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季

一孔

　　幸福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比如暑假，将近有两个月的时间，没啦！
　　
　　尽管薄公的案子闹闹哄哄，李某还在继续折腾，可这些与我丝毫无关。社会原本就是一个舞台，总是在拉幕与谢幕之间交替着，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序列，没有薄和李，自然就有张和王，与老百姓关联不大。
　　
　　“蝴蝶效应”说这些和我们是有关系的，如果确信逻辑与推理的话，自然是有关系的。想起了一句话，当所有的人都不再点灯的话，我们距离黑暗真的很近了。所以，从这个理论出发，我们还是希望他们应该得到应有的结果，毕竟，他们的影响太大了。
　　
　　很多人都在等待着真相，我的等待是尽量离真相的距离更近一些。而我的愿景是这样的人和事尽量少一些。疗伤就是驱毒，如果按照本山大叔所讲的，犯了错误再改，改了再犯，那就不好了，遏制毒瘤的再生能力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显然是个大问题，好像与我又没有多少关系。
　　
　　真正与我有关系的马上要开学了，我们迎来了开学季。
　　
　　对于暑假时常还在上班的我来言，对于继续上班并没有多大触及，只是开学毕竟不同于假期偶发的一些临时性事物。假期上班毕竟扛着牌坊，自由度大了许多，而正式上班就得遵从各种约束，就得守规矩，舒适度就打了折扣。
　　
　　我倒不是不想上班的懒汉，自问工作态度还是能说得过去的，只是现在这班上得激情不足，心气也不高，逐渐也就变得兴致也不高了。
　　
　　至少有一些状况使得这个即将到来的新学期让我暗淡。
　　
　　学生的大面积流失，让学校的规模越来越小。我们这个地方临近城区，经济状况也不错，老百姓的口袋大体上也能说得过去。自从政府提倡大力兴办民办教育之后，城区也办了不少私立学校。这些学校通过夸张的宣传以及较好的投入，逐渐形成人脉。不知何故，现在的家长以上私立学校为荣，蔚然成风，一个村子只要有一个孩子上私立学校，立马就有波及效应，纷纷效仿，十来岁的孩子背着被单行走在通往城市的路上，与他们毗连的农村学校孤零零地伫立在那儿，诺大的校园鲜有生气，倒是杂草疯狂地在生长。
　　
　　作为一个体制内的人，就个人利益而言，我想得倒很释然，学校里哪怕一个学生都没有，也丝毫不影响自己可以旱涝保收的工资。可是我就是为那些奔走的孩子感到可惜，更可惜的是那些白花花流入私人口袋的票子。
　　
　　市里的私立学校大约分为三个层次，最贵的一年大约要接近三万块钱，最次一年也有个一万多块，我指的都是义务教育阶段。而我们的公立学校学杂费、簿本费全部减免，两者相差是很明显的。我们一方面积极地减轻农民负担，而私立学校的膨胀却在无形中成倍加剧了农民的负担。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种负担演化成为农民的自愿原则。
　　
　　昂贵的学费从娃娃开始。
　　
　　当真咱们的农民就那么富裕吗？富裕到几万块钱的付出眼都不眨吗？
　　
　　非也！咱成天在农村里晃悠，对农村生活是极其了解的。普通人家一年也就挣个三两万块钱，刨去日常开支，再供个私立学校，几乎就没有结余了。他们是在拿自己的全部收入在赌博，赢的可能性很小，但输得几近是身家性命。
　　
　　大多数人不认同我的观点，因为他们似乎看到了赢的希望。孩子送去了，成绩好像也上来了，不就物有所值吗？其实，他们不知道，学生的分数只是一个数字，要多少是可以划多少的。就像每年高考结束，就那么几个高中，每家都在放鞭炮，每家都说自己是第一，可大家却都信！
　　
　　要么是数字游戏，要么就是数学游戏，不过是变着法子忽悠家长，骗来生源而已！
　　
　　退一步说，在义务教育阶段，私立学校的管理可能真会起到短期效应。就像前期某著名教育家现在的教育局长做得那样，生生把三年的教材当作一棵树，把那些知识点当作枝桠，然后记住就行了，据说可以节省很多时间。私立学校的同行和我们交流的时候，说不行就上两遍，就那么点知识，就是石头也给磨圆了，考个分数自然不是很难。
　　
　　其实最好的方法应该是背考试卷，直击命门！我就不明白一点，那么热爱教书，干嘛跑去当什么领导啊！
　　
