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风波
荷儿自下山有点无所适从感,做这也不是,做那也不是,在屋子里跑上跑下,园子里乱转,像没魂似的。把香君她们看得笑得绝倒。当她再从园子回来,香君一把拉住她按她坐下笑:“你别这样激动,出嫁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叫你生离死别,你想回来随时可回来,门是不会关的,傻丫头,那时姑妈会更痛你。”
“是啊,你这个傻丫头,把我们眼都转花了,再这样看我们饶你。”黛娜拧她的脸蛋。
古嘉蕙笑:“不如我们再帮她试试衣,时间不就很快过去,费事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在这瞎转。”
于是几个年轻媳妇拉着荷儿上化装室。这一进去就是大半天,时间不知不觉像流水,一流流到晚上七点,汉楚来催她们几遍该下楼用餐,但她们还磨磨蹭蹭蹭了半个多小时才下楼,香君叮嘱荷儿晚上睡觉别把发型搞乱了。荷儿笑她疯了,说她顶着这样盛装如何睡,不是要累死她,她不干。
荷儿餐室入坐,一家人都是叮着她看。她的外公亲切地微笑:“谁说我的丫头丑,我说可少有女孩可比,就像枝绝世出尘的梅,小时是邀春童子,如今该是邀春仙女,飘逸,没有惊鸿一瞥之美也差不多。”
“二叔公您真会赞她,您赞她不就是赞您自己?”香君笑。
“是啊,是啊,荷儿外婆年轻时可更是个美人,才淑兼备,所以我就爱上她了,一爱爱了六十多年,卢枫也会这样爱我丫头的。”
“外公。”荷儿臊,娇嗔她的外公:“你小心我用豆腐塞住你的嘴。”
汉楚他们并没有因为荷儿臊而停止说她,他们拿荷儿取乐,取笑了一个痛快。
过了子夜一家人才相继安睡。这时天泽却来了,他直接上荷儿房,敲她卧室,荷儿正卸装。她打开门,白他一眼:“这会来做什么,我累了不想跟你说话。”
“你不要总是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和不凡、小维聊聊天,打打牌,也放松一下。”
荷儿往琴台旁坐下,连弹几首梅曲。天泽在梅曲中渐渐安睡。荷儿轻挑弦丝,嘎然罢音,看他睡态,想是睡着了,帮他盖好被长久地凝视,他梦里不时的挑动眉,一手按着心口,她如何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她倦倦地笑下,无声地息叹,接着流下一行清泪:“你却是不明白我的心,你的心当真是爱丽缇了吗?爱吧,我不会再干涉你,丽缇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不仅天生丽质而且有才情、温情。你不用再想着我了,卢枫会照顾好我,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他不比你差,你也是这样认为的,甚至强过你,对不对?”她这样自言自语似嘲讽地笑:“你是什么天才?军事天才?推理天才?武学天才?……什么天才都好,你自己爱惜好自己,凡是不要强出头,但能放下还是放下,我从来也没见你活两天太平日子,希望丽缇可以让你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她说到这泪水更是潸然,流了很长段时间,幽幽起身回内室。她累了,真的很累了,沐浴,躺上床,不再想天泽只想卢枫,想卢枫对她十余年的情爱,想他为她吟咏的首首情诗温馨地露出笑意,在这温柔地笑中漫漫熟睡。
卢枫,他的兴奋是不言而喻的,几乎一整晚都未睡,合上眼就是荷儿穿着红色云锦嫁衣向他款款地笑,叫他笨驴快来呀!他几次这样笑醒便干脆不睡起身画荷儿写诗。待天刚朦胧亮就把九隆和不凡叫醒陪他,九隆和不凡当然懂他这份心,当然也就乐意遂他的心。
沈府一家人也是早早起了床,天泽倒是意外地睡了一个懒觉。汉楚叫他四五遍才把他唤醒问他送不送荷儿的嫁。
荷儿再次由五美帮助梳理打扮。上午九时许,迎亲的车队来了。香君忙吩咐快点把门关好,别让他们就这样进来。一时迎亲的队伍被堵在大门外,做为男方宾客的九隆、不凡在门外大声叫,说再不关门,可是要非法闯入,抢人了。黛娜啐他们笑:“要进很容易,拿这个来,没这个如何进?人是这么容易带走的吗?我们家姑娘不是太没价!”
