙,小到微粒,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新闻轶事,街谈巷议,评人、议事、说理,把杂文写得生动别致,自成一家。
虽然,马霁鸿的杂文还不似鲁迅“是匕首,是投枪,能和读者一同杀出一条血路来的东西,”但在新时期,新形势下,我们还需要马霁鸿这样的好杂文出现。 以上种种,真有言不尽意的感慨,同时,肯定会有值得争议的话题。随着社会的发展,散文在一片繁荣的同时也悄声发生变化,出现新的追求形式。马霁鸿坚持主题的鲜明,而散文界却出现了另外的声音:非主题,无主题,天马行空,信马由缰,追求片断,多元,空灵的写作思想。马霁鸿坚持想像,抒情、比喻,情调,而散文界却出现了“在场说”,倡导叙事直白、无比喻,无抒情。对于散文可能出现的新流派,新主张,我还不知道马霁鸿有何见解,然而,我最为景仰的,是他的坚守,坚守传统,坚守古典,坚守那片平静的天空。
不管世界如何变幻,我们期望马霁鸿有更多的好散文问世。
(马霁鸿作品选二,见后面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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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木祥 于 2009-10-20 10:01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