　　多半以超量的作业，重复地灌输换取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分数，这符合教育的规律吗？
　　
　　谁在为孩子的未来买单？
　　
　　很多类似的孩子就如高中之后，作业飞快——据说写慢了就对付不了；字迹潦草，不擅思考——据说他们先前做作业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在最后的收官考试中折戟沉沙，背后是一双双父母落寞无助的眼神。
　　
　　本人对民办学校绝对没有任何意见，他们挣钱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替那些望子成龙而白白扔血汗钱的农民感到可惜，我甚至怀疑这些种种现象的形成绝非自发，而是有一双推手在后，是一双无形的大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双推手的动力是否刻意还是无意为之姑且不论，但在无形中却造成了一个事实——就是在吞噬农村的中小学，进而毁掉农村，把教育当做包袱一样轻轻地卸掉，然后笑眯眯地和私人老板获取双赢！
　　
　　这次分的是农民家长的这块蛋糕，虽然不大，但是很多！
　　
　　计划生育是一项国策，我无话可说。计划生育的结果是农村人口的缩小，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因为独生子女的普遍之后，物稀为贵，人也是一样，孩子少了，重视程度就不一样了。一般的家长又不知如何入手，于是商业上著名的逻辑：“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成为金科玉律，面对阔绰的私人学校，以及他们看起来比较齐整的教师队伍，家长只能在错觉的引领下，心甘情愿地进入到那些学校。而作为商业营运，他们更不乏噱头，组织学生进行入学考试，结果虽然是照单全收，但还是让家长有个感觉——我的孩子考上了某某学校了，兴奋之情不亚于考上大学！
　　
　　我们不能说家长傻，我们只能说我们的动作太迟了，总是比私立学校慢半拍，是我们帮着做大了私立学校！
　　
　　八九十年代的教育硬件是大问题，校园破落，师资薄弱，绝大多数没有办法开足开齐课程。面对不惜投巨资兴办的民办学校，条件是没有办法相比的，所以一旦有些家庭条件还行的家长多花一些钱送到条件好的学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这个不难理解，是我们投入的滞后，把最早的一批孩子送给了私人老板。
　　
　　政府在汶川地震之后实施校安工程之后，学校的房子质量问题不大了，但是此时，私立学校已形成气候，准备着新的一轮投资——人才的投资，我们依然跟着别人的屁股后头。
　　
　　师资是一个硬性条件，原本公立学校的教师因为有一个相对稳定的饭碗自然不太愿意冒风险去私立学校。可政府又非常配合地出台了另一项政策，鼓励公办学校的老师去私立学校任教，工资关系、人事关系保留在原单位。私立学校又在城区，同时到私立学校又可以拿到城倍的工资，而这些外出教师的原单位又可以截留一部分工资，这是一个三方得利的事情。许多骨干教师自然摇身一变成了私立学校的新宠，他们又利用自己原来的人脉到各自的领地去招生，在介绍走大量的生源之后，躲在屋角兴高采烈是数着中介费。
　　
　　终于，人家运作成熟了，不再需要这帮费用较高的公立学校教师了，现在大学生都找不着工作，两千块一个月找个老师容易地很！这拨人又回到了原先的校园。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只不过，他们也不清楚，谁是忽悠的发出者。
　　
　　老师被送走，学生被带走，学校规模越变越小，然后就是撤并学校，搞规模办学。人多力量大，便于管理吗！几十人的学校没有任何保留的必要。这时，既不考虑实际的路程，也不考虑经济的因素，纷纷将一些小的学校关闭。原本是以就近原则，说得倒是蛮好的，可是学校撤得差不多了，哪来的就近？于是，那些觉得实在是太远的家长最后没有办法，还是得上寄宿制的私立学校。我亲身的例子，一个临近城区的学校在获知撤并并且是被撤并到十里之外的学校之后，一个下午，我开走了几十张转学证，去的全是私立学校。一个下午，那个村子的老百姓就被掏出十几万！
　　
　　他们很无奈，我也没有做任何工作挽留，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撤并，那就是把孩子们赶走。