“你不就是要这个吗,给你,不过你恐怕力儿小了点,叫苏汉楚来,他接着好点。”不凡笑。
汉楚走来,笑嘻嘻:“见面礼能有多少,还要我亲自拿?”
汉楚笑:“不是一箱金银珠宝吧,打开验收,修想蒙混过关。”
汉楚鉴别半天,玉花瓶是只约五十厘米高的镂花白玉瓶,做工似明朝,古铜镜也有些年代。他点头说:“还不错。还有呢?”
不凡又展出一幅卢锦城的书画《关雎》。汉楚细品,点头:“还有呢?”
不凡很不情愿地拿出一个大红包。汉楚掂掂,喜笑颜开,但还是没吩咐开门,他笑说:“还有重要一关没过,才子进门难道说就没什么表示?”他一面说一面吩咐工人递出上等宣纸说:“请才子出来写点什么吧,真是太不自觉,骄傲公子你说是不是?”
天泽笑点头,看见伴郎沈重飞往前来和他招呼,沈重飞他的心情比较复杂,他由最初想看天泽的热闹,转为卢枫担心,他是决定帮卢枫了,他不想天下好事都给了天泽,何况天泽并没有爱荷儿的迹象,他没有必要蠢到去告诉天泽荷儿爱他,但是天泽又实在常常出人意料,他更不知荷儿会不会放不下天泽?他想如果荷儿能过今晚一切就应该没事,花瓶和古铜镜其时是他相赠卢家的,取平静无事平安之意。张夫人非常感谢他,在这场婚事中她按足了周礼婚姻“六礼即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也是沈家老爷子沈长文的要求,此刻现在这是六礼中的亲迎。张夫人在昨出门时拉着沈重飞真诚地谢谢说:“枫儿对荷儿十多年的感情见看就有着落了,谢谢你的祝福!”
沈重飞只是摇头说:“一场战友,我很钦佩卢枫,他能抱得玉人归,也是我的心愿。”他这刻从迎亲队伍车队最后走上前是想探探天泽意向,见他一脸开怀心似乎有点放心。他帮卢枫接过宣纸和毛笔,卢枫从车内出来。
卢枫本想穿军服的,沈重飞说太杀气,不好,他就改穿西装革履,他一身西装革履英俊风流倜傥十足。沈重飞笑对他:“看你表现了。”
卢枫微笑地提起笔,并不假思索,饱沾浓墨挥毫:相见欢。绣帏烟袅香稠
不凡欣赏半天得意地使了一个漂亮的动作,将诗飞进铁门,天泽含笑接住,汉楚读诗满意地让工人打开门。
卢枫如飘浮在云雾里,身轻脚健地入了沈园想跑上荷儿小屋,但是马上又被汉楚拦住说:“苏家与佛结缘,苏家女婿婚亲岂能与佛一字不知?对几道佛寺对联方可迎人。”卢枫真是看着他就有气,傲慢地看汉楚一眼让他尽管放马过来,汉楚毫不客气要汉禹试才。汉禹广纳千寺之对联竟是对了上个小时,卢枫没有被难住,因为荷儿在此之前已告诉他苏家这个迎亲规矩,他是做足了功课,对禅学狠狠地研究了一番,以备急需之用。对寺院联终于顺利通过,卢枫终于入得荷儿深闺门,但见嫁娘房温香软玉,丝帘斜挂,香雾袅娜。新娘呢?他便只有一个痴字可形容。荷儿鬓髻轻堆,不施胭脂胜施粉黛,一脸晕红,娇柔之态不胜醉,衬着一身雪白的婚纱风流韵态无以描绘。他呆呆地注视她,她瞪他一眼勿又慌埋下头。还是香君薄嗔一声,傻样,还愣住?他晃然梦醒傻笑地上前一把抱起新娘,荷儿勾着他项脖头深深地埋进去,哪敢看人?她怕人取笑。她哈气如兰,使卢枫颈项痒痒的,有点受不了,步履就不免快了一些,以至香君她们嘲笑他也太性急,婚礼还没开始。他由得她们取笑,幸福之情已让他什么都顾不得。当他抱着玉人到大门,汉楚又挡架笑:“就这样出门了吗?不留下点什么?”
