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澧之谣 于 2017-11-8 14:0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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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凌晨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田老四推着卖包子的平板车赶往去往渡口的路上，尽管车子很重，推起来很吃力，但习习的凉风拂走了他的疲劳，想到那两百多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将要换来的花花绿绿的钞票，田老四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这种季节天亮得早，人们出门也很早，等到火辣辣的太阳一出来，渡口除了白亮亮的河水与蔫头耷脑的青草，就什么也没有了。田老四必须加快脚步，否则，辛苦做的两百多个包子就卖不完，包子卖不完，一天的收入就没有着落。 天空依旧是一片深蓝色，只有东边与地平线交接的的地方略微泛出一些橙黄的光芒。路上很安静，只有平板车行进时沉重的吱呀声合着田老四的喘息声在歌唱。 平板车上高高地竖着一个空油桶改装的煤炉子，里面时不时地串出几缕红色的火苗；炉子上是一口黑色的大锅，过上叠放着的五六层竹篾蒸笼袅袅地冒着白色的蒸汽。田老四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他的包子皮薄，馅鲜，汁多，有鲜肉包、豆沙包、咸菜包……品种齐全，他确信一定能卖出好价钱。哼着小曲儿，田老四的脚步变得轻快，腰间悬挂的黑、白、绿三个布袋子直晃荡，那是老伴儿亲手制作的装零钱的袋子，黑色的袋子里装的是一元的硬币，白色袋子里装的是五角的硬币，绿色的袋子里装的是一角的硬币，袋口都用绳子收的紧紧的，生怕硬币会从袋子里滚出来。
赶到渡口，田老四是第一个。他放平了板车，围上了雪白的围裙，戴上了白色的厨师帽，将一条白毛巾搭在肩上，将一只脚跨在车辕上，摸出香烟，点上火，等待第一位顾客的到来。 渡口人还很少，不一会儿，卖烧饼的老马，炸油条的老李……也陆陆续续推车小车过来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的板车上多了一块牌子，天色太暗，田老四也没看清上面写了些什么。田老四也没和他们打招呼，各人做各人的生意，谁有本事谁赚钱！ “喂！包子怎么卖？”第一位客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瘦长的身体上套了一件黑色短袖T恤，胸口一直金色的龙张牙舞爪，尖长的头上一半是泛着青光的头皮，一半是染成绿色长发。 田老四心里有些发怵：“肉包一块八，豆沙包一块三，咸菜包一块二……您要哪种？” “两个肉包，一个豆沙包，一个咸菜包！”小伙子抽出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拍在田老四手上，就自己动手从蒸笼上拿包子。 天色蒙蒙亮，田老四抖抖索索的捏着钞票，借着微弱的晨光检验钞票的真假。 “照什么照，老子还会欺负你给你假钞？乡巴佬！”小伙子有些不耐烦：“快找钱！” 田老四用力的搓了搓钞票，小心的将它放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摸摸索索打开小布袋，摸出皱皱巴巴的十元、五元的票子还有几个硬币，捧在手心里，小心地递给了小伙子。 小伙子一把抓过零碎的钞票，塞进自己的裤袋：“个老东西，磨磨蹭蹭的！”转身扬长而去。 望着小伙子离去的身影，田老四摸了摸心口的袋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咳！现在的年轻人咋这幅德行？”
天色渐渐的亮起来，码头上的人也渐渐开始多起来，顾客们围着田老四的板车，手里握着五元或是十元的票子，招呼着田老四。田老四热情地招待着每一位客人，拿包子，找零钱，擦汗，一阵小忙。 “喂！你个死老头子，你怎么少找了我三毛钱？”一个中年妇女扭动着肥胖的身体挤进人群，印着血红色大牡丹的睡衣根本裹不住这像山一样的肥肉。 “哦！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算错了，对不起，对不起！”田老四连忙从布袋子里小心的摸出三枚一角的硬币递给了大肉山。 “这还差不多！”大肉山，嘟噜着嘴，转身又挤出了人群。 “来三个肉包！” “来四个咸菜包！” “来两个肉包，两个豆沙包！” …… 田老四继续做生意，脸上堆满了笑容。 很快，三个布袋子里的零钱就见底了。 “快点儿，我还要上班呢！” “快点儿，我还要上学呢！” “喂，老头！快找钱呐，有没有零钱啊？” …… 人们围着田老四的板车嚷嚷。 “没有零钱，我用微信支付，喂！有二维码吗？” “喂！包子我不要了，把钱还给我吧！”有人开始退货。 微信支付！这是个什么东西？田老四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儿。
很快，田老四板车前的人群都涌向了老马还有老李的板车。 田老四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红红的照样射出的光芒让他聚的有些刺眼。望着蒸笼里兀自冒着蒸汽的百十来个包子，田老四有些怅然。 田老四又点燃一根烟，摸出装钱的布袋子，花花绿绿一堆五元、十元的票子，大约也就百十来块钱。 “哦，对了，还有一张大票子呢！”田老四小心的将那张百元红票子从贴身的衣袋子里掏出来，小心地展开，对着太阳照了一照。 “呀！怎么少一根金属线呢？” 田老四感觉自己瞬间跌进了冰窟。 …… 拖着沉重的步子，田老四来到老马和老李的板车前。明晃晃的太阳照射着他们板车上的那块牌子。这一次，田老四看清了，是一块一米见方的框子，里面是黑的、白的乱七八糟的小方块，框子上方写着“微信支付，请扫二维码。” 排队买烧饼和油条的顾客，手里都握着手机，轮到了自己，拿着手机，对着牌子“滴！”的一声，就算交易成功了！ ……
“喂！田伢子，替我到县里买一个智能手机，晚上回家教我用微信！”田老四掏出自己那部老旧的诺基亚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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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8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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