　　
　　我们的决策者又好像回过来了，开始考虑到农民的实际困难了。去年一纸文件，学校一律不许撤并，撤并学校要经过省政府。我们高兴不起来，因为，已经沦落到一个班级只有两三个学生的时候，还真不如撤掉呢？
　　
　　私立学校吸走了老百姓的口袋，那么应该让他们上公立学校。这又是一个看起来鼓舞人心的政策。老百姓在城里买房然后上学自然没话可说，可说，农民工的孩子怎么办呢？不能拒收啊！一个看起来人性化的政策，忽然变味了，一张租房协议就可以在城区内任意上学。咱们都是熟人社会，什么不好办？什么事办不了？不就签个租房协议吗？于是几乎是所有的孩子一夜之间全部变成农民工，全部揣着租房协议，全部进城！
　　
　　进城的结果是什么，是超大规模的班额，是坐在最后一排的尴尬，是站着队伍请老师吃饭都换不来一句真心的交流，是夜晚敲门送购物卡只换来了一条门缝而已！
　　
　　私立学校花钱花在明，公立学校不仅花钱，而且受辱！
　　
　　我绝非伤人，我作为这个队伍的一员，我也相信教师是一个高尚的职业，大多数老师是好的，只不过我们经常遇不到大多数而已。
　　
　　夜路走多了，遇见鬼是正常的！
　　
　　单就农村生源流失而言，漫天飞舞的假租房协议就可以入学是对农村生源最重的一击！
　　
　　这个政策出台前有没有经过酝酿？你还不如直接说让所有的孩子都无条件进城，至少光明磊落，这算什么，是在启发大家都去弄虚作假！
　　
　　三拳两腿终于把农村的孩子吸收得差不多了，于是眼睛又叮住了农村里仅有的一些中青年教师，都是成熟教师，连培训都不需要。于是每年开始在农村大量招考教师，成为政策，年龄和资历都有限制，自然是只要好的。于是，这拨老师像是遇到了人生的第二春一般，纷纷参考，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大量进入城区，一个个以自身的经历谱写着动人的励志故事。
　　
　　于是，我们广漠的农村一来没有凑成班级的孩子，二来没有精干的教师队伍，在刚刚修葺一新的校园里飘落的稀稀疏疏的三两声尴尬的读书声。
　　
　　这也应该不是问题，孩子只要有书读就行了，干嘛非要在农村读呢？人得往高处走啊！
　　
　　完全正确！但是，我们唯独忘记了剩下的是些什么人？一个同事总结得很好，叫做“三蛋学生”！
　　
　　没钱进城买房或上私立学校的是穷光蛋；成绩不好没有培养前途的是笨蛋；还是就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的捣蛋！他还真留意过这事，说得很精练。
　　
　　我们现在从事的可能真是三蛋教育！
　　
　　啼笑皆非的是，上面一方面在紧锣密鼓地从下面抽老师，一方面却又三令五申地要求下面搞好均衡发展。现在政府好像有钱了，开始配置班班通、多媒体什么的，结果是什么？是一帮老头老太太像看待着十代单传的婴儿般地面对着这些新式武器，陪他们一同观赏的就是藏在几个角落里三三两两的小脑袋！
　　
　　很多人和我探讨以后怎么办？我只能说天要下雨，随他去吧！这当然不是我的心里话！
　　
　　我们为什么那么热衷城市化，为什么那么轻易草率地牺牲弱小的利益，莫非“三蛋”就该待遇如此？
　　
　　一个奉行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国家，有什么理由把义务教育推给社会，推给拥挤的城市；推给赚钱的私人老板！
　　
　　既然是义务教育，那就得是义务的，不管办学的主体是谁！你当菩萨我们欢迎，你树牌坊就得是贞洁烈女！
　　
　　亦或是，农村就该走进历史，农村的孩子就只能到此为止。这是发展的代价，是前进中的阵痛，为了将来，咱们总得有些牺牲吧！
　　
　　……
　　
　　开学之际，很多事情就是想不明白，总觉得这不是本意，似乎是没有预见好，好心办坏事是经常有的，不足为奇！
　　
　　再说，不还没有端你饭碗吧！老祖宗都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咱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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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一孔 于 2013-8-31 21:10 编辑 ]