卢枫恨恨地瞪他说:“你这个损情公子代笔,我来说。”
汉楚不怀好意地笑,让工人铺好纸,他自提了毛笔。卢枫低眉一眼荷儿,又望眼香君众人,很快地笑吟《虞美人.新娘》:
汉楚一气挥就,再朗读,面露欢喜满意之态,而后做出放行之姿。
卢枫将荷儿抱上车,后面跟着是嫁装,那其丰厚真是难已赘述。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返回卢府,天泽跟着送嫁的队伍到卢府。他感染了大家的喜悦,随着人欢笑而欢笑。沈重飞一直观注他,他看不出任何反常。他在心理默默祈求天泽对荷儿真是兄妹间的爱,只要天泽没反应,荷儿或许不会有悔?他要卢枫顺顺利利过完今晚,这样大家皆大欢喜,否则他不敢想像下面。为了试探天泽他故意接近天泽和他闲聊,不时提几句荷儿。天泽只是喜笑颜开说他开心极了,卢枫终于如愿以偿,偿了十年相思。他又故意说:“你的韵事是不是也快了。”
他点点头然后反问他:“你出来后,也应该结婚了对不对?”
“是吗?没听说。待会喝酒我们俩要好好痛快喝一场,你一定是酒也喝不赢我,你可不能再生嫉妒又跑去犯一场案,劳我不得安逸。”
“人一生难免有错,但不可重复错,对不对。荷儿都不计较你我也已无所谓,我恭喜你即将与美人同游。”
“谢谢,你看她还是不错的。性子柔柔的整个人都是柔软柔软的,如水里的蛇儿……”
沈重飞顺着他手指看丽缇笑,赞他眼光好,赞他有福消受美人恩。
酒宴很快开始了,府里府外,高朋满座,香肩鬓影,卢枫的战友同学来了不少,王冰和李东楠他们争相敬酒,伴郎李小维一旁挡架,伴娘张丽缇笑引开他们。张夫人最是笑的合不上嘴,周旋亲友间,不时向他们道歉,不时说招待不周多多原谅。酒一直喝到了晚上七点,他们多半是一边喝酒一边聊谈,男人聊起来最是没边没谱,漫无天际的。天泽与沈重飞频繁举杯,开怀畅饮。沈重飞想把天泽灌醉,叫来不凡和汉楚夹攻。天泽看出来笑他说:“做得你们的师长也不是浪得虚名。”他是一口一口的喝,喝得汉楚和不凡不敢让他喝,劝沈重飞别逗他。沈重飞酒不喝了,再提荷儿、卢枫。他想起来笑;“对,我该敬一杯新郎官。”他一面说一面起身找到敬酒的卢枫笑:“新郎官,我敬你一杯,你可不许欺负荷儿,可不准婚前婚后不相同,别像漫画,婚前跪着,婚后就翘尾巴。还有你应该学会点家务,不能什么都叫荷儿干,把她做你的女佣。”
“你放心,我已经在学了,我还报了厨艺班学厨呢。”卢枫幸福地,不隐满地笑。
“是吗?这才对,否则我听到荷儿委屈,非揍你一顿。”
“你不是喝多了。”香君觉得他舌头极不利索,叫过丽缇看住他,他顺手抓紧丽缇的手笑:“荷儿,我要和丽缇恋爱,你同意吗?你不同意就算了。”
他的确是醉了而且醉得不轻,荷儿却还是向他举杯笑盈盈地:“这是你的终生大事,我恭喜你,希望你们早结连理,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荷儿连喝了三杯,香君发傻地瞅着她,从酒宴开始她这可是第一次喝酒,她酒力向来不好。她喝过三杯,香君问:“你没事吧?”
“没事,蠢才终于有目标了,我为他高兴,而且我将是他三表嫂。”她长笑三声:“你说多好玩!”
“他准喝醉了,舌头都不利索。”香君请来汉楚让他给天泽醒酒。沈重飞却是阻止说:“让他醉吧,他醉了正好给我们献上一套醉剑,大家想不想欣赏骄傲公子的不凡伸手?”
当然,有谁肯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他的剑可不是人人想看就能看到的,天泽虽醉却还是能分辨,他左右不肯舞,沈重飞见他不答应又要上前灌酒说:“荷儿卢枫大喜,你也太不够朋友意气,不舞就喝酒,一醉谢荷儿。”
他笑了,说:“好,就为了荷儿,我舞一套《落梅》,荷儿弹琴。”
汉楚不解,望眼沈重飞问他想干什么?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难得他与荷儿兄妹情深,他们兄妹琴剑合一不可以助大家兴吗?”
天泽喜笑连说还是沈重飞想的周到,荷儿终于嫁给卢枫了,卢枫终于遂意了,他如何可以不为之庆贺?他却该有所表示,他说着却是马上就吐了起来。丽缇急忙上前帮助他,为他醒酒。他吐过一场,早有九隆备剑给他,荷儿摆好琴端坐琴前。荷儿试琴弦,然后就铮铮漫挑弦丝,天泽随着琴音,挑了个剑花,一时但见他人随剑起,身形飘逸潇洒,如飞花漫天。汉楚再次看眼沈重飞低声问:“你是想让天泽显现本性?”
“是。”他点头:“这一舞没事我想就应该不会有大碍,我们可以放心离开,你说呢?”
“我与他十年交往,但从来没有真正了解他。这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将他算准?”
“天意不可违,尽力就好。”汉楚笑拍他。荷儿一曲终了,天泽挽剑花立身,笑还剑九隆说:“我们该让多情公子吟最后一首婚前诗,汉楚你忘记了吗?”
汉楚向大家笑:“多情公子今天不负使命,我们也就不再为难他,宴也该差不多散了,洞房我们也就免进了。”汉楚说了自没人反对,卢枫捶他一拳说:“你总算知趣。”
沈重飞这时也让狱警催回狱中。留下来的只有些亲戚和九隆夫妻。荷儿长长出口气叫;“累死我了,这些人可真能喝真能闹。”
舒兰伴她身旁坐笑:“一生一次,你今天真是光彩夺目。”
“你别笑我,帮我捏捏肩骨,酸酸的。”她笑着忽然想起醉酒的天泽:“那蠢才呢?他像醉得不轻?他哪去了?”
“连体的妹妹出嫁他能不开心,能不贪杯?”霓裳不知从哪出来讥笑。
不大功夫,天泽拍着脸走出来笑:“这可是我第一次出丑醉酒,都是沈重飞、不怀好意使坏,叫汉楚和不凡夹攻我,这两个混蛋看我收拾他们去。”
九隆笑:“难得为荷儿、卢枫,你还是快点去,免老头挂念。”
霓裳拉走丽缇说;“今夜你留在这多没意思,不如跟我去玩。”
荷儿抛眼她们笑对舒兰说:“还是你好,总是对我这样好。”
“是,正好。想刚下山那会……全是梦一样地我们就长大了。”
她娇笑。舒兰起身笑:“我们也该走了,你累就让笨驴给你松骨活筋。”她啐笑。九隆夫妻笑着告辞,大厅里就剩下荷儿、卢枫。他们四目以对。卢枫缓缓拥她入怀,缓缓欺下唇,尽情地品尝她两片红唇的润泽。总有十多分钟,荷儿娇喘地:“我们上去,笨驴,有人会看见。”
“是,老婆大人,老公遵命。”他幸福地抱起荷儿大步流星直往洞房。灼灼桃夭,春意浓浓,卢枫惟是深情脉脉凝视心爱的女人。荷儿有点娇羞,一脸酡红嗔笑:“不准这样傻乎乎地看我,笨驴。”
她格格俏笑。他趁势约法三章,她更是笑得历害,直嚷叫我才不要学蠢才奶奶,天天只对着你这头笨驴不是真正要变成笨驴婆了,我要……。他气乎乎直瞪他那双俊目,她笑得软倒,投降说她做他的乖老婆还不行吗?他满意地眉开眼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得。
荷儿幸福而无不遗憾:“我多想你像二表哥做一个儒雅的商人。”
他却是笑而不语。只看她,许久他才微笑,做起他新郎官的工作,一想到她的冰晶玉洁般的胴体不由燥热得历害,手脚也就笨拙全不似平日里潇洒,荷儿已是羞得扭妮,不能配合新郎官,新郎情急不时问荷儿你害怕吗?荷儿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嗯嗯的,脸涨红的像团火在燃烧,他亲她时问:“你喜欢吗?荷儿,我爱你,我想这样亲你,想把你融进我的身体里去,你愿不愿意?”
“你真是头坏驴,对人家这样还要问。”她娇嗔地勾紧他脖。
她不由啐他,轻咬他的耳垂:“坏蛋。想你的耳朵做下洒菜吗?”