夏冰

很沉重。活生生的现实摆在眼前，你没法轻松。
乡村教育现状令人堪忧，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
究竟怎样改观？
衷心期待。但是很茫然。

穆博烨

赏读，好文，赞！ 忧国忧民忧教育，积重难返伤脑筋。无奈之举知多少，鞭长莫及等雷声。 问好！

柳藏

孔老师思考百姓切身之痛，令人敬佩。
政府把百姓往城里赶，配套程序没跟上，就容易造成好心办坏事。

一孔

原帖由 夏冰 于 2013-8-31 22:42 发表
很沉重。活生生的现实摆在眼前，你没法轻松。
乡村教育现状令人堪忧，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
究竟怎样改观？
衷心期待。但是很茫然。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啦！是有意的圈套吗？

一孔

原帖由 穆博烨 于 2013-9-1 07:51 发表
赏读，好文，赞！ 忧国忧民忧教育，积重难返伤脑筋。无奈之举知多少，鞭长莫及等雷声。 问好！

问题应该很复杂，可是政府是有责任的，原先的紧缩现在的砸钱都没有把握好节奏和时间点。

一孔

原帖由 柳藏 于 2013-9-1 08:42 发表
孔老师思考百姓切身之痛，令人敬佩。
政府把百姓往城里赶，配套程序没跟上，就容易造成好心办坏事。

乡村城市化，城市现代化，城乡一体化，原先提得很好啊！现在只剩下一条了，就是全面城市化了！

夏冰

原帖由 一孔 于 2013-9-1 08:59 发表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啦！是有意的圈套吗？

应该不是。

太和五中张奇

中国教育的滥觞在应试教育，应试教育的灾区在农村。什么是真正的教育？期待，期待，期待到……

一孔

原帖由 夏冰 于 2013-9-1 17:52 发表

应该不是。

其实是不是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咋办？

一孔

原帖由 太和五中张奇 于 2013-9-1 21:29 发表
中国教育的滥觞在应试教育，应试教育的灾区在农村。什么是真正的教育？期待，期待，期待到……

一同期待吧！

陀螺

说起开学，说起择校，我有一大肚子话要说：我儿子这个学期读初一，我昨天送他去报到。农村中学住宿条件差，两三个孩子挤在一层床上，室内拥挤不堪。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被绑在学校里，休息时间很少不算，连吃饭时间都紧张得几乎没有。晚餐时间一个小时，如果回家吃饭，步行来回就得40分钟，吃饭时间得打着表。在学校里吃，伙食不好是肯定的，但是为了不耽误学习，还是得在食堂里解决晚餐问题。如果午间加给自习，中午饭只怕在家里吃也不现实。单位上的公租房还没有盖好，没有住处，为了孩子我们考虑又得在单位出钱买房子了。现时代的孟母，我是被迫的！

一孔

原帖由 陀螺 于 2013-9-2 10:59 发表
说起开学，说起择校，我有一大肚子话要说：我儿子这个学期读初一，我昨天送他去报到。农村中学住宿条件差，两三个孩子挤在一层床上，室内拥挤不堪。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被绑在学校里，休息时间很少不算，连吃饭时间都 ...

很典型的例子，毕竟你还算条件不错的！

夏冰

原帖由 陀螺 于 2013-9-2 10:59 发表
说起开学，说起择校，我有一大肚子话要说：我儿子这个学期读初一，我昨天送他去报到。农村中学住宿条件差，两三个孩子挤在一层床上，室内拥挤不堪。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被绑在学校里，休息时间很少不算，连吃饭时间都 ...

为了孩子，孩子就是一切。
这就是根本所在。

一水

因为责任，所有才有所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