荷儿如何能不感动,她痴视爱她如狂的男人,眼眸闪动着晶莹的泪珠,久久地:“你会把我醉死的,笨驴。”
天泽出卢府先是往沈园小坐,他的酒醒的差不多,多亏丽缇。他和汉楚他们说笑了一阵才回大院。快到时,霓裳说;“蠢才表哥,你就这样回去,你不想跟丽缇走走?你瞧,夜色多美,正是灯下私语好时光。”
他想想似的笑;“好,我们就走走,我先送你到大院。”
车上就剩天泽、丽缇俩个。他们相对沉默一会,还是丽缇先开口:“你酒醉,真没事?”
她点点头,嗯声。车一刻就到了芙蓉湖。天泽钻出车为丽缇开车门。芙蓉湖静悄悄。他们漫步湖心岛。可天泽一时不知说什么。丽缇望望他说:“你就没话说吗?”
“不是,我一时不知怎么说,一年时间,很快,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荷儿也嫁了,她有了好归宿,我没什么放不下的了,我想你不会怪我对你太过分。”
“谢谢,我其实,其实……我心理真的想你就会心跳,我想这应该就是爱情,你说对不对,你对我也应是这种感觉的对不对?”
“是,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住爱你,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害怕。你和沈书荷?”
“我不知道,每个人都这样问,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存在我的内心深处,谁也隔不去,你不要跟她争,我对你俩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注视她,她一双秋水似的眼眸,盈盈滚动着泪珠,却是有万种风情,千般的楚楚可怜,他不由得就痴了,缓缓拥她入怀。
“唉,你却是这样得意忘形吗?你为终于扔下我这个负累尽情言欢了!”荷儿冷漠地笑惊天泽跳,急松开丽缇叫:“荷儿,荷儿,是你吗?”
“你寻我做什么,我不要你寻,你找你的快乐去吧,你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他耳骨里轰鸣地响着荷儿哀怨的话语。他抱住脑袋,努力使自己镇静,一个劲对自己说:“这只是幻语,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哼,你自然不愿这是真的,你早想着抛开我,你的虚情假意我再不想要了,我憎恨你,你去抱你的美人吧。她好妖柔,像蛇儿似的撩你心呢!这样的美人,这样的美人……”这声音更是深恨痛绝,他的心快被这话撕裂,巨烈地痛起来,他循着声,低吟:“荷儿,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在哪,我为什么看不见你。”
“不会的,不会的,荷儿,荷儿我来找你,你不要伤心。”
丽缇怔怔地,听天泽自言自语,一副痛不欲生。她最后大着胆子走近他,怯怯地;“你确实听见她说话?”
“是,我好头痛,你,你,……我顾不了你,你快点叫不凡来,我要找荷儿,我受不了。”他脸上豆大的汗珠簌簌地滚落下来。
“你是伤心吗?我最烦你这样,总是这样骗我,我才不会信你。”这是极其冷酷的轻蔑。
“荷儿,荷儿。”他眼睛模糊了,身前飘忽的俱是荷儿那日与张子恺那副模样。他突然狂啸声,就发足地狂奔,他奔向荷儿从前的那幢楼那套房,猛烈地敲砸那扇门。屋主被突如其来的砸门吓得惊惶失措,慌忙开门,他直冲进去大叫荷儿,荷儿。他四下找不到人,又转身冲出去。屋主认识他,终南有几个人不认识他。屋主迷惘地追出门看。他又翻过一中大门奔向荷儿早时的一班,门冷酷地上着锁,他又翻出一中大门,开上车。他只在黑夜里横冲直撞,他找过荷儿所有到过的地方,除了卢府。沈园人被他惊得都齐集起来,不知他发生了什么,汉楚,汉禹,查理开车追他,他已往大院方向,冲进家直叫父亲:“爸爸,你快帮帮我,我受不了,我恐是要癫狂了,你快封住我的穴道。”
李维从屋里惊出来,被儿子吓住:“天儿,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痛苦?”
“可她一点事都没有?她今晚大礼。你不要想得太多。爸爸帮你运气过功,你静下来就没事了。”李维急扶他席地打坐,老将军闻声赶来看,询问到底出什么事。
老将军探爱孙手脉,吓得老人惊心:“这孩子怎么会这样,他的经脉全乱了,到处狂走。”他也急在天泽对面打坐,与天泽对掌,一面吩咐他静心,不要胡思乱想。一时汉楚三个赶到。
然而荷儿的幻像并没有因父子的运气过功而在他脑子消失,反而更厉害。
“你以为这样你能抛下我。”荷儿笑咪咪地,依如儿时那副捣蛋模样。
“信你?你值得我信吗?当你和张丽缇偷情的时候我就不信你了。”
“有心好,无心好,你做了就做了,我已不在乎,这世界上只有卢枫不骗我,只有他至死不渝地爱我,我走了,我走了,你保重。”
“不,荷儿,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是我的。”他猛然狂啸飞向夜空,像是要抓什么。
李卓然父子被他震出多远。一府人被他吓得做声不得,林夫人失声呼叫天儿惊得晕过去,雨菲急搀扶住母亲。幸亏这时不凡接丽缇赶回,车刚停下,钻出车,天泽就像道闪电闪入车,车立时飞起来。
“不凡,快追。”汉楚、汉禹追出,都迅速上车。不凡不暇思想,闪身入了车。天泽的车太快,太快,他们只能听到他车的轰鸣声。
车穿街过巷,寂静的晚夜也吓得张慌起来,一道道门纷纷打开,一盏盏灯亮起来,张望着夜色,警车也跟着呼啸而出,划破夜空。天泽的车飞来拐去,驶向了终南大桥。
“他要做什么?”汉楚的心就快从腔子里蹦出来:“他要去灵山吗?”
他还没想完,远远地就听犹如一声炸雷,天崩地裂。天泽冲入终南江。终南江最深处达四十多米,不幸天泽的车正好坠入最深处。
“他自杀了。”汉楚脚也软了,他没想到事态一时竟是如此严重。他冲到桥边,远远地水面荡漾着狂激后的涟漪,一圈一圈一圈。不凡却是顾不了许多,什么也不及想,一头扎下江,兄弟情深,他如何可以眼巴巴看着他自残生命?然而他的扎猛与天泽小车的堕水深度有着天让之别。他哪里寻得到他的影子,他被冰寒的深水逼回水面。汉楚焦急地:“不凡,看见没有?”
“他怎么这么傻,这么傻。”汉楚急得来回踱:“难道这真是天意?为什么?为什么……沈重飞,沈重飞,他的担心,他真的不在他计算中。这个蠢才……?,我该怎么办?”
这时九隆夫妻和李维夫妻和女儿先后赶到。雨菲不是要照顾母亲早已跳下水去,她伤心地呼唤:“小天,小天,你怎么可以抛下妈妈不管,她风烛残年好不容易盼着一家人团聚,好不容易有了笑颜,只望着你恋爱结婚……小天,小天你快回来,你会害死妈妈……你为什么选择逃避?为什么不敢面对自己的爱情,姐姐早告诉过你你也许更爱荷儿,你们相知却不相爱,天下没这个道理,你不信,偏执拗地说是什么兄妹连体情,你真是个大大的蠢才……小天,小天,你快回来,听见没有,你还有机会,你死了,荷儿也会伤心死的,……”雨菲痛彻心肺,肝肠寸断。她是个女军人,也是个女儿,一个姐姐,面对白发母亲临水凄迷她如何抑制住泪水?李小维照顾着老将军也赶来了。
天泽随着车堕入深水。他似宽慰地笑了说:“荷儿,这样好了,我在这见你,你不会生气了吧。”他泛力地闭上双眼,似混混沌沌,又似漂浮灵山梅花飞雪间,在那遥望那个吹笛的小僧童,她在吹笛招唤着他,她满脸的稚气,多少年来他就一直这样追梦般追着这个影子,在风中,在雨里,在雪里,在梦里……他不知道这就是相思,这就是刻骨铭心的爱情,而当他如今醒悟她已是别人的新娘,她怨恨他讽刺他嘲笑他他知道,她怨恨他不懂她的心,讽刺他不过汉楚之流,嘲笑他不过是美人奴。他确原该死去,确该以死谢她,他辜负了她,她有多少日子是在怅惘幽怨中度过?他不知道,他用他的工作忘记他的烦恼,他从来没去想过她爱他,是的,他从来没有,他从来只按着他的思维方式教她或者要她做什么或不做什么,她听着他的话……“我该如何来赎我的罪?荷儿,你那最后的三声长笑可真是要把我从心底里碾碎?……”
他气若游丝:“你不可以把我忘记,荷儿,你不知道我想你时的心痛,你不知道,……”他的心痛得他咬紧嘴唇,然而无论他如何痛他不再像从前能听到荷儿的声音,幻现她的影子,什么都没有,这时他确信他是真的死了。
“我如今死了她再见不到我,她会想到我会死吗?她不会信的,她会想我是去做卧底了,然后心就在卢枫身上再不想我怎么了,啊,这也许没什么不好,我不是个好男人,不是个真男人,卢枫全心全意爱她,可是……可是……荷儿……不,不……”这时他的心已是巨烈的痛,汗大颗大颗的淌下来,荷儿幽怨凄迷的眼睛闪着莹莹泪光,他笑了:“荷儿,荷儿,我终于看见你了,我以为我死了,再见不着你,你哭了,是为我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不见我的?不会不为我流泪。”
“是,你为我选择爱情,让我嫁给了挚爱我的男人,我要谢谢你,从此你不用再挂念我会被人欺,他和你一样有世无敌的力量保护我,谢谢你长久以来的呵护,我走了,我不要卢枫担心我……”
“不,荷儿,你不要走,不要走,听我说……”他情急猛然伸手去抓,抓了一个空,他惊醒地坐起身,但是却是没有力量动:“我是算在逃避吗?还是算了却所有?啊,我的确是好累,我真的该放下这身负担,我的肩太沉太沉,我不能再做什么,卢枫太爱太爱她,我不能有什么表白,我不能伤了同样让我爱的兄弟,这该,确该是我最好的了局,是我自己的选择。”他复又缦缦地闭上眼,任死亡之神带他去一个他陌生的国度。而就在他安详的接受命运时,沈重飞冷酷地带着嘲笑走来,轻蔑地笑:“我说过我是最后的嬴家,我不会输给你的。”
他承认:“是,你嬴了,你早看出我的心,你故意留下来看我的惨败。”
“不,她早已伤心,就让我们这样吧。如果我知道我们的爱情是如此平淡、如此熟悉,是如此两个隔不开的形体,我不会去傻想爷爷的浪漫。”
沈重飞沉静似长叹,刹时不见。然后他的眼睛复又重重的闭上,他咽咽一息,却若无力回春,他的灵魂在太虚梅海飘啊飘啊,他感到从未有的舒适轻松,他没有了负担责任,他不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什么,克守什么……他的意念一点一点地消散,他怀里的两个小东西仿佛在他怀里睡醒了,或憋闷的不行,疑惑地钻出去舔梦中的主人,他迷迷茫茫,缓缓撩开眼皮,两双晶亮而疑问的眼睛犹如四道强烈的高压电流电击的他倏地坐正身:“我在做什么,我竟是这样自私不堪不吗?我是在要荷儿陪我死去吗?向她索回爱吗?……是,我要把她要回来,她从来也不没离开我,她的心,她的情全部给了我,我不能抛下她,她不会满意我以外任何一个男人的爱,她坚信我会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她一直追问我卢枫真的是最好的吗?……我从来没去想过她怀疑的语气下目的,她分明是想求得我的明白,……我不是蠢才?世界上还有谁能称着蠢才?”
皮皮鼠和侏儒貂盯着他直眨巴眼,气仿佛是跟不上,已是喘息着,一副小可怜模样,他激冷地打个冷颤,再没时间想什么,忽然就狂啸:“荷儿。”他再也不想什么,坚毅果敢,以无穷的力量推开车门,从水底深处,婉若姣龙出水,排山倒海,一飞冲天。此时江河两岸,大桥已围满人,警察,消防兵都出动了,维持秩序,下水寻人。当他们听见水底巨声滚动不约而同地惊呼:“水底有声音,听,听,好大,好大。”
当他们惊叫未停,就见一条姣龙破水出世,降落桥面。“啊,这是有怎样的爆发力,怎样的惊世之功,这是人吗?”观者不约而同地惊呼。
汉楚,汉禹、不凡乍见水面开花,其情、其态文字难以修饰。当所有的人还在天泽旷世之杰作下,不可思议地呆立下,他闪进近身的车,飞身就消失在人群的视野之外。他的目标毫无疑问是往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